作者:莱斯利格林
在祝圣节中,他们曾经看见过奥德修斯之子忒勒玛科斯——那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因而,她们可以认定,当前的时间点大约是传说中,特洛伊战争刚刚结束之时。
但是,经过几天的旁敲侧击,她们已经确定,至少最近,那惊天动地的特洛伊战争并没有爆发过。
也正因为如此,奥德修斯才自认为自己的功业远不如伊阿宋——毕竟,既没有特洛伊战争,也没有奥德赛的传说,那奥德修斯就只是以智谋闻名的希腊豪杰【之一】而已。
就当玛修暂时停下手中的笔,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写什么的时候,她的舱室外突然传来了少女轻柔的声音:“——玛修,你在舱室里么?我是美狄亚。”
“……咦!?”玛修手忙脚乱地把笔夹在笔记本中,站起身来,将舱门打开,露出了紫发少女的秀丽面容,“是,美狄亚小姐,有什么事?”
“……噗。”看到玛修的脸,美狄亚反而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如果是那个叫卫宫的魔术师,说不定会斥责你对外界的可能的侵害缺乏警惕心呢。”
她满意地看到玛修的脸上迅速升起的红晕,掩口浅笑了一下:“好了,我是受卫宫的委托,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的。”
“……检查……身体?”玛修一脸茫然。
“具体的你去问他好了,我也不清楚。”美狄亚摇了摇头,“总之他是担心你的身体可能有些潜在的问题,听说我是伊塔卡城中最擅长医术的魔术师之后就请求我确认你的身体的安全……”
说到这里,她困扰地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呜哇,我曾经也认为自己的医疗魔术还有些造诣,不过在阿尔戈号上遇上阿斯克勒庇俄斯之后就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
玛修轻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她现在正处于希腊神话中最为波澜壮阔的时代之中。
这个被美狄亚随口提出的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阿尔戈号的英雄之一。
他擅长医术,精通制药,传说中,他利用雅典娜女神赠予的戈尔贡之血制成了可以将人起死回生的神药,这种药物的效果之强大甚至足以让冥神哈迪斯升起警惕,担心世界上从此不会再有人死去。
这一位来自色萨利的大英雄,在诸神的嫉妒中死去,却在死后升上天空,成为了蛇夫座,并成为了医学之神。
而这位与蛇息息相关的医学之神的影响力也绝非局限在传说之中,事实上,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早已成为了代表医学的重要符号。
在她的思绪发散之时,美狄亚的法杖早就在玛修的身周四遭轻轻划过,留下了一道道流光的轨迹。
“……唔?”
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美狄亚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将刚刚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玛修小心翼翼地问道:“……美狄亚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问题就在于……”美狄亚困扰地用法杖戳着自己的脸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啊?就连锻炼身体、艰苦战斗理应会留下的暗伤都没有,那家伙到底板着一张脸,希望我来检查什么?”
就在美狄亚自言自语的时候,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我懂了,这是一次挑战对吧,啧,真是个恶劣的家伙……!”
美狄亚怒气冲冲地撸起了袖子,把法杖在地板上重重地撞了几下,就朝外迈开了步子,显然是准备冲上甲板找卫宫士郎算账:“赫卡忒大人在上!在星之圣剑使面前,科林斯的魔术可不能被人就这么嘲笑戏耍!”
“不不不不不,您误会了!”
眼看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就要爆发在这条冰舟上,玛修慌忙地挡在舱门之前,“我之前……有很严重的先天病,是卫宫先生历尽了无数辛苦才将我治好的,他只是担心他的力量和见识不足,希望得到来自赫卡忒女神大人的智慧的指导而已!我了解卫宫先生,虽然他有时嘴上不留情,但是绝不会是会主动向着他人寻衅的人!”
“——哎!”美狄亚的表情先是呆了一下,随后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最后她的嘴角翘了起来,“嘻嘻!果然,玛修你是队伍里最单纯的那个呢。安心安心,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轻咳一声:“总之,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你和卫宫都可以安心了!嗯,大不了就再找阿斯克勒庇俄斯好了,在这方面,他的造诣可是足以让神明敬服的。说不定死后会被作为医学之神敬拜呢。”
早已知道结果的玛修附和了一下,突然意识到,眼下正是一个解开一个她疑惑已久的疑难的好时机。
“……嗯,美狄亚小姐,阿尔托莉雅小姐好像一直被你们称为星之圣剑使……我知道誓约胜利之剑是在星之内海被铸造出来的星之圣剑,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至宝中的至宝。但是圣剑使,这个称呼似乎更像是某种……有特别含义的称呼,并不是单纯地指星之圣剑的主人?”
“——哦哦,你居然不知道么。”美狄亚惊讶地拍了一下手掌,“在希腊,星之圣剑使虽然不至于说是人尽皆知的传说,但是诸神的祭司们几乎都在学习之时被神殿教授过相关的知识。”
星之圣剑是铸造于星之内海的圣剑的统称,这是正确的。
但是星之圣剑使却又不同——这个称呼,实际上永远在某一个时代只会归属于一个人。而在这个语境下,星之圣剑指的永远是那一把剑——誓约胜利之剑。
玛修想说什么,但还是明智的专心倾听赫卡忒的大祭司的宣讲。
在后世,誓约胜利之剑是被湖中仙女赠送给亚瑟王代替石中剑的王之剑,是圆桌骑士传说中最为著名的宝剑,显然,这把剑早在被亚瑟王握持在手之前,就已经有了故事。只不过玛修万万没有意识到,它会与希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上古之时——”美狄亚毫不在意地用出了一个堪称惊吓的形容词,继续说道,“曾经有无比强大的敌人从群星之中到来,向着地球上的生物发起了毁灭性的侵略,它无比强大,其力量让众神都束手无策,几乎全都受到了无法挽回的沉重伤势,在地球危在旦夕,整个文明即将灰飞烟灭之机,足以击倒那位大敌的星之圣剑终于铸造完成,星之圣剑使握持着那把圣剑,带着全人类的祈愿,将那位大敌斩杀,将整个灵长类从灭亡的边缘拯救了出来。”
美狄亚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当然,那柄圣剑就是那位圣剑使的誓约胜利之剑哦。哪怕那柄剑的身形掩藏在精灵的风之加护之中,但是那股凛然的气息对我们这些神明的祭司而言还是太过熟悉,认知到它的存在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到这里,她轻咳了一声:“当然,那柄星之圣剑也在那次决战之中严重受损,威能远远不及全盛之时。此外,据说无论是将它铸造出来,还是让它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威力,付出的代价都是沉重到无法接受的,所以,那个卫宫哪怕是能几天之内建起绵延几千米的城墙的怪物,也不可能有办法的。”
说到这里,美狄亚也反应过来。
她伸出手捏了捏玛修的脸颊:“——所以,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最终要挑战怎样的敌人,理论上用完全体的誓约胜利之剑都必然能够战而胜之,但是,很遗憾,恢复它的全盛的困难程度是超乎想象的,你们恐怕得另想办法。”
“……真的没办法么?”
“嗯,就我偶然从赫卡忒大人听到的来看……”
美狄亚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几乎无法避免的血祭。”
玛修几乎立刻跳了起来:“——血祭!?”
“就是这样。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沉重更宝贵的事物,生命是一切的前提,生命是最强大的负载品……那么获得最强的力量,就必须用生命去交换,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吧。”
“这种事情……!”
“玛修,不要说太天真的话。”美狄亚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可有的是,不要说献出生命,哪怕把你的理想,灵魂,尊严,所有的一切都献祭,都无法获得的东西。”
玛修的声音被一下子堵在了嗓子里,让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艰难地问道:“……那么,星之圣剑使,会在全力解放圣剑时作为圣剑的祭品么?这样的武器,怎么能称为圣剑……?”
“你误会了,玛修。”美狄亚终于露出了作为魔术师的冷酷,“解放圣剑本身并不需要献出生命——”
在玛修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冷淡地补充道:“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即便只是铸造本身就要付出牺牲,第一任星之圣剑使也的确死在了那次战斗中,但是仅仅是那无与伦比的一击的后坐力,就让那位圣剑使灰飞烟灭了。”
“——!会致死的……后坐力么……?”玛修咀嚼了一下这个词。
美狄亚惊愕地发现,在她说出了那个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坏消息的的话之后,面前这个藏不住心事的少女反而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呃……不。怎么说呢。”玛修安心地把右手放在心脏之上,露出了一个更为诚挚的笑容,“我只是,真切地体会到了名为命运与幸运的实感。”
“?”
美狄亚一脸茫然。
……………………………………
卫宫士郎站在甲板之上,朝着天空深深一指。
已经在十几分钟之内愈加稀薄的层云终于在最后一击之下层层分开,露出了其上灿烂的金色骄阳,让一行人再度沐浴在了阿波罗的光辉之下。呼啸的风暴中的飞雪渐渐消减,肆无忌惮的狂风开始从国王号的舰尾向着前往鼓动。
他转身向着波斯的英雄问道:“阿拉什,现在视野如何?”
阿拉什大笑着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当然是一览无余了,我的魔力是终于不用全都花在透视上了。”
终于不需要为风雪所扰的神箭手伸出一只脚站在船舷之上,微微遮住灼目的阳光。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红色的……河流?
他向着伊阿宋的方向喊道:“伊阿宋船长,希腊有什么河流是鲜红色的么?”
“哈——?”伊阿宋答道,“且不说我从来没听说过地表上有这样的河流,而且我们现在可是在地中海上啊,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
十二 赤之河
“——嘎吱——”
国王号依旧在坚冰之上前进。
但是它的船员们的神经全都已经紧绷了起来。
伊阿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的妻子喊道:“美狄亚,波斯的阿拉什先生声称在船头十一点方向的五公里外看到了一条赤河,会偏离方向多远?”
此刻的赫卡忒的祭司小姐已经站在了国王号的船头,她挥舞起自己的法杖,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漂浮起来。在咒文的念诵声与魔力的灵光之中,水晶球的中心浮现起了两个光点,美狄亚用法杖轻轻摆弄着这个水晶球,让它微微旋转。
她的目光在两个光点之上凝聚了片刻之后,随后答道:“几乎不会偏移。可以说……如果那条河流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它恰好在我们的前进路线上。”
“啊,原来没睡醒的竟然是我自己啊。”
国王号的船长,埃宋之子,伊阿宋由衷地感叹道。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去抚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不过摸到自己的光滑下巴之后,才意识到他那些刚长出来几个星期的胡须已经夭折在自己妻子的剃刀之下了。
他摇了摇头,对着迦勒底一行人喊道:“虽然我很希望这是巧合,但是就我的冒险经验来说,就没什么东西是巧合。卫宫……和藤丸立香……是吧。国王号的减速与再启动的能耗都相当不小,这件事就委托给你们迦勒底了,可以吧?”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虽然在卫宫士郎的强烈要求下仍然没有换回原本的打扮,但是此刻却也已然再度穿上了盔甲,进入了战备状态。她轻嘘一口气,和卫宫士郎对视一眼。
卫宫士郎对着身旁的另一小组的三人喊道:“藤丸、玛修、阿拉什——守备、监视和远程支援的任务,就拜托你们了。”
随后,阿尔托莉雅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把把他拖下了船。
“等——”
五公里,是一个几近正常视距之外,却对神话中的英雄称不上遥远的距离。只要全力冲刺,或许连一分钟都不需要——
不过眼下还是谨慎为上,同时阿尔托莉雅还得顾忌一下正被自己抱着的卫宫士郎的生命安全问题。
“噗哈。”
随着他们一行人距离船只的距离越来越远,空气中的暴风和霜雪又重新变得浓郁起来。
卫宫士郎抹掉了撞在他脸上的绵密雪花,随后,他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神奇景象全部吸引了过去。
在他们两人的不远处,的确有一条阿拉什所说的鲜红色的河流正在冰层之上流淌。
卫宫士郎因为银火的辅助,对寒冷早已经不再敏感,他迟疑地抓起在空中的飞舞的白雪,让它们在跳动的银火中化为细流从掌间流下。
“嘎吱嘎吱,啪。”
霜风吹过,刚刚融化的水流就在半空中再度凝结为透明的冰棱,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气温没有问题。
卫宫士郎困惑地看着他眼前的奇景。
从遥远的远方,厚重的霜雾之中,一条窄窄的血红色的河流——又或者干脆说是一条长长的水痕也无妨——缓缓从其中流出,明明狂风呼啸未歇,而这条赤河完全将在这可能已经席卷了整个的暴风视若无物,自顾自地在这狂风暴雨流淌着。
它的流量并不大,看起来似乎就是某条无比庞大的江流的分支,而此刻早已流到了尽头。
既不冻结,也不改变流向,仿佛它并非是实物,而是某种漂浮在寒冰之上的虚影一样。
阿尔托莉雅小心翼翼地微微俯身,和这条怎么看都不同寻常的河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朝外迈了几步,稍微地离这条河流更远了一些“……士郎,这条赤河,流淌的不是血液。没有血腥味,也没有那种粘稠感。”
还不如说,既不会冻结,也不会干涸——这本就不可能是区区血液所能拥有的特征。
卫宫士郎想了一下,念诵咒文,然而这条【河流】纹丝不动。
“控水术没有效果……”
他低声咕哝了一下,将透明的法师之手呼唤出来,让它缓缓地飞向赤河附近,试图遥控着这只手靠近这条赤色的河流,从其中掬起一小把液体。
“……?”
仅仅是掬起液体本身的过程是十分顺利的,法师之手插进了液体之下,将它向上托起——
然后,液体就自然而然地从法师之手上滑了下来——又或者说,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了下来一样。
卫宫士郎迟疑着再度尝试了数次,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液体好像是某种无比光滑,无法延展,同时量又绝对有限的奇异物质,将液体从地面上掬——又或者干脆说捏起就会发现,它可以一定程度上离开并冰面,但是到了一定限度就会强行从返回河流之中。
在一旁观察了一会的阿尔托莉雅低声说:“这种液体似乎是无法被轻易分离的,此前的每一次掬起的时候,它其实一直都是和河流本体有一条细细的连线的。……不,这么说的话,可以说这种液体是一定程度上粘附在那只手上的更准确吧。”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
——如果是粘附在手上的,那就让手突然消失,如果存在连线,那就尝试斩断它好了。
如果有什么应激反应,那也正合他们所愿。迦勒底的攻略组们向来是不擅长和敌人捉迷藏的。
卫宫士郎将幽灵手再度升起,维持在此前发现的液体的极限高度。
“阿尔托莉雅?”他问道。
少女摆出了挥剑的姿势,向着他点了点头。
他沉声说:“三,二——”
“一!”
倒计时的声音刚刚结束,卫宫士郎微微动念,透明的法师之手瞬间就在半空中消失,那红色的液体立刻失去了依托。
“——噼啪。”
在它暴露在空气中的同一刻,一条惊雷骤然在天空中炸起。
上一篇:女尊原神:开局被神里绫华捡回家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