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15章

　　在远方，的冰蓝色的阴影正在一座座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从那个方向受到的风压与霜寒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下降。

　　“那个规模……骗人的吧”

　　她喃喃道。

　　热火朝天的祝圣节终于在伊塔卡人民的那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

　　曾经的惴惴不安，终究都来自于未来的不确定。而庞大，坚硬——当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与本就是以防护外邪的侵害而闻名的城墙结合起来的时候，就是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毕竟，所谓的安心感，来自于危险的消除。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虽然市民们有继续沉浸在节日的自由，但是有任务在身的水手们却不得不为即将开始的征途做好准备。

　　——如果没做好准备，船长不介意亲自上门把他们拖出来。

　　“好了！一个个都给我动作快一点！你们的手脚都因为祝圣节的宿醉和快乐夜生活已经磨生锈了是吧！”

　　在伊塔卡城依傍的山峦的岩洞之中，国王号大冰舟已经在这里享受了几天的宁静休憩，不过这一切都将在今夜被打破。

　　“把你们肚子里那些不满都给我咽到肠子里去！这离祝圣节落幕都快过去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是城主没给你们工资，还是我没有和你们提前说明今天要起航！？国王号和那种木船又不一样，一旦上了冰路，什么头疼的事都是我在忙上忙下，你们辛苦的时候不就是在一开始么！？”

　　国王号的船长的咆哮声已经开始在甲板上回荡，只是，让人忍不住怀疑的是，他的斥责声中是不是也反过来暗暗包含了不少自己的心声。

　　在满意地看到整艘船的水手都已经开始运动起来，将节庆的惰气甩去之后，他转身向着甲板下方喊道：“美狄亚，太阳帆状况如何？”

　　“滋滋……”

　　在魔力流动过后，科林斯的王女，美狄亚的倩影如同水面的倒影一般颤动着浮现在他的面前。她笑意盈盈地答道：“报告船长，太阳帆帆手在此，检查已完成，运行位太阳帆已经运行三十分钟，当前储能99.99%，储备位太阳帆目前储能充盈，无损耗迹象。”

　　伊阿宋凝视着美狄亚的眼眸，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次，太阳帆帆手的规格可太高了一些啊。”

　　“我倒是希望船长能责骂我的时候能轻一些，毕竟我上次出海航行可是欧涅奥斯出生之前的事情啦。在那之后我可是都忙在养育孩子上。”

　　她的目光微微有些游移：“好久没有机会再出去冒险了……不，说到底，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冒险，就是还在当王女时，被一个金发的英俊青年把心偷走了之后，主动陪他去拿金羊毛的时候呢。”

　　随后，她笑着歪了歪头：“然后，我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啦。”

　　“结果就是，那位青年在那次冒险中的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反而在返航的时候把最重要的金羊毛给丢掉了啊。”伊阿宋掐着腰长叹了口气，“当初我在出航的时候，可万万没有想过冒险会是这个结局。”

　　“你后悔么？”

　　“现在才后悔也不免太晚了吧！”伊阿宋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如果要说有没有遗憾，那肯定是有的。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想要更完美的人生，但是我也过了愿意抛下现在的一切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未来的年纪了。”

　　“……噗。”在他面前的美狄亚的影像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伊阿宋大人，我们现在可是就隔了一层冰块和木屑混合出来的甲板哦，为什么要说得好像我们已经相距天涯海角，甚至生死两隔一样？”

　　“——！”伊阿宋噎了一下，随后差点跳了起来，“这不都是因为你突然把谈话扯到这个氛围上的问题？！你如果不想上船就给我下去，珀涅罗珀也很想要这个机会的吧？她可是从来没有出去远航过的。”

　　“——那可不行——！”美狄亚嘟起了嘴，背过身去，微微摇晃着自己苗条的身躯，“现在只是珀涅罗珀大人有些遗憾，如果让你和珀涅罗珀大人单独出航，那就是我们四个，人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另一边会出什么【意外】了！”

　　“啊啊，我也是这么想。”伊阿宋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是赫卡忒大人想要的结局，那就这样好了，至少不是那么坏。”

　　就在两个老夫老妻追忆往昔之时，在船外传来了少女的遥遥的喊声：“——伊阿宋先生！美狄亚小姐——！我们没有错过登舰时间吧？”

　　伊阿宋从船舷上探出头，看到迦勒底一行刚刚进入岩洞，正在缓缓向着国王号的方向赶来他朝着那边挥了挥手，答道：“没有，现在离正式起航还有段时间！”

　　“……呐。”美狄亚的影像突然向前飘了一下，凑到了他的身边，“果然，迦勒底的两位青春少女都很可爱吧？”

　　伊阿宋身上的体毛都几乎炸了起来，他无奈地答道：“她们两个太老了！特别是橙发的那个，太高挑了！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吧。”

　　“——那星之圣剑使呢？”

　　“我对只是看起来像少女，实际上说不定能一剑把看守金羊毛的毒龙劈成两半的家伙没有兴趣！我喜欢文静的！”

　　“噗噗噗。”在连环的送命题之后，美狄亚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是是。就当是这样好啦。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意气风发地在船上发号施令的伊阿宋，多少有些陌生呢。”

　　伊阿宋立刻反驳道：“那怎么看都是阿尔戈号上的那些家伙们都太恣意妄为的原因吧！如果不是赫拉克勒斯在，说不定刚刚起航阿尔戈号就被他们给拆掉了啊！现在这样靠权威维持船只的正常运转才是正常的状态好吧！”

　　“好好好。毕竟现在你是真正的船长了嘛。”

　　这样就好了。

　　哪怕，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明明阿尔戈号有着数之不尽的英雄，在冒险中明明虽然面对了数不尽的敌人和意外，明明在最终的历险中堪称有惊无险，胜利地获取了一切，他应该理所当然继承自己应得的东西才对。

　　但是伊阿宋就是莫名其妙地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失去了最重要的金羊毛，也因此失去了夺回王国的最重要依据，只能从此背井离乡，依靠赫卡忒大人的指引才在伊塔卡城继续生活下去。

　　这就是命运吧。

　　美狄亚关掉了影像，轻轻叹了口气。

　　距离阿尔戈号的冒险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啊。

　　久到她和伊阿宋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久到托天而立的赫拉克勒斯都已经去世，久到俄耳甫斯吃下了冥府的石榴籽，为了欧律狄刻永留地下。

　　阿塔兰忒，忒阿蒙，阿斯克勒庇俄斯……

　　现在你们都怎样了呢？

　　我们……都已经变成了长辈了啊。

十 冰海扬帆

　　“喂，这家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迦勒底一行人的后脚刚刚离开登上国王号的舷梯的时候，船长忍不住地多看了停留在队伍末尾的卫宫士郎一眼。

　　“前几天偶然见面的时候，这家伙不都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地走在队伍前面的么，现在他两眼失焦，一副没睡醒……不，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睡觉吧，这是怎么回事。”

　　“哎？”闻言，阿尔托莉雅更用力地搂了一下卫宫士郎的肩膀，“抱歉，这几天他还是多少花费了一些精力的。现在他正在抓紧时间休息，就没有时间安心地躺在床上了。”

　　“……啧，现在伊塔卡城几天之间被冰块挡了个严严实实，就差再拉一块穹顶，直接把整个城市和农田关在一栋冰屋子里了，你们管这都叫小动作么，谦虚到极点和自我夸耀也没什么差别了。”

　　“啊，关于这个。”听到这个话题，藤丸立香探过头来，“卫宫先生觉得，拉一个透明的冰穹顶不是问题，问题是拉承重柱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在常温环境下建造石柱就困难太多了，这几天实在是来不及，如果想要的话……”

　　“我不想要！我也不想听到魔术师们那一贯的只要有魔力就无所不能的话术！”

　　短短几句话，伊阿宋就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血压飙升。

　　回来了，都回来了。

　　他捂着心脏颤抖着指着船舱的方向：“好了好了，你们还是住在第一次上船时的船舱可以吧？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其他人住过。啊啊，对了，还有你，星之圣剑使，不要在甲板上亲亲我我，膝枕也好还是干脆睡在一起也好，都给我到舱室里去做！给我考虑一下没有带女眷上床的那帮倒霉蛋的心情！快去快去快去！”

　　于是，甲板上终于清静了。

　　伊阿宋终于如释重负。

　　什么阿尔戈号的伟大冒险。

　　只有随时为了应付全面内讧而提心吊胆，只有为了个个身负绝技又桀骜不驯的家伙们而殚精竭虑而已。

　　反正他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作为老朋友重逢当然很好，但是再带上他们一起冒险还是敬谢不敏。

　　这么看起来，迦勒底的家伙们只是口花花已经算是特别温顺的那一批了。

　　在努力地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伊阿宋刚刚来得及喘了口气，橙色头发的少女的头又从甲板之下冒了出来，对着他比了个鬼脸：“啊，对了，伊阿宋先生，你剃了胡子之后真的蛮帅的，和欧涅奥斯先生简直就差了两三岁一样，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都有些心动了！”

　　“嘶——！”伊阿宋因为毫无来由的寒气，颤抖了一下，吼道，“——没事就给我呆进船舱里去！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在一团混乱之中，国王号总还是安安稳稳地起航了。伊阿宋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一次，国王号的【桅杆】上安装了比此前向无名岛上航行时多得多的太阳帆。理由只有一个——为了获得更多的动力。

　　为无名岛运送物资，终究也不过是为了那座岛上的不知名的住民送上最普通不过的生活用品罢了——仅仅是三人份，哪怕是几个月的物资，也不过是几个青年就能搬运的量而已。冰舟出行，还不如说更主要的是目的是侦查城市附近的近况。

　　“——嗡——！”

　　太阳帆的功率正在拉升。

　　为了让这条庞然大物可以在冰道上航行，这出自于赫卡忒的祭司之手的魔术礼装正在展现其威能。

　　这一次，这艘冰舟的货舱中，已经填满了数量惊人的粮食与药草。这些沉重的货物，虽然在船只的底层寂寂无声，但是它们的分量实则是这艘船上所有船员的重量之和的千倍万倍。

　　终于，在太阳帆的灿烂光辉之下，这艘冰舟的速度开始逐渐攀升，最终如同一架战车一样奔腾着驶出岩洞。

　　在轰鸣声中，这条冰蓝色的巨兽向着远方驶去。

　　伊塔卡城的太阳帆阵列为这条巨兽留下了特别的厚重冰道，但是饶是如此，当这艘巨舰开始在冰道上碾压而过时，厚重的冰岩也开始发出吱嘎惨叫。显而易见，眼下的冰舟的载荷已经沉重到即将超出这条魔术修建的冰道的极限。

　　毕竟，这条冰舟本就是只为了在凛冬的霜雪风暴以及厚逾山岩的冰原上前进的而诞生。

　　伊阿宋站在船头，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

　　“这么想的话，这条船该不会其实比我那艘在自己老家凑钱建造起来的阿尔戈号名贵强大得多吧，我现在把它改名阿尔戈号还来不来得及？”

　　很快，并不长的冰道就即将达到尽头。

　　不过，这一次，这条冰道有了比金色的淡淡光幕显眼得多的终点标记。

　　“……真的假的啊。”

　　伊阿宋微微抽了口凉气。

　　他知道，那个叫卫宫士郎的家伙在几天内拉起了一堵无边无际的冰墙，将所有的风雪阻拦在了太阳帆阵列之外，将太阳帆的耗能削减了超过一半，成功地让美狄亚不必被太阳帆繁重维持工作羁留在城内，从而可以登上国王号，作为这条船最重要的瞭望者。

　　但是，只有越靠越近之时，他才真的意识到那个魔术师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伊塔卡城中，就能看到那冰墙的高耸的身影，而早在靠近冰墙之前，他们就已经被笼罩在冰墙长长的月影之下。

　　国王号距离冰墙越近，伊阿宋就越看不到这冰墙的尽头。

　　国王号明明已经是一艘让无数他曾见过的幻想种都相形见绌的庞然大物，但是在这堵环绕了伊塔卡城一周的冰墙之前却依旧如同是巨人手中的婴儿，让他想起，当他还是小孩子时，站在高大的父亲身前时的景象。

　　这堵冰墙，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空的尽头，即便船只最高的桅杆，也不过能到这堵冰墙的三分之二。

　　而船只驶到冰墙之间，为了进出而留出的刻意空隙时，伊阿宋才愕然意识到，这个空隙，说是门也不免过于狂妄。

　　这有几十米厚的冰墙留下的空隙，还不如说是一条被冰封的峡谷。

　　伊阿宋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次远航，会不会足以与阿尔戈号的冒险相媲美呢。

　　国王号却不懂得悲春伤秋，它只是在太阳帆的推动之下斩进了新的天地之中。

　　青翠的田野，森林与草地在它的身后如同泡影一般渐次消失。迎面而来的唯有冰寒如利刃，凶猛如重锤的风暴。

　　……………………………………

　　第六特异点 B.C.1183人理奠基值：EX

　　奥林波斯之下 希腊

　　奥德赛

　　修复开始

十一 救世的星之圣剑

　　国王号是一条完全出乎想象的奇迹之舟。

　　玛修·基列莱特再度确认了这一点。

　　船体完完全全是由掺杂了木屑的冰块组成，通过这种特殊的【复合材料】，原本脆弱的冰块会具有远远超过本体的硬度，甚至足以弹飞子弹。

　　——这种创想与发现在现代社会，首次出现在二战期间英国为冰航母哈巴库克号的设计过程之中。并因此让这条或许重达百万吨的庞然大物成功进入了英国政客的视野。

　　虽然这不管怎么看都属于奇思妙想范畴的冰航母最终还是失败了，但是作为人类的思想闪光——又或者是说异想天开的产物，至少还是成功铭刻在了人类的历史上。

　　而国王号……

　　玛修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舱室的木板墙壁。这些厚重的木质产品的表面保留着与室温并不一致的冰冷，宣告着这木质的表层某种意义上更接近于欺骗和隔热措施——其下，仍然是深蓝色的冰块。

　　在第一次登上这条船只之时，她们的心中满是惴惴不安——甚至是对陌生人的警惕。因而完全没有把注意力花费在这条船只之上。更多的是把精力用来警戒周围的环境和船员之上，另外，在当时，她们是万万没有意识到，这次寒冰风暴的覆盖范围竟然如此惊人。

　　原本以为只是局部的恶劣天气，但是当他们走出防护结界，顺着并未探索过的航线前进的时候，他们才真切地意识到，这场冰风暴已经变成了整个希腊都在忍耐的灾厄。

　　国王号根本不是一条奇怪的船这么简单——它可能是唯一能在现在的地中海上行驶的船只。

　　传说，在自己的女儿泊尔塞福涅被冥王哈迪斯掳走成为冥后时，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的德墨忒尔离开了奥林波斯之山四处寻觅，因而寒冬降临，春日不复。

　　但是，那毫无疑问是非常非常早，即便在希腊神话之中也称得上古早，迦勒底正在遭遇的不可能是那一场灾厄。

　　而眼下，迦勒底已经大致锁定了所在的时间点，。最关键的锚点，就是奥德修斯的儿子的年龄。

　　在史诗《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在离开伊塔卡前往特洛伊战场之时，他的孩子年幼到尚不懂事。而奥德修斯再度归来之时，已经是足足二十年之后。而伊阿宋之子欧涅奥斯甚至是特洛伊战场上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