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倘若是这种最为幸运的可能,那么他们仍然有可能找到冥河之间的间隙,从而成功抵达厄琉息斯城。
此次旅途,最为麻烦的终究是国王号上那数量惊人的补给物资。如果仅仅是船员的话,区区几十个人,无论是几百公里几千公里还是几万公里,都并没有什么区别。消耗并不等于零,但是并不影响战力。
但是负载多上几百倍几千倍,同时目的地还依旧不明的话,卫宫士郎也不得不陷入沉默。
或许他仍然可以试,但是代价是漫长的时间以及严重损耗的体力和魔力——同时,厄琉息斯如果困难到了这个地步,那它的处境几乎必然和冥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倘若迦勒底在这个前提之下,依旧向其中运送物资,这种行为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毫无疑问会极大地激怒围困者,和冥神宣战无异。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更是不得不力求在任何时都保障战斗状态完备,迦勒底不能在大战当前之时损失一个重要战力,多出一个需要照顾的伤员。
飞马继续向前,而沉重的氛围也随着阿拉什的不断的新的侦测报告渐渐弥漫了开来。
在玛修的怀中,象征着厄琉息斯的目标点和国王号的目标点在魔术罗盘上汇聚到了一起。
玛修低声说:“……这下,我们可是已经绕到了国王号的正前方了。”
而冥河,依旧稳固地挡在他们和厄琉息斯之间。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然可以下定结论。
厄琉息斯即便尚未成为哈迪斯的彀中之物,也可以说是身陷重围了。
而他们也将不得不面临抉择。
要不要放弃拯救厄琉息斯,同时也放弃最有可能将希腊从冬天中解放的希望?
德墨忒尔是丰收与农业的女神,在神话之中,正是因为她离开奥林波斯,去寻找女儿泊尔塞福涅,冬天才降临希腊。而厄琉息斯本就是她的旅程中最为重要的节点之一。同时,赫卡忒也是传说中,向德墨忒尔提供帮助,指引了方向的神明。
赫卡忒派出了她的眷者,让伊阿宋和美狄亚两位英雄前来厄琉息斯,本身也代表了她的态度。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会有让春天归来的线索,几乎厄琉息斯必然是第一目标。
但是,如果他们就此前进,他们就将干出自人理拯救旅途以来最疯狂的一次决策。
向冥界之神,表露出自己的敌意。
站在他们对面的,将是死去英雄的幽影,死亡本身、黑暗甚至整个地下世界。
他们将直面希腊神话中最为强大的神明之一。去效仿那个伟大的赫拉克勒斯。
藤丸立香挠了挠脸颊,突然捂嘴笑了起来:“……看来我死了之后,能用上那个笑话了呢。”
她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头盔,让扑面而来的寒气将自己的头发高高吹起。
她在寒冷中颤抖了一下,吐出了一口白气,“当我死后,来到三途川畔,那里想必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我就随便戳一下旁边正在排队等待渡船的人。在他耳边问道——”
已经在冥界来回过一次的橙发少女一本正经地说道:
“先生,请问,你是第一次来三途川嘛?”
“哈哈哈哈哈哈——!”
在迦勒底一行人的笑声中,远方,一个穿着粗糙的黑布,称得上衣冠不整,头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的男性,正沉默着站在木筏上,跟着自己的小船随波逐流。
仿佛他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船夫。
仅有的特别之处,就是木筏上有一个装着无数蝴蝶,以至于装点得木筏光彩闪耀的笼子——然而,这笼子的空隙明明大得吓人,但是却没有一只蝴蝶会从木笼中飞出。
在木筏的另一侧,则是一个其内微微闪着金光的木桶。
不,应该说,是被水流推涌着前进吧。
像是冥河一样如同拥有生命和意识,能够主动让船只前进的河流,大概只有这一条了。
像是感应到什么东西一样,他缓缓地昂起头来。
在他的注视下,一个身背鹰翼的灰袍青年从天空中缓缓落到了木筏之上,身后有无数蝴蝶跟随其侧。
灰袍青年如同毫无重量一样落在木筏之上,他轻车熟路地挥舞镰刀,蝴蝶之笼的大门就轻轻打开,而其内的蝴蝶非但不趁机外逃,反而无比惊恐地向内挤去,让出了一大片空间。
就在灰袍青年试图将身后的蝴蝶也驱赶进去的时候,沉默的摆渡人突然伸出手,用自己的那明显缺乏维护的破旧黑袍挡住了笼子的入口,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木筏上的木桶。
“……?”灰袍青年愣了一下,随后用无比震惊的眼神地看了摆渡人一眼,没好气地走到木桶旁,伸出自己的袖子。
随后,无数枚银币从他的袖子滚滚而落。
或许几千枚,或许几万枚。
“——这次是四万三千八百六十六人。”灰袍青年说道,“卡戎,辛苦了,不过接下来应该就能休息一下了,不会再像这几天一样死那么多人了。”
卡戎安静地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灰袍青年答道:“我确认,在这里的灵魂就是雅典和斯巴达的全部了。”
“最后的雅典和斯巴达人民都已经死亡,他们的灵魂都已经在这里了。那里已经是两座冰山了。”
二十八 强渡冥河
“——怎么说呢。”藤丸立香对着迦勒底传来的冥河示意图,思考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给出了她的评语,“——画得挺圆的。”
“……”玛修沉默了一下,一脸的恍然大悟,“不愧是前辈,评价真是一语中的!”
“玛修,你不要这样……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我倒是觉得,藤丸用的【画】这个字真的是十分精准。”阿拉什盯着眼前的俯视图,和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比较了一下,感叹道,“虽然这个世界庞大而繁杂,但是我是不认为在大地之上,有可能存在如此完美的圆形河流。”
眼下迦勒底的传感器运转受到了大气中过于惊人的魔力浓度而运转严重受阻,眼下已经从侦查的辅助装置退化成了简易的测绘装置,其观察范围也只能停留在一行人附近的百米范围之内——而且还不包括地下。
在这无边无际的风暴之中,这个范围实在是太狭小了一些。
已经被神代的种种环境反复拷打了无数次的达芬奇,显然是已经在和千变万化的魔力风暴的搏斗中死去……不是,筋疲力尽了。她虽然是个才不世出的魔术师,但是毕竟生活的年代太晚太晚,给她的时间又太短,需要她做的事情里,侦查又是最不重要的一项,于是她也已经自暴自弃地停止了在这方面的努力。
历史上的厄琉息斯城在现代名为埃莱夫希纳(Elefsina),距离希腊最著名的名城雅典只有几十公里远,同时也和雅典城联系紧密,许多重大的仪式和庆典都与雅典共同举行。现代时,埃莱夫希纳甚至可以算是雅典的都市区的郊区部分。
不过此时此刻,这座城市坐落的阿提卡半岛上已然多出了一条巨大的伤疤,而这伤疤正向外喷射着猩红的血液——那条高悬于地面之上的冥河,已经毫不客气地将一大片土地完全分割出来。
阿尔托莉雅皱着眉头盯着那副半透明的图像,低声说道:“……这个圆环覆盖了一片半径有十几公里的巨大土地,但是我们已经绕了一圈,却还是没能发现聚落的踪迹。这正常么?”
当然是很不正常的。一个能够在这风暴之下幸存的居城,哪怕不能像伊塔卡城那样靠着赫卡忒的知识,用太阳帆屏蔽风暴,也应该有着其他守护神的赐福,用能体现神威的方式幸存才对。哪怕不能维持正常的生产,至少不应该在此刻对风暴毫不设防。
“……总之,我们还是得进去探查一下,如果美狄亚到了预定地点却还是一无所获,那倒是简单了。”卫宫士郎平静地说。
“我们一直以来的拖累就是船上运送的海量物资而已。如果厄琉息斯城已经是一座死城……”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如果我们已经来得太晚,那么我们的机动性就可以被解放了。之后在厄琉息斯继续探查也好,直接返回也好,慢慢把船上的物资运回去也好,起码有了选择。”他摁着眉心,“……但是,这次救援活动的背后,似乎有着赫卡忒的影子,根据我的经验,神明可能漫不经心,但是很少无的放矢。还是不要对此做太多的幻想比较好。”
他重重地挥了挥手:“……那么,现在试图靠空隙绕过冥河的计划是已经搁浅了,现在要决定的就只有该怎么强渡了。”
藤丸立香举起了手:“那个,卫宫先生,第一次遭遇冥河的时候,你用的那种绿色射线……我记得好像叫解离术吧。那一次,解离术成功将一整条支流逼退了。不能再用一次么?”
“这当然是可选项,但是很遗憾,我自己也不知道解离术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卫宫士郎眉头紧锁,“一般来说,解离术只有是将某个生命或者一大片物质粉碎的功效,逼退?这是一个很成熟的法术,有这样未知效果的可能性近乎为零,至少我是完全不知道那次奇异现象的原理。对这种偶然成功,我是倾向于作为最后不得已的手段。”
闻言,阿拉什不禁放声大笑:“虽然,卫宫你说你不是个聪明人,但是分明是个极其谨慎而且谋定而后动的风格啊。”
“少取笑我了。”卫宫士郎凝视着那条看似寂静但是奔流不息的猩红河流,“哪有只能看着形势况一步步向着最糟糕的情况滑落,却只能见招拆招的智者啊。”
阿尔托莉雅安心地微微眯眼,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说:“毕竟,军师是因势利导的智者,士郎却是能把对面的所有招数全都拆光的魔术师啊。”
“饶了我吧。”
……………………………………………………
冥河上的木筏在平稳的冥河上静静地漂浮着,而它的船主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一如它的主人和这条河流。
不过,此时此刻,卡戎的心情不是很好。
毕竟,原本就算不上奢华的木筏,如果平白多了一个人,就多少有些拥挤。
因而,他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另一个不速之客。
在长久的安静中,他终于开口了:“……塔纳托斯。”
是的,灰袍青年,自然就是冥府的死亡之神。黑夜女神倪克斯之子——睡神修普诺斯的孪生兄弟。
然而,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但是却有着某种极为特殊的默契。
毕竟,和死神关系最为亲近最多的神明,除了冥河的摆渡人还能有谁呢。
只有在安宁中给自己的一生画上终点的幸运儿才会由修普诺斯与塔纳托斯共同带走,但是所有消亡的生命都会被塔纳托斯无情的目光中被卡戎带上渡船。
仅仅是看着卡戎的眼神,灰袍的青年就意识到了自己同行者的潜台词。
卡戎冷淡地开口道:“伊塔卡、艾尤岛、克里特、特洛伊……”
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说话更少的那个人,反而有着额外的压迫力。
即便是冷淡的死神也在这种无形的敌意中败退,他迅速地回答道:“我马上离开。”
冥河的渡船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的阴沉的眼神。转而在木筏上坐下,继续无神地盯着满是阴云的天空。
随后,他那如同死寂的水潭一样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在他斜前方的远处冥河,突然打破了沉寂,如同爆沸的涌泉一样冲天而起,将某种划过天际的物体吞没之后才再度安静下来。
卡戎无言地俯下身来,将自己的手伸进猩红的河流中,稍微地等待了一会。
他感受到了一片阴影投到了自己身上,转头瞪了那个还没离开的死亡之神一眼。
你怎么还没走?
塔纳托斯愣了一下,旋即瞪了回去。
有入侵者,我怎么可能走!?
卡戎悻悻地收回了眼神,咕哝道:“乌鸦。”
塔纳托斯答道:“我不是乌鸦。”
“入侵的是乌鸦。”
卡戎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随后,在一阵浪头之后,他收到了冥河送来的战利品。
卡戎愣了一下。
他将手中从冥河中收了回来,在冷风中摊开。
在他掌心中的,只有一块手掌大的冰晶。
塔纳托斯凑到近前:“……冰块做的乌鸦?”
两人对视一眼。
这自然是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卡戎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船桨。
顾不得驱赶自己的同僚——恰恰相反,此时正是两人需求合作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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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编织术式,以来自目标地点的物件作为锚点。
传送开始。
在沉寂的闷响之后,迦勒底一行人立刻就从几十公里之外赶回了国王号之上。
原本正抱着自己的远视镜焦急地等在瞭望台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蚱一样跳脚的伊阿宋看到那一行熟悉的身影,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出去冒险的船员们一去不返都不是特别陌生的事情,但是面对未知和面对神明,真的很难说到底是哪一个更能让人恐惧。
至少曾经直面神明那毫不讲道理的所谓恩赐之后,伊阿宋可能更偏好未知一点。
他急匆匆地赶到迦勒底一行人身前:“如何了如何了,找到捷径了么!?有了直冲冥河之外的办法了么?”
天可怜见,国王号虽然被设计用来经历种种困难,如果是重新开始一次前往美狄亚故乡的历险也是轻而易举,但是绝对不包括用来硬趟冥河。
“……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卫宫士郎握拳,轻咳了一声,“我已经有了强渡冥河的计划。而且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伊阿宋翻了翻白眼。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言下之意很明显:除了强渡之外也没什么办法了。
“什么计划?”
卫宫士郎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
伊阿宋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脸:“……为什么你的计划里,有一半都是研究怎么在突发状况下逃跑?”
“我以为,有关强渡本身的部分还是勉强能超过计划内容的一半的。”
“你不会以为这能安慰到我吧!?”
“简而言之,现在我们能想的办法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不同意,那就立刻掉头回伊塔卡……不,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送回伊塔卡,物资可以慢慢送。国王号可以拆成几段送回去。”
“呸,少在起航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希腊的男儿可以在困难面前战栗,但是不能在困难面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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