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哼。”伊阿宋冷笑一声，坐回椅子上，瞪了卫宫士郎一眼，“这种激将法可真够低级的。就算我再年轻三十岁，也不会上这种当。”
“我没有在激将。”卫宫士郎答道，“我行事，既反对卷入无关之人，也反对卷入缺乏斗志的人。而且和冥王相持是毫无疑问极为危险之事。如果你没有决心，我就不勉强你上去。用各种花里胡哨的小手段让你留下，等事态进一步恶化的时候，只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
“……”
两人无言的对视持续好了一会，伊阿宋才颓然地倒在自己的座椅上：“算了，从你这样石头一样的家伙对瞪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再说一遍，我是认真的。”
“那不好意思，我不是认真的。”伊阿宋冷笑一声，在桌子上重重一击，“如果我还是那个找金羊毛的小毛孩，遇上这种危险肯定是调头就跑，可惜这些年，虽然变得皮糙肉厚，但是却比以前要脸了，【伊塔卡城最德高望重的船长原来是个胆小鬼】，这种指责我可承受不起。”
他挥了挥手：“反正我儿子都已经二十岁了，而且也没有跟过来，我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孩子他妈……”
美狄亚把手捂到了他的嘴上，对着一行人轻笑一声：“我是赫卡忒大人的祭司，既然女神没有让我后退，那么我就不能在一个正当的任务面前退缩。”
迦勒底一行人对视一眼。
在神话中，冥王哈迪斯掳走了少女泊尔塞福涅作为自己的妻子，而少女的母亲，女神德墨忒尔为此而离开奥林波斯，来到凡间寻找自己的女儿的下落。但是这件事，却是被神王宙斯所默许的，因而即便有许多神明对此并非一无所知，慑于宙斯与哈迪斯的威能，却也只能三缄其口。
而女神赫卡忒，便是极少数向德墨忒尔提供了寻找泊尔塞福涅线索的女神之一。
——如果说，这场暴风雪是和厄琉息斯城的传说有关的话，赫卡忒女神本就是他们最可能的盟友，这也是迦勒底主动和伊塔卡城加深联系的重要理由之一。
目前来看，他们是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玛修·基列莱特低声问道：“……那个，伊阿宋大人，您的决意我们已经见识到了，那么诸位船员们……？”
“他们？哼，那说明你在希腊的生活还是过得太短了。根本不理解我们想过怎样的人生。”伊阿宋嗤笑一声，“希腊人的死亡分为两步，第一步是肉体死亡，疾病，枪与剑，天灾……在这些侵害之后，我们的灵魂将被塔纳托斯带走，乘上卡戎的船，进入哈迪斯大人的领域。”
“但在这时，我们在死者的国度里流浪，但却依旧留存着生前的记忆，但是，当所有曾铭记我们的朋友，亲属，崇拜者乃至诗人都已经跟随着我们的脚步来到了地下之时，我们最后拥有的东西也会逐渐消失，最后变成最普通不过的虚影，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自我。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伊阿宋拍案而起：“虽然我是比较胆小的那一批，但是啊，与其在世间苟且，以求多看到几次冬去春来，却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就化为虚无的暗影，不如壮烈一死，在地下被人铭记百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到会议室的门外，用力握住的门把，感受了一下那上面承荷的巨大分量，冷笑一声，用尽全力一把拉开了变得无比沉重的房门。
正如他所料，虽然这个会议实际上并没有允许水手们参与，但是这些人旺盛的好奇心早就催促着他们一个个把耳朵贴在了门前。
经此剧变，原本正趴在门口，偷听会议室的交谈的水手们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如同破开的米袋子一样翻进了会议室内，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伊阿宋满意地看着他们的狼狈相，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解释，吼道：“好了，臭小子们，多年之前，赫拉克勒斯也只是曾经在地狱的门前擒走了哈迪斯大人的看门狗，作为他的试炼的一部分，现在，你们将要闯过冥河，以生者之躯将春天带回大地，如果你们再倒霉一点，说不定能亲眼见到冥王的真容，最终成就那位勇士都未曾做过的伟业，你们想还是不想！？”
水手们虽然还无比狼狈地堆叠在一起，但是伊阿宋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他们挣扎着试图起身，却因为彼此推搡反而一起动弹不得。在一番徒劳的挣扎之后，他们索性就这样趴在了地上。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年龄，体格，相貌各异。
却异口同声。
“想————！”
“……哎。”
卫宫士郎看着这让人热血贲张的场景，悄悄地别过脸叹了口气：“……真是群不怕死的家伙。”
阿尔托莉雅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脸：“这里只有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二十六 帕伽索斯
“好，豪言壮语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得讨论的就是最棘手的具体问题了。”
在伊阿宋连踢带骂地把起哄的水手们赶回了岗位之后，就到了会议的下一个阶段。
“就和第一次遇到冥河的时候一样，我再说一遍，为了携带足够的补给，再加上是依靠这条国王号可比普通的帆船沉重太多太多了，转向，减速，加速，都慢得要死，如果强行快速变向，能要这条船的半条命。如果说普通的帆船像猫一样灵活，那国王号简直就是头大象了，更要命的是，现在太阳帆的储能已经快到界限了。”
美狄亚抱着魔杖点了点头：“即便在出发前，我和珀涅罗珀大人对这次冒险的种种危难做了充分的估计，因而实际上准备的太阳帆储能理论上应该是严重过剩的，但是现在，因为几次航线的剧变，所有太阳帆的合计储能大约还剩下65%。”
藤丸立香举起手来：“——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厄琉息斯城不远了，而且如果卸下载荷，活动时的耗能应该会进一步下降，那这个备用能量用在返程上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似乎离到达界限还有很大的距离吧。”
“如果只是普通的巡航的话当然如此。但是太阳帆其实是可以超限工作的，代价是耗能的急剧提升。如果遇到了危急时刻，国王号的机动性是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但是如果长时间使用，储能耗尽，国王号就真的变成一座普通的冰山了，更不要说，如果试图发挥太阳帆更多样化的机能，譬如进攻，防御，漂浮……诸如此类，都会进一步提升耗能。而现在…”
而现在可以预见的是，国王号很可能会在不远的将来遇到各种幻想种甚至英雄的围追堵截。届时，太阳帆可能就不得不启用众多强大，但却极度耗能的功能了。
在确认国王号的前方就是冥河，而且他们这一方暂时没有直接和冥神一系冲突的打算之后，太阳帆已经停止给这艘寒冰方舟继续提供前进的动力，这艘冰霜巨兽已经在呼啸的暴风雪中暂时驻足。
伊阿宋掰着手指数落着：“开着国王号沿着冥河一路侦查，在哈迪斯大人打瞌睡的时候，找到某个冥河的空隙就直接开进去……这个想法是很美，而且最完美的情况下，当然也是最节省时间的。但是储能大概已经经不住如此浪费了。我是不喜欢这样过于冒险的决策。”
自然，比较明智的想法，就是派出有着更高机动性的小分队来先行确认前方的情况。
亚瑟王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十公里的侦查距离，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独自外出，就应该拥有机动能力，一定的侦查能力，同时要有能应对种种可能的意外甚至危险的能力。
“——了解，那么我们一趟去好了。”卫宫士郎站起身来，“就麻烦两位阿尔戈号的英雄留在这里好了。”
伊阿宋没好气地朝着他挥了挥手，答道：“我才是国王号的船长，留守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就当我失言好了。”
卫宫士郎向诸人比了个手势，藤丸立香微微愣了一下，立刻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
“等一下。”美狄亚有些惊愕地站起身来，“这次旅途可能要跋涉的距离比上一次要远得多，消耗应该比营救阿斯克勒庇俄斯那一次要大得多吧，没问题么？”
卫宫士郎答道：“确实如此，所以我得动用一下原本藏着的手段了。如果平时倒也无妨，但是眼下有强敌窥伺，我可就不太敢用如此快捷省力但却奢靡地移动方式了。”
他转向藤丸，说道：“——藤丸，你穿着这身臃肿的战术装，接下来可就有得辛苦了。”
“咳哼哼。”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答道，“没关系，为了接下来的那一幕，什么苦我都能吃得下。”
“……喂喂喂，你们想干什么？”某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伊阿宋拍案而起，“我知道你们魔术师兴头一上来什么都敢做，但是你们可不要把船给炸了！”
阿拉什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有分寸。”
“你们这么说我反而更放不下心了！我和美狄亚得全程跟随，盯着你们离开视野为止了！”
藤丸立香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向着阿尔戈号的船长竖起了大拇指，笑得如同在盛夏绽放的牡丹：“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卫宫先生，快走快走！”
藤丸立香用那些臃肿的护臂一把拉住卫宫士郎的手，兴致冲冲地就往甲板的方向冲去。
卫宫士郎无奈地跟上她的脚步，一边抱怨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没必要办得这么招摇……”
“我在给我的飞马起名的时候就梦想过有这么一天，抱歉，卫宫先生，现在这个机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啊啊，【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就是这样的心情吧！？就算被骂【沐猴而冠】，我也忍不了！”
就这样，伊阿宋和美狄亚怔怔地看着迦勒底一行人喧闹着远去
很显然，这个小女孩的行为之不同寻常，到了简直全身上下都写满“可疑”两个字的地步。
“喂！”
等到伊阿宋和美狄亚追到甲板上的时候，藤丸立香已经独自一人爬到了国王号高高的栏杆上，正对着众人，双臂平举，而双足微微掂起。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跳下国王号的气势。
刚刚爬上甲板的伊阿宋，眉毛跳了一跳，哪怕他估计迦勒底人是胸有成竹，但是这怎么看都更接近跳海自杀的姿势还是让他忍不住对着藤丸立香吼道：“喂！小姑娘，你如果想自杀的话，麻烦不要在这里跳，弄脏了我的船可是很难清洗的！”
藤丸立香对着伊阿宋比了个鬼脸，转向卫宫士郎挥了挥手：“——卫宫先生，我要跳喽——！”
卫宫士郎显然早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此刻正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就在几个月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四肢贴在它们的背上，用最保守的姿势骑乘，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在一旁的阿拉什低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一直在溺爱藤丸的你要为此负不小的责任。”
藤丸立香比出三根手指，在最后一根手指也被她扣下之时，她微微一顿。
随后，她干脆地将身体的重心向后倾倒，双脚向前一蹬，如同一片飘零的羽毛一样向着船外呼啸的暴风中落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眼见这一幕，国王号上登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哎。”卫宫士郎叹了口气，举起了手中闪耀的钻石，“来到这个世界吧，【帕伽索斯】！”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钻石将太阳帆发出的晶莹光芒折射到国王号外，层层光线在暴风中编织出一面直径数米圆形的【门】。
在欢快的马嘶声中，一头神俊的白色大马从门中奔腾而出，而最奇异的是，它的背上有让最大的鸟类都相形见绌的如同云朵一样可以遮蔽太阳的宽大羽翼。
它微微振翅，如同划过天空的闪电一样冲出了【门扉】，妙到巅毫地刚刚经过了已经开始下坠的藤丸立香的身下，随后，带着它的骑手直冲天空。
而【门扉】并没有就此消失。
一匹又一匹长着羽翼的马匹从中鱼贯而出，而其他四人也干脆有样学样，从甲板上直接跳下，落到了他们的飞马的马背上。五匹长着翅膀的风之精灵就这样在空中飞舞，环绕着国王号的太阳帆与桅杆，穿梭其中。
这似乎不应出现在人间的奇景，即便在神话之中也有些过于惊世骇俗。
藤丸立香显然很满意船上众人的反应，大声喊道：“再见，我要和我这匹名叫帕伽索斯的帕伽索斯（飞马的英文音译）去侦查了！”
卫宫士郎瞪了一眼就为了这个谐音梗而策划了这场表演的藤丸立香，随后骑着弗拉格拉克，微微降低了一下高度：“抱歉，伊阿宋，美狄亚，诸位，我们就先踏上去侦查的旅程了，这些飞马（帕伽索斯）的来历，就只好回来再解释了！”
他拍了拍飞马的脖子，吹了声口哨，五匹飞马在空中组成了阵型，卷起了汹涌的气流，破开了无垠的暴风雪，消失在了国王号众人的视野之中。
国王号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整条冰舟立刻陷入了惊呼的海洋：“——长着翅膀的马！那是什么幻想种！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哪怕抛开翅膀不谈，那马也足够健壮了！说不定阿喀琉斯的马都没有那么健壮！”
水手们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船长和女祭司的身上。
他们两人显而易见是这条船甚至是伊塔卡城的最为见多识广，最为博学之人，如果说船上还有人能说出这些幻想种的来历，那就一定是这两人了。
伊阿宋愣了一下，随后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没听说过！我可以和你们保证，希腊的传说里，压根就没有这种怪马的影子！你们如果想见识别的地方的幻想种，给我自己出门冒险去！”
“现在，国王号要静默了，你们也给我回甲板下呆着，要是你们在迦勒底侦查的时候捅出了什么篓子，有你们好看的！都给我下去！”
二十七 摆渡人
猩红的冥河已经阻拦在了国王号的前方，而其绵延悠长，以至于连阿拉什也看不清它的流向——这是众人早已知道之事。
但是随着众人和冥河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才发现，前方发现了冥河已经是诸多消息中最好的一个了。
冥河终究应该是一条河流。
一条传统意义上的河流，当它改道或者决堤之时，它会从原本的河道冲出，转而在一望无际的宽阔平原上奔涌，它的干流中会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支流，并依靠汹涌的水力在地表上冲刷，带着新加入的泥沙开拓出新的河道。
如果地势允许，这样的河流会在末端如同鲜花一样绽放，水流沿着河道向着四面八方奔去，最终一同汇入无边的海洋。
不管怎么说，总会有一个流向和源头在。
“……果然，冥河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河流啊。”藤丸立香断开了和阿拉什的视觉共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众人身下的冥河，显然并没有任何去遵循只有凡间河流才需要恪守的物理规则的打算。
它虽然在流动，但是与一堵城墙也相差不多：河流在上下翻涌，但是没有一丝一毫地向外扩张自己的范围的迹象。
哪怕无穷无尽的风雪就在它的身边一侧呼啸不休，但是不知道为何，没有一片在天空中飞扬的雪花会真的落入冥河之中，它如同壁障一样将世界分割为内外两个部分。
阿尔托莉雅抚摸了一下身下的飞马，感受着它身上肌肉的微微鼓动，低声说：“东·斯塔利恩不太愿意靠近冥河……”
“所以，强行跨过冥河只能是作为最后的手段，说不定厄琉息斯就只是偶然被冥王征服海洋与天空的计划波及到了。”卫宫士郎一边这么说，一边向着远在管制室的奥尔加玛丽问道，“阿尼姆斯菲亚，你现在能联系到妲己么？那家伙自从强买强卖了一把圣剑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这点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早在第六特异点的转移开始前她就离开了。虽然达芬奇有给她一个通讯装置，但是它从来没被接通过，我们发出的呼叫也从来没得到过她的应答。”
玛修笑着说：“妲己小姐，虽然自称是个商人，但是她其实更像是个怪盗呢。”
奥尔加玛丽没好气地答道：“拿着大神天照的天岩户当搬运赃物的行囊的怪盗？希望下次不要遇上开着戴森球绑票星球的绑匪。玛修，不要在这种可怕的地方发挥你的想象力。”
“……但是我们大概已经遇上拿整个希腊当游乐园的家伙了。而我们就是可怜的游乐园员工。”在其他时间穿越者们特有的想象力正在无限发散之时，卫宫士郎回忆了一下遇到的两位希腊神明的性格，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正盯着冥河的另一端神箭手问道：“阿拉什，你现在能看到城市的影子吗？冥河的另一端没有风雪，用千里眼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后半句是对的，的确不用和那铺天盖地的雪花角力了，但是啊。”阿拉什喃喃道，“在冥河的另一边，也一样是厚厚的冰河啊。除了冰块之外我什么也看不到……啊，如果用尽全力的话，倒是能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一座雪山的样子。”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的就只有一座雪山，除了冰和雪之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们来的原来不是北欧特异点么？”
“就算是北欧人，也不可能真的常年在冰霜下生活的。”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在气候不那么恶劣的时候，他们也需要在故乡务农，争取自给自足，只有物质不足的困难时节才会大规模出海抢掠。”
藤丸立香咕哝道：“——而且，北欧人经历的也不可能是这个规模的寒冬。这与其说是冬天，还不如说是冬天之外的季节都消失了一样。”
这趟从伊塔卡出发前往厄琉息斯的旅程，他们一行人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意识到，这个特异点经历的异常绝不可能仅仅是某一个从者的野心爆发的结果。他们路上所见的异象已经充分说明，奥林波斯与冥界的众神绝对都已经卷入其中。
飞马组成的队列继续与冥河隔着数公里的风雪遥遥相望，除了阿拉什之外，其他人也只能勉强看到那条赤红色悬河的大致轮廓而已。
但可怕的是，在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众人的眼中，冥河的轮廓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卫宫士郎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阿拉什，我们应该的确已经飞出去了几十公里了才对。”
“啊啊，不错，在我看来，国王号已经和比一片雪花还要小了。”阿拉什抖了抖身子，拍下自己身下飞马鬃毛上的积雪，答道。
“那么，你有什么新发现了么。”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这条河流的流向不同寻常吧。”阿拉什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答道，“它的流向像是被人刻意规划出来的一样并不自然。这位规划者用冥河在这片大地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像是高墙一样把一片大得惊人的土地包在了里面。嘿，高墙啊，既能防止别人进去，也能防止里面的人出来。”
他耸了耸肩：“倒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山脉，确实在我的眼里越来越清晰了，但是我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城市和人烟的迹象。”
高墙，固然有可能出现在城市与城堡之旁，还有可能出现在监狱。
玛修抱起美狄亚临时赶制的粗糙指向针，将它对准了冥河，低声说：“……厄琉息斯城还是在冥河之后。”
原本的想法是，倘若这条冥河是如同花椰菜的花朵一样从枝干中四散，向着各个方向奔流，那么厄琉息斯有可能只是不幸和其中的某条支流毗邻，因而前往厄琉息斯的道路才会被冥河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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