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冥河一度侵染了这座岛屿的各个角落,其上的大部分植被都已经在那次大规模入侵之中剥落。现在它们虽然已经退去,却还是在大地上留下了无数深不见底的裂沟。
不过,这些曾经无比接近死亡的土地,却再度获得了生机。
沙尘正在这些深渊之中缓缓升起,将四分五裂的岛屿重新填平。朝阳的光辉之下,无数新生的花草树木正以几十倍于寻常时的速度快速生长。
当艾尤岛的住民们从琴声的沉眠中醒来时,他们就会发现——他们仿佛只是在温柔的琴声之中,被上涌的醉意击倒了一般,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一夜而已。
艾尤岛的海岸上的一块巨石仿佛是意识到了外界的宁静一样,居然也在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和煦春风中轻轻摇晃了一下。
然后,这座巨石的正中,居然微微张开了一个裂缝。这个裂缝中甚至传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女性轻柔声音。
“喂——!请问外面有人在嘛——?”
这样怎么看怎么不严肃的提问,自然不可能真的得到回答。
提问者想确信的是,曾经无比喧闹的战场是否已经安静了下来。
或许迦勒底赢了,或许是迦勒底已经逃离。
至少,她暂时安全了。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将岩扉的缝隙又扩大了一些,将自己的头探了出去。
下一秒,一缕黑炎闪过,将藏在天岩户中的妲己一把拖了出来。
力度虽然不小,但是还不至于说非常粗暴。
或许对她没有好感,或许有些敌意,但是多半不是敌人——敌人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识破天岩户的伪装。
想清楚这一关节,妲己立刻张牙舞爪地挣扎了起来:
“松手松手,我的衣服很贵的!扯坏了你赔得起么!”
“我觉得我既弄不坏主神的长袍,也赔得起我造成的损伤。”
在天岩户之外的原野之上,一个黑袍的俊美法国青年牢牢地提着妲己的衣领,脸色和他的火焰一样漆黑如同锅底。
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满是不爽。
“诈称妲己的狐女,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商人小姐这才来得及看清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她小声嘟囔道:“你是……基督山伯爵?是时间倒流了么?你不是在第四特异点的结尾已经走了么?”
“巧了。我也认得你。”基督山伯爵冷笑一声,提着她的衣领的动作更用力了一些。
“你是那个偷走了我的基督山宝藏的窃贼。”
“——偷!?”这个话题显然是戳中了妲己的痛处,她的一对狐耳顿时立了起来,“宝藏就在那里,谁到了就是谁的。那宝藏的原主人是你爹还是你妈,那些财宝怎么就是你的了!?”
“是我的老师找到了那些宝藏的确切位置!”
“那你去找大仲马啊!他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世,而且多半还是你告诉他的了吧!我告诉你,在2016年,大仲马作品的版权早就已经过期了!你管不着!”
妲己嚷道:“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松手?”
基督山伯爵此刻正在火头上,立刻没好气地讥笑道:“我要是不放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基督山伯爵自然早就严阵以待,立刻加大了自己的力气。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
妲己身上的长袍似乎是某种宫廷贵族所穿戴得华贵宫服,本就是用的最顶级的丝绸。然而,就在她话语声响起的那一刻,这件长袍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
哪怕基督山伯爵及时地反应过来,反手试图抓住她的宽大衣袖,但是却再次无功而返——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捏住了她的衣物,但是布料却依旧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中溜走了。
“……什么?”
妲己也毫不费力地逃脱了他的束缚,重新躲回了门扉之中,并将它重重地合上,只留了一道勉强可以传递声音的细微缝隙。
即便以基督山伯爵的涵养,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微微屈伸手掌,其上并没有任何残留下油腻的触感。
刚才那一瞬间的挣脱却依旧是货真价实。
“哼哼哼……赞美圣卫宫!”
在用了对基督徒颇不尊重的感叹之后,妲己得意洋洋地在天岩户中笑了起来:“怎样?我想去哪就去哪,你说了不算!而且我一向爱财而取之有道,而且对人理有大功,像你这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可没资格指责我。”
“是么,那你和迦勒底去说吧。”基督山伯爵答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立香让我在这里守着,她打算让你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开战之后,你立刻跑得无影无踪,本来这场战斗不至于这么险象环生的!”
“甚至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向外传递,迦勒底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
“……啊。”妲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用声若蚊蚋的声音答道,“那个……那个……,我只是还没习惯身份和立场的变化……”
“……变化?”
洞察人心的基督山伯爵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该不会习惯性地躲了起来,在不久之前才刚刚意识到,你其实有战斗的责任在身吧!?”
“……………”在无比漫长而又耐人寻味的沉默之后,天岩户内终于传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应答声,“其实,我觉得你和藤丸立香挺般配的……”
“不要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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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基督山伯爵正在毫不留情地拷打某个胆敢在战场上缺勤的狐女的时候,艾尤岛上还保留有活动能力的众人正在为新一轮的宴请筹备。
他们在第六特异点已经经历了足足三次节庆和仪式。而现在,他们居然要去准备第四次。
只不过,对艾尤岛的人来说,仅仅持续了一夜的节庆本来就太短太短。在这个农闲而又缺乏与外界交流的时节,他们巴不得多找些可以消磨时间的乐子。
“……真的是。”
泊尔塞福涅再度来到了艾尤岛的湖边。
在她还没有找回记忆的那几天里,她几乎本能地就被这里的风景捕获了,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她也只能唉声叹气。
但是,不论如何,四十九号是她,但是泊尔塞福涅却不是四十九号。
如果说四十九号的性格到底来源于何方,那或许是来源于那个在一切的一切开始之前,她还在奥林波斯山上无忧无虑地游荡的时光里。
那段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以至于连她都已经记不清那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
偏偏,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她还是在迷蒙的状态之下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啊啊。”
她苦恼地揉着自己飞马的鬃毛。
她还是四十九号的时候,连想爬到飞马的背上都得拜托飞马蹲下身子——飞马那一米八的夸张肩高,可不是四十九号一个瘦弱的普通少女能轻易翻上去的。
现在,她有了高挑的身材,丰沛的神力。站在飞马面前,最先忧虑的,反而是如果飞身上马,会不会有损神明的威严。
哪怕这种忧虑已然毫无必要,但是却早就在漫长的时间中烙印在了她的灵魂里。
她不能有除了泊尔塞福涅之外的名字。因为神灵的存在是特殊的。
当她长年累月地被人以某种名字称呼,那这个名字就必然是她的新名。当她的形象在人心之中根深蒂固,那么她在德墨忒尔之女之前,就首先是哈迪斯的王后。
“卫宫先生。”
她突然转过身来,让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向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卫宫士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准确的说,并不是知道吧。”卫宫士郎答道,“一直都是猜测。我一开始只是有些讶异,按说在厄琉息斯这样的地方,植被其实是稀有之物,在外界司空见惯的草叶按说也不那么常见。不过厄琉息斯也是有过外城的。所以我本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后来,第一个契机,是我在战斗中偶然发现,在这个特异点中,德墨忒尔有制造出草绳状的神器。”
“第二个契机,是我发现,冥府众神对他们的动机讳莫如深,但却几乎都有着相当的动力。他们一定有一个,足以让哈迪斯命令他们出动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可能和德墨忒尔有关。”
“当然,这样也只能说明,哈迪斯有可能和德墨忒尔有了某种嫌隙。还不能把你,当时一个衣着破败的乞——”
“请等一下!”泊尔塞福涅不知不觉因为羞耻而霞飞双颊,“请不要描述那个时候的我了!虽然当时的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那段时间的经历,对现在的我来说,固然值得怀念,但果然还是有些……有些难以启齿!”
“好吧。”卫宫士郎这才遗憾地答道,“其实我觉得你那时的行事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率真本身也是一种礼仪。”
“……”泊尔塞福涅轻轻抽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纠缠在了一起,“请……请您还是说线索的事情吧……!”
“好吧。”卫宫士郎答道,“其实关键还是我在赫菲斯托斯大人那里的学习,让我对希腊工艺出产的神器敏感了许多。我立刻意识到了你身上的那根草绳的不同寻常——这与你当时的过于平凡之间的有巨大的不协调。因而才有了那次转告。”
“……既然你已经猜测到了。”新任的丰收女神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在最后的艰难时刻再解开绳子?如果早早地让我恢复力量的话,恐怕这场决战会轻松很多吧。”
“我和哈迪斯对决的时候,曾经说过:【我既没有和她交谈过,也没有听过她的声音,更没有见过她的容貌】。”卫宫士郎答道,“既然已经猜测,那根草绳的效果是压制你的神力,同时完全掩盖你的存在。那我实际上就与真正的你完全没有交际过。”
“如果你是敌人的话,我是不介意借力打力,但是你却有可能与这场大战并没有那么密切的关系。我对你真正的意愿一无所知。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把一个无辜者绑在迦勒底的战车上——毕竟我们之间也只有一些小恩小惠而已。”
“……真正的意愿。”泊尔塞福涅低声重复着几个刚刚听来的字眼,“……小恩小惠。”
她蓦地转过身去,把脸贴到了飞马的颈上蹭了蹭。
她没有再转过身来,问道:“那么,卫宫先生,这匹飞马我可以带走么?”
“你好像给它起名叫面包是吧?面包虽然的确是因为我而诞生在世间,但是不代表我就对它有所有权。是否跟你一起行动,是由面包来决定的,这件事与我完全无关。”
“……是啊,是你的话肯定会这么说的。”泊尔塞福涅的声音更低了一些,仿佛在掩盖自己的情绪。
“时间啊,时间啊。”
她哀伤地叹息道,“总会让你看到河流彼岸的万紫千红,却不给你度过河流的渡船。总会让你看到擦肩而过的月桂冠冕,却从不会让河流为你倒转。”
“……?”
卫宫士郎迷茫地问道:“抱歉,我其实不擅长修辞。阿尔托莉雅是不列颠的英雄,是浸润在诗人的歌谣里长大的。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名字是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是的。”
“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是的。”
“妖精妃似乎有说,要加入你们迦勒底?”
卫宫士郎还没反应过来,话题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跳跃,只能如实答道:
“咦?是的。”
泊尔塞福涅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在青绿色的光辉中,顶着微微泛红的双眼答道:“那么,你们最好还是留一个心眼。妖精的糟糕名声在奥林波斯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成为你们的臂助的——她背后必有所求。”
九十三 最终的谜底(本卷完)
现在,是摩根·勒·菲和亚瑟·潘德拉贡艾尤岛漫步的第五圈。
阿尔托莉雅当然不想和自己的姐姐有任何交集——但是,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当摩根搬出救世圣剑的赠与者,迦勒底的新晋员工等等一系列身份,只要求亚瑟王陪她一次之时,圣剑使也只能捏着鼻子陪她走这一趟。
不过,这一路上,摩根·勒·菲是走的轻松惬意而且漫无目的,仿佛真的是出来春游的。
而且这次漫步完全看不到结束的踪迹,只有太阳在变得越来越高,森林中的虫噪变得
越来越响。
于是,阿尔托莉雅小姐的左手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剑柄,而右手则已经准备用圣枪对着莫德雷德的母亲来上一击。
阿尔托莉雅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又一次上了魔女妖精的恶当。
——特别是,眼下摩根·勒·菲一边哼着妖精的歌谣,一边优哉游哉地走上了一个小丘,随后就在其上停驻了脚步。
阿尔托莉雅一言不发地等了她好几分钟,可惜她的姐姐完全没有体谅她的意思。
更不要说,这次漫步本身就已经持续了太长的时间了。
如果你已经陷入了妖精的恶作剧之中,却还是试图保持风度,和妖精彬彬有礼——那么妖精不会为此有任何感动,只会更加乐此不疲地戏弄你,直到你暴跳如雷为止。
这是不列颠的圆桌骑士们从多年来的血泪史中总结出来的的惨烈教训。
“所以,摩根,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阿尔托莉雅锁紧了眉头,“我不是你,不能终日无所事事,整日只思虑该如何从别人的烦忧中取乐。”
摩根刚刚从出神状态脱离,进入耳朵的就是这等诛心之语。
妖精妃顿时暴跳如雷。
“你说谁终日无所事事!你知道高文他们小时候有多熊么!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劲才把他们培养成人么!你该不会以为有谁是天生的骑士吧!啊啊,或许有吧!至少高文、加赫里斯他们不是!”
“……原来如此,你竟然是刻意将高文他们培养成高洁的骑士,让他们来卡美洛的么?”
“没错,我就是故……谁故意了!”
所谓争吵,最可怕的一种,就是事实摆在眼前,你如果继续争执下去,唯一的区别就是用左脸挨打还是用右脸挨打。
而摩根·勒·菲,一个最憎恶亚瑟王的人,培养出了五席圆桌骑士,让他们兄弟姐妹是人中龙凤的同时,还几乎都是卡美洛的中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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