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86章

　　亚瑟王冷淡地问道：“那么，莫德雷德会走到那一步，到底是你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当然是……”

　　才思敏捷的魔女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个问题背后的巨大陷阱。

　　五个子女中，有四骑是至死都忠于亚瑟王的，有一骑是最著名的反叛者。

　　如果她说只有莫德雷德的结局是她刻意设计的，那就说明她的育儿能力极其失败，五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按照她的意愿长大，剩下的四个都是她一生努力目标中的最大阻力。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她怎么可能在亚瑟的面前承认！

　　那如果反过来，莫德雷德的结局才是偶然——那就等于说，她摩根·勒·菲是真的含辛茹苦地为卡美洛输送了多年的人才，不惜将自己的所有子嗣都送到卡美洛之中。

　　然后，她为之努力了一生的心血，还被她自己亲手摧毁了。

　　让她承认这一点，等于她亲手给自己脸上涂满白油彩，画上红嘴唇，戴上滑稽的帽子，顶上一个通红的鼻头。

　　她宁愿选择拥抱死亡。

　　摩根·勒·菲也只能选择用一个无比僵硬的方式强行扯开话题：“亚瑟，真是愚蠢啊。你已经和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能理解到我在干什么吗？”

　　“……？愿闻其详，想必不列颠最强大的魔术师一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摩根遥遥地指着土丘下的一道长长的裂痕，问道：“你应该还没忘记你发出的那道斩击吧。”

　　阿尔托莉雅皱起了眉头。

　　这个土丘的前方，是一道长长的裂沟，也是少数没有被泊尔塞福涅完全修复的战斗痕迹——据她说，是因为这个痕迹有重要的纪念意义。

　　救世圣剑重铸之后的第一次解放时的留下痕迹——也代表迦勒底向着最终的胜利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自然，所以？”

　　“你的身体，在挥出那道斩击时的感觉如何？”

　　疲惫感只能说和平时解放圣剑时大约持平，而威力却有几倍的暴涨。只能说明赫菲斯托斯工艺出产的神造兵装的威力骇人听闻。

　　就在阿尔托莉雅想张口这么说的时候，她额上的冠冕上的流光微微摇晃了一下。

　　某种被人注视的毛骨悚然感渐渐让她的身体上的汗毛悄悄炸起。

　　但是，她却难以感应到这视线的真正来源。

　　如果要说的话，就是天空中的光轮的热量让她有些不适。

　　这种异样，不可能是她的错觉。

　　摩根就站在她的眼前，而且少见得撩起了头纱，让她能轻易地辨认出她的表情。

　　摩根的情感丰富却割裂而跳跃，仿佛同时有几个人生活在她的体内一样——面对外人时，往往轻蔑而冷酷。相对私下时，则是偶尔会露出接近残忍一般的窃喜。在面对她时，则有挥之不去的愤怒。

　　而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少见的带着认真和严肃。

　　这个表情，她在不列颠时从未见过——只有在第六特异点时，摩根带来有关誓约与胜利之剑的消息时，才会表露出这一面，让人意识到，这个妖精的身上也是会带有使命的。

　　薇薇安一脸冷峻：“——我现在是以湖中仙女的身份向你，现任的圣剑使提问，你要如实回答，不要和我玩你们情人之间那种，害怕对方担心的无聊把戏！”

　　“——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个话题、与那种奇异的被注目感……

　　阿尔托莉雅心中微微一沉。

　　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么。

　　“——很累、很痛苦。”

　　阿尔托莉雅答道：“我身上战铠的功能，似乎并不是用来支援我的身体，让我变得更强大，从而能负荷圣剑的反冲。恰恰相反，它的功能似乎只有两种，一种是增强圣剑的输出，另一种是维持我的存在……仅仅是让我，不要在斩出圣剑之前死掉而已。”

　　圣剑使摇了摇头：“威力增加了几倍……对身体的负荷倒是增加了几十倍。如果再斩出几次的话，我大概就要死在这里了。”

　　“知足吧。这样强大的威力……”摩根穿过水镜，在那道裂痕上轻轻一抹，捻起了一小捧至今仍未完全散尽的光辉，“可是有无数人愿意用死亡去交换的。至于反冲力嘛……”

　　“果然，就算半龙也还是不够么。”摩根一脸的不出所料，嗤笑一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用好听的话来说，是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一己的牺牲无可避免。用尖刻的话来说，就是消耗品。你只要不在斩出那一剑之前就死掉就可以了。”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设计出来的兵装，自然不会在乎对使用者的消耗——设计的种种缺陷，只要用人类的爱就能补足了。”

　　“但是，爱情故事，本就应该有崔斯坦和伊索德那样的结局。”

　　“——真遗憾啊，亚瑟。你正在无比努力地迈向死亡。”摩根慵懒地将手向上伸出，风情万种地伸了个懒腰，“如果剑鞘还在的话，你还可以逃避这个结局的。”

　　“只不过，我对这个结局可是乐在其中的。你最好不要指望我会救你。”

　　现在的对话，阿尔托莉雅可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她居然认真地期望过摩根会有演员的素养，看来她吃摩根吃的亏还是不够多。

　　“——我的结局早就已经到了。”她答道，“现在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哈，扑向火焰的蛾子，还觉得自己在扑向温暖。”

　　终于，那股毛骨悚然的注视感渐渐淡去了。

　　“等一下，摩根，还有一件事，你还没有解释过！”

　　阿尔托莉雅干脆趁着这个奇异的氛围和难得的机会，问出了一个在她的心中萦绕了很久的问题。

　　“梅林现在如何了！？他本应该一直到未来还依旧活着的，却死在了你的囚牢里。那人理修复之后，他应该还能复活的吧！？”

　　到目前为止，她所熟知之人，只有原本应该死亡，却偶然活了下来的。

　　而梅林是唯一确定的一例，本应该活着却死亡了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梅林眼下到底状况如何了？

　　“……？”

　　闻言，摩根缓慢而坚定地背过身去，只给亚瑟留了一个背景，随后，身体微弓，微微颤抖。

　　她的声音迟缓，气息有些不稳：“他的状况如何，他不都告诉你了么？”

　　“你如果这么想知道的话，就努力去战斗好了。那你很快就能和他相见的。”

　　阿尔托莉雅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低叹一口气：“我明白了。”

　　“……”

　　摩根无言地在空气中摆弄着水镜，让周围的空气如同粼粼的水纹一样扰动不止——

　　“——还有最后一件事。”

　　“你本来邀请我们来艾尤岛的时候，用的是另外一个理由吧。”

　　“圣杯呢！？”

　　“啊，那个啊。”摩根打了个哈欠，“今晚上，我就把它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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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妲己出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天岩户中的英雄们虽然一度出现在了外面的战场之中，但是似乎只是成功地召唤到了他们的精神，因而他们的身体还是成功地保留在了天岩户里，只是短暂陷入了昏迷。

　　眼下，战斗结束，他们又苏醒了过来。

　　——在不必再受哈迪斯束缚的当下，他们也就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囚牢，去放一下风了。

　　只不过精神状态就是各自不同了。

　　捷足的阿喀琉斯正处于少见的情绪低落之中，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在欣喜和失落之间反复切换。

　　——在看到阿尔托莉雅时低落，在看到帕特洛克罗斯之时又陷入欣喜。

　　类似这样的场景，正在这场盛宴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现在又到了黄昏，这一次，筵席干脆从艾尤岛的城市作为起点，一路延伸到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当然，也有一些让迦勒底的众人完全笑不出来的不速之客。

　　譬如说，特洛伊的帕里斯先生，此刻依旧维持着少年的形态，抱着怀里的金色绵羊说着悄悄话——这原本是足够温馨的一幕——如果那只绵羊没有时时刻刻发出太阳一般的温暖光辉，显露着主神级的魔力波动的话。

　　还有更不妙的，某些正在说着异常电波，让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的。

　　“实在是万分抱歉，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玛修·基列莱特此刻正被一个银色长发，衣着华贵而宽松，身背着大弓的女性用力地搂在怀里：“对不起，当时我实在是担心阿塔兰忒的情况，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出此下策了！”

　　圆桌骑士艰难地看了一眼天空。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月亮却已经升起，光辉丝毫没有被日光所遮掩，两个天体几乎散发着同级的光辉。

　　她也只能含含糊糊地答道：“是的是的。没关系的，阿尔忒弥斯大人，能得到您的原谅，我们迦勒底十分感激！……您可以轻一些抱么，我要窒息了……！”

　　……………………

　　“啊哈，原来你和你的小情人躲在这里。”

　　在艾尤岛的一处僻静的山崖上，摩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藤丸立香差点没有坐稳，险些把怀里的芙芙丢到山崖下面去。

　　“什什什——”藤丸立香少见地语无伦次了起来，“别别别胡说！”

　　基督山伯爵的情绪则一下子变得相当差：“魔女，到处窥探别人的隐私，你是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么。”

　　“真是张利口，哼。”摩根也不生气，只是把一个盒子丢给了藤丸立香。

　　“喏，我刚刚从喀……珀涅罗珀那里拿到的赎金。接好了，这里面的东西可是比你的命贵重多了。”

　　“哎？”藤丸立香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不大的盒子，“珀涅罗珀小姐的赎金？意思是她打算靠这个赎回奥德修斯先生？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给我的礼物？”

　　“你想得美。这里面的东西是你能接的起的么？”

　　摩根嗤笑一声：“只不过，这东西眼下必须由你们来保管罢了。打开看看，你就明白了。”

　　摩根伸出法杖，在这个盒子上微微一点。

　　一个金色的杯子从中慢悠悠地飘出，惊掉了藤丸立香的下巴。

　　“哎呀，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摩根显然很满足于看到两人的震惊：“诸神收缴到了一个魔术道具，由魔法之神代为储藏，然后放在了赫卡忒的大祭司那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换句话说，迦勒底成功地和圣杯擦肩而过。

　　“等等，这么说来，当初袭击伊塔卡的那个人！？”

　　“当然是我，不过珀涅罗珀作为魔女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想用远程的手段拆掉工坊果然还是太困难了。”

　　摩根露出了那个恶质的笑容：“还是绑架没有防备的奥德修斯比较简单——而且还买一送一了一场巨大的乐子。”

　　“如果你们去晚了的话，大概奥德修斯就要被他的前妻和现任妻子逼到跳海了吧？”

　　……………………

　　这里，是艾尤岛的森林深处，因为偏僻和地形的原因，即便是宴会都没有延伸及此处。

　　不过，这里也少见得迎来了访客。

　　“……士郎，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阿尔托莉雅此时还是换下了自己的武装，重新穿上了那身银灰色的长裙。

　　虽然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已经渐渐把它作为日常服饰的一种了。

　　“因为，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做。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终于有了机会。”

　　“虽然这件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但是我觉得，多少还是有一些意义。”

　　卫宫士郎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从次元袋中取出了一个盒子。

　　“在这次特异点的开始，我就因为那件意外想做一件事情，但是一直苦于找不到能与之相称的东西。不过，现在总算是完成了。”

　　他把盒子打开。

　　放在那里面的是一个金色的苹果。

　　只不过，材质显然与当初在伊塔卡时收到的不同——这个金苹果近乎是金属，但却又与现有的常见物质不同。

　　——换而言之，这是一个完全用神造兵装元件组成的金苹果。

　　制作者在上面用元件留出了一行字。

　　【献给最美丽的吾爱，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猛地把头转了过去，“……士郎，你其实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吧。”

　　卫宫士郎的手瞬间僵住了。

　　阿尔托莉雅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