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68章

作者:莱斯利格林

  光之洪流再次轰鸣而过,一座山丘在经历了数次蹂躏之后,终于不堪重负,惨叫着向着山脚下轰然落下。

  “……真是过分啊。”

  伊斯坎达尔此刻也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

  单发的出力极大地增强,在这样的基础上还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连发。

  不,如果只有他们的对手只有阿尔托莉雅一人的话,他或许还可以依靠朴塞斯塔斯用盾牌短暂抵抗圣剑的斩击,神威车轮全速冲锋的战法击倒她。

  但是,此刻她的身畔,还有另外一名与他伊斯坎达尔同级的从者。

  在休息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查理曼终于恢复到了可以全力解放一次宝具的程度。

  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咎瓦尤斯举到身前。

  罗马人的皇帝,欧洲之父,十二圣骑士的主君,为无数武勋诗所歌颂的伟大之王朗声说道:

  “伊斯坎达尔陛下,刚才承蒙照顾。不论是从生前亦或是从从者之躯,您都是我的前辈。既然如此,敬请收下我这个后辈向您送去的回礼吧。这也是我身为一名迟到了数百年的奥古斯都应有的地主之谊!”

  言罢,咎瓦尤斯鲜明的剑刃上的银色光芒在阳光的辉照下流溢出如天际虹光一样的色彩。

  “永恒不变之光圣,千变万化之彩辉啊。”

  灿烂的极光散去之后,十二柄剑如同天使的六对羽翼一样张开。

  “万夫莫敌的骑士们啊,展示我的王威吧!揭示王威,去吧浮游——踏遍世间的十二辉剑!”

  并非是将魔力转化为斩击,而是呼唤出十二柄圣剑的投影,向着敌人呼啸而去。

  或许这不是最为强而有力的攻击方式,但是对此刻伊斯坎达尔而言正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誓约胜利之剑再度开始蓄力。而十二辉剑的轨迹飘忽不定,正是对战车这样的机动性不够优秀的载具的天敌。

  毫不犹豫地,伊斯坎达尔就做出了决策。

  “朴塞斯塔斯,正面迎击查理曼的宝具!”

  “是!此为,守护行舟之坚壁!此为雅典娜之赐福——!”

  密密麻麻如同电路一样的蓝色符文从他的大盾上亮起。轰鸣的电光噼啪作响。

  “——埃癸斯(Aegis)!”

  真名解放,厚重的大盾就像是机械一样张开,看似依靠分量、金属、魔法来保证防御力的坚盾,却在此刻解放为无数细微不可见的的元件离散到空气之中,化为一道蓝色的透明力场。

  一把、两把、三把。

  每把圣剑重击在防护力场之上。都能让看似稳固的力场微微摇晃。掀起的魔力震波掸走朴塞斯塔斯头上的冷汗。

  他的盾牌能保护住王不受到敌人的侵害——

  但是两名top级英灵的合击已经远远超出一件宝物能够想象的攻击范畴了!

  十二柄圣剑的连续轰击让他不堪重负,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此刻大概连双臂都会开裂吧。

  “我接下了!查理曼!我接下了你们的剑!”

  这句话,大概有着挑衅和挑拨离间的意味在内吧。誓约胜利之剑他不得不和神威车轮的防护力场合力才能勉强接下,而查理曼的宝具他可以独力阻拦。

  亚瑟王的誓约胜利之剑比查理曼的十二辉剑更强——他们固然是传承了人们思念与幻想的英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容忍自己代表的传说被疑似同源的英雄压倒。

  “——你接下了我们的剑?”

  闻言,查理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朴塞斯塔斯先生,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你挡下了十二柄剑,这是事实,毕竟剑按说不是用来破盾的武器。”

  言至此处,他的双目中杀气一盛。

  “但是!我虽然是个不成熟的王,但是愿意在我麾下的骑士却是最强的圣骑士,而其中最为佼佼之人,他的武器却恰恰和盾有着相当的缘分!”

  他举起了手中剩下的那把剑。

  那不是他的咎瓦尤斯,咎瓦尤斯在那飞出去的十二柄剑之中,此刻正环绕在伊斯坎达尔的车驾之后,伺机待发。

  他手中的,是一柄灿然辉耀的金色长剑。

  那是一把,声名不下于誓约胜利之剑,即便在神代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至宝。

  查理曼无时无刻不开朗欢悦的声音在此时也带上了几分庄重。

  “伊斯坎达尔陛下!听闻您的车驾上一直有一本亚里士多德大贤者注解的《伊利亚特》,而其中特洛伊的统帅赫克托尔的长枪,便在我们圣骑士手中啊。”

  查理曼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握住了这把剑——他侧过身来,一只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虚托在空中,仿佛握住一杆长枪。

  他低语道:“罗兰,你的力量借我一用。”

  圣骑士罗兰,勇士之中最副盛名的一骑。而他的圣剑杜兰达尔,义为不毁之剑,实为千年前特洛伊战争中战功赫赫的统帅赫克托尔武器的枪头。

  多么巧合。

  赫克托尔的战友,埃内阿斯,正是在特洛伊落败之后,辗转到意大利建立了罗马之人。

  此时,大概正是那场千年前战争的延续。双方的继承者再度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只不过当年在海岸之畔的十年决战,在今日却变成了在高山之上的生死决斗。

  “——不毁的极剑!(Durandal)”

  并非是斩击,而是刺击。

  圣剑的释放如同是投枪的轰击。

  如果说剑这样更适合挥砍的武器对盔甲和盾牌并不算有利,那么投枪就恰恰相反——即便投枪未能命中目标,陡增的重量和长度也足以让盾牌失去意义。因而,作为宝具,盾牌面对【投枪】有着先天的劣势,也正因为如此,埃阿斯那曾经挡下赫克托尔投枪的盾牌,炽天覆七重圆环才是防御宝具中的顶点。

  但是,朴塞斯塔斯,不论是作为从者的灵基规格还是宝具的传说强度,都离埃阿斯的距离太远了。

  “噗……咳……!”

  朴塞斯塔斯想咳出血,但是喷出口却是金色的灵子。

  他那摇摇欲坠的盾牌和灵基,已然不能再承受杜兰达尔的一击了。

  “抱歉,陛下,朴塞斯塔斯未能完成职责,不得不先【回去】了。”

  “……安心,朴塞斯塔斯,只要此战还能得胜,就还有机会。”

  伊斯坎达尔低声道。

  受到了查理曼的重击,战车的行动轨迹也发生了严重的偏移,纵然伊斯坎达尔全力控制,战车的防护力场也在誓约胜利之剑下消灭了。

  现在,战车上只剩下了他和欧迈内斯两人了。而防护力场也已经消失,此刻他们两骑面对圣剑已然近乎赤身裸体。

  “呼——”伊斯坎达尔吐了一口气。他头也不回地对着同行者喊道:“欧迈内斯,老师的宝具效果你是很清楚的,接下来就是一击分出生死的时候了。”

  黑发的书记官毫不犹豫地答道:“王哟,即便生死也不能阻断我追随您的脚步。”

  “哈哈哈哈,在这个狼狈的时候还能听到这句话真让人兴奋。”

  伊斯坎达尔高举手中的剑,对着远方的阿尔托莉雅高喊道:“亚瑟王哟,此刻我方有两骑,而你身畔的圣骑士之王在连续解放两次宝具之后也失去再战之力了吧。”

  阿尔托莉雅看了看身旁的查理曼。他此刻虽然仍然一脸斗志昂扬,但是嘴唇微微颤抖,不知何时又回到手中的咎瓦尤斯被他拄在地上,手微不可查地轻轻抖动着。

  很显然,虽然他此刻绝不会承认,但是大概连正常说话的魔力都不足了。

  阿尔托莉雅平静地踏上一步,挡在他的身前:“——是啊,兜兜转转,最后又如同冬木的那一战一样了。”

  一方有两骑,一方有一骑。

  “啊,正是如此,saber,那一次你还没有受肉,但是那时在我身边的小master也太过稚嫩1,连给我支援的能力都没有。你我都变强了许多,还算得上是公平!就让我们再来一次吧!”

  阿尔托莉雅将圣剑举在身畔,金色光辉开始闪耀。

  “即便再来一次,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在将近两千年后的冬木市,两位王者曾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决战。

  伊斯坎达尔向着亚瑟王全力驱动战车,赌博自己的战车可以在圣剑解放之前碾碎她。

  然而,他失败了,虽然他和御主侥幸逃脱,但是战车却被一击摧毁。

  “遥远的蹂躏——”

  “誓约胜利——”

  冲锋开始了。

  当战车一到达最高速度,阿尔托莉雅就估算出了结果。

  这一次速度的死亡竞赛,又是她的胜利。

  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

  这场必胜的对决,还有变数。

  但是变数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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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切正常,那么理应与数日前一样。

  马其顿的冲锋被强行阻断,被困在解除时机完全由卫宫士郎裁定。届时,只要己方全力释放宝具,让马其顿一方的英灵不得不站在原地,在连再度解放宝具的空间都不存在的状态下迎接魔力的洪流洗礼即可。

  即便此刻卫宫士郎心中仍然有着某个不得不深深警惕的阴影在,用一个九环来确保得胜,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奢侈。

  但是说到底,此次战局与数日前的大战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个亚里士多德。

  多了一个只知道必然极强,必然有着能让他们所有人都为之震动的底牌的亚里士多德。

  法师的头脑正在高速地运转。

  时间停止正常地释放了。

  这一次,时间停止的威能比上一次更加明显。就连正在半空中呼啸的烈焰风暴的旋转都如同电影定格一样停驻下来。

  甚至这一次他还有余裕力场组成的囚牢之中先行用次元锚封锁可能的固有结界展开。

  时间开始了流动。

  正在冲锋的战车重重地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神牛的尖角撞在墙壁上,固然没有反作用力,但是也休想前进一步。

  阿拉什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宝具。

  “流星一条!”

  七颗如同彩虹一样的流星环绕着他射出的箭矢撕碎了还在下落的铁之林。在箭矢即将到达力场组成的球形墙体时,卫宫士郎就会解除法术,让阿拉什的攻击将战车上的三人全部贯穿。

  但是,亚里士多德露出了笑容。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随后,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以克拉特鲁斯、赫费斯提翁的身体为中心,以此次现世的所有马其顿人的身躯为中心,爆发出了无形的波动。

  宙斯的神力在波动中消失,魔力组成的枪林在波动中消失。阿拉什用魔力编织的箭矢和宝具一同消失,恺撒的电球消失,就连卫宫士郎编织的力场之墙与封锁空间的锚也消失不见。

  玛修发现手中的盾牌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仿佛她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力量的文弱少女。

  在天空中奔驰的神牛失去了天空的力量,用最后的速度向着大地坠落。

  同一时刻,誓约胜利之剑的金色光辉无影无踪,高速奔驰的战车毫不留情地将阻碍在它前进路径上的亚瑟王撞飞出去。

  传入她耳中的是伊斯坎达尔的大笑:“抱歉,saber,这是我的老师,亚里士多德,一个崇尚传播知识,魔术师中最大的异端,星之开拓者的最强大的宝具——能够将神秘与已然解放的宝具都无效化的究极技能,将军!”

  所有的神秘,在亚里士多德的波动范围中消失了。

五十六 绝地·反击

  “亲爱的老师亚里士多德敬启:

  听说您近日打算扩大学校的规模,打算将曾您的所知教予更多的人。我恳切地请求您再三考虑:魔术与魔法的威力仰赖于神秘,您教予的人越多,我所学所知的威力就会下降。如果您将知识就这样授予更多的人,我还要怎样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我亲爱的学生亚历山大敬启:

  无论我再如何开放,也没有能力将知识教给鲁钝的人,只有同样聪明的人才能够领会到我的奥秘,而且我笃信在希腊之内外再不会有人可以领会神秘的力量,你大可放心。”

  当征服王亚历山大忧心忡忡在东征路上向他的老师寄出书信时,亚里士多德以他的聪慧世间罕有,不可复制搪塞了过去。

  然而,这不过是虚言。

  如果神秘真的不惧怕学习和传播,只有世界上最聪颖的人才能够领会的话,那么神秘就没有隐匿的必要了。

  有力量的是神秘本身,而非其中蕴含的智慧。如果神秘真的如此难以学习,那么就不会以家系作为传承的基础了:贤者的智慧从来就不能靠血脉传播,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这个称号从来就不是一系单传——否则,苏格拉底、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应该是祖孙三代而非师徒,孔丘的最杰出的学生应该是他的亲生儿子而非家境贫困的颜回。

  许多默默无闻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庸碌无能,而是就如同没有放入口袋中的尖锥,没有从土地中挖出的黄金——从一开始就没有脱颖而出的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闪闪发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