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即便是伊斯坎达尔，此刻也不禁感到深深的沮丧。
她和红头发的caster绝对在他们追击查理曼的不久之前还在罗马的军营之中的，马其顿的侦察兵就部署在他们军营的东北方的山丘上，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啊啊啊，真想把那个能如此轻易地完成大范围转移的魔术师收入麾下。不过在现在这个被追着打的狼狈状态下，显然是不可能加入了。
此刻已然是绝对的劣势，对方显然不乏出色的指挥官，如果真的是普通的战争的话，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已经失败了。
——但是，在英灵战中，他们还有最后一张可以绝地反击的底牌。
“老师？！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受损如何？！”
回答伊斯坎达尔的是老贤者暴跳如雷的怒吼：“蠢到家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几万大军活活因为蠢完全失去战斗力，瘫在地上等死！天天惦记着什么荣耀理想，看书就只看英雄史诗，结果真遇到厉害的幻术师连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蠢蠢蠢！伊斯坎达尔，你给我坚持住！等我解决掉这边的敌人才能腾出手来救你！”
老师发脾气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啊。
伊斯坎达尔龇了龇牙。
在伊斯坎达尔的胸膛中心，浮现出了一个光点。
他右手握住缰绳，左手将光点握住，使其解放。无穷无尽的魔力从中流出，弥散到在场的三位马其顿的英灵的身上。
马车开始加速，盾牌上的裂痕开始弥合。
他炫耀似地对正手握圣剑严阵以待的阿尔托莉雅挥了一下手中的至宝。
——saber，现在有圣杯的可不止你一个。
五十四 冰峰火云（四） 海市蜃楼
人类可以感受到真实的世界么？
人类，可以理解何为真实么？
有人认为，无论人类，如何努力，都不能达到真正的真实。
所看到，是光射在眼球之中，经过神经的传导，经过大脑进行理解。
所听到，是震动传入双耳中，经过神经的传导，经过大脑进行理解。
所嗅到，是物质传入鼻腔中，经过神经的传导，经过大脑进行理解。
人类，是不能真正地直接接触到客观的。
说到底，人类本就是无数细胞的集合，名为人类的个体，真的存在么？
那么，现在请回答吧。
如果你的所碰触到的某物，它看上去是火，它摸上去是火，它听上去是火。
——它就是火么？
“对生命来说，并不重要。或者说，普通的生命并没有能区别其中差别的能力，也并没有进化到这个级别的必要。”
迦勒底医疗部长如是说。
“但是，这也是人体的一个弱点。人体中许多机制，固然能够从伤患，疾病的濒死境地中将人救出，但是一旦失控，又或者遇到的问题超出人体能控制的范围，这些自我防卫机制反而会比这些侵入的外患先一步把身体杀死。”
“即便是从者也是一样的，从者因为可以依靠魔力消耗修复受损的身体，反而一定程度上更致命一些——他们感受到全身的身体都在被烧灼，于是花费魔力去防护火焰，去修复伤害，甚至决绝一些放弃最靠外的躯体。这些原本是最正常的用法，但是，如果这伤害本就不存在呢？”
达芬奇笑眯眯地说：“他们感受到，本就是只有【感觉】而非真正的伤害，那么不论对伤害本身做出怎样的防御，都是在白白地浪费魔力，这【感觉】都不会有一丝一毫地削减。这火焰毕竟是假的么，如果他们灵体化，改用幽灵一样的视觉，就能轻易地辨认出，这通天彻地的火焰只不过是五官幻觉的集合体而已。”
奥尔加玛丽在控制台前轻轻出了一口气：“但是，这种勘破幻觉的方法也是死路一条。灵体化最大或者说唯一的优势就是便于移动，可以从普通人的视觉中隐匿而已，与之相对，一旦受到带有神秘的攻击，要比正常行动时受到的伤害更大，如果是真正的魔术火焰，即便是从者在灵体化被持续烧灼也会重伤。更何况我们这一方还有数个从者正在蓄势待发呢。”
在这个时候，不能被看穿的火焰，就是真的。
先行袭击马其顿营地的用的是七环的幻术海市蜃楼。其最基本的用法，不过是用幻术修改地形：平地变为泥沼，又或者碎石嶙峋的山路变为平整的土地。但是，所谓地形，其种类远不止有凡人所在的温情脉脉的物质世界中的那一小部分。在完全由烈焰组成的世界之中，那汹涌的火焰旋涡，也是卫宫士郎曾见过的风景。
所谓火焰漩涡，不过是用五感堆积出来的幻觉。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有着这幻术不会从五感本身的虚假角度勘破的绝对自信。
因为这火焰旋涡带来的毁灭感，并非是从一个法师的知识角度去猜测【如果这火焰旋涡降临在人身上会带来怎样的痛楚】。
这种使用方式太过考验本人的幻术技巧，对人体的认知等等知识，这都不是他本人的所长。
他之所以能确信幻术的效果，其理由很简单。
【他为了确保幻术制造出的感觉是真实的，自己跳进了火元素位面的永不止息的漩涡去试验过。】
不能上任何防护的魔法，因为那样的话，痛楚显然也会钝化。只能以人类的身份跳进了永不止息的火焰风暴。
大概刚刚跳进去，暴露在外的器官就被烧毁了。所有的组织也在高温下开始自燃。事实上连在里面坚持了多久都不清楚。只知道连机体的应激机理都在那一刹那就完蛋了。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神经痉挛以至于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简而言之，他跳进去的一瞬间，就在烈焰的焚烧下失去了施法的能力，并让了以重伤濒死为触发条件的触发术，从火焰旋涡中留了最后一口气，逃回了稍微安全一些的熔岩上。并在牧师和诗人的救援下从死亡的边缘溜走。并荣获了牧师小姐【全队加起来不如你一个人疯】的评价。
回忆结束。
简而言之，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曾感受到的】用幻术复现而已。
并非是直接作用于神经或者大脑，让他们产生自己被火烧了的理解，而是将感觉复现，让在法术范围内的生物自行得出结论。
不过，神秘的世界当然还是神秘的世界。
在此时，想要破解五官上的错觉，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奥尔加玛丽的声音在火海之旁的树丛中响起。
“所有人注意！侦测到三例高速运动的灵基反应，正在以接近三百千米每小时的速度高速位移！分别是Rider，Lancer，Caster，疑似是赫费斯提翁，克拉特鲁斯，亚里士多德！但是轨迹非常飘忽……”
正在驾车的赫费斯提翁动作僵硬，就好像初次上台表演的人偶学徒一样。
用丝线控制人偶的活动，但是却还远不及如臂使指的地步。能够大概地控制出人偶的活动，但是仍然不精确。
虽然距离他们尚有相当距离，但是对阿拉什而言已经与近在咫尺没有什么分别。
“rider和lancer都闭着眼睛！……不，就连那两头神牛也一样！”拥有千里眼的弓之英灵立刻告知他所观察到的一切，同时开始用他的箭矢尝试封锁那辆战车的行动。
箭雨如同豪雨一样泼洒而出。
原本只会在海洋**现的漩涡从天而降，理应从层云中落下的雨滴却自下而上冲向上空。
与其说是封锁，还不如说本就是专属于阿拉什这个级别的弓之英灵的战法。
依靠经验去命中机动的敌人固然是神箭手的标志，但是能泼洒出完全无法闪躲的森林，无论如何闪躲都必定能够命中，如果还能够保证每一支箭矢的杀伤力的话以及持续压制的续航能力的话，就是另一种体现射手能力的极为奢侈的战法。
即便是以神威车轮的机动性，也难以躲避这个级别的进攻，防护力场就只会像是在大雨中逐渐濡湿的衣物一样最终支离破碎。更不要说他们因为某种理由而相当程度封闭上了自己的感官了。
不，封闭感官这样疯狂的行动却主动进行，其理由是相当显而易见的。
亚里士多德作为神代都屈指可数的贤者，在被幻觉捕获丧失战力之前，或许是通过某种魔术，明了了这个幻景的真相，并成功用神代魔术师的超绝智慧，用理智战胜了身体的本能，忽略正在五感中不断回响的警报声。
而没有能力只靠智慧战胜这个幻景的人，就直接用魔术强行封绝，然后用马其顿的英灵之间的联系完成通信。
之所以行动如此僵硬，是因为感官本就不仅仅是接受的感觉，同样也是衡量行动的考量，在失去感官的情况下凭借剩余的肌肉记忆操纵身躯，即便是神代的从者也没有这样的经验。用完全陌生的方式仅凭老贤者的通信控制自己的躯干，能做到这一点已然不愧是神代的英雄了。
卫宫士郎深吸一口气。
原本就计划要先行狙杀可能最为危险的亚里士多德，但是营帐中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作为指挥中枢的大帐，其他英灵的居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而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当初的要求单独划出一处，一方面是保密的需要，另一方面还不如说本就是期望能借此吸引火力。
用幻术进行袭击，最大的要点是：决不能一开始就让人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幻术。如果有了先兆的话，那警觉性就让幻术被看破的几率大大上升。
所以在两相权衡之下，最终选择了更稳妥的能够先让数万的马其顿军队失能的战法。
是的，失能而非杀死。
这个幻术另一个最大破绽就是，马其顿士兵们只是认为自己重伤到或许昏迷的地步，但是在虚假的幻术下，距离灵核破碎还有相当距离，所以只是倒在地上不能行动而已。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此前马其顿士兵在被誓约胜利之剑直击的情况下，似乎只是回到固有结界之中等待回复，并没有真的返回英灵殿。
如果这种奇迹可以再次出现，那么还不如让他们暂时失能。
另一方面，能够让几万士兵，绵延十几里的营地瞬间陷入火海的杀伤性法术，可不是临时就能准备好的东西。幻术的施展难度就要低太多了。
倘若，连亚里士多德也中了招，那么这场战斗可以说已然胜券在握了。
不过果然是美好的幻想。幻术对亚里士多德这个级别的魔术师与贤者是很难起到理想的效果的。
于是，最终还是变成了最传统的英灵战。
恺撒的战车上的电球与阿拉什的箭雨呼啸而出，重重地撞击在神威车轮的防护力场之上。
“亚里士多德阁下，我的战车要坚持不住了！”
虽然在亚里士多德的命令下，赫费斯提翁正在不断地让战车变换着轨迹，让对方不敢立刻释放宝具，但是防护力场的防护力也是有限的，至少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下方敌人的攻击带来的伤害。
在神威车轮在空中再度划出一个弧度之后，亚里士多德喝道：“可以了，你们两个解放宝具，对着与水平线下方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将所有的魔力都灌注在上面，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停下！”
“哎呀，蒙着眼睛提心吊胆地在杀戮之雨中乱撞的刺激之旅终于结束了。”
这么说着，神威车轮之上，豪壮不下于伊斯坎达尔的猛士克拉特鲁斯以一只手举起了那原本即便双手都显得过于笨重的六米长矛，高呼：“——【此即为马其顿的森林】！”
以宝具的真名为契机，他听从亚里士多德的指挥，将所有的魔力孤注一掷。
以战车为中心，密集甚至远胜于阿拉什的箭雨的长矛森林从半空中浮现。
在烈火之中，枪矛明明已然在高温下快速扭曲熔化，但是克拉特鲁斯却视而不见。
说到底，他此刻本就连自己的宝具的状态都无法关注到了。
此刻他们三人中，唯一还保持着对外界的感知的就是亚里士多德一人。两名从者不过是以肉体的惯性维持着活动。
马其顿的森林，自然也并不是指爱琴海岸上郁郁葱葱的森林。
而是马其顿人那震慑欧亚的军阵。
原型是由十五排的久经沙场的马其顿方阵士兵用相同长矛组成的枪之林。
明明一看就知道是极度匮乏机动性的阵势，一看就是极度依赖地形和训练的笨重军势。
却完全依靠士兵的经验、热情、纪律变成了无坚不摧的进攻阵势。
而克拉特鲁斯作为马其顿中最为闻名的战将之一，就拥有这方阵概念的凝聚结晶。
与其说是森林，还不如说是【针】板。
而此刻，可以作为将【针】板的威力发挥出来的铁锤同样存在于此。
如果只有克拉特鲁斯一个人，只凭双足，即便是以从者的机动力，速度也是有限的。大概会在攻击触及到敌人之前就被万箭穿心——毕竟，缺乏对远程攻击的防护，本就是马其顿方针的弱点。从这方面来说，他也是枪之英灵中的异类。
但是，他此刻并非一人在此。
“【遥远的蹂躏制霸】！”
这一辆神威车轮的主人，赫费斯提翁，也解放了车轮的全力。
并不仅仅是将枪之林加速而已。
同样被亚里士多德剥夺了感官的神牛还保存着和赫费斯提翁魔力上的连接，它们开始服从主人的命令，将轰鸣的雷霆开始编织到枪林之上。
紫色的闪电如同线圈一样环绕到每一杆长枪的四周。整座长枪之林在雷霆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在闪电维持的环中再度加速。
可以说是将自身作为电磁炮的炮弹轰出的联合宝具。
亚里士多德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完美，其目标，是来到这片战场的全员。
在转瞬之间，就到了生死一线的时机。
在这种时候，只要稍稍迟疑，就会被马其顿的宝具贯穿。
那么，只要不迟疑就好了。
“——【时间停止】。”
五十五 冰峰火云（五）神秘消亡
之前追击查理曼一行人时，表现出的惬意与豪迈，此刻都如同到了期限一样的债务不得不在此刻偿还。
他们接不下誓约胜利之剑之剑，这一点在初次接敌的时候就已然确认了。
即便在朴塞斯塔斯手握着雅典娜赐福的巨盾，也只不过能堪堪阻拦住誓约胜利之剑的斩击一次而已。还不如说，能挡住一次，已然是依靠伊斯坎达尔的圣杯对自己身旁的侍从进行了加强的结果了。
即便依靠圣杯的魔力，他们在闪躲圣剑的斩击的过程中正在快速恢复状态，但是却也没有了还击之力。
“喂喂喂，saber，你平常的战斗力中到底有多少组成部分是依靠魔力放出啊！？受肉魔力充沛之后战力完全是翻倍了不是么！？！？”
誓约胜利之剑作为圣剑，其最基础的功能事实上不过就是将魔力转化为光之斩击的转换器而已。
换而言之，其使用者的魔力有多强，宝具的出力也会相对应地上升。对阿尔托莉雅这样有着龙之心的英雄而言正是最恰当的武器。
此时并非她统治不列颠之时，此地也并非她的不列颠。周遭并无人烟，也并非什么丰沃的田地。
这种情况正是对阿尔托莉雅最为理想的战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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