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84章

　　但是那里或许已经有一个卫宫士郎，藤姐也好，樱也好，并不需要一个多余的人来搅乱他们的生活。他的到访只会让她们无所适从。

　　或许他也不应该留在迦勒底，他的魔法显然会把世界搅得乱七八糟。给和平安宁的世界制造无缘无故的争端和死斗，有什么意义呢。他并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强大，也不打算夺取什么财富与权力。不管他做什么，显而易见，都会比什么都不做更糟糕。

　　既没有想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既没有生存的目的，也没有生存的理由。

　　几十年前，他来到了异世界，失去了一切，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从头开始。

　　然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但是如同神隐于山中，即将被所有人遗忘的老者。

　　“士郎，你怎么了？”

　　打破沉沦的，是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的被压低的声音。

　　少女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身边，左手与他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一团的右手覆盖在一起。少女温热的体温从因为太过用力供血不足而微微发凉的右手上传了过来，顺着手臂一直传到心脏中。

　　少女不露声色，尽量不让正坐在对面有些雀跃的三人发觉。

　　“你脸色很不好。”

　　虽然看似年轻，但是已经历经沧桑的红发青年的从碧绿如湖的双瞳中看到了自己有些发青的脸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晃了晃头：“没事，大概只是因为脑子不太清醒，有点胡思乱想而已。”

　　何等失态。

　　如果不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稍微一走神，居然就想了这么多毫无道理的事情！

　　——如果要说孤独，如果要说死而复生之后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那么所有英灵都有着相同的处境。

　　——甚至，即便将英灵排除在外，那么身旁的少女的处境也和他相差无几。

　　同样从死亡的边缘重生，同样不属于这个时代，同样在此时茕茕孑立，甚至在一切结束之后会何去何从都无从得知。

　　甚至如果还是按照传说继续发展的话，死亡并非是被她抛在身后，而是就在她的面前静静等候，前往理想乡的船只还在等待这位王者的到来。

　　如果要说悲伤与痛苦的话，面前的少女毫无疑问背负着比他身上的遭遇更沉重数倍的份额。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自怨自艾的资格。

　　就算他自暴自弃，也得是把周围人的哀愁扫荡一空的时候才能轮得到自己的份。

　　卫宫士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将一度满溢在胸中的苦闷吐出。

　　他把自己两边的嘴角向上扯起。

　　“大概是因为刚刚睡醒，所以不太清醒吧，抱歉，让你担心了。”

　　少女摇了摇头：“不，这都是小事。只不过……”

　　她思考了一下，轻声说：“不列颠有一句歌谣：欢笑应在宴席中分享，哀愁当在合饮中吐露（注1）——不论有什么艰难，都没有独自承担的必要。”

　　覆盖在握着青年的右拳的手又微微用了一下力。

　　卫宫士郎的目光重新聚焦，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尔托莉雅，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已经没事了。尽管放心吧。”

　　注1：很显然，这是我编的。

十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三）旅途

　　“——福尔摩斯先生必将如闪电般归来！”

　　这句话是藤丸立香和玛修这两位福尔摩斯的狂热粉丝与老粉丝兼车夫的老先生分别之语。

　　当他们乘坐着马车跨越了马努赛特河上的桥梁之后，他们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当一行五人走下马车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如同根须一样绵密的电轨收束之处。从西方、南方、北方的轨道嵌在公路上向着这里延伸并结束，如同汇入大海的河流。

　　同时，火车的轰鸣声隔着厚厚的墙壁透过旁边不远处一栋异常醒目的绿色的门窗传入他们的耳中。袅袅的黑烟从建筑之中升起，随后一条长长的列车从这栋建筑的中央缓缓开出。

　　这栋建筑的顶端，挂着【下阿卡姆火车站】几个大字。

　　藤丸立香戳了戳自己的脸。

　　“……下阿卡姆……这是不是表明，在西南方的上阿卡姆还有另一个【上阿卡姆火车站】？”

　　阿拉什伸出了右手，在他所指方向的终点，是建筑外的告示板，其上的有一张藏在玻璃之后的公告。虽然那张告示与他们的距离尚有接近百米之遥，不过对于有千里眼的弓之英灵来说已经近乎近在咫尺，即便对于能靠魔力强化视力的人而言也并不困难。

　　阿拉什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看完了其上的内容，将声音透过契约传到了藤丸立香的心里。

　　“【御主，从火车站的告示来看，下阿卡姆的客运路线被临时关闭了，目前只提供客运服务，我们大概确实只能坐电车了。】”

　　那么，车夫所说的有关电车的话就是切实可靠的了。

　　以他们路上所见，从凌晨开始就如同其下河流一样不歇的往来货船足以证明河运的繁忙。火车站暂停客运服务也有可能同样是因为货运压力过于巨大的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前往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早上第一班电车缓缓启动了。车上的乘客有不少背着书包与文件。甚至有数位正抱着书本念念有词。

　　与其说是学生，还不如说是考生。

　　这条通往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电车相当得长，足以容纳近百位乘客，从路线图来看，有可能是因为它的行车路线几乎贯穿了整个阿卡姆的缘故，在清晨的客流量还不至于在一辆电车的始发站就占得满满当当，因而迦勒底一行五人还能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车厢。

　　芙芙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从藤丸立香的衣领里钻出来的机会，柔软的白毛如同没有摩擦力一样让它近乎滑到了藤丸立香的怀里。

　　藤丸立香抚摸了一下芙芙的软毛，微微探头，看着前方显然普遍一脸苦大仇深的学生，有些疑惑：

　　“从旅馆的日历来看，这里现在是二月下旬，还有几天就要到三月了，为什么他们会一副要去考试的架势？是因为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开学日期不一样么？”

　　终于找到了僻静的场所之后，憋了许久的迦勒底管制室终于可以用音频与他们进行通讯。

　　“我们终于把卫宫手上的报纸扫描完了。”奥尔加玛丽的声音异常地沉静，以至于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爽朗：“嗯！在我对完成这些故纸堆的整理之后，我可以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迦勒底的所长一字一顿地说：“——报纸这种媒体，如果用来当作壁炉的燃料，会比它们的阅读价值更高。”

　　正在电车前部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准备的学生们听到从他们身后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笑声，皱了皱眉之后，就不得不在学业压力下继续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书本和笔记。

　　在介绍完了从各种边边角角搜罗出来的零碎信息——譬如说阿卡姆的市长是一个名字叫朗梅·盖尔伯克莱特的德裔美国人，这座城市的珠宝业和新产业的白炽灯泡颇为闻名等等等等让人听了昏昏欲睡的东西之后，除了药业的发达有可能和那些致幻药有关联之外都是暂时看不出和他们的目标有任何联系的信息。最后，奥尔加玛丽随口提了一下为何现在会有大学生们在电车上就开始备考：“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夏季学期似乎是从四月开始九月结束。冬季学期十月开始三月底结束。这和德国的大学的学制相近，现在大概正是他们的学生考试月即将到来的时候吧。或许其中有几个人甚至就是去参加考试的也说不定。”

　　“哈……哈……考试啊。”

　　一行人中唯一一个【原本】理应有学业压力的橙发少女干笑了两声。

　　导致某位大学生失学的罪魁祸首奥尔加玛丽异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另外，就是示巴虽然一直全力工作，但是迄今为止仍然一无所获——生体反应倒是响个不停，但是每一次都只是普通人而已，灵基反应则是除了阿拉什之外从来没有响应过。不能排除过于密集的建筑阻碍了示巴工作的可能性。”

　　——但是，显而易见，他们不可能的挨门挨户地开门撬锁去验证有没有从者活动的痕迹。

　　整齐划一的叹气声宣告了这次情报交流的结果。

　　电车穿梭于这座城市的街道之中，偶尔经过一条较为宽阔的公路时，迦勒底的乘客们还能看到较为两条汹涌的河流在远方流过。

　　在昨天黄昏之时曾一度吓了他们一条的巨大标牌已经逐渐被电车抛在了身后，最终电车划过了一条长长的弧线转向南方，通过了沿河的铁路之后开上了跨越密斯卡托尼克大河的桥梁。最终转而向西，在路边缓缓停靠。

　　最后，这趟旅程以奥尔加玛丽的伦敦口音的英语以接近导游的语气对游客小册子上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上的内容的介绍结尾。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是一所1690年建立 已经有超越两百年的悠久历史的大学，其专业包括而不限于物理、生物、化学、地质学、数学、动物学、工程学、古代史、语言学、民俗学、考古学、医学、药学、经济学、民俗、考古、人类学、心理学。”

　　考虑到现在甚至还没有到二十世纪，甚至可以说，这所大学近乎无所不包。

　　“与阿卡姆相关的建筑占地面积将近上阿卡姆的三分之一。在校学生有数千人。”

　　在他们下车之后，目光所及的数个街区之上的几乎所有建筑的墙上，都挂满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徽：一本在摊开的两页纸上分别画着象征起源的阿尔法和象征终焉的欧米茄两个希腊字母的厚重书籍。

　　作者注：芙芙——我已经把你忘了十几万字了！……还是几十万字来着？

十一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四）图书馆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之规模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即便在规模庞大到占据了几个街区的大学校区，迦勒底管制室也可以从迦勒底亚斯上观察到这栋图书馆的外墙上写着的巨大名字。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与阿卡姆市图书馆】

　　鎏金的字样证明，这栋图书馆不仅归属于大学，同时也是这个城市的最大官方图书馆。可想而知，其中也必然集中了这座几十万人城市的所有智慧与知识。

　　——更好的消息是，既然如此，那么这座图书馆大概不会设下太过严苛的准入限制。

　　事实也的确如此，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没有外墙，是完全的对外开放的，只不过在靠近大学的一片绿荫上放上了一块同样写上了大学名字的巨石，来告知所有拜访者们他们已经到了大学的范围内。

　　电车一路上有不少年轻人走上电车却清一色地留在了车上，最终和迦勒底人一同离开电车，最终行色匆匆地向着各个街区的某栋建筑奔去。

　　卫宫士郎默默在心里祝福他们不至于在几个星期后对着公告板上的数字抱头惨叫，可惜他不是牧师也不是圣武士，他的祝福是没什么用的，这些年轻人也只能依靠自己。

　　一行人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外界与内部的隔绝被打破的一瞬间，书籍堆叠带来的浓厚气味就扑鼻而来。

　　图书馆内的空气颇为干燥，这也是书籍保存的理所应当的前提，不过让众人呆了一下的是，在进入图书馆的大门之后，几张并排的桌上，只有其中一张还摆着图书管理员的名牌，不过即便如此，名牌的背后此刻也正空无一人。

　　“……呃。”藤丸立香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探过身去看看桌子上的文件和书本。

　　毫无疑问此刻正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里乱撞的她们需要每一部分信息，哪怕是信息来源不够合情合法，但是这座图书馆也毫无疑问将会是她们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如果初次拜访就表现出了不友善，从此被拒之门外，显然也是个损失。

　　“——抱歉抱歉抱歉——！”

　　就在他们正在桌前窃窃私语之时，尚未下定决心是否要正式开始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的时候，一个青年的声音快速地从层层书架之后变大变响。这个长着一头棕发的青年抱着几本书快步跑到桌旁，勉强双臂支撑在桌子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顺便阻拦已经从他怀里滑到桌子上的书本摔落在地上。随后，他双目有些失焦地以又无比惊人的语速说道：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与阿卡姆市图书馆欢迎您的到来馆内有大量同学正在自习请控制音量保持安静同时本地探矿公司工作人员并非本校校友珠宝专业非本校所长所有神秘学书籍概不外借其他书籍出借皆需要本地居住证明及提交押金——”

　　“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

　　早就开启了通晓语言的卫宫士郎还能勉强捕捉住消除几乎所有停顿和缩短所有长音还刻意压低了音量的一连串长句的大概含义，不过藤丸立香的英语去应对这种足以让母语者都头上冒汗的贯口还是太过为难了。最后藤丸立香不得不痛苦地比了个手势，阻止这位看起有些冒失的图书馆管理员继续发言。

　　“——这位先生，我们中有三位母语不是英语，请说得慢一点！——而且这不是连你自己都喘不上气了么！卫宫先生，水壶是在你那里吧？”

　　图书管理员痛苦地捶打了一下胸口，不过他还是摆摆手推开了卫宫士郎递过来的水壶，他从旁边的石柱后拿起一瓶水灌了一口，擦干水渍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重新站正，目光中带着坚定。

　　“对不起，现在到了考试月，和我一起在图书馆兼职的同事们不少都已经抛下我去备考了，现在图书馆人手不足，实在紧张的时候就连我也不得不离开岗位去把渐渐堆积如山的书籍归位——”

　　卫宫士郎微微叹了口气，以一种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该不会，在要求所有书籍必须及时归还到书架上对应位置的同时，离开岗位还不被允许吧？”

　　“哈……哈哈。”图书管理员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右手抚胸微微躬身：“——你们好，我叫欧格玛·阿米蒂奇，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文学硕士生，同时在图书馆内兼职当管理员，你们叫我阿米蒂奇就好了。”

　　“……欧格玛（注1）……”玛修的手和他握了一起，她很快就想起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的起源：“那不是凯尔特神话中发明了欧甘符文的神明的名字么？果然不愧是能在这么庞大的图书馆当图书馆的人！”

　　“哈哈哈，没有那么了不起，我在这里坚持工作只不过是因为工资加了几倍而已。”身材修长，名为欧格玛的青年与迦勒底互相自我介绍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抱歉，我闲聊得或许有些太多了，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们？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神秘学书籍可以借阅可以抄录，馆内出售纸笔，但是不允许将原本带出馆外。即便是允许外借的书籍也请您提供在本地的居住证明。”

　　“……原来如此，真是感谢旅馆老板的提醒了。”

　　卫宫士郎从衣袋中取出了一张盖上旅馆八边形印章的证明，在欧格玛的面前展开：“这样就可以了吧？”

　　图书管理员微微叹了口气：“先生，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神秘学书籍是无论如何不允许外借的。”

　　“——不，为什么你一直强调神秘学书籍？这所大学的神秘学有名到来借书的人络绎不绝么？”

　　卫宫士郎脸上的困惑之色溢于言表：“我们只是来阿卡姆的游客，想来市图书馆查阅一下有关这座城市的信息，对神秘学感兴趣的人也不会来到这个新兴国家吧？这个地球上的大部分神秘传说流传于世的时候，欧亚大陆的人们还没意识到美洲的存在吧？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查阅神秘学的信息？”

　　更不要说，即便是在魔术界，美国也绝不是以魔术出名的地方。

　　“——啊，原来如此，你们对神秘不感兴趣。”

　　欧格玛听到卫宫士郎的反问，他反而如蒙大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那么，各位，请跟我来。有关阿卡姆的藏区就在一层。”

　　注1：dnd被遗忘的国度的世界观中，有数位神明和地球上的几位神明重名，比如说知识之神欧格玛，正义之神提尔等等，不过其中有相当数量真的只是同名，设定上和地球神并无关联。

　　——但是也有几位，设定上是真的是从地球搬到费伦来住的。比如费伦的提尔，就是北欧神话中的那位独臂之神。

十二 城市的历史

　　——但是宠物不得入内。

　　在他们一行人正式开始在书海的挣扎之前，潜藏在少女衣服中的芙芙被观察能力似乎异常敏锐的图书管理员先生发现了。

　　虽然藤丸立香和玛修·基列莱特试图证明芙芙是聪明而礼貌的小生物，但是显然这种说辞已经被身经百战的欧格玛先生停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依旧十分坚定地指向门外。

　　“——那么，我就和芙芙在外面闲逛一下好了。本来我也不是很对书很擅长的那种类型。”

　　阿拉什挥了挥手，试图将芙芙抱起来，不过芙芙显然是只对两位少女彬彬有礼，她毫不客气地躲过了来自波斯的大英雄的怀抱。

　　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