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92章

　　再说了，即便是罗马人那个纸张无比贵重的时代，也是可以用铁笔在蜡板上写字的啊！

　　玛修苦闷于自己的迟钝，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让血流涌上自己的大脑，让刚刚睡醒还没开始全力运转的器官活动起来，答道：“弗兰小姐，晚上好！”

　　弗兰显然对交流的顺利开展十分开心，掏出一块海绵擦掉了之前的字，她继续在白板上写：【我昨天晚上 计划 谈话 你们】

　　——很显然，在这种交流中，弗兰小姐为了提高交流速度，省略了大量的句法成分。

　　【但是 你们 睡觉 早】

　　【阿拉什 没有 回来】

　　【但是 你 睡醒 早 】

　　【希望 我 没有 打扰 睡眠】

　　玛修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和弗兰对话的话，显然是她们一组三人集体在场时最为有利：由阿拉什先生读心，由藤丸立香转告玛修，那么就不用担心出现任何误解了。不过现在弗兰小姐有意无意地只和她交谈，那也只能上了。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打扰，是我本来就睡眠时间不长，而且是我未经允许偷看您在花棚里工作在先，要道歉也是我道歉才对。”

　　说到这里，玛修忍不住问道：“那个，弗兰小姐，我想问一下，西边的花园，都是你来负责维护的么？”

　　应该说，这个问题很关键吧。

　　原本是更像是用来打开话题的随口提问，却引起了意想不到的反应。

　　弗兰的头变得更低了一些，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她一口气地在白板上重重写下了一行字：【喜欢？南方？北方？】

　　像是嫌弃三个问号的力度还是不够，弗兰又在两个形容词单词的外围又各画了一个圈。

　　玛修双目微微睁大。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二选一的题目了？

　　即便她还是看不到藏在弗兰头发之后的双目，但是女仆小姐的注视还是给了她一定的压力。

　　虽然弗兰答非所问，但是这次交谈本就是试图与弗兰拉近一些距离，那以弗兰为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希望弗兰小姐的个性是比较正常的那种吧。玛修小声地祈祷了一下之后，手指指向了【南方】。

　　很显然，她就在不久之前还亲眼看到了弗兰用工具制作出了一朵用矿物组成的玫瑰花，如果说一定要二选一的话，应该是南方那片玻璃花棚的虹之花海才是弗兰小姐的努力成果。

　　人们应该是更希望自己的心血受到喜欢才对。

　　看到紫发少女的回答，弗兰的嘴角弯了起来。

　　但是，新的问题却又接踵而至。

　　【南方 我的 北方 杰基尔 雇佣 园丁】

　　【玛修 为什么 喜欢 我的 花园？】

二十三 夜谈（二） 并非天然之物

　　“——”

　　看着和她四目相对的弗兰的如同燃烧一样炽烈的目光，玛修心中的苦恼不禁有些郁积了起来。

　　果然，正如罗曼医生说过，其实有些人是很不好相处的。原本迦勒底的员工只不过是普遍对她敬而远之，彼此关系可以称得上疏远。而在人理烧却之后，前辈也好，阿拉什和卫宫先生也好，潘德拉贡小姐也好，他们有的开朗还是有的沉静，亦或者礼貌到近乎拘谨的，但其背后都是善良的心，正常的交往是不可能激怒他们的。

　　但是玛修能感觉到，在她面前的弗兰此刻的热忱，很可能都是建立在某个前提之上。如果她出言不慎，她们说不定会被连夜赶出别墅。

　　【玛修？】

　　弗兰的内心大概也有些焦急，写的字微微有些颤抖。

　　“因为，很美丽吧？”玛修犹豫了一下，继续答道：“我们白天就看到过了，阳光在虹彩一样的花海之中，于由矿物构筑出的结晶花瓣上再度色散为彩虹之环，有一种独一无二，我从未见过的震撼。”

　　弗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非天然 造物 我 喜欢】

　　【独一无二 我 不 喜欢】

　　“不喜欢独一无二？这是为什么？我看书上说，人类天生不喜欢默默无闻，而是更希望自己有独特之处，被其他人认可，这是人类的社会性天然决定的，决定弗兰小姐为什么会不喜欢独一无二？”

　　“……”

　　玛修说完后，就发现，她话中的某个字眼大概是说错了。

　　至少，因为某种原因，在听完她的疑问之后，弗兰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微微后退几步，将白板抱在怀中，陷入了微微的颤抖之中。

　　玛修下意识地也退后了几步，就在这时，她感到脚上稍微有些轻微的触碰。

　　那熟悉的柔软触感让她立刻辨认出了其来源。

　　是芙芙。

　　这只白色的小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跳下了床，沉默地而无声地悄悄藏到了玛修的脚边。而弗兰显然没有注意到玛修身后的阴影中多出了这么一只细小的动物。

　　这种无声的缄默没有持续很久。弗兰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重新开始在白板上写字。

　　【人类 喜欢 独特 因为 已经 有 很多 共通 很多 朋友】

　　【我 很少 共通 没有】

　　写到“没有”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将“没有”擦掉了。

　　【我 很少 共通 很少 朋友】

　　因为已经有了很多共同之处，已经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才反过来要追求独特。

　　但是对真正孤独的人来说，所有的特立独行都是对她的刑罚……弗兰小姐是这个意思么。

　　“至少，亨利·杰基尔先生应该是弗兰小姐的朋友吧？他也和弗兰小姐没有共通点么？”

　　【杰基尔 朋友 是的】

　　【因为 杰基尔 性格】

　　【不 因为 杰基尔 我 共通】

　　【个性 细微 共通 巨大】

　　虽然不太能理解弗兰的含糊其辞，

　　但是，很显然，这个话题上面全都是地雷。只要继续下去，在没有读心能力的阿拉什的辅助下，早晚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

　　即便玛修自认为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要快点换到或许能让弗兰小姐开心的话题上才行。

　　“那，弗兰小姐对玻璃花棚中的花是怎么看的？至少我也觉得那些花很漂亮，这也是我们的共通点吧？”

　　【错误 顺序错误】

　　“……是，什么的顺序错了？”

　　【我 先 喜欢 人工花 后 漂亮】

　　【玛修 先 漂亮 后 人工花】

　　“那，弗兰小姐是喜欢人工花的什么地方？弗兰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么？”

　　【电力 人工花】

　　【它们 我 共通】

　　玛修看着白板上的字眼，瞳孔因为吃惊而微微缩小。

　　——弗兰小姐，觉得自己和人类很少有共通点，但却和觉得和自己做出来的仿真花有共通点？

　　她突然想起来了，在今天下午，她们在书店的努力成果之一，某一本，和《化身博士》一样未曾出现在这个特异点的书。

　　弗兰的笔没有停。

　　她继续写道：【玛修 我 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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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瓦内特的尸体很好找到。但是行凶者倒是未必。

　　“嚓”

　　伴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金属断裂的声音，圣希波克拉底医院二层档案室的门锁落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卫宫士郎的手中，他张开右手，刚刚被投影出来的利剑就消散在空气之中。

　　看着这保护医院机密的锁钥如此干净利落地宣告寿终正寝，阿拉什不禁失笑：

　　“诶……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更花哨的戏法，比如说让锁自己活过来，从而让锁自行打开之类的魔术之类的。”

　　“这种事情是能做到的，但是耗魔量会更大。我现在魔力可是花掉了十之七八了，希望今晚上能平稳地过去。”

　　卫宫士郎将锁放进衣兜，指着对他们敞开大门的档案柜问道：“——所以，医院的死亡统计档案就在这里，是吧，阿拉什？”

　　“啊，没错。”

　　三人将档案一份份拿出。

　　最优先的是找到枪手的身份，找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找到【货物】的源头。

　　——其次，就是看看这家规模在阿卡姆数一数二，在半夜仍然有大量人员值班的医院中，会不会隐藏着某些不适合让公众人物知道的秘密。

　　成果果然是藏在最新的文件之中。

　　“克拉克·瓦瑟。肩部中一枪，腿部中一枪，腿部中一枪，背部中三枪，下阿卡姆不明原因皮肤病……？唔，确认死亡时间甚至比瓦内特还要早一些，在二号太平间17号床，这是这两天中唯二的两名因枪伤死亡的病人。”

　　“大概就是他了。阿拉什先生，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往这里走么？”

　　“没有哦，今晚上的医院还算是安静。”

　　“……那就稍等一会，等迦勒底把这些文件录入完成之后再上锁好了。我们先去听听这位克拉克·瓦瑟先生的最后遗言吧，应该还来得及。”

　　二号太平间17号床，与约翰·瓦内特，实际上也不过是只有几步之遥罢了。

　　卫宫士郎掀起了罩布。

　　“啧——！”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视觉冲击。

　　三个人不禁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两位神代的英雄甚至下意识地拿出了武器。

　　阿拉什缓过冲击之后，散去了自己的赤红大弓，挠了挠脸颊，苦恼地叹了口气：

　　“……喂喂喂，虽然我自问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性格，但是这位先生也不免……”

　　阿尔托莉雅则是微微偏开了头，不愿意再看这副堪称生人勿近的面孔：“如果是在他当面，我应该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如此失礼乃至于冒犯的评论，但……原来真的有人能长得如此……，他生前想必过得很辛苦吧……”

　　这个人的身体宽大是他们早就有所预料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宽大的骨骼之外覆盖的是如此丑陋非人的皮囊。

　　他的头发从前向后，已经秃了将近一半，额前的头发已经全部脱落了，不知道与他那过度收窄到堪称尖锐的额头有多少联系。而他的双眼，卫宫士郎也不能确定是因为眼窝或者眉骨过薄，亦或是因为双目过于鼓胀突出，以至于眼窝完全无法容纳才在对比下显得如此得巨大。至少那双带着诡异光芒的淡蓝色双眼中的浑浊，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死亡而产生。而其眼睑薄到让人觉得是否根本不足以包裹双目，是不是他根本不能闭上眼睛。

　　这种怪异非人的比例远远没有停留在双眼——他的鼻子非常矮，以至于让人怀疑它……抱歉，他是不是实际上根本没有长出过鼻子这个器官。

　　在下颚同样与绝大多数人类相比显得极为收缩的同时，嘴唇既厚且长，几乎能覆盖一大半的面部，面部没有任何胡须或者任何其他体毛的迹象，甚至连细微的须茬也没有，就仿佛他本来就不会长这些东西一样，与此同时，在面部还有一些不自然的暗黄色斑块——如同鳞片一样的斑块。与此同时，他的脖颈处还出现了极为不自然的下陷，综合起来让他看起来极为衰老——或者说怪异。

　　而异常并不局限于头部而已。

　　他大概有驼背，因而即便躺平在床上的时候仍然有些佝偻，如果他没有这种驼背的话，一定是个健美的壮汉。但这种推测也会被他的双手双足的扭曲形状所打破。

　　人类是那些能够在树枝上纵跃自如的猿类的近亲，同时，作为人类最大的特征，擅长使用工具的前提——他们的双手的五指修长而灵活，这本应是人类的常识——但是，就连这一点，也在这个人的身上被打破了。

　　他的手指相对于手掌的比例短得惊人——大部分人类，食指与中指的长度会与手掌的直径颇为接近，大约只有4:6的比例，而这位瓦萨先生的手指的比例则要小得多，或许只有3:7的水平——又或者可能跌到2:8，只不过因为他的手掌同时也比一般人宽大的多，所以他的手指长度的异常还不至于被人一眼认出。

　　同样异常的还有他的脚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和他的双足比起来，他的手掌甚至可以说是人类的范畴之内了——同样宽大的脚掌，就连长宽比例都已经与人类相异了，如果说正常人类的脚是矩形的话，那他的脚就因为过于宽大，更接近于正方形——乃至于圆弧。即便这样，他的脚趾却仍然还是比人类的脚趾显得更短一些。

　　综合来看的话，可以这样说：他那宽大的的手掌与脚掌，与其说是四肢，还不如说是那些生活于水中的两栖动物的蹼。只不过还是要比水生生物的薄薄的蹼要更厚重一些，虽然那四肢上根根暴起，已经因为本体死亡而硬化干涸的血管或许能说明，这种厚重也许也是相对有限的。

　　三人之间，不由得，保持了一会短暂的寂静。

　　然后，三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你们见过这种生物么？”

　　如果说这样的生物还是人类，不免太过自欺欺人。

　　随后整齐划一地叹了口气。

　　既然问出这种问题，就说明他们三人全都对此一无所知。

　　“士郎，他……肯定不是幻想种，至少不列颠的传说中不存在这种生物。”

　　人类几乎各不相同，但是总体仍然有一个范畴存在。

　　有一两处脱离范畴，尚不能称离开了人类的范围，但是这位克拉克·瓦萨先生，脱离人类范畴的部分多到已经不能再认为是巧合了。

　　——但是，如果说他是某种幻想种，那么灵长类特征又保留得过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