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93章

　　就像是被夹杂于世界的夹缝之中，既不属于这一边，也不属于那一边。最终被所有人排斥与放弃的隔绝者。

　　卫宫士郎看着这位死者的身体，皱着眉头转了数圈。

　　“——如果，要我一定要给个猜测的话，如果他不是中了某种诅咒以至于被扭曲到现在这样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半鱼人吧。”

　　“鱼人……”

　　两位来自神代的英雄齐齐一愣。

　　“——这样的面部，四肢，确实有水生生物的风格，如果说他是鱼人的后裔，或者塞壬的话……”

　　只不过，并不能与他们认知任何一种鱼人完全地严丝合缝地连接起来就是了。

　　而且，将人类与鱼人这种生物缝合或者杂交，无疑是对**的彻底践踏，对任何一个种族的亵渎与侮辱。

　　卫宫士郎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么，这个秘密就让他亲自告诉我们好了。”

　　“我祈愿——”

二十四 夜谈（完）弗兰肯斯坦

　　“啊——”

　　如同约翰·瓦内特一样。当法术结束之后，已经失去了活力的尸体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吼叫。

　　不含任何情绪，仅仅是将死前未能吐出的最后空气再次振动一样。被声带扰乱的空气通过死者肥大的舌部，最终变形为一种明明单调，但却不知为何带有厚重潮湿气息的叫声。仿佛这声音并非来自沿岸的人类城市，而是源于海底的珊瑚。

　　听到这个声音的两位英雄都不禁又忍不住将手放到了腰间，而卫宫士郎则沉静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

　　虽然获取活力的仅仅只有头部，但是很显然这位瓦萨先生的残肢已然开始不甘心受到术式的控制，同时也并无回答问题的意愿，他头颅上的面部微微恢复了一些血色——或者青色的之后，开始微微地颤动，仿佛试图坐起身来一样。

　　卫宫士郎扬了扬眉毛，再次踏前一步，将两者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一些，他并没有刻意踏步，但是克拉克·瓦萨的活动仍然在红发青年的踏步中停止，随后再度开口。

　　然而，却并非以人类中的任何一门语言。

　　“Ce’jrioko——Waesssarn！”

　　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开始响起，然后就像他的口腔中还藏有无数细小的赘物一样，明明只是次悠长的吐气，却在他的口中如同回响一样变成了无数细碎而聒噪的低沉转音，而这就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最终在他那厚重而丑陋的青黑色嘴唇中完成了合流。

　　大概并不只是因为他口腔中尚不为三人所知的其他异于人类的隐藏变异，也有可能他所说的语言本就如此。

　　而在几分钟之前，三人眼中的困惑再度交织在一起——很显然，他们三人没有一个人听懂。

　　同时，三人也更加确信了一点：这人绝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人类。

　　卫宫士郎眉头皱了一下。

　　死者交谈这个唤起死者最后的活力，让施法者能够得知尸体上残存的知识的法术，既然是交流，便要求两人必然能够用语言互相交流。在他不提问的时候，尸体是不会回答的。

　　既然克拉克·瓦萨既然回答了，说明他能够听懂自己说的英语。

　　“——以英语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克拉克——瓦萨——！”

　　在以英语回答时，声音中的聒噪与回响大大减少，但是那巨大舌头与口腔贴合的不祥口音还是让他们浑身难受。

　　但至少说明他们没找错人。

　　不，即便找错了人，能够找到这位绝对异常的死者，也必然是了解这座城市的重要线索。

　　“以英语回答，在2月26日黄昏，你在从上阿卡姆到下阿卡姆方向的电车上吗？”

　　“我……的确，坐上了，那台……电车……”

　　“以英语回答，你在上面遇到了什么？”

　　“我…………”回答这个问题显然对他来说也是个负担。克拉克·瓦萨浑浊的眼珠猛烈地转动，只不过在这个术式之下的尸体并没有思考与说谎的能力，所以只是机体残余的反应而已。

　　“我从市政厅出来……感到……很伤心，抑郁，痛苦，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我拿出了■■■吸进了鼻子里，想缓解一下，但是没想到，我突然看到了……”

　　克拉克·瓦萨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我看到……一切都在褪色……倒转……”

　　明明他已经死去，但是残留在肉体上的知识被唤醒之后，他依然惊恐不已：

　　“电车在我面前褪色，分解，高楼大厦在我面前土崩瓦解，所有的生物眨眼间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但是，我看到了我想要回到的故乡”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高亢——不，还不如说他正试图将所有的生命力都用来惨叫：

　　“……但是不是我想的湿润——我看到了光……！五颜六色的华彩在我的故乡四处流动，将所有生物都变得苍白——，光秃秃的翅膀合力举起我的家人从高空中抛下，负重的工人们叛变了，他们唧唧叫着将这里挤碎，滑稽而恐怖的小丑将炸弹扔到各个地方，嬉笑着把圣象、房屋全都炸成碎片之后付之一炬——！我要战斗，我拔出了枪，对他们射击，拯救我最后能回去的地方！但是我失败了！我也被打中了，我也只能逃跑——！”

　　最后，这支离破碎的回答以一声凄惨的哀嚎作为结尾。

　　“我不想死！我想要永恒的生命！我要回家！这里太过干涸了！Cthulhu！Cthulhu!Dagon！救救我！R’lyeh，R’lyeh——！”

　　那是怎样的一声悲鸣啊。

　　明明这个生物与他们之间的差别大到了令人惊惧，让他们三人拒绝承认面前的这个生物仍旧属于人类的地步，明明他的口音令人憎厌，明明他的话语颠三倒四而晦涩难解，掺杂了大量明显不属于英语的生僻怪异词汇，明明这些话语天知道其中掺杂了多少因为药物作用而产生的幻觉，但是克拉克·瓦萨的悲哭中蕴含的毫无虚假的情绪依然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们的身心。

　　“切……！”弓之英灵晃了晃头，从这意料之外的冲击中缓了过来。

　　阿拉什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意识到了此刻的危险性，他警觉地迅速地向周围扫描了一圈，低声说：“卫宫，还在值班的人员有些警觉，如果这样的叫声再来几次，可能我们就得在撤离和再给这里的白衣天使们下暗示之中选一个了。”

　　卫宫士郎出了口气：“抱歉，我今晚上的魔力已经捉襟见肘了……我想可能还是谨慎一些行事吧。”

　　从目前来看，约翰·瓦内特的死亡更像是一个极其巧合的意外……至少瓦萨并没有任何主观枪杀他的意图。

　　“以英语回答，你的药物来源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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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啊——”

　　奥尔加玛丽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她的目光在一旁的红茶机上停驻了一下，随后又收了回来。

　　换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与其现在喝红茶然后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不如再稍微支撑一下，然后在床上带着倦意干脆地睡着。

　　“哟——小玛丽——！”

　　就在这时，原本预定要替换她的莱昂纳多·达·芬奇悄悄地摸到了她的身边，瞬间迦勒底所长的视野就被意大利最闻名的艺术家的红蓝色丝绸手套遮了个严严实实：“猜猜我是谁？”

　　“——你当我是小孩子么！放开！放开！”

　　“嗨嗨，就是这种气势。”

　　达芬奇笑眯眯地任由自己的双手被奥尔加玛丽掰开：“记住现在这个气血上涌无所畏惧的感觉一段时间比较好啊。”

　　奥尔加玛丽气冲冲地理了理自己被达芬奇拨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的衣领：“——所以，找我来干什么？距离换班还有一个小时吧？在特异点攻略正式开始后，我们三个人应该是约定好不要轻易打乱排班的吧。就算是我得利，我也没有率先破例的打算。”

　　“很好，就是这种气势。要保持下去，至少还要再保持几分钟才好。”

　　达芬奇带着一种和善的笑容，将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从身后的万能工具中抽出了一沓分析报告。

　　“我其实还把罗马尼叫起来了哦，因为某个契机，我觉得有件事情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奥尔加玛丽正在整理衣物的手僵住了。

　　“……拖？拖哪件事？”

　　“——当然就是，那件在已经攻略了两个特异点之后，你……我们还是既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也没胆量告诉三位大英雄的事情啦。不，应该说，在确认了他们三个的行事风格之后，你反而更加不敢说的那件事——”

　　迦勒底的所长的衣领微微颤抖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

　　“当然就是【那一件】，让你自从上任以来，从来不敢和玛修单独相处的事情啦。”

　　“那，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我发现，在亨利·杰基尔的住宅里的那位女仆，可能在某个方面和玛修有些接近。与其不知不觉被自己埋下的地雷炸死，至少穿着防爆服去生还的几率大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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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力 人工花】

　　【它们 我 共通】

　　【玛修 我 共通】

　　白板上的三行字映入玛修的眼睛中。

　　“电力，人工花和弗兰小姐共通，同时我也和弗兰小姐共通……”玛修迷茫地问道：“那，弗兰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有共通之处，但抱歉，我和电力与人工花到底有什么共通之处？是因为我们都是靠地球产出的物质的产生或组成的么？那样的话，应该只有陨石才是特别的吧？”

　　弗兰像是被玛修犀利的回答噎住了，她呆了一下，像是在努力思考回击的话语，随后慌慌张张地在白板上继续写道：【都是人造】。

　　玛修迟疑了一下：“弗兰小姐和我，是人造？我……不明白？……不，等一下，弗兰小姐，我能知道你的全名么？”

　　弗兰沉默了一下，以一种更加慌张的姿态在白板上写字

　　【朋友 应该 自我介绍 我 错】

　　【我 姓 弗兰肯斯坦 没有 名字】

　　“……哈……啊……”

　　因为吃惊，但又是意料……不，说意料之中是太过夸大了，应该是有了一定心理准备才对。

　　小说中的描述与真人有所出入他们已经见过一例了，在《化身博士》中，亨利·杰基尔是一个居住在伦敦，已经五十多岁迈入老年的富有绅士。而在特异点中，亨利·杰基尔虽然因为儒雅而从容不迫的气势已经脱去了年轻人的稚嫩，但要说衰老也还远远没有。甚至还搬到了美国的一所不存在的城市成为了一所本不存在却似乎极富盛名规模庞大的大学的著名教授。而且好像比原小说中更加富有。

　　而《弗兰肯斯坦》，恰好就是他们在书店中发现的同样不存在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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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同样是一本闻名遐迩的原著，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本的科幻小说，被其作者玛丽·雪莱被人类称为科幻小说之母，在书中，一位热衷于生命的生物学家，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四处盗取尸体，最终将无数尸块缝合到一起组成人形之后，成功地完成了赋予这位人造人生命的伟业。但是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却畏惧他制造出的生物的丑陋，抛弃了造物而连夜逃跑。而对世界一无所知，连感性与知识都几乎不具备的人造生命不得不独立进入森林中独自求生。

　　之后就是不折不扣的悲剧——人类的对未知的恐惧是其最重要的特质之一，而对与自己有一定程度相似的生物产生的恐怖谷效应也是畏惧的另一大来源，倘若连对其存在与创造知根知底的造物主都对其感到由衷的恐惧，那么其他的人类对人造生命的畏惧可以说是未知与恐怖谷效应的叠加，因而人造生命的遭遇不言自明。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任何人接受，无论到哪里，都会被人鄙弃和攻击。

　　最终，他那卓越的智力完全不能帮助他走出绝望，将人造生命逼入了报复他的造物主的复仇之路。

　　维克多一度答应了要为人造生命制造一个独属于他的伴侣，让他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独，但最终因为忧虑这种生命的衍生会给人类带来灾厄，造物主与他的造物从此变成了不共戴天彼此追逐杀戮的死敌。

　　结局是无人得到救赎的全灭：维克多完全地失去了一切，所有他爱与爱他的人都死在他造物的手中，最终虚弱地在破冰船上死亡，而造物也向聆听了这一切始终的破冰船长宣布，他同样会在一处无人的地方自杀，结束自己苦难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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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特异点中的人造生命——嗯，至少获得了自己的名字，在原著中，直到最后，都没有获得名字，一直是以恶魔，生物等等代词来称呼的。

　　——而且，那个生命，如果真的要起名的话，也一定是【亚当】最为恰当。

　　如果是弗兰小姐的话，大概就是夏娃。

　　玛修的小脑瓜在光速运转。

　　不管怎么说，显然和原著的差别也是同样巨大的。

　　首先性别就错了啊——————！

　　原本小说中丑陋而被人鄙弃的男性人造生物似乎也……参考亚瑟王、尼禄皇帝都是女性，那弗兰肯斯坦是女性……

　　“…………”

　　好像，已经习惯了。

　　玛修沮丧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前辈曾经说过，一个梗用三次就太多了。

　　即便排除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显然弗兰小姐的境遇也比原著中要好上太多，她的理性大概在科学上已经开花结果，对电力与美学都有所了解，同时也能和亨利·杰基尔先生一起生活……

　　【玛修？】

　　玛修惊觉，自己又已经发呆了一段时间了。

　　她立刻问道：

　　“弗兰小姐，为什么没有名字呢？”

　　虽然在这里，人造这个话题该如何展开，玛修已然有了一些头绪，但是，很显然，这个话题如果一旦应对不能不利，必然会不欢而散，那就应该先问完不那么重要的问题才好。

　　……但是，在此刻，也不能视而不见。至少在明面上来看，他们不能暴露，其实已经对弗兰肯斯坦小姐的来历知根知底。

　　不对不对！正因为知道了原著，那么反而更应该刨根问底，如果因为成见而导致误判，那必然会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