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112章

　“您，难道不曾身处愚昧者之中，唯您一人知晓真理？”

　“您，难道不曾因太过清醒，而被周围的人视为异类？”

　“您，难道不曾试图拯救他人，却被反过来斥为疯魔？”

　她看着他，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雷光涌动的强者，却丝毫不惧，反而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与他人理解不同的人，往往会被视为疯子。”她轻轻歪了歪头，“您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就像风会吹，火会燃，丢出去的石头会掉下来一样，我只是顺理成章地发现，并且运用了更深切的「道理」。”

　“您不是我，您没有我濒死的饥饿，没有一口「神肉」之后睁开的双眼。”

　“但若说各有各的领悟，各人皆有各自的缘法。”

　“我们其实并无二致。”

　那一刻，她飞翔在血天之中，就如疯狂的母神慈悲凝望天地。

　好一套生命的疯癫哲学。

　齐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后脑。

　他之前曾纳闷过，「真佛教」究竟哪来这么多钱，「天照」究竟哪来这么多法力。现在终于明白，答案竟然「简单」得几乎荒谬——

　资源不够，那就「生」出来嘛！

　「性」与「生育」在神秘学实践中，向来占据着特殊地位。

　既然原始人只需穿上「肉铠」就能超越自己生命的极限潜力，那么将「生育」本身提炼为仪式，自然也能成就更大的力量，甚至成为刷资源的系统漏洞！

　既然已经睁开眼，领悟到玄奥智慧，无上真理；既然能看见，就能利用，既然能利用，当然就能刷出来！

　也因此，齐醒觉得，没有再和这等超级疯子多说废话的必要。

　杀掉她便是。

　如果可以，先活捉审问当然更好。

　问题只在于……怎么才杀得死。

　将生育的疯狂循环与八百年的法

　　277

　力，还有用系统漏洞无尽刷出来的生命力结合在一起的……这么个疯子，她的血条和回血速度，恐怕都已经堆到荒唐的程度。

　虽然不是开挂锁血，但已经是利用系统漏洞刷出的天文数字。

　即使齐醒每一拳都能顺利命中，也不知道要打上多久，才能磨光她的血条！

　这仗难打啊。

　“不要被她这再生骗了。”

　萨萨却在这时，就在齐醒的肩膀上开口，

　“她现在其实也是被你逼到绝境。虽然看起来像是仍然不停重生和再生，但经历过你雅姆权能的冲刷，「循环」之中已有破绽。”

　“封闭系统内部的无限「循环」，自己吃自己的衔尾蛇，看起来好像在自己的环境中无敌。但其实只要受到外来的强烈冲击震动，立刻就会支离破碎。”

　“你是在吐槽自己吗？”

　齐醒忍不住吐槽，导致萨萨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萨萨确实很明白这个道理，她有切身的体会——封闭系统内部的自我循环，乍一看不错，可是一旦受到外来冲击，例如从天而降的耶稣神拳，例如不知道啥时候混进来的齐醒，立刻就容易出现漏洞。

　八百比丘尼经营八百年的东北地方，其实也就是被「外来」的神護燐和齐醒突然重击，才打乱「循环」。

　只要齐醒狠狠给现在的八百比丘尼也来一发大的，震荡轮回之轮，状况或许就会改变。

　他平时爱用的雷拳电爪雷火剑，都不足以将这八百岁的超级疯子一招狠狠击败，那就只能拿出新的杀招了。

　「黑色斯巴达克斯」事件刚结束，齐醒来日本之前，曾经在罗马的宅邸，钻研出一个不拘泥于「银币」，让他自己的「武」更上一层楼的最强最新绝招。

　现在，便是时候，首次拿出来使用了。

　忽然间，八百比丘尼感觉到，齐醒身上的气势，仿佛在一瞬间完全消失不见。

　杀气不见了，压迫感消失了，连周围的雷霆都悄然沉寂。

　齐醒双手合掌，闭上双眼，立于空中，一切的气势仿佛都化作虚无。

　虚无。

　一刹那间，八百比丘尼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可就在那「无」之中，却又有一种更深层的危险，比之前更有压迫。甚至让自诩自己再无恐惧的八百比丘尼……霎时间都猛然心惊！

　——这才是「雷普真人」的最强杀招吗？我所调查的档案资料上没有记载啊！

　齐醒只是闭上眼睛，双掌合十，没有一丝怒气，没有一丝波澜。

　整个人就像一尊肃穆的佛像。

　仿佛天地万象，与他再无瓜葛。

　但那并非真正的平和。

　那是雷霆于静默中凝聚，是风暴在万籁俱寂之中，压缩至极限。

　“不要过来！”

　八百比丘尼终于惊慌地喊出声。

　她的下半身开始剧烈鼓胀，羽鳍般的脐带卷曲翻飞，缠绕在她腹部，像是要将全「里界」的「胎」都拢聚成核。

　那些本该四散的未成胎儿，那些曾在战斗中诞出又被打烂的血肉残灵，此刻都被她呼唤而来，回卷入她的体内。

　“——【赤胎曼荼罗圣娠·大日幻胎】！”

　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尊巨大的胎儿虚影，头戴宝冠，目闭口合，神威赫赫，那姿势不似人，不似神，如鬼如佛，却又形貌尊贵。

　只见它缓缓抬手，仿佛带着母亲八百年的宿愿与残酷法力，一掌便向齐醒镇压而去。

　齐醒终于睁开眼睛。

　光，没有爆发。雷，没有炸裂。

　他挥拳时，四周没有声响，天地仿佛屏息。

　只有一道拳劲，从阴到阳，从无到有，从极静至极动，在虚无中爆发！

　天地间的轰鸣延后了半秒。

　整个世界都慢了一拍。

　一拳击出，与掌相撞。

　地面崩裂，血海分开，海底裸露的沙泥炸飞千丈。

　胎儿虚影开始龟裂，像彩釉脱落的佛像，浮现出道道裂痕。

　齐醒的右手臂也被炸得鲜血淋漓，皮肤焦糊，连伊莲买给他的外套都半边尽碎。

　但那一拳，丝毫未退。

　它的威力，就如同齐醒把体内的一切都放在拳头轰炸，欲要摧毁一切的强猛！

　“咔！！”

　胎影终于彻底粉碎。

　齐醒的拳就好似天打霹雳，穿过飞散的残光碎血，直直轰向八百比丘尼的面门！

　她下意识张口，但还未出声——

　拳头，已至眼前。

　“轰！！！”

　连惨叫都来不及！

　霎时间，八百比丘尼那半人半鱼的巨大身躯，就被齐醒一拳轰落，整个身体都在空中翻滚，下半身的羽鳍全部撕裂爆散！

　一拳，就把她从天砸落，砸进血海边缘那片死寂的岩岸，以一种堪称夸张的弧度凹陷下去，硬生生嵌入石头里！

　这正是齐醒目前最强的杀招——

　「无极震禅」！

　103：佛母大孔雀明王

　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

　至柔者，驰骋

　　278

　天下之至坚，此亦太极奥理。

　从静到动，从阴到阳，柔与刚的转换，力量的积蓄和释放……以及攻击的脱力和消力。

　凡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的高手，多少都懂这一套。

　但理解，不代表能做到。

　做到，不代表能做得极致。

　「动由静起」的道理谁都听过，但能把自己压入多深的「静」，再爆出多「强」的「动」？

　大部分人，就算在内心如何强迫自己沉静，如何推动自己转换至爆发，其实生命的本能仍不会允许自身超过那界限。

　越想爆发，越会被自己的身体拖住后腿；越想「拼尽全力」，身体却越会在濒死边缘收手。身体比你想象的更懦弱。

　这就是境界高低的分水岭。

　齐醒是吃百家饭的野路子武仙。这一套道理他本来就懂。

　但自从「黑色斯巴达克斯」事件之后，他就开始探求比过去的自己更高一层的境界。

　沉静。但完全的沉静，岂不就是死吗？

　最大的静就是死亡，是入灭，是涅槃。

　而「动」的极致呢？

　是生命的狂舞，是诞生。

　八百比丘尼选择了「生」，用生产的循环突破极限。

　齐醒不会生孩子。

　也不可能涅槃入灭——他又不是佛。

　但他可以进入禅定，舍弃眼耳鼻舌身，仅留意识归于虚无之境。

　再以无上之智慧，借无极生太极之道，引拳意苏醒。

　雷霆蕴含天地生灭劫数，乃阴阳二气聚集。

　用拟似的死亡与复生，轰出阳极真力。

　有形即可破，无形则无敌。

　绝强的杀招。来自「空无」的「绝对爆发」。

　这便是齐醒的「无极震禅」。

　可是，虽然道理可以明白，心里可以理解——

　但这一拳从拟似的死亡中打出，从生命的本能中撕裂而出。就算人间地仙，也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拳，就让齐醒的右手臂，血肉宛如炸裂的铜线，沿着指骨一路崩开，血从掌缘迸出，顺着臂骨一路溅洒至肩。

　皮肤焦黑，被自己爆发出的力量灼烧；肌腱扭曲，阳极真力的余威仍在他骨膜间游走跳跃。

　但齐醒没有皱眉，也没有看一眼伤口，只是将拳头重新握紧。就像把一柄已经烧红到通明的刀，冷静地收回鞘中。

　事情还没结束。

　“「五雷斩妖刀」。”

　五道雷光化作刀芒，自齐醒指间射出，斩落在岩岸的深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