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博里茨基
“开玩笑,我的命可比你想象的硬!想收走我的灵魂——呵,我敢给,谁敢收?!哈哈!”
尼欧斯注意到瓦伦汀的口罩,问道:“瓦伦汀,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戴口罩?”
瓦伦汀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我长话短说吧,我们在你消失后等了你一天,但罗马那边传来的命令要求我们必须向布达佩斯方向前进,我们两个战团需要向北解救被敌人围困在布达佩斯的大部队。可现在似乎——”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安,“有一种...新型的病原体——不,医生说他找不到病原体,一种新型的疾病在战团里蔓延,我们两个战团算上后勤等非战斗人员一共八万六千人,现在已经非战斗减员六分之一了。”
“什么?”尼欧斯大惊失色。他来不及与战友们叙旧,赶紧接过亚摩斯递来的口罩,熟练地戴上,尘封的记忆开始启动。
别问为什么熟练,问就是熟能生巧,再问就是没打疫苗怕的。
(没打疫苗指的是本书的那未知疾病的疫苗,此处并未影射,本段也只是声明)
那口罩是用厚布缝制的,层层叠叠,中间夹着一些散发刺鼻气味的东西,看做工显然是临时制作的防护品。
瓦伦汀继续说道:“我们的医生本来只往口罩里塞了些草药,他说这种口罩连显微镜下的细菌都挡不住,更别提他连显微镜都看不到的病原体了。
战团长奥格斯格——就是我们现在加入的第十灾游行队战团,听我们说了您在教堂里的显圣操作,便让我们严格按照您的标准制作了消毒水,往口罩上喷洒——虽然还是有一些倒霉蛋染上了疾病,但总比没喷好一些。”
尼欧斯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早喷?既然有效果,怎么现在听了我的事迹才开始喷洒?我说过很多次了,要发挥你们的主观能动性,多去实践思考,不要老指望着——”
“尼欧斯,先别这样说。”
瓦伦汀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周围朝圣者尊敬的眼神,低声将尼欧斯拉到帐篷角落,小心翼翼地说道:
“医生说消毒水里的成分对人体有害,吸多了会让人中毒,但大家都觉得既然是圣徒在做,那必然有圣徒的道理。亚摩斯甚至在医生提出质疑后直接指控他是异端,要不是战团长拦着,那医生差点就被绑到火刑柱上烧了!
——你千万别给亚摩斯说这事是我告诉你的,队伍里最狂热信奉你的人就是他了,我怕哪天我在火刑柱上醒来。”
尼欧斯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向帐篷外忙碌的亚摩斯,知道他的虔诚与狂热无人能及,知道正是像他这样狂热的信仰给予了自己与那些牛鬼蛇神斗争的力量,但他也明白盲信的危险。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狂热信仰的力量和科学理性的思维之间维持多久的平衡,但至少现在,他还能控制住这一切。
至少是现在。
尼欧斯沉思片刻,语气坚定:“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得知道这疾病到底是什么。如果它是地狱搞的鬼,是那群异端用超凡力量整的把戏,我可以用灵能驱逐。但我最害怕的是另一种可能。”
“什么?”瓦伦汀一边为尼欧斯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病毒。”尼欧斯面色凝重,脸上有一抹回忆。
“啊!医生也说过他的猜想!不过他说的是filterable virus(滤过性病毒,这个词汇在1935年之前用来称呼现在广义上的病毒),医生猜测说这是一种比细菌更小的病原体,磺胺对它没有效果,但是从患者体液用细菌筛网过滤过的液体对人还有感染性。”
许久没听过这么“现代”和“科学”的名词了。
“你居然会去了解这个?我太惊讶了——等等,你们为了验证传染性直接做人体实验?!”
好吧,后半句话重新把尼欧斯的记忆拉回到现在。
瓦伦汀继续说道:“用的异端战俘做实验——你之前告诉我们要用科学思维,去思考而不是盲从,所以我就让朝圣者们去问战团里的医生——医生是我们这里学识第二高的人了,他可是医学博士。”
“第一是谁?他不愿意给你们讲解吗?谁给他的脾气瞧不起你们?”尼欧斯的手有些蠢蠢欲动,去拿亚摩斯教士的鞭子。
臭老九(指知识分子)居然看不起工农?看来战团里学识第一高的知识分子疑似有些反动了,得抽他,用铜头皮带吊起来抽!
“呃.....他是神学博士,在大学神学排的是第一位,第二位才是医学。”
“啊那没事了,你继续。”尼欧斯把鞭子放下了。
“....说真的,医生本来还以为朝圣者们是来烧他的,被吓了一跳,差点抡起斧子和我们干了一架,后来他发现问问题的人有些连字都识不得几个,讲了半天没几个人听得懂,就不肯回答除了治病以外的问题了。”
尼欧斯听后,尽管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心中却涌起一股欣慰。他拍了拍瓦伦汀的肩膀:
“好样的,瓦伦汀!你和朝圣者们已经开始用理性和科学的思想去面对问题,而不是将一切的解决方案都丢给信仰。这正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带我去见那个医生,我这次进入亚空间...我进入主的神国有了不少收获,说不定能帮他。”
瓦伦汀点点头,带尼欧斯出帐篷,尼欧斯突说到亚空间突然想起来自己进入亚空间的目的是什么,猛地停下脚步,急忙问:“我战帅——不是,我多米尼加呢?她的身躯你们没拉走烧了吧?!我能救她!”
帐篷外守候的亚摩斯闻声赶来,激动地回答:“太好了!不愧是主的使徒!
我们把多米尼加剑士的身躯放入了战团携带的约柜里,那些恶毒的牧师说女人不能靠近约柜(教义是这么要求的),要把她放进棺材里!
她可是圣骑士,是主的使徒,也是您的伙伴,我相信她会在七天后被主复活,所以我做了个加长的约柜,把她的躯体放进去了!”
尼欧斯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样我就可以——没什么,这样上帝就可以更方便地在七天后复活她了。不过现在,先带我去见医生吧!”
“是!遵从圣徒的悦怡蹴lin'g锍逝柳奇虾鸸~芭意志!”
亚摩斯一挥辫子,站得笔直,雄赳赳气昂昂地举起盾牌,走在尼欧斯前面。他的步伐坚定,眼中燃烧着斗志,已准备好随时为尼欧斯奉献一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医疗帐篷走去。路上,尼欧斯注意到许多士兵都戴着口罩,神情凝重。他们看到尼欧斯时,眼中都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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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疗帐篷前,尼欧斯转身对跟随的人群说:“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我需要和医生单独谈谈。”
亚摩斯恭敬地说:“遵命,圣徒大人。我们会在外面等您——请您小心,埃德温博士很可能是个异端!如果您有需要,我时刻准备进去营救您!"
尼欧斯撇了撇嘴,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后独自走入埃德温医生的大帐篷。
“嗡————”
尼欧斯掀开帘子,突然两只斧头交叉着在他面前挥过,吓了他一跳。
“止步!陌生人,没有战团长和医生的允许,所有人不得进入实验室!”
一个脸上满是疤痕,带着呼吸器的士兵说道,另一位同样似乎染上疾病的士兵向尼欧斯伸出手:
“出示你的月&*漪[氵^O崎(二)鸸死 吧私许可,士兵,需要治疗请在外面等待,埃德温博士正在进行危险的解剖,没有防护设备禁止进入!”
尼欧斯看向两位士兵的身后,帘子用橡胶包裹,进出都要拉开拉链,一台造型臃肿的通风机正工作着,风口里喷出灼热的经过消毒的空气。
“啪嗒!”
面前的帘子被拉开一道,一个戴着厚重全身防护服的壮硕身影出现,呼吸器下挂着的扬声器说道:
“给圣徒安排一套防护服,说不定他能提供一些好方法。圣·尼欧斯先生,认识一下,我是第十灾游行队战团的最高长官奥格斯格,先穿好防护进来看看吧,这疾病确实有些古怪。”
“是!遵循战团长的指令!”
两位士兵收回斧头,向战团长敬礼,一名士兵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件新的防护服,协助尼欧斯穿上。
狭窄逼仄的橡胶防护服里面居然还有内置的通风换气系统,数层面罩夹层间尼欧斯居然还看见了钢丝网,他拎着这重量跟排雷防爆服一样的全身防护服,费力地穿上。
“嗡————”
数道拉链闭合,一名士兵用胶条堵住缝隙,按动背部的一个开关,清新的空气涌入尼欧斯的鼻腔。
“给我干哪来了?这画风还是一战吗?”
尼欧斯吐槽道,另一名士兵告诉他麦克风、灯光、武器架展开的开关位置。
“我穿这身衣服到底是去解剖的还是去和尸体打仗的?”
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回荡在这实验舱,吸引了埃德温博士和奥格斯格战团长的注意。
“看来咱们这位年轻的圣徒还是很好相处的,埃德温博士。”拎着把战斧的防护服里传出奥格斯格战团长的调侃声。
“您的幽默感确实和朝圣者们所传言的一样。”趴在试验台前的医生放下手术刀,手在胸前的天蓝色重甲上擦了擦,给白色的十字带上一抹血色。
“上次黑圣杯瘟疫爆发的时候,我们确实要和那些死人打一仗才能解剖它们。活着的人在瘟疫中倒下,然后又爬起,没有人知道一名病患睡醒后到底已经康复还是在睡梦中化为苍蝇之主的玩具。
数不清的医生护士们都死于这突然的尸变,这是必要的防护。”
埃德温博士拎起挂在腰间的锯骨刀,敲了敲裙甲。
“...要不给我也发把堑壕棒,霰 弹枪也行,我有点慌。”尼欧斯说道。
“放心,圣徒,就算台子上是个瘟疫骑士我也能把它给劈了。”虎背熊腰的奥格斯格战团长挥舞着手里的长柄斧,随时准备给解剖台上的东西来一斧。
埃德温博士侧身,向尼欧斯示意台上的半扇尸体——是的,半扇,那尸体的肋骨都已经被拆下来,内脏统统清洗干净放在旁边桌上的标本罐里,尸体的胸腔里只剩下一坨粉白色的肿胀器官。
“那是肺吗?”
即使血液已经被清洗干净,尼欧斯看见这一幕仍有些想吐疑笼S气ba似旗s〤i捂liu。
“没错,这种新型疾病让我们束手无策。我们找不到病原体,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你看这里。”埃德温博士按压着那器官,拉过尼欧斯的手套,让他感受一下。
灰白色的肺部肿胀无比,正常的粉红色完全消失,尼欧斯能隔着厚厚的手套感觉到那器官质地变得很硬。
“患者才刚去世不到十分钟,肺部纤维化太严重了,全是带血的黏液。”
埃德温博士切开一小块组织,那肺的质地和肝脏差不多,泡沫状的带血液体渗出,一部分肺泡塌陷。
“重症肺炎,肺水肿,点状和片状出血,纤维化严重,至少有一半的患者死因是呼吸衰竭——
他们的肺比人死的更早。”
“患者高热、呕吐和腹泻,一些患者有脑膜炎,一些重症患者死因是器官衰竭,全身都是炎症,他们的免疫系统跟疯了一样。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治疗有效的方法,就是把康复患者的血液分离出血浆注射到患者体内。”
尼欧斯思考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病毒'这个词?我觉得这种症状历史应该发生过几次,只是当时的技术水平不足以证明它和普通的细菌感染病原体不同。”
医生眼睛一亮:“我也有怀疑,您是说filterable virus(滤过性病毒)?我确实怀疑可能是这种东西导致的疾病,几十年前技术神甫就有过实验,当时他用的是烟草花叶病毒,但我们没有设备可以观察到它们。”
“我没从这患者身上感觉到任何来自地狱的臭味。”
尼欧斯使了个灵能法术,确认了没有地狱在捣鬼,他猜测这应该是流行性感冒。根据他的记忆,历史上好像就是这段时间来自西班牙的大流感搞得全球流行,那次流感杀死了全球五千多万人(实际比这个数字要多一些,有说法是死了将近一个亿):
“你的想法是对的。我在...主的神国里学到了一些新知识。病毒确实是一种非常微小的生物,比细菌还要小得多,只要你们肯改进显微镜的技术,或者采用新的方法,你们是可以观察到病毒的。”
埃德温博士看着尼欧斯:“感谢至高的主——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这种疾病呢?有没有什么特效药?”
“如果我说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没有任何疫苗和药物可以治疗这种疾病,你信吗?”
“我不信。”奥格斯格战团长说道,“您可是圣徒啊!全能的主必然已经告诉了您解药是什么,如果您有任何献祭上的需求,请告诉我。”
“我信。”埃德温博士开始收拾装备,“圣徒,你和我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现在我们除了做好防护与隔离,让患者们接受主为他们制定的命运,我们没得选。”
尼欧斯又想起了自己从亚空间恶魔手里窃取的知识,自己只需要使几个灵能法术,多来几次人前显圣,多收集一些狂热的信仰,自己就可以施术消除这些病患身上的疾病。
只要他肯成神,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那名为观察者的恶魔,给出的知识虽然是免费的(确信),但命运早已在免费的馈赠上贴好了价码。
“我再想一想吧。”
“是需要献祭吗?”奥格斯格战团长问道:“需要多少?我带着剩下的健康战士们去杀一些异端,要是还不够就献祭一些罪犯。”
“要是还不够呢?”尼欧斯反问。
“...”
“我知道几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应该能有效果。”
说罢,尼欧斯走出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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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呼——”
尼欧斯穿着那套防护服走进营帐,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和血腥的气味。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几个躺在毛毯上的士兵身上。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着汗珠,呼吸急促而沉重。尼欧斯皱起眉头,快步走到一名士兵身旁,蹲下身来。
“士兵,你感觉怎么样?”
士兵微微睁开眼睛,声音虚弱而嘶哑:
“长官,我...我发烧得很厉害,咳嗽停不下来,胸口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我怕我在...在睡梦中死去。”
尼欧斯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他又转向另一名士兵,询问同样的症状:
高烧、咳嗽、呼吸困难、极度乏力、恶心...
他深知当地的医疗水平极为有限,甚至连病原体都无法检测,更不要提什么开发疫苗了,天花病毒还可以给牛染上用这种取巧的方式做疫苗,但这个呢?
流行性感冒变异的速度太快了,感染性极强,鬼知道在这个牛鬼蛇神的世界里地狱会借着这波瘟疫整什么大活!
他突然感到心好累。
“别担心,我会给你们一些药,让你们舒服些。”尼欧斯站起身,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终于下定决心。
他递来一支血浆,在灯光下闪着淡金色的圣洁光芒。
“这是埃德温博士的新药,或许能让你好受些。”
PS:从这一章开始这本书的主要矛盾就开始逐渐展开了。主角也在面临和帝皇当初一样的问题,在一个有神的世界否定神的存在去搞科学本身就不科学,但承认了神性后民众又会变得狂热,将未知和科学的探索精神扔下...
这便是北宅在写本书大纲时仔细思考的问题之一,这一对矛盾也只是本书剧情发展面临的诸多对立统一矛盾的一小部分。如何取得平衡,或者是如何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或者是新方案,大家也可以给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要是有好的想法北宅会把它加到大纲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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