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054 拜访
教会的大骑士巴望着离李山泽越远越好，可是早餐后不久，李山泽就又阴魂不散的找上门来了。
于是，凯特不得不再一次十分不情愿的接待了自己的主人。
在凯特亲手捧上一杯咖啡之后，李山泽不由得觉得这位身份地位崇高的FBI探员兼教会的大骑士好像还挺和气的。
凯特当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女奴当然要侍奉自己的主人了，奉茶只是最基本的服务而已。
尽管一向朴素的凯特并不喜欢骑士侍从的服务，主张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但是为了避免被指责成“清教徒异端”——凯特哪怕掌握着超凡力量，也不能免于常见的政治倾轧——她还是接受了天主教会配备的数名骑士侍从来帮忙处理一些庶务，这自然也包括帮忙接待客人。
所以，大骑士阁下亲手为李山泽奉茶这件事，在平时负责待客的骑士侍从们眼中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哪怕是教宗冕下造访，大骑士阁下都不曾亲手奉上咖啡，这位李阁下的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李山泽可不懂这些门道，也听不见骑士侍从们心中的惊叹，他自然而然的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之后，从怀中取出了戒指和木匣碎片。
在李山泽看来，这东西既然夏莉暂时借给了凯特，那就最好由凯特亲手还给夏莉。
他贸然掏出这些东西来交给夏莉，还得跟夏莉解释自己是怎么从安洁身上找到它们的。所谓说多错多，搞不好一个不对就说漏了嘴，把自己跟安洁的事情给说漏了。
所以，还是算作FBI从安洁手中找回了这些东西，然后再由凯特还给夏莉，是更合理的做法——反正李山泽也是FBI的顾问，这说法可没有半句谎言。
不过，当李山泽从怀里取出戒指和木匣子碎片摆满了桌子，可是结结实实把凯特吓了一跳。
他拿出这些东西来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安洁·诺瓦克这个女飞贼偷走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这是个针对我的阴谋吗？
他是想告诉我，不要徒劳的挣扎，要老老实实接受他的奴役吗？
凯特心中瞬间冒出无数个问题，她越想越冷汗直冒，甚至感到了窒息，仿佛沉溺入深海，喘不过气来。
这时，李山泽将戒指和匣子碎片向凯特的方向一推，继续说道：“这些就交给你保管吧，麦肯齐探员，可千万别再弄丢了。”
趁着凯特将它们收拢起来的时候，李山泽才表明了真正来意：“对了，麦肯齐探员，能请你帮忙介绍一下好伙计除草剂工厂吗？”
在李山泽看来，我替凯特你找回了丢失的戒指和匣子碎片，算是示好了，我借着这个机会，多从你这打听点任务细节总没问题吧？
李山泽不介意称呼凯特为探员或者警官，但是他还是不想用“大骑士阁下”这样的词汇来称呼凯特——对于现代教育背景的李山泽而言，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尴尬。
然而凯特其实早就熄了与李山泽做交易的念头，她可不知道一个不祥的除草剂工厂和李山泽这个邪恶狡猾的食人魔之王碰到一起之后，会酝酿出怎样的邪恶。
所以凯特自然是尽力的隐瞒她知道的内情——反正李山泽用的是请求的口吻，她自然就有消极抵抗的方法。
“只能说，那里非常的神秘，自从荒废之后就变成了某种禁区，之前FBI派遣的特工都无法潜入，所以也请您务必小心。”凯特一板一眼的说道。
既然主人李山泽用的是“麦肯齐探员”这样的称呼做出的询问，于是凯特便自然而然的只说了FBI得到的消息，悄悄隐瞒了教会方面的情报。
李山泽并没有察觉到凯特的小小心机。
毕竟李山泽对凯特的印象是“可靠、值得信赖”，他当然想不到这位教会的大骑士实际上是他的小女奴，而且这小女奴还心计百出的偷奸耍滑，想要摆脱他的奴役。
因此，李山泽不疑有他，他站起身来，拿起咖啡一饮而尽。
随后，李山泽抓起黑色的圆礼帽，戴在头上，微笑道：“很好，谢谢你的消息，麦肯齐探员。咖啡的味道很好，不过，我其实更喜欢喝茶。”
李山泽随口开着玩笑，扬长而去，他打算先去文森镇长这种地头蛇那里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去旧时光酒馆碰碰运气。
凯特站在原地，怒火中烧：谁要给你准备茶啊！你这邪恶的食人魔之王！
然而这毕竟是主人的话，尽管心中十分抵触，凯特还是无奈的对骑士侍从们吩咐道：“去，去找些茶叶来。”
于是，骑士侍从们再一次意味深长的交换了眼神。
李山泽第二次离开圣心天主教堂的时候，他说服了科恩在弗恩镇开设一个电话呼叫中心，这个呼叫中心将要为弗恩镇提供上千个工作岗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这座小镇。
于是，一路上，都有无数热情的镇民向李山泽打招呼，表达了对他的感谢和尊敬。
尽管李山泽一路上保持了风度，和善的与人交谈，但是实际上，他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充满了不真实感——钱也不是我出的，事情也还没落实呢，现在我也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上来感谢我，这是谁找的托吗？
实际上，李山泽这就是完全不理解美国文化了。中国淳朴的老百姓讲究脚踏实地，什么事情都要先等落实了看到结果再说，但是美国人则截然不同。
美国人的信条是Fake it till you make it——假装直到成功。如今李山泽都已经动了嘴皮子真的弄到投资意向了，那么受到当地人的欢迎和感谢是再自然不过了。
当然了，与淳朴的中国老百姓表达感谢喜欢赠送实物相比，当地人的欢迎和感谢也只是口头上的——从这种意义上讲，大家都在耍嘴皮子，其实谁也没吃亏。
心中困惑的李山泽这时听到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礼貌的与一位滔滔不绝称赞他的老妇人道别，然后接起了手机。
“喂？你好？喂？喂？”
电话的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也许又是信号问题吧，李山泽看着陌生的号码，随手将手机放回口袋中。
来到美国这些时日，李山泽都已经习惯了在偏僻的小镇上手机信号不佳的事——以盈利为唯一目的的私营电信公司可不会像中国那样在全国广泛的铺设基站。
然而，这一次，李山泽还真的错怪电信公司了，这一次信号没问题，电话是被主动挂掉的。
电话的那一头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与李山泽春风一度的安洁。
刚刚强忍着撕裂的疼痛穿好衣服的安洁看到李山泽名片上留下的电话之后，就立刻怒火中烧的给李山泽打了过去。
她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愤怒想要向这个该死的夺去了她第一次的男人倾泄。
然而等到电话的另一端李山泽的声音真的响了起来，安洁反而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该呵斥他吗？呵斥他夺走了自己的第一次？还是咒骂他？咒骂他是个使用法术诱惑自己的混蛋？
万一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名片放进我的口袋里只是碰巧呢？这不等于是自己的丑事多一个人知道了吗？还是让这个对自己施放了邪恶法术的教会的老淫棍知道了！
说到底，安洁目前还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失身于谁——尽管她觉得有九成的可能是李山泽，但是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所以，安洁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一言不发的按掉了电话。然后，她重新拨打了另一个号码。在这种有些迷茫的时刻，她更希望得到恋人的安慰。
055 旧时光酒馆
文森镇长确实没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他为了节省开支，直接把自家地下室改造成了镇长的办公室，李山泽抵达的时候他正在伏案写写画画些什么。
见到李山泽的来访，文森镇长非常高兴，他热情的接待了李山泽，但是关于好伙计除草剂工厂，文森镇长却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来。
“那里大概是空的吧……而且可能是镇上唯一没有把化学药剂污染处理干净的地方，平时应该不会有人去的。如果说电话呼叫中心的话，我有更好的地址，不需要考虑那里的。”文森镇长这样说道。
实际上，在凯特展现了她的实力之后，李山泽就已经把好伙计除草剂工厂是个制毒窝点的猜想推翻了。如果只是区区毒贩，凯特只管杀进去就是了，根本用不着跟他这个“食人魔”达成交易。
见文森镇长这样说，只是让李山泽更加确信了这一点：那里应该有什么更加深邃的秘密，地头蛇的镇长都不知道有什么，而教会的大骑士凯特还要雇佣我去卖命。
“不，我只是好奇，想要了解一下那个工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灾难性的生产事故。”李山泽并不想文森镇长额外操心这个工厂的事情——他光禁毒就忙不过来了——所以找了个借口。
文森镇长非常想要为李山泽做些什么，他闻言立刻从故纸堆中翻出了一大堆文书报告交给李山泽。这些全部都是当年事故的调查报告，官方版本的。
看着面露难色的李山泽，文森镇长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才说道：“我依稀记得，好伙计厂还有几个老伙计没有离开弗恩镇，他们会光顾一间名叫旧时光的小酒馆。”
…………
旧时光这间小酒馆并不难找。
酒馆的外观看起来很破旧，外墙被岁月染成了淡淡的灰色，上面爬满了常青藤。由于冬季的缘故，常青藤变成了深绿色，看起来格外暗淡，与这飘满雪花的天气倒是颇为相衬。
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制的招牌，上面用褪色的字写着“Old Time”。门把手是古老的铜制，经过无数双手的触摸，已经磨得光滑发亮。
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李山泽立刻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和陈年的酒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吧台，吧台后的酒柜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瓶，从经典的威士忌到宾夕法尼亚地方特色的啤酒，廉价的酒类这里应有尽有。
吧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几幅复古的电影海报，李山泽甚至能辨认出查理·卓别林的《摩登时代》、奥黛丽赫本的《罗马假日》以及达斯丁·霍夫曼的《雨人》。
这些海报看起来陈旧不堪，看起来就跟他们的电影一样古老，不仅被泼上了酒渍，还用透明的胶带贴住了卷起的毛边。
从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再到八十年代……看起来这间酒吧倒不是什么特定年代的怀旧主题酒吧，就是单纯的把所有“Old Time”的元素堆砌起来。
白天的酒吧总是显得十分冷清，酒吧里看起来空空荡荡，除了打着呵欠擦着酒杯的酒保之外，就只有两个坐在吧台饮酒的家伙。
也许是经济原因，而酒吧用的播放音乐的工具也不怎么讲究，不是那种刻意营造古旧气氛的黑胶唱片机，而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快要用坏的磁带录音机。
当李山泽走进酒馆的时候，录音机里，比利·乔尔正在低吟浅唱。
It's nine o'clock on a Saturday
又到了周六晚上9点
The regular crowd shuffles in
老主顾像往常一样涌入酒馆
There's an old man sitting next to me
有个老人坐在我身边
Makin' love to his tonic and gin
正在与他的金汤力缠绵
“哈，没想到今天来的都是这破酒馆配不上的客人。”酒保看了李山泽的黑色风衣和圆礼帽一眼，笑着打趣道，“先生，看起来玻璃宫才更配得上您的身份嘛。”
酒保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他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衣服说明了他的条件窘迫。
李山泽将帽子放在吧台上，右手按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笑道：“Old Time嘛，谁又能拒绝回忆旧日的好时光呢？”
一个饮酒的看起来颇为潦倒的气质配得上这个破败酒吧的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听到李山泽的回答，拍着李山泽的肩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懂，我懂，结了婚的男人谁不想回忆自己没结婚前的好时光呢！”
酒保也笑了：“您想喝什么，先生。”
李山泽扫了一眼价目表，他实际上根本不懂这些所谓的长岛冰茶、龙舌兰日出、血腥玛丽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拿出一张托马斯·杰弗逊递给酒保：“金汤力，谢谢。”
酒保点点头，一边在高球杯中放冰块一边对一直背对着李山泽的第三位客人说道：“先生，请您不要把玩您那危险的小玩具了，否则我们四个人都会被炸上天的。”
这位客人闻言抬起头，转过身来，他穿着一件海军夹克，身材魁梧，大约有两米高，浑身的肌肉鼓鼓囊囊，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不过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他左手拿着酒杯，右手则用粗大的手掌把玩着两枚手雷，那姿势简直与中国老头盘核桃如出一辙。
李山泽大吃一惊。
尽管穿越一个多月以来，李山泽已经深深的认识到了美国人民的民风淳朴，但是民风淳朴到拿手雷当核桃盘的，李山泽也是第一次见。
这酒吧里就没一个正常人啊！
一个穿海军夹克玩手雷的，一个没心没肺继续喝酒的，还有一个只是抱怨了一句就继续调酒的，你们神经未免也太粗了点吧？
尤其是看着这个玩手雷的大哥已经喝得醉眼惺忪了，李山泽总觉得这旧时光酒馆今天很可能就彻底成为旧时光了。
这时，盘手雷的人开口了，他一只手指了指手雷的拉环：“你说这个危险？”
“是啊，这玩意可太危险了，先生。”酒保的手非常稳，将金酒缓缓倒入高球杯中，完全看不出感觉到危险的样子。
“区区手雷的拉环而已，还没这位先生手指上那个东西威力大呢。”海军夹克指着李山泽左手的无名指说道。
随后他转向李山泽：“你说呢？”
“哈，是啊，我要是摘下这个东西，我的灵魂就不属于我了。”李山泽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这个戒指确实太危险了。
落魄的中年人听到李山泽的回答，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年轻人！”
“你们知道吗？我摘下我左手无名指的这个玩意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他卖了个关子猛地举起酒杯，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拍着吧台。
“我的房子，我的女儿，我的收入，全都不见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宁愿当初跟我前妻在一起的时候拉下的是手雷的拉环，哈哈哈哈哈哈哈！”
落魄中年人弯下腰去，将木质吧台拍的砰砰作响，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他说的没错，我这玩意可比手雷危险多了！”李山泽一边拍着落魄中年人的肩膀，一边大笑道。
此言一出，海军夹克和酒保也一起哄笑起来，一时之间酒馆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几个男人的大笑声几乎彻底压倒了录音机的声音，比利·乔尔高亢的歌声也只化作了淡淡的背景。
Sing us a song' you're the piano man
给我们来上一曲吧，钢琴师
Sing us a song tonight
今晚为我们来上一曲
Well' we're all in the mood for a melody
大家情绪正好
And you've got us feelin' alr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