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他们先前看到的人正躲在最里头,看着格格不入,也没人搭理。似乎他是个惶恐的本地人,其他正在争执的人都是丛林的外来者,眼里根本没有此人存在。就算他很惊恐,他们也不在乎,只当是本地居民的迷信。那人刻意不去看他们俩,一会儿背过身去面对墙壁,一会儿又捂着眼睛。
塞萨尔观察了此人半晌,意识到他们俩现在就像地方民俗传说里的索命恶鬼,看见他们的人就觉得自己会受诅咒,所以就要不看、不听也不回应。
“菲瑞尔丝!”塞萨尔听到一声压低的怒吼,不过似乎不止是愤怒,还有恐惧。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性皱着眉毛,神色愠怒。“听我说,菲瑞尔丝,你悬崖勒马还不算晚,放弃抚养这个野兽人的念头。它不是北边那些苟延残喘的孽物,它是一支新族群的起源,甚至可能会引起新的战争。”
漫长的沉默,塞萨尔发现过去的菲瑞尔丝不发一言,于是那人的脸色更严峻了,眼睛几乎要充血。“听我说,”年轻人继续说,“那坟墓里有更值得关注的东西,它在母胎里就被牵引过去意味着它能当钥匙。我们把它拿回去,就能开启坟墓里的锁。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那些法术的结构和库纳人的知识体系完全不一样,它来自另一片土地!你,我,我们,我们四个人代表两个学派联合起
来,把两种体系的知识相互印证,就能开启新的路途。”
另一片土地?塞萨尔想到了漂洋过海的卡萨尔帝国,想到了他们那些疯狂的法术团体,想到了那些记录在册的灾难。思想瘟疫、土地腐朽、板块沉陷,每一个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灾难性后果。至于两个学派......希赛学派和叶斯特伦学派?
菲瑞尔丝还是不吭声,这时候,一旁的女性法师不耐烦了。
“新的路途?”她反问说,“两百多年以前,库纳人的老国王不也是想开启新的路途,结果呢?那片湖泊是库纳人的坟墓,不属于库纳人的存在封锁在此,不正意味着库纳人已经意识到了它会带来的危害?现在北方还爬满了野兽人,但在更久以前,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孽怪四处巡回。沿着库纳人的知识脉络探索,我们至少还记得曾经他们的过错,但另一片土地——谁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你怎么保证坟墓里封锁着的不是他们的过错本身?亦或是另一片土地受过的害,库纳人拿起来受了一遍,然后你要让我们也跟着受一遍?”
“我们是这个时代最有天赋的法师,我们是受选的人,我们可以克服过去的失误。”年轻的男性法师说。
“我不这么想。”女法师否认说,“库纳人灭亡的年代,虽然他们的王朝腐朽不堪,但他们对法术的研究、对灵魂的探索都空前绝后。我不觉得我们能做到库纳人先民也做不到的事情。”
那片坟墓就是黑发的阿婕赫正在探索的湖泊?塞萨尔不由想到。他们是在找什么?
他走到过去的菲瑞尔丝身边,想找到阿婕赫的身影却没找到,于是往菲瑞尔丝身后看,发现一个戴面具的法师奴仆正把一只幼小的狼类抱在臂弯里。此人佩戴的棕色面具刻有树木纹路,让他想起了希赛学派的法师奴仆,不过纹路有些差异,看起来是叶斯特伦学派的法师奴仆。
塞萨尔环顾一圈,意识到树屋内有四个学派法师,三个戴面具的法师奴仆,还有一个本地向导。他继续靠近幼小的狼类,还没等他仔细观察,他肩上的阿婕赫竟然扑了过去.......
她把过去的她自己给吃了。
塞萨尔惊悚地看着阿婕赫把她自己扑在地上,一阵撕咬过后,木屋的原木地板上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来。这时候,本地向导无法忍耐了,他发出一声凄惨的惊叫,死盯着满面鲜血的阿婕赫。其他人循声过来,沿着他的视线看向塞萨尔和阿婕赫,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于是移开了视线。
“这向导怎么回事?”女法师问道。
“他觉得有东西在这里。”菲瑞尔丝忽然开口,一如既往,她很关注那些怪诞之事。“本地人有个传说,”她说道,“有些邪恶的灵魂会悄悄隐藏自己,作恶的时候也不会让人看到,任何人都不会,因为它们和现存的生灵隔着不可逾越的厚障壁,——它们是从未来看向过去,然后对过去作恶。他们的先祖深受困扰,于是找到一个从最初就在并且一直都在的存在,向它求到了洞悉邪恶的法子。”
年轻的男性法师眼中闪烁寒光。“你是说那些最早从真龙身上落下来的无所谓生死的东西,”他压低声音,似乎有股子恶念,“我觉得我们应该——”
“我应该提醒你,”菲瑞尔丝说,“现在也许有未来的魂灵正在注视我们。如果你还觉得自己可以旁若无人说话。你在后世就会流传出一些不好听的传言了。”
“我们这些人只要站得足够高,就无所谓后世会说什么。”男性法师说,“倘若我可以成为后世本身,那就更无所谓后世的见解了。你姐姐是你们学派最有希望做成这事的人,她还有一个神选者陪伴,可以当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享有这世界的一切资源。你却只能和我们一起探索先民的坟墓,像个老鼠一样在阴沟里徘徊。难道你就没有丝毫嫉妒?”
“皇帝更爱他的老师索莱尔。”女性法师说,“我听说那是桩不幸的婚事。”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享受坠入深渊的跌落感
“我不这么想!”男性法师的反驳异常尖锐,“靠着自己的地位,她能轻易拿到我们出生入死才能得手的东西。再说了,我们是法师,情爱之事算得上是什么东西?她难道不是最走运的?”
这家伙似乎想说,要是他是菲瑞尔丝的姐姐,他也会去当皇后。
“不,”菲瑞尔丝否认说,“她身负血脉诅咒,赫尔加斯特的神选者来到学派的时候,她的灵魂就已经无力抵抗了。无论是索莱尔还是学派的大师都在冷眼旁观,任由一切发生。但我们都知道,随着子嗣诞生,血脉之责发生转移,这感情还能余下多少全看他们自己。”
那位年轻的男性法师眼现寒光。“你以为你就能免去诅咒了,菲瑞尔丝?如果我们的皇帝发现自己被合谋蒙骗,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等到人都死了,你们学派所谓的血脉之责也无处可去了,你再想想,你会不会被当成下一个?”他抬高声音,“这不只是为探索另一种知识脉络,还是为了救你自己!库纳人的法术太精致易碎了,是玻璃做的匕首,我们需要更宏伟的知识脉络!”
塞萨尔意识到,从库纳人传至现今的法术体系,它们从来没有造成过诸如思想瘟疫、土地腐朽这等规模的灾害。两者之间的差异,似乎不止和本源学会受到限制有关,也和卡萨尔帝国前身诸多法师团体自成脉络的知识体系有关。
他们不仅拥有各种极端的政治追求,还有把法术如瘟疫般蔓延开来的手段,——在灵魂之间传播,在土地之间扩散,最终导向完全失控的局面。那些灾害都是各个法师团体自己一手造成的灾害,与之相比,库纳人的王朝终结更像是和恶魔做交易,导致更高层面的邪恶降临在现实世界。
思索时,塞萨尔发现法师们争执的声音逐渐降低,身形也变得影影绰绰。他意识到,此处的过往正在消散。
不过,就目前所见,他已经知晓了很多事,比如说从菲瑞尔丝到戴安娜一系的血脉诅咒,它并非对宿主要求极为严格的瘟疫,更像是一种拥有唯一性的遗传病。这种诅咒会转移到子嗣的灵魂中,并从父母的灵魂中消失,子嗣一旦夭折,就会在诅咒已经结束的人身上重新显现出来。
假如菲瑞尔丝的姐姐和侄子都在那场王朝覆灭的战争中死去,那么毫无疑问,血脉诅咒会转移到菲瑞尔丝身上。虽然她当时表现的不以为意,但是,真到事情要发生的时候,为了克服自身的困境,她选择拿着钥匙进入坟墓也不奇怪。
毕竟,若不予以对抗,要接着姐姐的步伐献身给那位神选皇帝的人,可就是她自己了。
一个仅存一代就覆灭的法兰人王朝,一个名叫索莱尔的完全消失的人世神灵,这两者都很值得深究。不过,更值得深究的,还是菲瑞尔丝大宗师得到过什么。
的确,菲瑞尔丝援助漂洋过海的卡萨尔帝国站稳脚跟,覆灭了法兰人的帝国,后来还一手促成了对于本土法师的限制。但是结合刚才的见闻,塞萨尔觉得她很有可能掌握了造就过思想瘟疫、土地腐朽、板块沉陷等等灾害的知识体系。
菲瑞尔丝是否掌握了它们?她是否为此精心筹备了千年之久,意图编织一个她认为足够稳定的法术来改变现实?就像帝国宫廷史书中那些各有政治追求的法师团体?
在这之中,阿尔蒂尼雅、图索斯、特里修斯等等一众皇子皇女会发挥什么用途,圣堂又扮演了何种角色?他们是否对老塞恩的真神仪祭有所预知,虽然不知是谁在做,但他们看到野兽人群落大举南下,就会断言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此,他们也就有理由去做一些本不该做的事情了?
塞萨尔站在树屋中,和满嘴是血的阿婕赫无言对视,不由得觉得脑子发胀。虽然他总说太遥远的事情不必考虑,但事到临头以后,他自己也避不开。
阿婕赫咧嘴笑了。她的身体长大了些许,胸部现出少许轮廓,脸颊也不再那般幼稚,看起来是她吃掉过去的自己让她发生了成长。“这正是探索往事的趣味。”她说,“希望你能好好享受它,塞萨尔,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你去揭晓呢。”
“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塞萨尔反问她。
“你很快就会习惯了。”她把她自己的颅骨咬碎,那是枚袖珍的狼首,“我正在享受坠入深渊的跌落感,要是你也能体会得到就太好了。”
“我更希望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阿婕赫。”
“你想知道吗?”
“你说呢?”
“我心情太好了,不想让你知道。”
“你上次拒绝我的时候说你心情不好,不想让我知道。”塞萨尔指出。
“那我下次得找个更别出心裁的理由了。”阿婕赫耸耸肩说。
......
塞萨
尔怀着满腹心绪继续往前,也没心思追问希洛修士究竟找到了什么踪迹。不过,古拉尔要塞北方丛林的现实结构不怎么稳定,这事他理解了。目前来看,法师们常常会在现实结构不稳定的地方徘徊,在梦中进入荒原也只是此事的一个侧面。
已经废弃了千百年的村庄废墟中,已经消失了千百年的部落民在林间行走,和误入其中的旅人擦肩而过,构成了这片诡异莫名的幻境。等到太阳逐渐落下的时候,他们来到一个残破的祭坛前,祭坛中盛满清泉,看起来可供往来旅人随意啜饮。
就在此时,戴安娜站在祭坛边做了几个手势,只见水池骤变,水质污浊不堪,泡满了拥挤的蛆虫,还发出阵阵恶臭。周遭淤泥地中隐约可见死在不远处的旅人骸骨,也许都是饮用了看似清澈的池水。
“这不是任何人的法术。”戴安娜解释说,“历史的记忆遮蔽了当下的现实,但把它喝下去的人还是会死。”
这地方更让人不适了,不过若有隐修派的人陷身在此,在死去和复活之间循环往复,倒也不算奇怪。希洛修士就是典型的受害者,若不是王国骑士团的人把他带了出来,他恐怕能在丛林里死去活来直到战争结束。
“我能感觉到了。”希洛忽然说,“很近,不过隔着一些莫名的阻碍。”
第二百六十九章 打屁股
......
虽然希洛修士说他的同胞仅在咫尺,但他们搜寻到深夜也一无所获,于是只能先在丛林里过一夜。他搭好营帐,靠着一块石头躺下,眼前繁茂的树木枝杈遮蔽夜空,好似漆黑深潭上密布的杂草,白月在深潭中缓缓浮游,让人觉得自己在俯视水中倒影。
一如既往,塞萨尔准备进入荒原,可是戴安娜把他带到了篝火边上,阿尔蒂尼雅对他颔首微笑,希洛修士也对他点头。当时菲尔丝已经昏昏欲睡了,起初他不明所以,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们打算做什么。
“希洛修士的同胞待在另一个层面,看起来是个庇护所。”戴安娜说,“我们要把荒原当成桥梁,而且阿尔蒂尼雅作为皇女也要过去。”
塞萨尔觉得,修士和法师们实在很诡异,不仅存在的方式难以理解,待的地方也很匪夷所思,没了戴安娜悉心寻找,他还真没可能找到人。不过,若要接近他们的庇护所,希洛修士是进入的钥匙,阿尔蒂尼雅则是能让对方表达听从的权威,两者还真缺一不可。
戴安娜拉着他坐在篝火一侧,似乎已经不在意旁人的视线了。几人呈环形围拢住篝火,她先是低吟着人类的咽喉无法发出的词句,然后从口中和眼中都涌出深蓝色的光。光线如有实质,看着就像幽暗的星光之河在虚空中流淌,绵延分叉,形成一束束弯曲的弧形环绕住他们所有人。
塞萨尔发现自己的头脑陷入恍惚,就像神话中的水手听到海妖的歌唱,意识不再清醒。他感觉自己可以抵抗,不过,也没什么必要。眼前的一切都不同了,现实的帷幕在光线中褪色了,他身侧的戴安娜也完全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心智正被戴安娜围拢着,感觉就像一条鱼落在一汪无形的水中。希洛修士和菲尔丝都在这汪水以外,以他们的法子支持法术运行,至于另一个没法支持的家伙,他们的公主殿下,他起初找不到她,后来发现她正站在他背后。这一刻他感觉她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下一刻他感觉她的呼吸吹拂在他耳畔上,传来几乎听不清的耳语。
戴安娜这汪水忽然激荡了一下,阿尔蒂尼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去,塞萨尔却感觉自己的思绪被她掷入黑暗中,跌落感强烈无比,坠崖也不过如此。他看出来了,这俩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情绪,换成别人像阿尔蒂尼雅一样,她的反应是不会如此激烈的。
等他意识清醒,他发现正躺在两个书架之间,嘴里还有些粘稠,因为他咬破了舌头,唾沫和血也混在了一起。他勉强支起身,发现附近没人,只有阿婕赫在旁边盯着他的手,好像在打量尸体。
起初她张开嘴,塞萨尔还以为要她伸出舌头舔舐,就像狗,谁知道她一口咬了下去。他还没反应过来,他那只手已经在她口中断裂,在尖牙利齿间骨肉分离。渗出来的血染在那张狼脸上,逐渐现出一张咬着他断手的人脸,好像描绘人类的颜料滴在野兽的脸上,泛起了层层涟漪扩散开似的。
“我还没死呢!”
塞萨尔咳嗽着挣扎起来,抓着野兽的耳朵把她从自己断裂的手腕上拽开。因为描绘人类的颜料还没完全扩散开,这毛茸茸的事物手感颇为不错,捉在手里捏下去,会软软地蜷在一起。他来了劲头,一边和她的尖牙利齿保持距离,一边把她按在地上用力捏弄她的耳朵,攥得它们像对翅膀一样胡乱扑棱,想要逃离他的手。
要给阿婕赫如今的面貌做个清晰的定义,其实也很难,也因为她的形态在他溅出的血中来回变换,看着就像描绘两种存在的颜料在她的灵魂中来回浸染,反复交战。虽然最终,她还是会回归那只身躯颀长的狼类,但有他的血做补充,这种交战就会陷入僵持。
塞萨尔用还没长出皮肤肌肉的鲜血淋漓的手骨攥住她的狼爪,感觉尖爪往回缩,染血的兽毛和肉垫也消失不见,现出一只颇为小巧稚嫩的人手来。阿婕赫想用另一只爪子挠他,却在见血后变成了软弱无力的人手,连指甲都很短,于是她反应更强烈了。她不顾他拽着她头顶的耳朵往前探头,用尖牙咬他的脸,怕是想把他整张人脸都啃干净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颅骨。
他把她背身按了回去,揪住她的狼尾巴往上拉。“你看起来有点太激动了,阿婕赫。”他说,“另外,你知道如果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摆出这种姿势,她背后的人会干什么吗?”
“我只是被菲瑞尔丝害成了这样!”
塞萨尔用力捏住她的尾巴在他手上缠了两圈,抓得越紧,她就把眼睛瞪得越大。“我说你是,你就是,阿婕赫,然后,当我把你屁股朝上按在地上的时候,就意味着我要打下去了。”
“我从没听说过。”她说,“你是想羞辱我吗?”
“你现在听说过了。”塞萨尔说,“你今
天咬了我三口,我要给你来三下。”
说话间,塞萨尔抬手下去,在她覆满狼毛的屁股上啪一巴掌,她缠在他手上的尾巴一激灵,尾巴末端在他指间直愣愣竖了起来。清脆的响声在书架间散开,她回头睁大眼睛,拿又失去人形的爪子挠他的胳膊,顿时又是几条深到见肉的长豁口,血都溅了出来。
他再次抬手,这次手上带着血,用力更大,响声盖过了她的叫声。等到他把手抬起来,她窄小雪白的屁股上带着个血手印,正在微微发颤。这对屁股褪去狼毛倒是很可爱,不过他也没收手的意思,毫不客气地在她屁股上拍了最后一巴掌。
阿婕赫身体一抖,一度有些失神,臀部因为他揪着她的尾巴高高翘起,泛出鲜红色,已经有些肿了。半晌后,她才回过头,竖立的兽瞳盯着他不放,塞萨尔猜她又想咬人了。
“你可以随你的意,尽兴之前,你可以想怎么伤害我就怎么伤害我。”塞萨尔说着把她搀扶起来,感觉她腰肢纤软,似乎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稍后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你屁股还能挨几下打的问题。”他说,“不过,你也不用怀疑我针对你,如果我们的皇女殿下犯了大错,你可以在旁边看她体会这事。轮到她的时候一定会很有趣,真的。”
“我更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她说。
塞萨尔用力扯着阿婕赫的尾巴,把她拉起来,把破烂的衣服给她穿好,因为刚才这些布条轻轻一拽就脱落了。最初它们没那么破烂,但它们在她身上穿多久,就会变得多破,他也没法子。
他环视四周,发现环绕他们的是处六边形回廊,不过,只有两个书架上放了少许书籍。等他带着阿婕赫走了一阵,他觉得回廊无穷无尽,格局也都一成不变,像是个没有尽头的蜂巢迷宫。过了好久,他才来到一处不一样的回廊,看到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空的,螺旋阶梯贯穿上下,往上往下也都看不到尽头,如同一口巨大的井,上至无尽天穹,下至无底深渊。
六边形边缘处的护栏很矮,螺旋阶梯则完全没有护栏,虽然每堵墙壁都是和层高相等的长书架,填充的书却很不足够,一些房间甚至空着。
起初是塞萨尔漫无目的地绕路,后来变成阿婕赫在前面引他前行,再后来,她攀到他肩上,坐下来给他指起了路。她那两条腿晃来晃去,很不安分,时不时踢到他胸膛上,尾巴也胡乱挥动,像有个扫把在他背后拍打,让人很难揣摩她微妙的情绪。这一刻她用人手抓他的嘴巴,下一刻她又用爪子挠他的脸颊。
路途中,阿婕赫忽然弯下腰,用手抓起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给了他一个麻酥酥的吻。他感觉她的尾巴像毛皮围脖一样牢牢缠在他脖子上,越缠越紧,一度要让他失神。
等塞萨尔低下头,他发现戴安娜正在歪着头端详自己,食指轻抵在下颌处一言不发,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他正要构思一篇饱含诗意的修辞,也许比那天暴雨不断的凌晨还要长,她却走上前来,用手指掸了一下他额头。她的动作很轻,却让他不由自主跌倒在地,摔得臀部一阵剧痛,骨头都要裂开。然后她让他跟上。
看起来人都已经到了,是戴安娜中途把他丢了出去,于是不得不动身来找他。阿婕赫循着戴安娜的气息指引他和她相遇,然后在前一刻给了他一个难以琢磨的吻。“是你先说这家伙前世是我情人的!”塞萨尔站起来对她的背影喊道。
“我觉得不像。”戴安娜回过头说,“另外,你至少该把她放在你膝盖上打,这才符合习俗。摆在地上就成了另一回事了。”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我怕完事之后我的膝盖会变成碎骨头。”塞萨尔跟上她说。
第二百七十章 我这一年最美好的一天
“我不用你说,也能想象得到。”戴安娜说,“不过,这也和你太容易恢复了关系不浅。她啃你就像在啃蜥蜴的尾巴。你说呢,阿婕赫?”
“你比菲瑞尔丝还烦人。”阿婕赫回说道。
“哦,”她轻挑眉毛,“说明我至少在这一点上胜过我的先祖了。”她张开手,一个虚实不定的深蓝色水晶从她手中浮现,看着是个完美无暇的菱镜,“拿着,塞萨尔。把它放到你手心里,让它沉入你的灵魂。”
“这水晶是什么?”塞萨尔问她。
戴安娜叹口气:“你问题可真多。“
“我的灵魂就是我的私人房产,摆在我私人房产里的东西,我都有权知道。”塞萨尔声称。
戴安娜朝他斜睨过来:“你可真会说话。”
“所以它是什么?”塞萨尔又问。
她看了眼自己手心的水晶。“这种水晶我还有很多,”她说,“这一枚,它装着昨天我们穿过冰封万里的雪山的经历。”
“昨天?”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塞萨尔。如果你要告诉我,你话说过之后自己就先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们俩就有很多话该说了。”
“我当然记着,但我没想到这东西能分门别类做的这么精致。”
“没错。”
“放在一个水晶里,所有?”
戴安娜把水晶抛起来,只见水晶在半空中放出璀璨光华,那一刻仿佛有冰雪精灵从中升起,探出寒凉的双手裹住了他的心。它所蕴含的不止是往昔的图景,它仿佛汲取了那时他眼中整个世界的光亮,它焕发出的苍白阳光完全遮蔽了书架和房间,构造出一片呼啸的大风雪,寒意刺骨如同回到往昔。深蓝色水晶在她手中时而沉静似水,时而泛起缕缕波纹。
“握住它。”戴安娜说。
“握住它会更冷吗,戴安娜?”塞萨尔问她。
“这是个好想法,”她点头说,“我稍微改点细节,它就会冷得让你失去知觉。不过,当时我还没来得及产生这个想法。”
“我也许不该说这话。”
“没事,塞萨尔,我把你这句话也记下来了。如果以后你品尝到个中滋味,一定是你自作自受。”
“不一定都是我的错!”
戴安娜对他笑了笑。“你先握住它。”
他伸手触碰,感觉手指穿过了一层水面,陷入水晶深处那片波纹缕缕的深蓝色水幕。它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华,如同冬日上千株落满积雪的古树在辉映着阳光,看起来安宁静谧。在这其中还有一丝暖意萦绕他身周,以及一丝带着悸动的倦怠。
“这是用我这一年最美好的一天做的,算是吧。”戴安娜对他说,“我通常不会只记录我的所见所闻,拂开那些色彩和声音,吹走那些好听的漂亮话,蕴含其中的感受才是我最需要关注的东西。”
“我当时没有想到那么深。”塞萨尔看着自己沉入其中的手指。
“就像酿制葡萄酒,”戴安娜伸手轻触水晶,轻触他的手指,“水晶瓶的精美与否可以让人产生期待,但味道还是来自里面的酒。这枚水晶当作我送你的,手指轻触,就能完全回忆起当时的感受,以后的可就不一定了。”
“言说和感受确实不太一样。”塞萨尔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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