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之影 第53章

作者:无常马

“如果不是那场械斗把人都扣

在了丹顿大学和王国军事学院里没法出去,在几个月前,它们就已经派上用场了。”

“这么说,你本来已经有了一整套参与北方战事的计划?” 乌比诺感觉脑子有些发麻,“而且你还不只是以随军法师的身份,——你会给他们提供最初的补给?”

“就我所知,父亲,由于财政问题,陛下并没有给近几年去北方的人太多选择。而我恰好既擅长做游说,也有合适的身份提供支援。您也知道,军队出身的贵族向来看不起宫廷贵族,哪怕我很擅长结交朋友也无济于事。无论怎么想,最合适的法子都是为这一代最优秀的同龄人牵出条线,给他们提供不同的选择。这样一来,我以后才不会在奥利丹孤立无援。”

“看来这条线已经因为不可抗力中断了。”乌比诺补上戴安娜没说出的话。“为此我很遗憾。不过我可以这么告诉你,——要是你把这批积压的物资交给我,等到来年人都放出来,我可以出钱支持你做这件事。”

“来年?但我听说诺依恩的城主不再效忠多米尼,萨苏莱人也会和奥利丹开展通商。财政压力一旦得到缓解,就轮不到我来提供不同的选择了。外界的环境总是在变,同一件事情放在不同的环境下,既可以是不可或缺的援手,也可以是无关痛痒的投机行为。”戴安娜看着他说。

当然了,乌比诺知道,环境确实是在变。

就在几个月以前,还有隶属奥利丹的雇佣军发起暴乱,洗劫了许多地方村庄。待到完事之后,他们又把罪名栽赃给野兽人。作为完美的背黑锅选择,野兽人从来不会跳出来声明事情不是它们干的。

领不到薪水的雇佣军破坏军纪也就算了,劫掠还是贵族军官带头发起的。他们并非缺钱少粮,而是在排遣烦闷。人们前往北方战场,是为了征讨敌人甚至是异族获得荣誉,但因为财政问题,很多人始终只能待在驻地赋闲,长此以往,就有人纠结了许多还没拿到薪水的雇佣兵在战乱地区劫掠杀人。

一旦财政问题得到缓解,军需物资也变得充足起来,这批人就能把情绪发泄在真正的战场上,而不是在后方破坏他们和帝国南方势力的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乌比诺沉思道,“这批物资无论如何都派不上你希望的用场了,这件事,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就我所知,父亲,它只是派不上我希望的用场,但这并不缩减它本身的价值。我应该称赞您是位了不起的政治家吗?您一直强调我用不上它们,却丝毫不提及另一件事,——您不好开口请求陛下负担这批物资,甚至您自己也不想负担这批物资。看在我们是父女的份上,别用这种话术好吗?”

乌比诺险些老脸一红。

“好吧,那这样如何?”公爵说,“为了不让我的好女儿失望,为了它们派上本来的用场,我会给这批支援物资签下你的名字,——虽然没法支援北方战场了,但你可以支援情况更紧迫的冈萨雷斯,你觉得怎样?”

“冈萨雷斯确实情况紧迫,但您派去支援冈萨雷斯的军官都是什么成色,难道还用得着我说?那批物资是我在伊翠丝花了相当大代价才得到的资源,每一份采购清单都经过了我们的仔细商讨,里头甚至有我给自己准备的战地法师需要的材料——”

戴安娜越说越激动,说到一半甚至用力喘了口气。

“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但您会把火炮交给刚征召来的农夫吗,父亲?”她发问道,“还是说,我得给您重复一遍那场发生在冈萨雷斯边缘的伏击?”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合格的统帅。至于当时的死伤,我想只是有人不服新任命的统帅,为了自己的荣誉擅自行动了而已。想要管束一支刚接手的军队有很多法子,牺牲一批人,让其他人看看他们的下场......这也是其中之一。”乌比诺说。

“您是在给他做辩解?”

“也许是因为你对军事指挥了解太少了。”

“我确实对军事指挥一知半解,但到目前为止,只有您在给塞萨尔此人做辩解。”

“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承认这确实很足够,奥利丹也确实没有人比您更有资格评判军队事务......除了他是您亲自任命的这点。”

“他是我亲自任命的还不够吗?”

不得不承认,这解释带给他一阵可耻的解脱感,毕竟他确实要忙诺依恩的事务,没有太多心思对付冈萨雷斯的烂摊子。事实上,乌比诺从未深入考察塞萨尔此人的本事,丢给他的人,也不可避免地夹杂了很多指望不上的家伙。

光是把此人支去冈萨

雷斯已经够费劲了。

“那就用实际结果证明一切吧。”戴安娜却没有放弃,一如既往地性格强硬,“如果这批物资出了意外,那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龟缩在军营里不为所动,

我是否可以拿着你签署的文书当面拿走指挥权?我是否可以通知他告别冈萨雷斯,老实点去宫廷待着,告诉他这地方有更合适的人接手?”

“但你......”

“我自有办法和那些被关在军事学院里出不去的家伙通信,和他们当真坐在军帐里指挥区别不大。我想你也不会在乎是谁率军获胜吧,父亲?”

第一百一十章 找个人祈祷一番

......

仔细想来,当时的奥利丹军队只是来诺依恩走个场子,不到一个月就各自返乡种地了,别说枪炮,连剑都没拔过。因此,两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大军排成军阵对峙是个什么场面,塞萨尔也没见识过。如今在冈萨雷斯,事情更是和旌旗、军阵这类象征意义强烈的东西沾不上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塞萨尔本身也不想率军冲锋陷阵,更不想和大战场沾边。靠得太近的问题,不仅在于他被杀的风险太高,更在于他失控的风险太高。当时发生在诺依恩街道的血肉异变,如今若是再来一次,他多半得流亡荒野,毕竟,这里可没有混乱无序的屠杀给他遮掩真相。

他摘下头盔,用手指拂开沾了汗水的头发,不禁心感焦躁。他现在待在半山腰,是这片区域最适合观察附近地势的位置。在他的视野中有条湍急的溪流,冈萨雷斯的总督府里那几张粗制滥造的地图没标出它的存在,不过狗子探到了,因此他认为,叛乱者对这条河流、这条隐秘的小径也心知肚明。

从此处往下眺望,能充分感受到这条货运小径的隐秘性,还有它特别容易受人埋伏的地势。河水不深,走私贩子和商队都可以涉水通过,道路不宽,因此大规模矿物运输不会考虑从此处通过。如果一个刚来冈萨雷斯不久的人想找条隐秘的小道运输货物,这儿算是处值得考虑的线路,——前提是总督府附近没有叛乱者的眼线。

会没有吗?

肯定会有。

瓦雷多在私下抱怨里透出了塞萨尔请求物资支援的风声。这个情报没传多远,差不多只在军营的小贵族之间传播。不过,由于贵族们广泛的人脉关系,特别是他们用交换秘密来增进友谊的习惯,事情用不着刻意传播,也会自然而然传到四处打听的间谍耳朵里。

塞萨尔个人认为,他用不着刻意把货运路线传出去,间谍也会在四处漏风的冈萨雷斯堡垒打探到绝大部分情报。在那之后,他们就会结合已知情报做推断,得出最符合实际情况的货运路线。正因为是间谍们花费巨大的心力打探出的情报,而非他让他们轻易打听到的消息,这份情报才格外具有价值和真实性。

不管怎样,倘若他们没猜出货运路线,塞萨尔就当是自己顺利接收了一批从公爵那儿讨到的物资。如果他们当真猜了出来,并在此处设伏,事情就到了最符合他希望的部分。

在得知车队上路的那一刻,塞萨尔就单独招来瓦雷多,告诉了他计划的一部分。由于最近他们一直在频繁召集队伍练兵,这次会面没激起任何波澜和反响。

在那之后,他让这位急需证明自己的骑士准备好行动,用练兵的名义带上他们的骑兵队伍出去,——不提前告知目的地,也不提前告知行军路线,最终在林地改道往货运路线展开行军。

因为没法携带马车,毫无私密性保证,塞萨尔也就注定了没法在路上排遣烦闷。他有问过菲尔丝是否存在隐匿两人身形并伪造虚假影像的法术,但她只是带着大惊失色的表情瞪了他一阵,然后就说没有这回事。

排除菲尔丝可疑的回答不谈,借着无貌者探出的小路,他们很快就穿过道路错综复杂的林地到了目标地点。虽然骑兵队伍拐了许多弯,却没有兜过一次圈子,也没有迷路过一次。

考虑到自己还是没怎么研读《军事要略》,等到了大致地点,塞萨尔就把具体的战斗指挥丢给了几名军官。除去瓦雷多负责的重装骑兵,还有两支携带火枪的轻骑兵。目前这个状况,他指挥的越少,暴露自己没读过兵法的概率就越小。

从此处往南看去,河谷恰好切断了遮挡视线的山丘,不过,可以依稀窥见山后地区的轮廓,还能看到货运车队逐渐驶来。没过多久,车队就毫无警惕地开始了渡河。作为预订的诱饵,保护货运车队的士兵是有,但不算多,反正不如当时被几轮齐射杀干净的骑士多。

因此埋伏车队的叛军也不会很多。

与此同时,塞萨尔也看到了树林变化的轮廓,——有不少人在枝叶繁茂的树木下移动,搅乱了原本静谧的林地。如果不曾注意,人们会以为只是风吹过的动静,但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像雕塑一样静止了快数

个小时了。他俯瞰整个林地,等的就是一批静止时无从察觉的埋伏者动起来,现出他们的踪迹。

几名在高处观察到动向的传令员开始奔跑,把消息

传给各个军官。骑兵们开始上马,火枪开始上弹,准备分成多股往下发起突袭。可惜的是,队伍里没有擅长骑射的长弓手,要不然齐射已经开始了。

这时代的火枪还是得凑近了才好射击。

和冲锋陷阵相比,高高在上往下俯瞰的感觉并不算差。虽然给人的感觉更像俯瞰几群蚂蚁在林间蠕动,演的还是出没声音的默剧,但他能把整个地势和所有人的动向都看得一清二楚。单单这点,就比冲进敌方军阵更有利于判断形势了。

塞萨尔瞥了眼还在渡河的货运车队。考虑到保密问题,车队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并且现在他们也还是一无所知。事实上,直到骑兵队伍驶入林地为止,整场伏击也只有他和几名军官知晓。

他们是否算是他头一次以自己的意志牺牲掉的人?想到这事,他感觉更烦躁了。

此时此刻,塞萨尔颇想找到某个修士跪下来祈祷一番,祈求她宽恕自己的罪孽。这么做毫无意义,但能让他心里好受点,就算很虚伪他也认了。

塞萨尔坐在岩石上抿着嘴,试图从自己微妙的感受中挣扎出来。说到底,就是他为了实现计划,才策划出一切,把他们带到了这个死地。

最近他越来越觉得一些安慰性的东西不可或缺了。

“有什么不对吗,主人?”狗子弯腰凑了过来。尽管不为所动,但这家伙总是能看到他的情绪,就像在看一本书。无貌者对他造成的最大观念转变,就是人们自以为藏得很深的情绪和心理变化,在这世界就跟一本摊开的书差不多。总有一些人或其它存在能毫不费力地看透它们。

那么,究竟要怎么才能藏住秘密呢?让自己也忘记它们吗?

塞萨尔也想咬手指头了。

“你就在这和我一起待着吧。”他说。

“不需要我去处理不好处理的人吗?”她抱着怀里的火枪说。

“你参与的已经够多了。”塞萨尔望着下方的河谷,“如果这么有利的战场局势也要你去才能取胜,这仗不如不打,我带着你们逃亡算了。我并不擅长判断战场情势,不过......”

“我认为您比那些熟读军事要略的人更擅长判断战场情势。”狗子歪着脑袋端详他,语调奇异地柔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确实是这样。”

塞萨尔盯着她:“你在主动安慰我?”

“我觉得您应该为自己感到更加骄傲......”她边说边把嘴唇贴过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这就像清扫害虫和老鼠,不是残杀而是除害,只不过有些家伙需要为此牺牲而已。但它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不对吗?”

塞萨尔意识到,无貌者看起来没有自己的思想,但还是有些东西深入她的骨髓,比思想和智慧本身更烙得更深。不知为何,这没让他感觉惊讶,甚至都没有嫌恶。也许是因为和全然的静默相比,一些怪异的尝试反而会让她更有活力。毕竟,她是在试着用他的思考方式提供辩解。

“你想替我做辩解,我很欣慰,不过这辩解还是先放着吧,我回头再跟你谈。”他说道。

狗子眨眨无动于衷的眼睛,看着很无辜,也没有其它表示。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不能和死者对话吗?

“你知道最微妙的部分在哪吗?”塞萨尔续道,“在于事情做完了我才会开始忏悔,就像行凶者杀完了人之后去给死者的墓碑献花一样。”

他边说边观察河谷的交战。由于地势太高,他看不清鲜血四溅的场面,也看不清哀嚎的士兵和满地残缺不全的尸身,但他能看清楚整个战局的变化情况。不论如何,或者不论他有何感想,伏击都进行的很顺利。大批叛乱者刚开始动手抢劫车队的物资,就已被轻骑兵的火枪齐射击毙大半,余下的人试图背靠马车抵抗,也被重装骑兵冲的四处溃败。

作为骑兵队长,瓦雷多可谓是积极的过了头,看着就像是在享受杀戮。不过他先前遭受过一次这样的伏击,如今带着复仇的恨意报复回去也很正常。几分钟之后,事情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余下的,也不过是控制俘虏和追捕跑入山林的零星逃兵。倘若他刚才和狗子多聊几句,兴许他头还没转回去战事就结束了。

他觉得很满意,方才那点负疚感也因此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真好。”狗子小声说,眺望着远方的交战现场,感到是一种享受。她的胸腔缓缓起伏,仿佛是能触碰到那儿的血腥气一样亢奋得喘不过气来。她眼里无声地阴燃着一股异样的火光,嘴角也挂着一股轻微但异样的笑。

她往前挪动了一点,好像要一步跨出去,从俯瞰

低处的悬崖跃下似的。塞萨尔不做声地盯着她,目视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她才停下来,转回了视线。

他就这么盯着,目视她略带不舍地退了回来,在他旁边抱着膝盖蹲下。然后,她把下颌

搁在他腿上,手也搭了上来。

“您在生气吗?”她小声问道,抬起眼睛,“我怎么才能请求您原谅?我知道您总是要求我保持克制,但那儿有好多诱人的血和......”

塞萨尔把手放在狗子的头顶上。“我的生气算不上是真的。不过,我是得再次要求你保持克制了。虽然多半还是抵不过你的本能......尽量记住我说了什么,可以吗?”

“我经常不能理解您说过的话。”狗子侧脸看他,那双眼睛里带着切实的困惑。“就算我问那些我吃下去的人,翻遍他们的记忆也不行。和他们相比,您这儿似乎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希望你把话说具体一点。”

“我认为您的怒气是真的,但您却说它是假的。”

塞萨尔笑了,亲切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忽然涌现的情绪,我只当它们是受了刺激生出的冲动,很多都经不起推敲,也不值得为它们做任何事。只有我看过了、想过了、下了判断,我才会当它是真的。”

他说着站起身来,俯瞰远方几名跳河逃跑的叛乱者,这么一看,骑兵队伍是没法追上他们了。起初,他想让狗子用她匪夷所思的枪法把他们挨个点名击毙,后来又放弃了。因为她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脸也贴在他胸口上,并不想走开分毫。

如他所想那般,狗子还是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只是对他明明心里生气却自称不是真的生气深感困惑。这想法表现在实际行为中就是用力抱住他不放,直到确认他不会丢下自己走开为止。

若把阿纳力克当成某种自然现象,那无貌者其实是被这大自然造就成邪恶的。因此在所有的邪恶中,她其实是无辜的,——人们怎么才能对一种并无邪恶、善良这等人为价值判断的非人存在断言罪恶呢?

塞萨尔没有对她生气的理由,所以不论多少次,他都会告诉她,说自己突如其来的恼火是假的,是不值得推断的。在狗子能思考什么之前,他为此会做的,也就只是把她看在自己身边,阻止她肆无忌惮地行使天性而已。

“跟我下去吧,”他抚摸着她的脑袋说,“抓住了这批俘虏还不算完。等回到冈萨雷斯,从他们嘴里审出点东西才最重要。”

等回到冈萨雷斯的堡垒,他们带着的不止是货运车队和十来名俘虏,还有一百多具姑且还算完好的尸体,就架在车队的物资上。

运回这批尸体的理由有很多,主要是为了进一步检查,鉴别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身上武器装备的来源。

其次,塞萨尔很想知道,菲尔丝懂这么多禁忌法术,其中是否包括和死人对话。以前她缺少条件和环境探究一些法术,如今在鸟不拉屎的冈萨雷斯,可没有人来管束和监视他们。假如她懂,那么营地里尸体这么多,她总归能找到几具可以对话的。

最后,当然是他最近的名声越来越差,若不证明些什么,他在冈萨雷斯可就真待不下去了。

带着可悲的名声从冈萨雷斯消失,灰溜溜逃去奥利丹的王都,这和直接抵达他们的王都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到时候别说凭他的意愿选择去处,不被赶来赶去都算好了。

塞萨尔带头对尸体做了进一步检查,不过没得到太多东西。他们没什么明显特征,看人种也都是附近的法兰人,要么就是当地老农民,要么就是从冈萨雷斯以西的多米尼逃过来的罪犯和流民。

他们身上的装备也没什么说头,都是奥利丹的军工厂批量产出的标准制式装备,只要能成功埋伏正规军,就能从尸体身上扒下来不少。唯一的特征在于,他们把盔甲上的家族纹章都拿掉了,但是塞萨尔不懂奥利丹军队和奥利丹贵族,他看不出来这么做有何用意。

在那之后,他把刚得到的信息写在信上给乌比诺公爵发了一份。他这么做,既是为了咨询真正懂行的人,也是为了旁侧敲击地邀功。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干的太直白,不然反而会引起反感情绪。但是也不能不邀功,不然就跟没做没什么两样,他希望没有想要功勋和荣誉的家伙急着把他从冈萨雷斯赶走,要不然,他就得提前准备点不道德的手段了。

“你不能和死者对话吗?”塞萨尔在存放尸体的阴暗地下室问菲尔丝,“我还以为这是一种很初级的.......”

“你怎么不去街上随便找个小律师,让他从关着死刑犯的监狱里把人无罪放出来,然后说你以为这是很初级的律师能力呢?”菲尔丝用惊愕的眼神盯着他。

“好吧,是我外行了。”塞萨尔说,“那你......”

“我记起来我说要跟你讲法术常识了,

”菲尔丝忽然说,“但凡你对我们的法术有一丝一毫认知,你都不会问我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上一次我跟你讲这个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呃,我听睡着了。嗯,就是

,你知道的,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听着太枯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是和这东西交媾过吗?

塞萨尔随口说着揭开裹尸布,观察角落里的尸体。虽然尽可能选了完整的尸身,但有很多具也只是相对完整,这具尸体则堪称支离破碎。此人的脸看着是被战马踩了过去,还是一蹄子从口腔踩进了颅骨,给压得稀烂,浑浊的眼球往外凸,舌头也变成了肉碎。

刚在诺依恩苏醒的时候,他还对死尸有所抗拒,到了现在,他似乎已经像菲尔丝一样,变得对以往无法接受的事物习以为常了。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就像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感官逐渐丧失了似的。

“回头我再讲给你听。”菲尔丝用她惯有的阴郁的声音说,“现在事情不像在诺依恩那么急了,你要是再睡着,我就用折磨囚犯的法咒强迫你醒过来。”

“有这种法术?”塞萨尔合上裹尸布说,“我还以为操纵思维心智的法术就够你们用了。”

“有些人没法用这法子对付,就得用一些更原始的法子。”她说。

塞萨尔听菲尔丝讲过很多法师们互相残害的故事,别的不说,现在只要提起相关字眼,他想到的就是各法师学派的内部斗争。

用她的话说,探索法术就像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中开拓道路,每个学派开拓的方向都各不相同,并且会随着道路的偏差越离越远,因此,他们获得的知识脉络总是相差极大。出于很多理由,各个法术学派常常想要得到其它学派的真知秘传,冲突也就这么诞生了。

和世俗人类的战争历史一样,法术学派间的冲突和斗争也是常态,不过正面战争很少,大多都以间谍、刺杀和俘虏等形式进行。在这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俘虏其它学派的法师,然后借着各种方式逼迫他们吐露自己学派的真知秘传。

“你是说......”塞萨尔问道,虽然他已经能猜出菲尔丝的答复了,“你们折磨俘虏的法术不会给平常人用,只会给你们的同行用?”

“一开始操纵心智的法术是比刑讯逼供好用,后来针对性的防护法术越来越多,就有人发现直接上刑具反而更有效了,再后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