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地狱升职记 第6章

　　“我想要你帮我询问，如何去往地狱法庭-阿布里莫克。”

第十七章 阿尔卡城

　　“夜还很长，我们将顺流而下，下，下~”

　　挂在船桅上的小魔鬼们齐声合唱，声音甜美但尖细，听上去就像是一群会说话的耗子。

　　随着最后一句歌声汇入码头的嘈杂中，船身微微一震，靠岸了。

　　玄武岩修筑的码头上早已等候了一队排列齐整，手持长刀的倒钩魔。为首的军官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手中的单子，在灵魂之壳身上嗅来嗅去。嗅完所有乘客后，他那张长满长须的蜥蜴脸皱巴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多了四个？”他疑惑地看着船夫。

　　“我们是信~使~”小魔鬼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唱咏叹调一样回答了他的问题。除哈普外，另外两个小魔鬼都松开了抓住桅杆的爪子和尾巴，像两只大鸟一般向城区飞去。

　　“他是付过钱的乘客，不是叮当。”哈普替咳得喘不过来气来的法师解释道。倒钩魔队长点点头示意，吆喝了一声，让他麾下的士兵把哭嚎着的灵魂之壳系上枷锁拖向一边的囚车。

　　“他甚至什么问题都没有提？”红袍法师小心地踏上石板地，好奇地问。一阵风吹过，他又裹了裹袍子。

　　“首先，你确实付钱了，船夫也没有提出异议，巴托尊重契约。”在旅途中，小魔鬼知道自己这位临时的同伴对整个巴托地狱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所以耐心地解释道。

　　“其次，给你一个免费忠告，不要把我们和无尽深渊那群疯子混为一谈。塔纳厘恶魔的脑子只学得会服从暴力。”小魔鬼本来想落在法师的肩膀上，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以法师的身体强度，能自己走两步就不错了，自己就别难为他了。“你现在在巴托地狱，整个多元宇宙最讲究规则和秩序的地方，完美的等级和纪律终将引导我们获得血战的最终胜利，我们服从于阶级和秩序。”

　　“听起来”法师的嗓音隐含笑意“你的等级比刚刚的队长要高不少。”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也只比它高一点，但在巴托，高一级就是权威。”哈普假装矜持地点点头，接受了他的恭维“啊，这就是我喜欢法师的原因，你们总是拥有足够敏锐和聪慧，地狱在下，我可再也不想和邪术师合作了，真是一团糟。”

　　“像我这样的小魔鬼因为没有什么战斗力而总是容易被你们凡人轻视”哈普轻巧地就像一片落叶，在空中忽上忽下地飘荡着引路“但是呢，我们往往担任各位大人物的密探或者信使，在地上爬的低阶魔鬼们自然是不敢像凡人那样对待我们。”

　　“那请尊贵的魔鬼先生，能否告诉我，这是到了哪里？”法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风景，斗篷因抬头的动作滑落，露出一头与他声音完全不符的灰白头发。

　　阿弗纳斯最常见的风景就是褐红，皲裂的废土和光秃秃的巨岩，黑色的天空从未出现过太阳。但出现在法师面前的却是一座树木葱茏的城市，或者更合适的说法——一座点缀了不少建筑的森林。层层叠叠的皂荚树冠沿着阶梯状的山地延伸至半山腰，矗立在城市尽头的是两座顶部已经坍塌的高塔，而他和小魔鬼正站在这座森林之城的城门之下。

　　“施恩者亚伦的居所，皂荚木与黄金方城，阿尔卡”小魔鬼也抬头看向已经没有城门的圆形门洞。城市过往的所有者，沿着足有60尺高的门洞弧形侧面雕刻出了栩栩若生、翩然欲飞的羽翼。如今，这两道高至门楣的羽翼中间只寂静的黑暗。“亚伦和他的先知弟弟相信了所谓的救赎，和拜尔大人签订了契约。在大概200年前，整座城市都坠入了阿弗纳斯。”

　　“令人惊叹”红袍法师从空气中变出了一根法杖，靠着它慢慢地踱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警示我吗？向导先生。”

　　“不完全是”小魔鬼带着他穿过无光的甬道。作为魔鬼，哈普可以在最幽深的黑暗中毫不费力地视物。而这位看上去身体不怎么好的法师，至少没有在黑暗中表现出任何不适。“审判之城阿布里莫克在巴托的第四层，从阿弗纳斯下去有许多办法，但最为稳妥的是走固定传送门。”

　　“拜尔大人就是凭借将整座阿尔卡城拉入阿弗纳斯而晋升的深渊炼魔。他把整个阿弗纳斯最高等级的传送门设立在城市的中心，以便各位大人物来阿弗纳斯的时候都能有幸参观他的杰作。”

　　“那么代价呢？”法师打量着周围，阿尔卡城安静的就像是墓园。皂角树厚重而相互交织的黑色树冠仿佛有某种隔音魔法，连天空呼啸而过的火球声都听不到了“我给你付的费用并不低廉，但应该没有高到连传送费用都包含在内。”

　　“传送门只要没有大人物通过，本身就开放给所有人。”哈普在一棵足有五个法师宽的树前停下，示意法师跟着他钻进树洞“你给的报酬可以让我带你到传送门前，至于你的报酬是否能打动门卫。你可以待会自己问。”

　　法师躬身钻进洞时发现哈普已经在树洞底部用树枝搭起了一个袖珍柴堆。小魔鬼努了努嘴，法师心领神会地用捏住一根干柴，柴堆呼地从中心冒出了紫色的火焰。哈普盯着火焰，一边吟咏一边舞蹈，时不时地往里面撒一些干透的血块，直到火焰上咧开一张嘴，吼道：

　　“说出你的问题！”

　　“我今天是否能安全穿过传送门到达阿布里莫克？”

　　“是”火焰猛地窜起来，差点撩着了法师的灰发。

　　“我是否会遇到无法通过的阻碍？”

　　“否”火焰萎靡下去，紧贴着柴堆。

　　“我能否成功的从阿布里莫克带走梅丽尔？”法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火焰没有及时回答，它阴燃了许久，久到火焰都快消失了，最后在木柴的噼啪声中传来模糊的一声

　　“取决于你是否愿意付出感情。”

　　法师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冒烟的柴堆，询问哈普道：

　　“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我很少遇见这种情况”小魔鬼道“这个法术是直接向巴托地狱发问，它几乎不会出错。虽然我并不理解它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情感和灵魂一样，在巴托也是可以交易的。而越浓烈少见的情感，越值钱。”

第十八章 传送门前

　　“那我们就此分别”法师冲小魔鬼微鞠一躬，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广场。广场中央是一组孤零零拱顶门框，似乎是被大火烧过的残垣。而宽的能走过马车的门洞中是不同颜色旋转的漩涡。

　　“和你合作很愉快，法师”小魔鬼回礼道，偶尔小魔鬼也喜欢做点简单不需要勾心斗角的交易，尤其是报酬还不错的情况下“我只能带你到这里，看守传送门的士兵等级绝对要高过我。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想我应该还是出的起前往第四层的钱”法师边走边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巴托地狱至少应该可以明码标价吧。”

　　“那可说不好“哈普咕哝一句，它可太知道自己的同族的本性了。不过法师既然有自信，那自己完全没必要管这事。

　　在阿尔卡城还没掉下来的时候，如今矗立着传送门的广场应该是某座宏伟教堂的基座。但随着时光流逝和蓄意破坏，现在只有平整的石板地和广场外围数截断裂的雕花石柱作为昔日的残影保留下来了。

　　小魔鬼就停在最靠近传送门的柱子上，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守在门框中间的一队钢魔守卫。钢魔们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全身包裹在纯黑的钢甲中，背着跟身体差不多长的巨剑。而他们的首领，一个枯瘦的骨魔站在拱顶尖端，警惕地扫视四周。

　　看到法师走过来，骨魔纵身一跃，他没有翅膀，但跳下来的时候却轻盈优雅。骨魔几乎无声地降落在法师面前，哈普注意到他甚至没有落地，而是倨傲地悬浮在离地半尺的地方，向法师摊开一只手爪。

　　怕是要糟糕。小魔鬼心里咯噔一声，张开翅膀向法师飞过去。这个合作伙伴还不错（尤其是比较大方），尽量还是别让他死在没价值的地方。

　　“巴佬，说明你的来意。”骨魔足有法师的两倍高，他看上去就像一具长着蝎尾的饿殍，死白的皮肤紧绷在颅骨上，随着嘴巴的开合而裂出一道道干涸的口子。

　　红袍从怀里拿出一卷人皮，展开给骨魔看，解释道：

　　“我的目的地是阿布里莫克，受邀作为辩护人参加第一庭的庭审。这是由第一庭法官签署的传票。”

　　“我听不懂凡人的低等语言”骨魔用地狱语回应道“不管你想要什么，说能让我听得懂的话”

　　哈普确定法师肯定听得懂地狱语，他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无言的背影已经透露出冰冷的怒火。小魔鬼几乎要翻白眼，法师还是太缺乏经验了，他刚刚应该直接把礼物和传票一起递过去的，现在太晚了。

　　法师深呼吸一口气，用地狱语将他的目的重复了一遍。骨魔依然没有去看那卷人皮，转而向围过来的卫兵说：

　　“哈，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口音，有哪个和巴佬打交道比较多的废物能过来转述一下。”

　　说罢，钢魔们爆发出了奚落的笑声。他们走过来粗暴地推搡法师，想要把他拖开。

　　“诸位，他是去参加撒格瑞塔大人主持的庭审的”小魔鬼看着法师手中微弱的光芒，赶忙开了口，闹出事了自己作为向导也得脱层皮。“撒格瑞塔大人可不喜欢任何耽搁。”

　　“你又是哪来的小魔鬼，你的上级是谁？”骨魔停下了嬉笑，有魔鬼开口的话它没法继续装听不到了，这让他很不愉快。“你和他是一伙的？还是说你是被他收买来破坏拜尔大人宝贵财产的内应？”

　　哈普跟喝了圣水一样恶心，它几乎是明示了，骨魔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它显然不愿意接受一个小魔鬼的建议。不过既然掺和进来了，也没法独善其身了。

　　“我只是路过的无足轻重的小魔鬼，大人”哈普换上了自己谄媚的声线甜甜道“传送门这边如此繁忙，他已经耽误您很长时间了，我建议您对他罚款。”

　　法师听懂了暗示，他将传票卷起来，连同另一个袋子一起放到骨魔手里。骨魔装模做样地收回手，展开传票看了起来，而当他还回来的时候，袋子就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三倍罚款，作为对我，对我的属下和对伟大的拜尔大人冒犯的惩罚”他举起爪子宣布道。

　　“我已经给过钱了”法师终于忍不住了，他的手伸向了腰间的材料包。

　　骨魔注意到了，飞高了一些并高喊道:“抓住这个企图破坏传送门的贼！”

　　小魔鬼在心中哀嚎一声，扑扇着翅膀赶紧远离，它已经做了能做的事，现在只能替法师祈祷一下了。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响声，引起了各方注意。一辆由两匹梦魇拉着的火焰般的马车正以最高速度从天而降，直接闯进双方之间，法师和骨魔都赶紧往后跳免得被鼻孔喷着火焰的梦魇撞倒——然后，随着一连串巨响，只见青铜的马蹄在地板上踩出数个大坑，如同黑马一样的梦魇不耐烦地甩着燃烧的马鬃，马车停了下来。

　　黑色的马车大的出奇，它的每一面都用一整匹火焰色的刺绣丝绸遮住，上面飘洒出浓厚的玫瑰花和青草味道。骨魔也顾不上法师了，它赶紧降落在地面，单膝跪地——显然，马车上是某位独一魔鬼贵族。

　　四只圆润修长的手分开了正面的遮帘，从足有三人高的马车里走出了两名身着黑白相间长裙，头缠白色头巾，面容姣好但表情严肃的女性提夫林。她们分列两旁拉开了遮帘，紧接着从马车中走下来四个身着同等服饰的提夫林，分别手持提灯，香炉，羽扇，竖琴等物排成一个环形。最后一个带着黑色头巾的年老欲魔出现了，她站在门边，收紧了翅膀，低低地躬着腰，向着车门伸出了一只手。

　　“塔丽萨嬷嬷，都说不要这么正式啦”马车里传来清脆的笑声，一团花一般的影子带着芬芳就掠过了弯腰驼背的欲魔，出现在众人面前。

　　欲魔在巴托并不算少见，她们是地狱里少数能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情愉悦的生物。但这个欲魔却是哈普见过的欲魔中的佼佼者。

　　她比她的侍女们还要矮一点，但穿着截然不同，她穿着一身如同堇色花瓣堆起来的抹胸长裙，长至脚后跟的金发和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交相辉映。这个欲魔看上去并不像普通欲魔那样成熟娇媚，反而更像是个刚成年的少女，她用明亮的紫罗兰色眼睛笑盈盈地看着马车周围这些人。

　　“向情人的保护者，爱情的歌颂者，马拉多米尼宫廷女官，第七狱女伯爵，西诺以女士致敬”被称为塔丽萨嬷嬷的老欲魔直起腰，目视天空，高声喊道。

第十九章 西诺以女士

　　哈普趴在地上，在翅膀的掩护下震惊地深吸了口气。

　　西诺以，她的名字在凡人间可能默默无闻。但她服侍的主人可是在整个多元宇宙如雷贯耳——夜之女莉莉斯，她可能是整个巴托最为美艳也是最为危险的魔鬼贵族之一。而西诺以和她的两位姐妹的存在就是莉莉斯危险的注脚——她们都曾是纯洁无瑕的天使，意图劝说莉莉斯向善，最终却都被她俘获，成了她的猎物。

　　西诺已被转变成了娇魔——一种以扭曲的爱恋控制他人的高阶欲魔。她和她的娇魔手下用爱人的眼泪，被迫实现的誓言和年轻人无可挽回的热情酿造的佳酿，是巴托地狱最为高端的饮品。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西诺以的声音就像山泉一样叮咚作响，但骨魔却颤抖起来“他们没有通行证吗？为什么堵在这里。”

　　“当然不是，尊贵的女士”骨魔忙不迭答道“我们怀疑这个红袍子想要袭击传送门，破坏拜尔大人的财产。”

　　“我相信这肯定是一场误会”小魔鬼赶紧插嘴“这位法师的地狱语不太好，可能让我们的守卫大人听错了。法师，快向西诺以女士道歉。”

　　“我想听听你本人的解释，旅行者”西诺以拍打着黑金色的翅膀降落，坐在了梦魇背上，优雅地交叠双腿，笑颜如花地打量着红袍法师。

　　法师或许不够圆滑，但他可一点都不傻。法师走向前，接过娇魔伸出的左手轻轻吻了一下才答话：

　　“正如我的向导所说，这肯定是一场误会，我蹩脚的地狱语造成了交通拥堵，希望没有干扰到尊贵的小姐。”

　　西诺以咯咯笑出声，地狱出现的活人很少，年轻的施法者就更少了。哈普看得出来她对法师很感兴趣。它突然明白了刚刚占卜的意思，在地狱情感是珍贵的商品，而娇魔是最大的买家，她根本就是冲着法师来的，没准骨魔都是听了她的命令行事。

　　“当然没有，事实上，我们是因为赶路太过无聊才停下来休息的。”西诺以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法师握着。她的侍女们听到她的话都涌了上来，叽叽喳喳说着阿弗纳斯太热，马车太颠簸，带的鲜花水都喝完了等等话题来赞同女主人。

　　“我旅行过的地方不够多，我的歌喉也很糟糕，但至少我可以不谦虚的说一句，我的知识称得上渊博”法师显然也联想到了占卜，很顺利地就把对话接下去了“诸位尊贵的女士是否需要听听一个法师乏味的故事呢？”

　　听了他的话，侍女们笑做一团，相互推搡着。

　　“你太贴心了，不过我们可没有答应的权力。”其中一个粉色皮肤的独角提夫林对他说，然后冲着唯一没笑的塔丽萨嬷嬷挤了挤眼睛。

　　法师略有些无措地转向年老的欲魔。哈普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了，刚刚能和西诺以调情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指望一个法师和这么多不同性格的女魔鬼打交道可能有点太难为他了。

　　“塔丽萨嬷嬷，西诺以小姐出门没有带弄臣吗？”小魔鬼抢在法师之前开口，声音甜蜜而谄媚“这个旅行者可会变戏法了，让他给你们表演吧。”

　　“塔丽萨嬷嬷，求求你啦”坐在梦魇背上的西诺以嘟起嘴“我们就载他一小段路行不行嘛~”

　　塔丽萨嬷嬷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法师，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冰冰地说：“如您所愿，女士，但我建议您在到达第六狱之前让他离开。”

　　西诺以欢呼一声，轻巧地跳到塔丽萨嬷嬷身边，在她两边脸颊都重重吻了一下。侍女们也欢呼起来，簇拥着法师向马车走去。法师有些慌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向导，哈普赶紧摇了摇手，完全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快走吧，快走吧。”他想“我可不愿意和几千岁的魔鬼贵族待在一个马车上玩心眼。”

　　“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非常愉快的，您可得给我们好好讲讲您的故事”西诺以转过身来再次向法师伸出了手，完全不在乎地上的骨魔和他的手下是否有意见。

　　法师轻轻握住她的指尖，脚下生出一团洁白的云雾把他托起到和娇魔齐平，以便他和西诺以一起走进马车。

　　“哦，还有你，感谢你，可爱的小向导，为我们带来了亲爱的法师”西诺以突然想到什么，又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冲小魔鬼眨了眨眼，送出一个飞吻。“给你一个小礼物，这样就不用担心我走后有人难为你啦”

　　哈普感到自己额头一凉，接着灼烧般的痛感经久不散。这是娇魔特有的能力，她们的邪恶祝福可以标记别人，彰显自己的所有权。不过小魔鬼倒不是很担心，标记不是永久的，过一段时间就消退了。它的主要作用也正如娇魔说的，是让他更安全的离开传送门广场。

　　想到这里，小魔鬼更情真意切地冲已经走进传送门的马车招了招手。

　　趁着守卫们还在目送马车，小魔鬼飞向了高空。整个阿弗纳斯自然不是只有阿尔卡城才通往第四狱的传送门，甚至这里也不是当时离得最近的传送门。给法师带路只是一件计划外的小事，现在哈普需要去办一件对于魔鬼来说更为重要的事。

　　小魔鬼折返回了港口区，阿尔卡城原本是一座山城，坠入阿弗纳斯后才被第一领主拜尔安排在冥河边。因此，它的港口区完全就是坠落后魔鬼们为了方便自己后修的。

　　事实上，阿尔卡城内如此安静，就是因为绝大多数魔鬼们都集中在了港口区。整船整船哭嚎的灵魂之壳，囚犯和战俘被从冥河运送到卸货区，被迅速分好类后又通过冥河或陆路运给不同的主人。

　　整个港口区就像是一只延伸进冥河的蟹钳，在蟹钳的底部，也是整个港口区最井然有序的部分，矗立着一座极为细长的塔楼——欢呼塔。

　　每座冥河边的大型港口都会有一座这样的塔，主要是为了方便记录堕落灵魂的数量以及确认堕落应当归功于哪个或哪几个魔鬼们，并做出及时的报表，用于各位大魔鬼考核自己的下属。

　　欢呼塔灰色的塔身足有100尺高，与满是窗户的上半部不同，整个塔的下半部平滑地连门都没有。各种体型的飞行魔鬼就像蜂巢的蜜蜂一样通过窗户频繁进出，哈普就跟随着一群聒噪的虎蜂魔，进入了这座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及核算税收的塔。

　　作者的话：　　是自设魔鬼

第二十章 欢呼塔（上）

　　欢呼塔的内部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沿着正中透光的天井排列着数百个一模一样的洞口。所有进入欢呼塔的魔鬼们都随着最粗的甬道汇集到天井正中，排着成六队向桌子后的接待员领取通行证。

　　“大公，层数，上级，目的”书桌后的绿皮提夫林接待员头也不抬地问道，手依然在羊皮纸上写个不停，书桌上堆着的文书已经摇摇欲坠了。一只至少比哈普胖三圈的小魔鬼蹲在一个骷髅上愁眉苦脸地举着正在燃烧的黑蜡烛，就像一个滑稽的烛台。

　　“博学之人，来自第二层，法尔拉贡·夏洛特，任务交割以及晋升咨询”哈普快速答道。提夫林依然没有抬头，她甚至连笔都没停，只是空出左手拽了下胖小魔鬼的尾巴。

　　小魔鬼嗷地一声飞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蜡烛，用黑色的蜡油在骷髅头上淋出一个奇特的符号。骷髅的下巴不断磕巴，一卷写满文字的羊皮纸像舌头一样被它吐了出来，然后飞悬在提夫林的面前。

　　这次她终于抬起了头，用审视的眼光检查了整个文件的行文，接着重新卷，用手中的戒指沾了一点蜡油扣在文件上递给哈普。

　　“去158号，图姆努大人应该有空。任务交割和晋升咨询都可以找他办理。”

　　哈普赶紧伸手去接纸卷，拿到纸卷的同时将一枚金币塞进了她的手心里。提夫林似乎毫无感觉地收回手，接着又埋头陷入书山中。“下一位。”

　　158号通道就在附近，它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向下望去只有一片漆黑。哈普张开翅膀向下滑翔了许久，它猜测快到欢呼塔的底部了，才看到甬道上出现一道铁栅栏，上面用磨得发光的骨头拼出一行字。

　　“图姆努，资深晋升咨询大师，一对一解答晋升中所遇到的问题”

　　哈普飞到铁栅栏前面时，拼好的字活动起来，组成了一个足够他穿过的洞。

　　栅栏后面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室，每一面墙都被高至天花板的书架填满，上面全是厚薄不等的人皮书。会客室堆满了超过半打小桌子和十倍于桌子的软垫，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着酒瓶和食物。如果哈普不知道，准会以为自己误闯了某个欲魔的茶话会。

　　“图姆努大人，您在吗？”小魔鬼试探地问。

　　“这儿呢。”一只短胖的手从最高的那堆软垫后伸出来摇了摇，随后一个硕大的拉长的猪头也冒了出来。哈普认出来图姆努是一个安祖魔，他们一族往往在地狱担任税务官或者征募官。

　　哈普降落在地后冲他鞠了一躬。图姆努大人站直了身体，冲小魔鬼招了招戴了三个戒指的手。羊皮卷直接飞过去在他面前展开，他不出声地读着内容，长满利齿的阔口漏出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