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书的人
头顶上的石笋，滴落的露水之中，都带上了让人不安的温度。
热空气让鹿首精都感觉到了危机。
但是，绿山挡在出入口处，若不能将它移开，那么除非拥有穿墙的本事，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离开。
终于，一团火焰喷涌而出。
超过一千度的高温，虽然还不能融化钢铁，但已经超出了植物的抵御能力。
绿山之中，硬生生开出了一条黑色的灰烬之路。
汤马士从灰烬之中走出来，全身上下狼狈无比。
衣服烧掉了大半，残破不堪，身体上每一寸肌肤上都覆盖着厚厚的木头灰烬。
他想走出绿山，但前方焦黑的枝干宛如牢笼，挡在前方。
汤马士随意喷出一股火焰，洒在这些碳化的枝干上。在超过千度的高温面前，木头不堪一击，立刻由炭变成灰烬，无害的落地。
“你……你居然有控制火焰的能力？”另外一边，鹿首精大惊。
刚才汤马士的火焰是直接在他身前凭空生成，喷射而出的。
没有任何施法步骤，直接喷射出来。
这是火种的能力。
虽然汤马士做不到如祭司长一样，将自身元素化，从而获得无限控制火焰的力量，但喷出高温火焰却也不难。
“说实话……真的不想使出这一招的！”汤马士咬牙切齿的说道。
火种并不是很受控制的东西，所以很容易误伤自己。
哪怕神力够多，但肌肤上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痛觉会残留一段时间……所以明明身体实际上已经恢复，但神经依然传来灼烧的痛楚。
很痛！而且是令人窝火的疼痛。
没有镜子，但哪怕猜也能猜到，自己的样子绝对像是从烈火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开始一步一步的迈向对方。
汤马士知道，对方应该手里没牌了。
因为鹿首精没有再发出那种嘻嘻笑声，事实上它声音里已经没有之前的镇定和从容，反而带上了一丝因为恐惧而来的颤抖了。
它王牌绝招是控制植物。
如果汤马士持剑或者用魔法作战，那么这个局面就是无解的。
但汤马士有火种，植物正好被火种克制。
“等等等等……亲爱的朋友……”鹿首精赶紧说道。“是我做错了，我道歉，我认输！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谈什么？”汤马士停下脚步，冷笑道。“谈你在公平交易中耍心眼？用一个带诅咒的自然结晶，交换了我珍贵的宝物？我的金苹果呢？！我的神之灰烬呢？”
他的声音变得凶戾起来。
“在那边……那边……我帮你种植了！”鹿首精赶紧说道。“一棵全新的苹果树！”
汤马士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角落里有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苗。
虽然小，不起眼，容易被漏过，但在灰度世界之中，它确实是一个散发着魔法灵光的植物。
汤马士得到魔法眼罩的时间不算太久，但怎么说也算是走过了不少地方。这是第一次看到魔法植物。
不是魔法物品，而是活的植物！
“你把它种在洞穴里？”
“哦，魔法植物并不怎么需要阳光，真正的关键是水和养分。只不过它要的养分非常苛刻，”鹿首精说道。“只有神的力量才是它最好的养分。”
“所以你……那些神的残灰？”汤马士瞬间明白了。
原来那些神祇的残灰，才是金苹果最好的肥料。
刚才鹿首精所说的“拿着金饭碗讨饭的蠢货”，虽然刻薄了一点，但真的没错。
麻蛋，最核心的东西都在自己手里，自己却偏偏不知道怎么用！
“是啊！”鹿首精说道。“不过种植方面还是有一点技巧的。但它只要种活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慢慢汇聚魔力，就能长大诞生果实，一百年，只要一百年它就能产果！当然如果有更多肥料的话，那成长速度也能加快。”
原来如此……汤马士有些明白了。
金苹果能之前帮助破损神格凝聚神力……莫非就是这个缘故？
有些东西就是一层窗户纸，捅不破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但是一旦捅破，立刻会有无数灵感一起冒出来。
“这还不够！”汤马士看着鹿首精。“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鹿首精的身体太肥硕的，完全不像是具有近战能力的。
但是你要说它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予取予求……那也不可能。
所以鹿首精应该是装的。
因为汤马士的精神场中，已经察觉到头顶的石笋在摇动了。
鹿首精在拖延时间。似乎想要利用头顶的石笋做一个奇袭。
汤马士决定配合。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呢！
第287节 鹿首精8
“我还有一些钱！”鹿首精说道，“一些金币！”
“在哪里？”汤马士四处看不到有什么可以藏金币的地方。
“不在这里，在另外一边，一个小洞穴里面。”鹿首精说道。“出去之后右边，有一个断木桩……看上去是木桩，但实际上下面是一个空洞，我把钱藏在那边。很多钱，按照你们的计算，几十万弗罗林。”
它絮絮叨叨的说着，头顶的石笋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感觉随时可以掉下来。
“还不够！”汤马士又朝着对方迈出了一步。
“亲爱的朋友，您有点太过于贪婪了。”鹿首精说道。“这已经是很有诚意的致歉啦！”
“不，不够！”汤马士又迈出充满威胁的脚步，同时晃了晃自己的魔法剑。
虽然刚才经历了战斗，但魔法剑上其实没有沾染半点血和灰烬。
明晃晃的剑光上，带着死亡的寒意。
“我虽然道歉，但那只是觉得没必要到最后一步而已。你无尽的贪婪只会造成最糟糕的后果！”
“哈，什么后果？不妨说出来让我知道一下。”
“比方说这个！”鹿首精抬手，冲着汤马士一点。
这一瞬间，汤马士感觉到一股无法描述的恐惧。
仿佛自己前世在海里第一次潜水时候，感觉到的那股恐慌。明明身边就有潜水教练，明明理智说明自己很安全，却照样本能的挣扎，不想下水。
对此刻来说，他既不是害怕面前的鹿首精，也不是害怕头顶上那摇晃的石笋，他只是单纯无理由的害怕，心脏被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紧紧抓住了。
不过他的理智依然在运作，还能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
某种鹿首精的天赋魔法吗？
让人恐惧的魔法……应该是类似于惊恐术的效果，但鹿首精显然不需要任何施法准备，直接可用。
汤马士感觉到自己手指在抽搐，握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理智上知道恐惧是魔法效果，是可以硬抗过去的。但实际上这并不能帮他抵抗恐惧的效果。汤马士的内脏在抽搐，汗毛也根根竖立。他全身都发冷，呼吸而变得凝滞而缓慢。
虽然知道头顶石笋有掉落的危险，但却没办法分出多少注意力去关注这一点。他只能勉强让自己不处在石笋的正下方。
如果他不是钢魂秘术的修行者，那么汤马士认为自己恐怕已经在这压倒的恐惧面前崩溃了。
但是钢魂秘术的效果之一，就是让汤马士的精神力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这种程度的恐惧，还不足以击溃汤马士的心神。
当然严格的说，距离那个程度也不是很遥远了。
“原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能让人恐惧？”
“不止是如此，亲爱的朋友。”鹿首精说道。
他探出手，抓住了自己身边不远的那对鹿角——也就是鹿首精自称自己脱落下来的那一对，将它捧在手里。
下一瞬间，一股无法抵抗的恐惧填满了汤马士的心，如同溺水者挣扎时突然将水呛满了自己的肺。
一时之间，这无法形容的力量冲垮了汤马士勉力维持的一切判断力和思维能力。
他身体僵住，动弹不得，只有各种臆想在大脑中不受控制的扩散。
“我能让所有的动物——包括智慧生物——陷入极大的恐惧！”
“而且，哪怕是智慧生物，也是可以因为恐惧而死的！”
不过，汤马士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意识被恐惧与自己身体割裂开来。他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他的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收紧……如字面意义上的收紧。
越来越紧，直至超过某个承受的界限。
天空上的石笋落下，却落在烧掉了一半的绿山之上。就连声响都不大。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精神力感应的能力。”鹿首精笑着说道。“所以就让它晃了晃，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你瞧，虽然我能引发恐惧，但真正想要引发极度恐惧……达到致命级的那个程度，还是需要很多的准备时间的。所以你看，你失败的理由就在于你太小心谨慎了。”
“谨慎小心是很优秀的品质，但有时候，也是致命失误所在。如果你一开始什么都不做，直接冲过来杀掉我，那就不好说了。”
鹿首精笑嘻嘻着说道。
它满意的看着汤马士倒下，然后才停下了自己的力量。
极度惊恐之下，人类确实会被吓死——这是古今中外无数实践证明的事情。
至于这惊恐的来源，倒真的不重要。
汤马士已经不动了，哪怕没死都因为窒息而晕厥了。
现在它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处理汤马士了。它放下手中的鹿角，松了口气，然后一股藤蔓从绿山之中分离出来，缠绕上汤马士动弹不得的身体。
“原来……你真的是行动不便呀！”汤马士突然说道。然后坐了起来，手中长剑一挥，砍断了藤蔓。
鹿首精本来就臃肿肥胖，但是此刻汤马士才能真的确定，这货确实没有什么肉体上的战斗力。
否则的话应该会亲自动手料理汤马士，起码会补上最后一击。而不是操纵藤蔓。
“你……你怎么……”鹿首精这次真的大惊。
“知道人为什么会被吓死吗？是因为在惊吓的刺激之下，神经高度紧张以至于出现紊乱，肾上腺素过量分泌，最终导致心脏过度收缩，心肌细胞因不堪重负而缺血缺氧，继而出血、坏死，会导致心力衰竭，致人突然死亡。如果受惊吓者患有心肌炎、冠心病等疾病，就更易发生猝死……算了，就算我这么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吧？”
汤马士从地上拄着长剑爬了起来。
如果是小伤倒还罢了，但如果是危险的伤势，疾病，破损神格会自动消耗神力修复他的身体。
而且这种修复是超自然的，蛮不讲理，连能量守恒和物质守恒之类世界基本法则都可以无视。
所以，别说普通的疾病、受伤之类了，连饥饿，脱水、营养失衡之类本应无解的伤害，破损神格也能恢复。
汤马士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自己受到如砍头，腰斩之类的伤势的时候，破损神格能不能修复。
当然不确定归不确定，汤马士可从来没想过去真正试一试。
所谓的吓死，归根结底也是心脏病变而已。
吓他可以，吓死他就不行了。
破损神格不会允许。
更别说现在，汤马士不缺神力。
别说吓死他一次，吓死他一千次，破损神格照样能把他救回来。
他抬头看向鹿首精。
这次，鹿首精的目光之中，真正的露出了惊慌失措之色。
“顺带说一下，你这一次的对手，可不是我！”汤马士说道。
魔法视觉里面，四周的蓝光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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