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道院开始的成神指南 第78章

　　只有见证过，甚至亲手实践过无数死亡的人，才会培养出这种眼神。

　　不过汤马士没管他，自顾自的在对方面前坐下，顺带着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小的喝了一口之后，汤马士放下杯子。他的举止完全没有做客礼仪。

　　两个人的对话这个时候才开始。

　　“骑士大人，”猥琐的男人说道。“不知您要求见我，是为了什么？”

　　“‘老鼠’哈康？”汤马士傲慢的说道。“我本来想找铁锈帮的老板，但现在也只好找你。”

　　哈康很想用力反驳对方这句话。

　　那不是老板，而是前任老板，他已经死了，那我才是老板了。

　　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并非前任的指定继承人。

　　过去几年，他经手了帮派绝大部分事务。却也因为出身和相貌上的缺陷，而一直在受人的白眼和嘲笑。

　　维持一个地下帮派的统治是一种微妙的艺术。首领们必须视名声，这点重于一切。除了保证他们的决定会被尊重，惩罚能被执行之外。还必须让人们相信，他们绝不是什么邪恶的组织，他们的存在对所有人有利。

　　如此，统治才能长久。

　　当然，你也可以反过来，依靠凶名！这同样有效，但就要有短命王朝的思想准备。

　　内部和外部的敌人，都乐意颠覆一个臭名昭著的犯罪组织。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名声是一切的关键因素。

　　如‘老鼠’哈康这样的人本来不可能成为老大的，因为老大要么必须是在名誉上无瑕疵的人，或者至少还能被粉饰成这种人。要么就必须臭名昭著。

　　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或许这也是前任老大为什么信任他，愿意将那些要务交给他的重要原因。

　　他又恰好长着一副不合适的样貌，如果把不同人心目中的“小偷”形象糅合在一起，那说不定就会得到他的脸。

　　所以“老鼠”这个充满污蔑性质的称号，宛如顽固污渍一样，死死贴在他的头上。

　　有谣言说他有偷窃癖，哪怕现在依然时不时犯案。还因为技巧不过关，极为难堪地被人家当场抓住。

　　眼前这个年轻骑士的傲慢无礼让他很恼火，但他不能发火。

　　他很清楚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从来都是看不起社会的渣滓的。而他，也能让自己冷静，不和这些无知的纨绔子弟一样见识。双方根本不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他暗自发誓，自己绝不会和这个骑士见第二次面！

　　“那么，有何贵干？”他最后问道。

　　“我想找一个来基辅的外地人，”汤马士傲然说道。“一个星月教徒。不过，也可能不做星月教的打扮……”

　　“那怎么找？”

　　“我管不着，不过阴沟里找东西不正是老鼠最擅长的事情吗？就像是偷窃是小偷最擅长的事情。哦，我忘记了，你是笨贼，行窃经常被抓到。”

　　汤马士清楚的看到对方额头血管膨胀起来。

第41节 阿萨辛3

　　身后的亚诺斯大惊，他想提醒汤马士。但后者提前一步悄然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老鼠”哈康想起自己过去的岁月。

　　哪怕成为前任老大的跟班，得到了老大的保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很多人嫉妒他所处的位置——他们无法接触到这个位置。

　　当他们不能用刀剑匕首对付你的时候，就会换成另外一种方式。

　　比方说，造谣和嘲笑。

　　有些事情当众讲出来其实并不好笑，但人们就是乐此不疲。或许他们只是想再看一次“老鼠”哈康听到这些事情时的反应，比如脸红脖子粗地和人辩解这一切都是谎言。看着他激烈的争辩，却又毫无底气，语无伦次。

　　但是慢慢的，他知道这没有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学会了对别人的调侃保持微笑，进而演变到会配合众人的话题进行一些滑稽的表演，比如用缩头踮脚的姿势走路，又作势要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天生就像小偷的他表演生动，每次都能让旁人笑得停不下来，就连维护着他的前任老大也是。

　　他渐渐地不再会为此愤怒。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彻底从受人赏识，出人头地的梦中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他必须，也只能让这种情况持续，确保大家的嫉妒不会超出一个界限。

　　那个超越了老大威慑的界限。

　　如此，他才会安全。

　　他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前任老大死去的那一天。与此同时，积攒着自己的人手和财富，积累着自己的经验和技巧。

　　他知道，所有的白眼和嘲笑都会在某一天烟消云散。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前任老大死去之后，或者具体的说，等到老大指定的继承人悄然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喊什么“老鼠”了。

　　他已经很久没听见类似的话题，就连有关的字眼都没有看见过。手下的人甚至把那些商家店铺挂在街头寻找人灭鼠的广告都给撕了。

　　这让他觉得，那人生中阴霾的一页已经轻轻揭过，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不堪受辱，到主动迎合，再到如今，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忽略类似话题。

　　迎合是在忍耐，忽略则是释然。

　　但现在，汤马士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他心灵上的伤疤，才让他明白自己自己根本没有释然。最多，只是假装释然。

　　那些痛苦的记忆始终在那里，它们只是暂时被掩盖，而非真正痊愈。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狰狞恐怖，他感到了极端的愤怒和失控——幸好但那只是一瞬的。

　　无数次过往经验养成的自制让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喝令隐藏在密门后的手下一涌而出，把这几个胆大妄为的骑士砍成碎片。

　　杀了他们容易，但后果就太严重了。

　　不同世界有不同世界规矩，不同世界之间的交流，也有着规矩。

　　就算是最高统治者，面对这些规矩的时候，也不能逾越，更别说他还谈不上最高统治者。

　　他的地位尚不稳固。

　　“总有一些情报来辨别吧？凭空找人，那就太多了。每天至少有二十个外地来的星月教徒！”

　　“嗯……”汤马士皱眉，迟疑许久。“那是一个阿萨辛。”

　　“阿萨辛”这个名字确实无人不知，或者换个说法，臭名昭著。

　　这个词一说出口，对方就完全明白了汤马士要做什么。

　　没有人会允许一个阿萨辛悄悄潜入自己的领地的，谁知道这些疯子会做什么呢？

　　但是又没办法大动干戈，毕竟只有一个人。

　　要是为了一个人就全城大搜大索，那基辅城的经济也就完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骑士会找上自己。

　　“老鼠”哈康盯着面前的年轻骑士，点点头，露出一个夹杂嘲讽意味的笑容：“我会去找的。”

　　那笑容中既有愤怒，也有恶毒。

　　“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快点。”汤马士说道，起身，带着两个手下离开。

　　“汤马士大人，您有点……激怒他了。”一走出房子，亚诺斯提醒道。

　　他们事先已经知道对方忌讳什么，但是汤马士就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对方。

　　这不是求人办事，而是在侮辱，彻头彻尾的侮辱。

　　别说帮忙了，人家满肚子火，亚诺斯肯定，“老鼠”哈康绝对是动了杀机的。

　　其实干掉汤马士这种人，对于地下世界的统治者来说，不算很难。

　　十个弗罗林就能购买一个为了钱命都不要的杀手，五个弗罗林就能买到一杆火枪——再花点小钱安排几个盯梢的，只需要不超过二十个弗罗林就能让汤马士某天在郊外（甚至不需要郊外，城里也可以）突然消失。

　　“是的，我想确实如此。”汤马士回答。

　　他正面对着对方，所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额角的青筋，以及眼中的杀意。

　　必须要说，下层社会之中也有豪杰。比方说这位“老鼠”哈康。貌不惊人，忍耐一道上却着实可圈可点。

　　“那您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汤马士简单的说道。“而阿萨辛，又和他一个帮派老大有什么关系呢？”

　　阿萨辛不可能来刺杀一个地下世界的老大。哪怕他在基辅的地下世界中是一统六国的秦始皇，也没这个资格。

　　汤马士虽然算是上层社会，但只是一个骑士团的普通成员。

　　他没有任何收买“老鼠”哈康的筹码，一点点也没有。非要说有，那也就是画大饼。

　　对方毕竟是地下世界的首领，见多识广，老奸巨猾，区区画大饼这一招大概率是没用的。

　　他也没有任何威胁“老鼠”哈康的筹码，对方如果不想见他，汤马士很确定自己绝不可能找到对方。

　　所以，如果正常情况下找上门，那得到的最好结果就是一个空洞的承诺“帮你去找”。

　　至于到底有没有花费力气，到底有没有动员部下……反正汤马士是无法求证的。

　　甚至大概率连这种空洞的承诺也得不到。

　　汤马士一定要说有什么，那就是还有点小钱。

　　几千个弗罗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点钱压根填不满“老鼠”哈康的胃口。

　　收买一个跟班随从女仆之类人物还行，但收买一个地下帮派的老大，却远远不够。

　　所以，必须给“老鼠”哈康一个动机。

　　仇恨是汤马士唯一想出来的方法。

　　为了仇恨，为了复仇，人们才有动力去做自己本来压根不会去干的事情。

　　比方说现在，汤马士觉得“老鼠”哈康心中想着一定是如何报复自己。

　　而且，他应该得到过阿萨辛的情报，否则就不会露出那种笑容。

　　摔杯为号，护卫蜂拥而出，砍死汤马士的，那是普通人。

　　嘴上虚与委蛇，然后事后派出刺客刺杀汤马士的，那是老狐狸。

　　想方设法和阿萨辛同谋，干掉汤马士，或者至少让汤马士计划失败，身败名裂的，那就是心理扭曲者了。

　　汤马士猜测哈康肯定是个心理扭曲者。

　　长时间压抑，艰难的忍耐，为了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人的心理一定会被扭曲。

　　当然“老鼠”哈康也可能选择独自搞定汤马士，不过这就是必然的风险了。

　　世事总是如此，谁又能事事顺遂，称心如意？

第42节 阿萨辛4

　　汤马士很快离开了这座附城，然后返回驻地。

　　需要一点时间发酵。

　　年轻人才会控制不住愤怒和仇恨，当场爆发。年长者基本上不会犯这个错。

　　但这并不是说年龄大了就没有愤怒和仇恨，而是他们的情绪需要一点时间发酵。

　　汤马士回到驻地，然后脱衣服，涂抹上魔药。

　　不是小规模的涂抹，而是能涂的都涂上。

　　然后拿出钢魂之书的册子，再细细看了一番那些锻炼精神力的法门。

　　各种各样的锻炼手段，从冥想，到日常修炼，再到一些锤炼专注力的窍门。

　　学会难度都不大，但练成就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按照前世的一种说法，非数十年苦修不可。

　　这就是觉醒者和修炼者的差异。同为精锐，觉醒者可以短时间内觉醒血脉中的本能力量，而修炼者必须按部就班，一点点挖掘出血脉中的潜力。

　　好在汤马士有破损神格。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观察破损神格，却没有动用一团神力。

　　但现在这么长时间，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祭祀刀还在那里，破损神格也依旧。除了突然多了一个祭祀刀的虚影之外，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