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纵然有不少人对于收回沃伦姆德治权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然而至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些什么。
整个阶层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这些人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陛下,请立刻下令北境的国家术士团采取行动。北境有冬灵山脉的阻挡,一直以来就是兵锋不及的安全地带,沃伦姆德下定决心对抗的前提下,贵族联军战力堪忧,现阶段能立刻镇压这场叛乱的只有国家术士团,沃伦姆德的叛乱如果持续下去将会伤害到整个莱塔尼亚的团结。”
铁王座上垂落的双眼有趣地看着台下的表演,然后从罗兰·沃珀的身上,蔓延到他的身后。
于是一个声音便从小沃珀先生背后响起。
“我想您并没有那样的权力,沃珀大臣。”
罗兰·沃珀回过头,议事厅洞开的门扉走进来另外一群人,为首的风信子伯爵冲他露出微笑。
“沃伦姆德并没有叛乱,这只是贵族之间的游戏。”
第六百四十一章:五份文书
再一次看见熟悉的人,小沃珀先生,罗兰·沃珀眼神中氤氲起一丝复杂。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早已经准备为此付出一切。
生命自不用说,荣誉与骄傲更是早已舍弃的累赘,只是当自己的事业需要自己去编织一个狡诈的谎言来完成一次可耻的背叛时,他仍旧有些不是滋味儿。
现在看着罗德岛的一行人,他心中有一些愧疚,但更多的还是宛如长大后看见自己的中二日记时那样的尴尬——尼玛的,我和中二病日记之间必须死一个。
幸或不幸的是,他的确有这么做的机会。
“霍恩洛厄伯爵,这就是叛乱。”
罗兰·沃珀看了一眼林德尔的小姑娘,一种冲动让他想要别开眼神,但是他控制住自己:“洛洛小姐在先前的审判中否认了佛卡雷特对沃伦姆德的统治,展现出想要脱离莱塔尼亚的想法。如果这都不能称之为叛乱,那么‘叛乱’这个词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稍微顿了一下,小沃珀先生主动看向洛洛。
“还是说,洛洛小姐准备收回先前的话?”
看似是给了洛洛一个选择的机会,但是小沃珀先生自己都不相信洛洛会那么做。
很多事情没有退让的余地,特别是涉及到信念与理想这一方面,根本就不存在委曲求全的选择,一旦退后第一步,那么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让出去。
“我不准备收回我的话,我不会将自己的忠诚交给一个只是将我们当成财产的秩序。”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小沃珀先生没有浮现出任何轻蔑与讥讽,只是平静地看向霍恩洛厄伯爵。
他不至于认为这位让行将破灭的家族重新伟大的伯爵大人连这样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就算他自己想不明白,和洛洛通个气也能明白这些话根本收不回去。
“按照莱塔尼亚的律法,若是平民这么说的确是叛乱,但是若是世袭贵族放弃对于莱塔尼亚的效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罗兰·沃珀微微皱起眉头,莱塔尼亚的确没有针对世袭的叛乱罪。
这一点还要追溯到莱塔尼亚立国时期,先民在蛮荒上跋涉开拓,选择现在的莱塔尼亚定居下来,发展的途中有过数个强大部落的兴起与衰颓,最后在天灾的压力下融合成一个团结的国家,而当时领导部落联盟的神民就成为后来的莱塔尼亚皇室,至于其余部落血脉则成为世袭的贵族。
当然,高塔逐渐浮出水面之后带来另外一种故事,不过莱塔尼亚现行律法的确是根据这一套历史编撰的产物。
这一套律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撕裂”。
整套法律被贵族与平民划分成两套不同的法律,而贵族与世袭贵族又是两个阶层。
前者是莱塔尼亚王室敕封的家臣,后者则遵循部落联盟的历史算是王室的合作者,所以法律对前者强调忠诚,但是对后者却没有任何要求。
按照部落时期所有部落合邦成一个国家的条约,理论上世袭贵族有取消效忠退出莱塔尼亚的权力。
不过莱塔尼亚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沉溺于法术之乡的骄傲,没有人会主动背离莱塔尼亚,况且王室直属的力量也不是摆着看的,正常情况下一家世袭贵族想要脱离莱塔尼亚,那么内廷骑士来的速度绝对比自由要快得多。
正因为没有过成功的先例,这种彰显莱塔尼亚王室品德的律法才一直没有被废除。
罗兰·沃珀的确没想到对方会找到这样的漏洞,可是这里面不是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吗?
“霍恩洛厄伯爵,莱塔尼亚的世袭贵族迄今为止只剩下十七支血脉,您过去也是其中的一员,那么我想你很清楚这十七支血脉中没有‘林德尔’这样的名字。”
洛洛只是一个胆子有点大的乡下姑娘,别说往上追溯三代,就是追溯三十代也根本贵族没有半点关系。
更不用说世袭贵族了。
平民控制下的沃伦姆德怎么可能适用那一条律法?
“不,现在沃伦姆德领已经重回霍恩洛厄家族的统治,而霍恩洛厄家族的血脉可以追溯到莱塔尼亚立国之前,血脉的延续在纹章院一直有准确的记录,霍恩洛厄家族拥有向莱塔尼亚拿回自己忠诚的权力。”
原来如此,为了避免国家术士团的出手,打算改变沃伦姆德所有权来进行规避吗?
沃伦姆德这片领地的所有权在霍恩洛厄家族衰败之后经由纹章院承认交给了马利侯爵,沃伦姆德陷落的时候,马列侯爵家族的成员自然也被当地人控制起来,以确保家族的延续为条件,霍恩洛厄伯爵的确能从马利侯爵家族成员那里拿到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拿回来的沃伦姆德这片法理领地的所有权。
不错的想法。
国家术士团不参与贵族之间的纷争,若是将叛乱定义为贵族之间的贵族战争,国家术士团就失去出手的理由,甚至连高塔巫师的出手也会受到限制,因为贵族战争不同于真正的无规则战争,遵循着一套贵族典仪的贵族战争更像是一种战争游戏。
但是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沃伦姆德要成为“变革”的开始,失去贵族统治的那一个城市是最好的试验地。
以沃伦姆德为起始,逐步回收贵族权力,重新整合社会资源的后续才能以一种更加安全的方式展开,无论如何沃伦姆德都必须回到中央的治下,成为莱塔尼亚的直辖领。
“十分抱歉,霍恩洛厄伯爵,贵族领地的治权让渡需要有纹章院的承认,但是由于本届内阁尚未完成组建,短时间内并不会受理任何贵族之间的领地交易。”
纹章院没有承认,领地的让渡就无法完成。
只要将沃伦姆德的所有权留在马利侯爵家族的手里,现在的沃伦姆德就是被叛军攻占的状态,想要通过霍恩洛厄伯爵家系的历史来规避国家术士团的攻击就无从谈起。
“沃珀大臣,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沃伦姆德这片领地自古以来就是霍恩洛厄家族的领地,而作为家族的成员,按照莱塔尼亚的律法,霍恩洛厄家族有权利通过继承人战争的形式向马利侯爵的家族拿回这片属于我自己的领地。”
莱塔尼亚的法律赋予贵族太多的特权,而即使在贵组之中,血脉与历史也将贵族分成三六九等。
看似平等公正的法律一旦遇到莱塔尼亚贵族,总能被找出千奇百怪的特例,就像是现在霍恩洛厄伯爵说的那样,只要霍恩洛厄家族的血脉没有断绝,这个家族的直系成员就永远有对沃伦姆德的强宣称,以继承人战争的形式发起的贵族战争属于贵族自身的继承顺位争议,是贵族领地内的事务,而理论上从属于王室的纹章院没有权力干涉贵族领地内的具体事务。
“沃伦姆德发生的事情十分明晰,其中并没有霍恩洛厄家族插手的地方。”
“不,沃伦姆德事变的期间,卡涅利安一直滞留在那里。”年轻的伯爵看向身边的护卫,然后扫过银色大厅内的众人,“来自萨尔贡的奇怪术士,我想大家没有少听过这样的说法吧,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称呼,霍恩洛厄伯爵的黑山羊?蛮荒之地的暴力之花?我手里还有几封有意思的信件,有几分朋友来信问我萨尔贡的女人要多少钱?”
大厅中有几位安静的贵族尴尬地扭过视线,心中倒也有几分羞恼。
新任的掌玺大臣看上去对他们不怀好意,而这位北境最年轻的伯爵也对他们满是嘲弄,这个国家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对传统有这么大的恶意?
“那一支部队没有参与沃伦姆德的事变,事实上后来的沃伦姆德统治机构中也没有里的人。”
风信子伯爵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小沃珀先生:“掌玺大臣看上去十分了解沃伦姆德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说的与事实不符,你大可以指出来。”小沃珀先生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整个沃伦姆德的局势虽然并没能按照“薛西斯”的计划严丝合缝地展开,例如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之间的冲突就爆发得比预想中要早得多,以至于他们安排的人没有找到机会趁着混乱夺走沃伦姆德的治权,反倒让林德尔来的小姑娘主导了局势,但是整个沃伦姆德发生的事情以及后续的变化,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观测之内。
沃伦姆德的事变脱离了任何阴谋的控制,现在那座城市正被一群根本没有统治经验的人统治。
“这当然与事实不符,实际上现在沃伦姆德就在霍恩洛厄家族的控制之下。”
“那么请霍恩洛厄伯爵告诉我,现在的霍恩洛厄伯爵的统治者是谁?”
小沃珀先生将视线落在洛洛身上,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小姑娘会选择委屈求全。
某种意义上这个小姑娘与他们是一样的人,走到现在的他们已经完全失去后退的余地,她选择以莱塔尼亚的贵族体系为敌,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成为贵族的附庸?
“沃伦姆德现在没有统治者,不过如果选择一个人来代表沃伦姆德的意志,那么至少现场的所有人中我应该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洛洛从霍恩洛厄伯爵身边站出来,话语比小沃珀先生预想中谨慎,但话语的内容却不出意外。
“那么洛洛小姐,你在沃伦姆德所有行为都是出于霍恩洛厄伯爵的授意,你在阴谋与利益的驱使下给沃伦姆德带来巨大的悲恸,就是为了将沃伦姆德重新回到霍恩洛厄伯爵的治下吗?”
小沃珀先生丝毫没有掩饰言语中的逼迫意味。
他很清楚被理想束缚是什么样的感受,所以也知道面前的小姑娘绝对不可能挣脱理想的束缚,她没办法将沃伦姆德行为释义为一场阴谋,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为狭隘的利益之争。
“不,沃伦姆德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以我的意志为主发展而来,是我选择以马利侯爵为敌,也是我选择与莱塔尼亚为敌。”
看吧,果然是这样的答案。
小沃珀先生抬起头看向霍恩洛厄伯爵,但是映入眼睑的霍恩洛厄伯爵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
“霍恩洛厄伯爵,你要怎么解释洛洛小姐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解释?”
“你将沃伦姆德发生的一切都释义为霍恩洛厄家族的阴谋,但是现在洛洛小姐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
“这其中有什么冲突吗?”
小沃珀先生微微皱起眉头,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洛洛小姐的意志,为什么就不能是霍恩洛厄家族的意志?”
“说什么蠢话,她只是边境之地的——”
小沃珀先生的话被霍恩洛厄伯爵掏出来的五份羊皮卷轴打断,他立刻意识到对方已经在这一点上做足了准备。
但会是什么准备?
他想不到任何方法能林德尔的小丫头既保持平民领袖的身份,却又能代表霍恩家族的意志。
贵族与平民,这完全冲突的两种身份怎么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首先是这份文件,这是爵位的让渡书,沃伦姆德事变结束之后,霍恩洛厄伯爵就已经不是我,而是洛洛·林德尔女士。”
“你说什么!”
小沃珀先生一下子瞪大了眼,沃伦姆德方面从未反馈过这个消息。
不,事实上也不可能反馈。
爵位的让渡并不需要什么大型的仪式,甚至也不需要经过纹章院。
纹章院主要管理贵族与贵族之间的纠纷,爵位的继承是贵族自身的安排,世袭爵位的让渡只要求双方都是家族内成员,以及有来自王室的认可就行。
至于要不要办理一个仪式广而告之,那就是贵族自身的选择。
大多数贵族都会举办宴会将消息通知周边的贵族,也会有事务官张贴告示对民众进行说明,然而很显然这一份爵位的让渡书是一个无声的陷阱。
甚至就连这份证书究竟是不是在沃伦姆德签订的都不重要。
文书可以做旧,字迹可以模仿,鲜血之印更是只需要滴两滴血上去就行,莱塔尼亚的法术可以完美地制造出一份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证书,只要上面有来自王室的玺印,有王室的承认,那么这份文书就能正式生效。
霍恩洛厄伯爵缓缓展开那份文书,文书的最后的确有今后由自己掌握的国玺印记。
小沃珀先生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双子女皇,而银色大厅中响起另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这份文书有问题!洛洛·林德尔根本不是霍恩洛厄家族成员,按照莱塔尼亚的法律世袭爵位虽然可以让渡,但是不能让渡给家族以外的人,这份文书就算有玺印也根本无效!”
咆哮的是另一位年轻的贵族,罗兰认识对方,诺登·霍克,与先前芬特家族的娜依兰一样,都是他们中的一员。
不过找到这种错误没有意义,盛怒下的反应只会成为配合对方的蹩脚戏。
“王室自然确认过相关的情况才会认可,所以这是第二份文件。”
果然,霍恩洛厄伯爵展开第二份卷轴。
卷轴是一份婚姻公证书,从法理上确定了霍恩洛厄伯爵与洛洛·林德尔之间的婚姻关系,自然,经由这样的关系洛洛·林德尔自然成为霍恩洛厄伯爵家族的一员,拥有爵位的正当继承权。
在维多利亚,破产的贵族被巨富的商人通过这种方式买走贵族爵位的案例并不少见,由此诞生出来的就是源石革命之后的新兴贵族,现在已经成为名为“维多利亚”的巨大九头蛇中的一个头,而在莱塔尼亚虽然不允许这样的手段来窃取爵位,然而洛洛·林德尔只是一介平民。
针对这一案例的专门法案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法律生效的前提是破产的贵族与巨富豪商。
“纹章院没有接到过这样的申请!贵族之间的婚姻需要纹章院进行承认,你们这是私造证书!”
年轻的贵族胀红了脸。
在霍恩洛厄伯爵说话之前,小沃珀先生先阻止了自己人的愤怒。
“他们没有伪造,霍克爵士,纹章院的管理范畴是涉及到两个或者两个以上贵族家系的任何事情,但是洛洛·林德尔小姐并不是贵族,自然不用接受纹章院的审查,更不用提交申请,只需要有一位足够分量的贵族进行证婚,那么婚宴关系就能得以成立,我能知晓谁是你们的证婚人吗?”
说话的时候,小沃珀先生一直将视线落在双子女皇的那边。
话音刚落,王座上的女人就笑了笑:“你看,小沃珀,这个世界没那么无聊,还是会有一些惊喜的,不是吗?”
小沃珀先生没有说话,而霍恩洛厄伯爵则展开第三份文书。
“然后剩下的三份文书。”
风信子伯爵走上前,将卷轴递给甚至还没有他肩膀高的小女孩,然后将手放在小女孩的后背,轻轻向前一推。
洛洛深吸一口气,她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冷静。
越是到这最后的时候,一直以来的任何犹豫与迟疑就越是微弱,或许是因为这个时候的迟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加坚定。
一直到罗兰·沃珀面前,洛洛停下脚步,看着这位有过三天朝夕相处的年轻贵族。
“小沃珀先生,这是最后的三份文书。”
她展开第三封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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