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烛樱
第227章：不是所有的试卷都有选择题
睁开了眼睛。
温暖的阳光舒适地洒落在了身上。
令人暖洋洋的风呼呼地吹着，若是在平时，恐怕没有比这种情况更适合睡眠的环境吧。
但明明是这样令人安心的温暖氛围，脑内第一时间出现的却是如同呕吐一般的厌恶感。
无法动弹。
令人绝望的无力不断涌入内心，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体内的权能在此刻全部四分五裂，掠夺的力量也已经物归原主。
不光如此，就连双手与到腰部的半身现在已经全部化作灰烬消失不见了。
忽然——
也许是云层遮住了太阳吧，眼前的过于刺眼的光芒忽然暗了下去。
亚斯塔禄慢慢睁开了眼睛。
男人的声音带着许些惊讶平淡地传来。
“哦，本来以为你的意识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呢，看来倒还有一点残留的样子。”
看着眼前撑着伞的太阳骑士，亚斯塔禄愣了几秒，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
“啊~，我完败了啊，怨恨和黑暗，看来哪个都没法战胜各自的对立面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到就要面对死亡，但邪神的表情看起来却异常平静。
“哼，真是无聊的一生啊...不过太阳大人既然有兴趣见证我这污秽之神的终末，想必是对于一些事情还有些疑问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负面情感，她很是平静地开口说道。
“那就问呗，毕竟快死的人对这些事情也都无所谓哦。”
此时一阵暖风吹过，带来了夏日有些灼热的气息。
沉默了几秒后，艾尔梅斯相当干脆地开口说道。
“好，那第一件事，亚斯塔禄，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违逆永恒，对稻妻施加神明之爱呀。”
一山容不下二虎，对于天生爱人的魔神而言，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但是艾尔梅斯却摇了摇头。
在电影院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了那语言与行为中的【矛盾】。
虽然无关紧要，但在最后点出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无伤大雅。
他一针见血地点明了矛盾。
“亚斯塔禄，你...真的【爱人】吗？”
以最为平淡的口气说出了违逆神明根本的语言。
除了那位已经舍弃一切的至冬女皇，世界上没有魔神能够摆脱爱人的本能，哪怕是同样超脱的钟离也一样。
而直面这个某种意义上一针见血的问题，亚斯塔禄沉默了几秒，依旧用那种如同小恶魔学妹般的语气笑着开口。
“那是当然，哪怕是我也不能违逆神的本能啊。”
这句话是真心的。
是漆黑淤泥中没有半点污秽的「真物亅。
然而艾尔梅斯却摇了摇头。
“看来我问的方式不太对啊，那换个说法吧......”
【你讨厌人类吗？】
长久的沉默终于降临。
名为笑容的小丑假面也终于在死前褪下。
又是一部分的躯体消失不见，面孔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真是的，连一点秘密都不愿意给人留下啊，罢了...事到如今这也毫无意义。”
就如同自暴自弃一样，她彻底放松般地大声喊道。
“那是当然，人类这种东西啊...最TM恶心了！我也是真的服了我的那些同类了，只要好好看过几百年时间，就能明白人类是一些什么样的狗逼玩意了吧。”
如同对待仇人一般的憎恶感如同墨水一般侵染，相当粗鲁的辱骂丝毫不像是表演出来的。
如果其他魔神在场听到这番话，比起愤怒应该会难以理解吧。
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同类会有这样的想法。
“寿命又短能力又弱，除了繁衍速度还凑合以外没什么好夸的地方，只喜欢用暴力与战争来推进进步，对待自己的同族却能不断地拉低道德的下限，丑陋又无知。”
“犯了错每一代都说知道悔改，可下一代还是会重复相同的错误，现实遇见情况行动的时候，无论已经重复多少遍，都永远无法在历史上学到任何的教训。”
数不清的抱怨如同机关枪一般倾泻了出来，连一句重复的都没有，在人性恶的角度上把人类给彻底骂了个遍。
甚至比隔壁的支配之律者骂得还要难听，哪怕被人民愿望形成的梦想真说所斩杀，但她对于人类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认可的意思。
但忽然，她停了下来。
“哦，我都忘记了，艾尔梅斯大人您好像姑且也算是人类来着。”
但艾尔梅斯并没有什么所谓。
“基因上来说应该算吧，不过也没什么实感。”
因为能力的缘故，只要他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超越人类。
而且因为诞生与经历的特殊，拥有社会与同类的认知也才只是最近几年的事。
傲慢的影响也让他不至于和一个快死的神明计较什么。
“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呢...不过先不说这个，关于我刚刚说的，艾尔梅斯大人你不好奇吗？”
好奇为何爱恨交杂，为何身为魔神却憎恨人类。
艾尔梅斯毫无兴趣地别过了脸。
“这种程度有什么好奇的，是关于你诞生根源的事吧。”
恶怨之魔神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
诞生于世是三年前的事情。
岩之魔神诞生于大地的记忆与积累，雷之魔神诞生于风暴与雷霆的天光。
所以理所当然的，恶怨之魔神则是诞生于死者的怨恨之中。
一开始并没有外貌与形体，只是如同漆黑虫蛹一般空洞的外壳。
而里面流动着的，则是如同下水道里漆黑水泥一般散发着恶臭的【恶怨】。
记忆也好，情感也好，不甘也好，就像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进容纳一切的垃圾桶，所有的异质就这般混合了起来。
亚斯塔禄诞生于这些“垃圾”之中。
成千上万份记忆相互交杂融合，混杂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无法形成能够具现的唯一。
然后最后就像是将垃圾分类，将重叠的事物合并在一起，混乱的东西放置于更深处。
于是在相对纯净的重叠里，「意识亅就这么诞生了。
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恶心。
就如同遭受到网络暴力一样，数不清的意志如同洗脑一般哀嚎着向着工具传递着自己的想法，这种情况并非一人或者个位数，而是如同蝗群密密麻麻地传来。
令人作呕。
明明自己就是诞生于这种思想，但是诞生于这些事物的自己却诞生出了无比的厌恶。
这种自相矛盾的本质或许就是人类的恶根吧。
实在是太恶心了。
就像是赤身果体地躺在虫群里一样，各种昆虫如同啃噬血肉一般不断在身体上攀爬着，而身体却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无法闭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片大片不断涌来的密密麻麻。
眼前所展现，全部都是比地下淤泥更加腐烂恶臭的模样。
厌恶。
自作主张的憎恶与愚蠢的认知在拥有万人视角的神明眼里是那么的丑陋又可笑。
愤怒。
自己为了完成这些愚蠢的怨念诞生，而这些愚蠢怨念却等同于自己，自身并非只是承担一切的垃圾桶，而只是将所有垃圾堆积在一起的笼统形容。
这种完全将所有自尊与自我排斥的无力感宛如抽筋扒皮，而所有的怨念都无法找到发泄口，能厌恶的只有自我本身，愤怒不断循环不断积累，但永远得不到释放的时候。
憎恨。
诞生于漆黑的怨念之中，同样漆黑的色彩也从邪神的胸口涌出，想要燃烧些什么，想要吞没些什么，想要将什么融化。
亚斯塔禄：啊————
胸口涌现出的憎恶。
没有任何能够施加的对象。
无论是谁的心愿，无论是谁的意志，在其他数千万份同样漆黑的情感里全部无足轻重，无论是谁的想法都一样。
在没有力量差距的群体中，单独个体的愿望会被绝对稀释，只会随着更多的怨恨与记忆出现越来越小。
这胸口的憎恨与恶怨，并非针对所谓狭小的个体，而是万物出现的基本。
也便是所谓的【诞生】。
好想消失。
好想不见。
好想死去。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诞生该有多好，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被我承受，如果宇宙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爆炸，这令人厌恶的世界就不会出现在令人厌恶的我面前。
以此为基准，以生为延续的一切基本全部难以忍受。
无论是呼吸也好；
或者是行动也好；
甚至最基本的心跳也根本不想产生。
原本，没有任何行动动机的它应该会永远溺死在混乱的自我里。
但是——
神的诞生成立，于是本能出现了。
魔神天性爱人，但爱人也只是天性。
当本能与想法矛盾，两者又无法压倒另一边时，产生的就是更加扭曲的异常。
爱着他爱着她爱着他们爱着她们爱着你爱着自己爱着她爱着他爱着他爱着你爱着我爱着她爱着他爱着她爱着他们爱着她们爱着你爱着自己爱着她爱着他爱着他爱着你爱着我爱着她爱着他爱着她爱着他们爱着她们爱着你爱着自己爱着她爱着.........
太过令人作呕。
无论是面对杀父仇人还要微笑在床上侍寝的公主，还是杀死所有在乎之人的勇者，哪怕是他们所拥有着的怨念都无法比拟那种扭曲的感觉。
恶的基础上要被添加上善的属性。
这是何等的扭曲与丑陋啊。
就像是面对能够刺穿一切的矛和可以放下一切的盾，要让盾成功防御和矛成功刺穿两种现象同时成立。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但是却必须要成立。
但是不能，又必须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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