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3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但都跟老师、教授们没关系,全是同为学员的联络通讯,大部分是同班同学,还有几个是照拂过自己的学姐……

“真是神必啊……”

拨出MSN的消息列表,看着那些很日常的开场白,春节收到这么多消息什么的,已经太久没有过了,让他恍惚间有种回到四年前的错觉,那时企鹅图标的聊天软件上全是标红,一堆99+的群聊里面还挂着有红包的标识,其间夹杂着断断续续的,+1,+2,+3红标。

那是来自好友列表慰问,或许也亮着红包标识,钱绝对比群聊那帮红包多。

大家都在网上恭贺春节到来,再孤僻自闭的人也能在这样的节日里稍微跟人聊聊,名义上的古老传统早已被更直白的意义所取代,这就是个大家都能热闹起来的节日,能找到很多由头让自己开心一些。

可现在手机里的软件变样了,聊天列表也早就变样了,更没有一个人在谈春节,让他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该住在炎国或是龙门更好些。

起码话题上应当更接近吧,比这些尬聊找话题的好得多。

一时的想法终归还是一时的,没理由过去被膈应,虽然现在也有点膈应,但这些发讯也比过去听那些令他烦躁的鬼话要好。

他很清楚这些客套生硬的未读信息是什么意思,分明他还要两个月才十五岁,这帮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顶个儿都是称职的炼铜术士,真怪异,分明外国抓儿童色情应该更严格才是。

而且这张脸……

因为按键而漆黑的屏幕上映出少年的面庞,一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其实已经长得有些「着急」了,康尼太太会觉得他看起来像十六七岁的年龄并非审美判断的谬误,而是他确实有着十六岁的脸,还有着十四岁很难达到的身高。

可他确实十四岁,还有过上两个月才算是十五岁,异样的身体成长速度令他非常在意的同时,更在意自己的生活费,三年前他曾短暂有过食量的暴增,那次增长只出现了三天就恢复了回去,可两年前的混帐战争似乎又激活了那样的状态,他陆陆续续的食量明显增加,这几天甚至赶上了三年前的那一次,有着三个成年人才有的饭量。

听起来多添点饭勉强可以度过,可维多利亚不兴米饭这一套,土豆、面包什么的,能吃到恶心。

可就算是这样,这身体也没有横向发展的意思,很不合理,也无法用平日本身的运动量做解释。

更何况成为维多利亚皇家学院一年级生后的几个月里,他运动的时间还比以前更少了,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坐在教室里、草坪上、图书馆等地方,听起来就是脂肪的囤积。

但现实就摆在这里,体重确实在增加,体脂率却没什么变化,体检结果只是加速了身体的成长,连种族特征的尾巴与双角都有明显的延伸,一切的结果倒显得自己像个烦恼青春期发育的小屁孩。

这是医生的评语,很难否定,毕竟他确实很烦恼这具身体怎么回事,他也很烦恼这张脸,这张被几个糟老头子所说,继承了这具身体的父亲与母亲所有优点的脸。

朝夕相处了四年,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脸不是这张,可他……也想不起自己的原本的脸是什么样。

到了今天他已经遗忘很多东西了,但他所遗忘的那些东西告诉医生也毫无帮助,他们只觉得自己像个纯粹的精神病患者,接着摆出了对待精神病人的那一套态度。

一个连自己遗忘了什么都说不清楚,就只是笃定自己记忆缺失的病人,这不就是个纯精神病患者吗?他对自己每天的经历记的巨细无遗,又哪来别的经历可供遗忘?梦里么?

他最终放弃了交涉,还为了避开麻烦还重新进行了一次测试,在心底打定了主意,遇到真正会信任自己的医生之前都不去考虑这些事,考虑这些还不如考虑生活费,而考虑起这种无比现实的问题时,就得回到现实,于是楚信然又看向这些聊天记录。

光是看到话语都能想象出她们那亲切友善的脸来,让他只觉得头疼和厌烦。

皇家学院的学生家庭非富即贵,但就算如此也都是过于年轻的孩子,有着良好家室的孩子们或许不缺乏知识的沉淀,却显然对社会经验积累不足,一个个还有着对浪漫的憧憬与渴望。

这其实是被刻意引导的结果,皇家学院的分类是贵族学院,既有着学识渊博的优秀老师,也有着地位尊贵的学生们,社交是必要环节之一,每个学生的第一堂课上,老师都会提到:不论你是怎样的背景,你所结交的同学、校友将来都会对你有所帮助,而情感的阅历积累尤为必要。

从这一点上,皇家学院这个将高中与大学结合起来的贵族学院其实承载了维多利亚上层阶级自古以来的宴会文化,上流社会的各类晚宴与舞会在这里以更贴近学术风格的方式展开,在这样的社交场里,纯粹的平民会被压抑到难以呼吸,所以这里的平民学员才会如此之少。

就算能勉强站稳脚跟,也不意味着平步青云,你所展露的优秀确实是能吸引一些同学的目光。

但那也并不证明什么,一旦他们知晓了你的背景与家世,自有一批人兴趣缺缺,还有一批人会将你当做不错的消遣,小贵族们年纪轻轻就染上了父辈们的陋习,等级的存在让平等二字显得无足轻重。

有没有第三类人,他不知道,至少现在没见过。

所以他比起同学的来讯,他其实更想看到导师们关于学术上的提醒,那些或年轻或年迈,衣着严谨表情认真的学究们,总比莺莺燕燕的贵族小姐们来的真实。

所谓的含情脉脉多是一时的假象,当你展现出真正能令她们动容的优秀之处前,那些看似单纯的小猫咪们都是在将你当做毛线球来打发时间。

在各式的相处中交谈、饮酒、微笑,极尽虚以为蛇,心头岿然不动,便是这几个月的他,而今稍微有了点别的打算,或许也该换点表面的方针也说不定。

他划拉着那些讯息,愈看愈觉得可行,略显薄凉的笑意在唇边泛起。

但在拉到底部时,不论是备注格式还是账户号码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账号令他的微笑完全转冷,手指一划删掉了这条消息提醒。

那是唯一一条与春节有关的发讯,源自呼唤孩子回家过年的大人们,其中包括他口中的糟老头子。

而且这则消息其实是好几天前的了,从内容看来已经完全的过时。

翻到这里,这些未读讯息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真失败啊……”

将手机扔到了对面的床铺上,他倚着旋转电脑椅仰头望着天花板,这一天才过了一半,可心情却起起伏伏,现在伏到了谷底。

他将这一切归结为自己在社交方面太失败,或许该去结交几个炎国相关的,能在节日时正常祝贺一下的好友。

毕竟不论是因陀罗还是兰斯洛特,亦或是格拉斯哥帮其他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不会在意炎国节日这种平时话题都不会提到的东西上,夏梅隆那种哥伦比亚人更是没可能冒一句祝贺出来。

你要特意为一句春节快乐而去跟外国人科普吗?

那还真说不清哪边的行为更丢人。

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的话,春节每年都过,每年都那样,今年能这么倒霉,除了破财规划,大抵是脏东西太多,年后该找点坏东西怼一怼来攒人品了。

用诡异的脑回路自己圆了一下理论,一改短暂的低沉颓废,楚信然瞥了眼不远处的挂钟,都下午两点了,平常这个点自己应该去固定的那家店喝茶,端上一份报纸看半个小时……但打从早上开始就已经脱离规划了,节假日不需要维持那份日常规划。

“该去买菜了!”

少年站起身来,重新执起桌上的帽子盖在头上,好好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龙角卡的位置稳定。

虽然厨艺不怎么优秀,但做几盘最基础的年夜菜还是要比比平时吃的好!

一想到这一点,就能重新振作一下精神。

再怎么丧,爱与美食也是不可辜负的。

新年.夜晚(番外)

(写个番外因为实在太长而截成了三段,不截的话就是一章一万二……啊,绝对是方针的错误,写个番外好似开了新卷。)

于是在下午四点半,楚信然就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虽然缺了腊肉香肠,但鸡同鱼是必然要有的,腐竹莲藕之流也要带上,这些材料所代表的菜名都有着各自的寓意。

但他完全没有报菜名的自信和能力,忙到了几近七点钟才弄出了一桌菜来。

说是一桌,也是因为桌子本来就不大。

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处理鸡和鱼上,每次这种过程中都会怀念过去那些会直接给你处理好的肉铺老板,伦蒂尼姆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予人方便。

只是当他落座时,望着这一桌菜沉默了几秒,又回头去小冰柜里摸出了一罐啤酒起开,拿起筷子望着这些菜,又沉默了起来。

他当然不是在想什么开场词,也没有东国人那种非要来一句「我开动了」的习惯,他只是每年这一天都有些尴尬,在一个习惯追求仪式感的人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资格弄仪式感时,都会这么尴尬。

但他又从没放弃过,就这么倔强一年又一年,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但今年或许不一样了吧,毕竟从玄关的方向已经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那声响和频率听得出是气势汹汹。

今年的不一样,大概就不一样在一堆破事儿集中在年底。

“呃……”少年无言的望着玄关那一处,端起已经起开的啤酒罐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走上去,心里有点火气。

怎么一个人过年还老是遇到麻烦事?!

但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咔吧一声,门动了。

他也站住了,被那耷拉下来的门锁惊住了,本以为是扰民的烦人家伙,结果是入室抢劫?

当真是过年破事多,他抬起手按压着骨节,决定好好在对方身上发泄一下今天的怒气,却刚迈出一步就顿住了,因为门口的声音那么的耳熟:

“啊,门开了。”略显中性的女声呆呆的说。

“是门锁被你掰坏了吧,我看信然下次就要换铁门了。”有些软糯的童声吐槽,听起来也是个女孩。

“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女声压低了些声音,“他一直不过来开门,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你才敲门10秒不到……”童声指出问题核心,“正常情况也没那么快来开门,何况你还没有通知过他。”

“十秒怎么了!十秒足够信然冲过来了!你看他现在都还没开门,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你进去吗?”

“呃……要不我们再等等?”

“不用了,我是出了事。”

门锁歪斜的木门被一股残留的力道缓缓推动着,亮出昏黄灯光下面无表情的少年,“这事很大,你知道换个门锁要多少钱吗?因陀罗。”

“呃……”

门外那一头银发中带着黑色斑纹,可以说是模样鲜明的高挑少女尴尬的垂下手,黑色手套互相摩擦着,充分表现着内心的不安。

而一旁一头长黑发的,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小女孩则是一脸鄙视的望着她。

“大概两镑?”

“起码五磅,摩根真的该让你接触一下财政了,这样的常识还是该有的……”少年冷着脸说,又看向一旁的小女孩,“兰斯洛特,你怎么跟她一起胡闹?”

“我从来都拦不住她。”小女孩淡淡的说。

“是啊,我该想到的,我今天真是糊涂了……”少年抬起手来捂着额头,指尖能触到额角后上方的角质,“所以你俩来做什么?”

小女孩还没说话,少女已经尴尬的挤出声音来:“来陪你过年嘛……不是你在元旦聚餐里提到你们过年是25号吗。”

少年微微一怔,捂在额头上的手掌也缓缓地放下来,注视着这个在他眼中一直粗枝大叶的家伙,也想起来了他确实在那天格拉斯哥帮的团体宴会感叹过炎国的习俗和维多利亚的差异,那份感叹的话语声如此之轻,却是仍被两者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摩根给听到,讽刺他犯不着强调自己的异乡身份。

而那是24天前的事。

难言的沉默中,自觉难堪的因陀罗再次低着声音说:“那……那我先去找雷克斯爷爷问问锁的事,下次再……”

“不用了,吃过饭了吗?”

“没有……啊?”

被对方打断了话也下意识接着回答的因陀罗愣了愣,没能习惯也没能理解这么跳跃的话题。

“进来吃饭吧,犯不着去找雷克斯那老骗子,让他经手我家的门,一点都不放心……”少年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小女孩儿,“兰斯洛特,你也没吃饭吧,进来。”

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就跟在他身后要走进房屋,然后又因为前面人的驻步而停下脚步。

前面人停了下来,因为后面没有跟上。

“因陀罗,你在干嘛?”

他回头看向门口那还在抬手拉扯门锁的少女,而他这句话也让少女望了过来,迟疑道:“这锁……”

“犯不着管,这里的治安比你想象中好得多,进来!”

少年不耐的招了招手,“我原谅你了。”

“哦哦!好。”因陀罗立刻转忧为喜起来,把门拉上就跑过来,很快就越过了楚信然和兰斯洛特冲到了前面,大大咧咧的模样哪有之前唯唯诺诺的影子。

憨的像个热血漫男主。

“其实我在门口就嗅到香味了哦!喔!还有啤酒吗!!”

甚至摆出了一派仿佛自己才是房主的架势一把拽起了桌上的啤酒来。

“喂!停一下,那是我喝过的!”

“啊?”

已经吨吨吨好几口的因陀罗望了眼楚信然,摆了摆手:“无所谓啦,我口渴的很!”

然后又吨吨吨了起来,这一幕让楚信然有些无言,而旁边的兰斯洛特摇了摇头:“酒什么时候能解渴了。”

“随便她吧……”听到了这句吐槽的楚信然摇了摇头,冲着她招了招手,“跟我去一趟厨房拿你们的餐具吧,筷子学的怎么样?”

“还不熟练……”兰斯洛特说,“不过肯定比因陀罗强!”

难得能从她话语中听到明显的情绪波动,楚信然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一般而言女性比男性发育早,十几岁的年龄通常是女生比男生高,因陀罗是这个理论的体现,同样是十四岁,已经快要追上楚信然这不正常的身高了,但才十二岁的兰斯洛特显然不能套在这个理论里。

十二岁才开始发育呢,何必急这种东西,能有争胜心就是很好的进步了,相较初遇时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已是好上太多。

是吧?哪怕是喝酒也是选红酒小口抿的小女孩多难得,肯定会比旁边那个几罐啤酒下去就开始撒酒疯的女疯子要省心。

半个小时不到,那一身虎类特征的菲林已经开始撒酒疯了。

一只手还拎着啤酒罐在挥舞,水沫横飞要坠在地板前又顿住了水体,违背物理常识的反向上升到她的碗里。

这神奇的一幕完全没有被她自己注意,她另一只手还揽着楚信然的脖子,嚷嚷着继续干杯。

靠椅洞外的黑白虎尾也在甩来甩去,与一旁沉静的墨绿色龙尾对比鲜明,充分展示着什么叫疯癫。

楚信然面无表情,坐姿标准,非常配合的抬起一旁的啤酒罐与其轻碰,但完全没有喝的意思又放回了桌上。

但已经醉到失去判断力的家伙是意识不到的,非常快乐的端着自己的罐子继续吨吨吨。

这一幕兰斯洛特不是第一次见了,虽说见怪不怪,但还是要问一句:“信然你不难受吗?这笨蛋喝醉了就不知轻重。”

而且那身酒臭味她都嗅得到,完全无法想象老师那种距离会遭遇何等的毒气摧残。

“还是禁得起折腾的,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楚信然淡淡道,再次抬起酒罐跟旁边的发酒疯的家伙碰个杯,倒也不担心她喝酒喝死过去,“倒是你这一次怎么也陪她胡闹了,也不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