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369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那尊怪物的异样造型能令他们失却本该丰富的想象力,分明有着明显的种族区分却又浑然一体的兽形令他们哪怕是在神话传说中也无法找到对应的存在,好似一尊生造的怪兽。

但却其实同样是位于传说中的一环。

并且颇具知名度的传说生物。

难以辨认的理由,仅仅是因为那份传说中的模样更为深入人心,以至于世人们大多忘记了那份传说原典的本质。

不是粗糙的缝合,不是生硬的拼凑,直接从细胞层面的合并,直接突破了器官排异这类常见的阻碍,完美融合所有本该为异类的元素,最终汇聚为浑然一体的生物,融合了一切特征的优势,其名为:

“Χιμαιρα。”

在男人的挥手间,那骇人的巨兽退居于身后,伏下那鹰、狼、龙所构成的三首,以肉眼可见的温驯表示对其的尊敬与听从:“你们可以永远记住这个代号,也是这个代号协助了尔等脱离这份深渊,否则不过三天,你们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吞没遗忘。”

初时的话语高傲到令人生厌,可后续的话语却令这些镇民们彼此对视,隐约间又挂上了好似两天前一样充斥悲苦与倦意,只是在下一秒便也一扫而空。

大家无法否认他说的悲惨境地,毕竟是他们这些城镇中的人先行打破了传统。

而那份以传说的方式世代流传的传统,也许是在今日所断绝。

只是对大部分镇民们而言,愧对过去的情感显然抵不过劫后余生的喜悦。

于是在那镇长以及其他几个管事者沉默不语尚未开口时,倒是有人兴冲冲的上前询问道:“猎人阁下,您的代号是米诺斯语吗?”

有些年轻人们哪怕是觉得那样可怕狰狞的巨兽都觉得有些酷炫,这份审美上的代沟让他们下意识就想跟那男人套近乎。

同时,也是因为对方爆出的代号确实陌生。

能询问是否是米诺斯语来也是小镇中那见多识广的年轻人了,更多人是一脸茫然,光从那发音都无法理解这是在念什么,又是个什么意思。

“没错,米诺斯语……”男人点了点头,他的头上顶着一对狼耳,但发梢上却也有着疑似黎博利人常有的头羽般的羽毛,就像他身后的那巨兽一般看着令人既惊奇却又莫名的不觉得别扭,“换成更好理解的方式便是……”

“Chimera。”

他说着,甚至还切换了一次炎语。

“奇美拉……”

说罢,他也便转过身去,仍旧高傲的朝着白额雁招了招手:“朱莉,去把那东西带上就去下一程吧。”

说着他还自顾自的走远了,只是还故作潇洒的对白额雁眨了眨眼,收获了对方的冷脸以对,但他却也不在乎。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达成这一次A级任务升作狂猎了,可不能在这里磨磨蹭蹭。”

眉飞色舞的便也走远了,留下那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愈发嫌弃到近乎厌弃地步的白额雁,看着他越走越远,而他身后的那巨兽也随同一起远去,逐渐收缩汇聚于他腰间的法杖之中。

“真要把这种家伙捧成哥伦比亚的狂猎,上面的人未免也太想当然了吧……”

低声自语着这份让对方听到大抵会直接被激怒的话来,这份心性也同样是白额雁所瞧不起的。

拾人牙慧还敢妄想挑战正体什么的……握着这种东西就真的开始骄傲自大起来了,这种家伙就该好好看看德克萨斯庄园是毁于怎样的战场之中。

可说到这种问题就会尴尬起来。

毕竟那一战的周遭不是被军方封锁就是被罗德岛所握,对于这两方,莱茵黄金目前都缺乏合作,所了解的现场都是直接由人转述,丝毫不敢留下任何记录。

其实还是有记录的,至少据说是有留下的,只是不知为何那位手持记录的人神秘失踪,根据最后的录音,那家伙自称自己掌握了关键的秘密,德克萨斯庄园的事还没完——之后就没消息了。

感觉不是自己溜号了就是被灭口了,倒是一点悬念都没有,白额雁都懒得更进一步去了解,便也不再麻烦那边管理资料的姐妹深入调查。

反正就是苍七又把自己拒绝了呗,没什么所谓嘛,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没机会也就算了,哥伦比亚又不是经此一役就没别的好男人了,完全不是事。

只是这个男人就真的不行,就算大家是从小就认识的老相识了,白额雁也没有丝毫为其形象说话的意思。

倒不如说正因为从小就认识,对他诸多事迹都有所了解,所以才完全欣赏不起来。

真要改变就需要一次非常严重的挫折吧,只是上面那帮人真的好好考虑过么?白额雁对国会那帮老头老嬷非常怀疑。

只是不论如何,活还是要做的,毕竟是工作。

“那份遗迹之中的基石已经好好封存在里面了……”在那怪物远去之后便也不再战战兢兢的镇长将那份带着滚轮的箱子推近,朝着白额雁递去,“只是如此一来真的就够了吗?”

镇长面有愧色,倒不是什么因为太实诚,单纯只是觉得索求如此之少,总得出些事端。

大家都不是一窍不通的年轻人,明显价值不对等的交易只可能是在其他地方有所不足。

而就算那基石在对方眼中有着别样的价值,但那真的也就够了么?

这种事总归是要开口确认的。

“这样就够了……”白额雁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对方发出如此的疑问,接过了那份相当沉重的箱子扳手,就像个行李箱一样拖着拉近了些微距离,“倒不如说,我们都是冲着这东西来的,这也是你们噩梦的开始,不是么?”

“按照传说,确实是这样。”镇长叹了口气,再望了眼那箱子,回想起那份基石上百年未曾被风化的精细纹路,又摇了摇头。

“但我们什么都不了解。”

“不论是那份传说的完整模样,还是如何触怒了它们的理由,都是后知后觉的推导,甚至说不清是正确还是错误。”

“这一次的灾难引发的理由,就是因为大家都忘记了吧,所以它们想让我们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

.

“很多的传说,很多的文化,都会在传承中遗失。可能只是摘抄的时候不太认真写了些错别字,可能只是因为保存的方式不够稳妥导致那些文化的承载物出现破损,更可能直接毁于某些争端、战乱……太多了,传统是很脆弱的东西,当文明越原始,传统也就越脆弱。”

站在那荒漠中的城池之中,楚信然一面同煌说着一面手中也在挑选那地摊上的一些老旧器物。

显然,他是在干类似地摊上挑古董一般的无聊事。

这种地摊上一般不存在真正的值钱古董,甚至可能都不是古董,所以说这是无聊事。

但在这萨尔贡边界区的荒漠之城中,至少后者的可能性是极小的。

毕竟这座地方本身就同个古遗迹差不多了,更直白的说法就是活化石。

当一个地方本来就靠着古遗迹,甚至本身就是古遗迹时,这附近卖古物的家伙也就分外有说服力起来。

当然,这份前提是古遗迹没有被官方封锁。

否则看到摆地摊卖古董的,你可以先考虑通知城管。

在这座古城里,倒是也有类似城管职能的执法者,只是这种贩卖行为显然是被允许的。

倒是那些执法者盯着楚信然和煌看了好几眼,满满都是对外来者的警惕。

楚信然没有在意他们,煌对他们的注意也仅仅是建立在那一身衣着上附带的金属花纹上。

不过那些花纹显然也没有楚大哥回答问题的吸引力大,煌一面也打量着那带着些许砂砾的白布上摆放的那些古旧物件,一面听着楚信然对她那「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有兴趣」的解释。

只是令人有些诧异的是,分明楚大哥是用炎语做的回答,这摊主却冒出了一句本地语来:“客人你说的不对哦!”

诧异的地方在于煌听懂了。

她分明不懂所谓的萨尔贡语。

萨尔贡版图广阔,散落着数量众多的中小型部族,每一个部族都可能掌握一门萨尔贡语言,这些一同被称作萨尔贡预言的话语每一种都是独特的变种,要研习这种东西就跟想要学炎国各地方言一样——你真是志向远大。

不如先从瓯地话学起吧。

那地方曾经似乎被称作温州。

总而言之,要研习萨尔贡语是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炎国好歹还有个官话。

而萨尔贡这边是真的各自为战,他们真正能够直接理解的,大概是所谓的战吼与战舞吧,那是真的非常能够打动彼此。

那么为什么自己能够听懂?

似是察觉到了煌的诧异,那位摊主露出些微温和的笑意,这时候煌才注意到对方那被大帽遮盖的脸是位女性,并且还是位颇为年轻的女性。

“请不要奇怪,客人,这是寄宿于这片沙土的神明对一切友好来客的庇佑与祝福……”女性眨了眨眼,突然戴上了些俏皮,“不过也是少数人才能体验到哦,无貌之神也不总是对一些小事有求必应的。”

“你说什么不对?”

这时候,突然出声的楚信然让两位少女的目光都挪了过来,都有着相似的惊讶。

煌惊讶的是楚大哥这句话的发音好像是跟那摊主差不多的,换言之就是楚大哥居然懂得这门外语!

而少女所惊讶的却是对方身上没有她所能瞧见的辉光。

他没有被这片土地所祝福。

No.17:纳尼噶噢卡西!.jpg

(惊觉周末,该打剿灭了。)

“无貌之神?”

“萨尔贡有着很多的部落信仰着不同的神明哦,不过一旦谈及金色沙原的神灵,便是那位无貌之神了吧。”

“不是无颜之神么?”

“呃。”

在煌听来被理解为炎语分明就是意义差别不大的两组词,却在那份萨尔贡语言的发音上有着明显的区分,明显是有着不同的特定词组来定义两种不同的含义,同时也让那女性怔了怔,远比一开始更加惊奇的望着那面无表情的青年。

隐约间,煌好似错觉般的瞧见了对方额头浮现出些微的金色纹路。

只是这时候,那少女与煌一开始的惊奇倒显得一致,都是惊讶于对方的博学。

不仅是说出了一口不算磕绊的本地语言,甚至还知晓那份宗教信仰的正体。

“这位客人曾经来过这里?”反客为主的反问是为了重新拿回话语权,只是显得有些生硬也令对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也令她心里漏跳一拍,只觉多出一份无端的高远与压迫。

与那神灵无形的注视相似的崇高,却又与狂怒的沙暴截然不同的轻微压迫感,没有让人喘不过气来,却也仍是令她下意识生出几分敬畏。

那份恍惚,仿佛源自那错觉般的猩红之金。

是错觉吗?

望着对方那澄明的冰蓝色双瞳,摊主稍稍有些怔然,只是这模样在旁人看来就只是她在盯着青年的脸发呆而已。

煌那准备在对方面前晃两下的手已经蠢蠢欲动,只是蹲着的身姿刚打算探手前倾就被楚信然按住了肩,同时回答道:“没有来过。”

“但是也不一定非要来过才会知道这种事……”他说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毕竟沙原很大。”

这一丝笑让摊主心头再次惊诧。

在对方回答的那一刻就已经从些微的走神中脱离的她,也就有着足够的余裕整理心态面对对方,却又看到了那样的笑容。

那笑容淡泊和善,能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许好感,可她多看几秒却只能瞧出木然,好似那笑容是刻在青年嘴边的。

仪式化的笑容,比商业化的更加过分,令那已经见识过外面市面的摊主愈发觉得自己看到了个怪人。

当然,她的表现在别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个怪人呢?至少煌心里就已经数次想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而被楚大哥给按下了。

也在这种时候再次感慨楚大哥的实力还是这么夸张。

隔了那么久,本以为自己这些时间以来的努力能够稍微拉进一些差距,甚至存些能够靠着那些准备站在同一高度的想法。

如今这一路看来,虽然没有真正完全表现,但也能从细节中窥到那份差距。

好像就成了奢望了。

明明都是精英干员,自己在那些普通干员眼里那么离谱,而这些家伙在她眼里更加离谱。

而现在似乎则是出现了另一种错觉。

看着这个仔细看起来其实比大家大不了多少,可以用女孩来形容的摊主,似乎隐隐有种和楚大哥同类人的错觉。

不是相同性格的同类,而是某种圈子,某种相似的感觉,煌有些形容不出那种共通,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苦恼自己看的文学书不够多,光是些烂小说也根本找不出合适的形容来,那本写什么《升灵册》的作者都自称是善用搜索引擎的文盲写手,看看这种自称,再想想自己看的老是这种书,煌就觉得自己想不出合适的形容是理所当然的。

早些时候看过的维多利亚文学名著,里面的形容更微妙,同翻译腔没什么关联,想想就觉得不提也罢。

“确实,沙原很大。”

在这各怀心思的三人之中,对话仍是得以继续了下去,那摊主似乎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再没有什么走神与紧张的,也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回答。

“但是客人,文明并非越原始越脆弱,反倒是愈加原始简单的文明,愈是能守护住传统的继承。”

这位从头顶那突出帽檐的双角看来大抵是卡普里尼的摊主又将话题拉扯到了最初的起点上,倒是不忘初心。

“您看过这沙原,那萨尔贡的古老部族们难道不能证明这一点么?”

“那份文明的完整仅仅是因为地势的缘故而未曾被外界所冲击罢了……”青年摇了摇头,“当这片大地真正发展起来,守旧的传统迟早会打破,那份守旧和刻板固然是发展的阻碍,却也有效保留了最初的传承,而一旦那份守旧被突破,文明的变革便也无法停止。”

“届时,传统本身是发展还是毁灭,就看具体的状况了。”

青年说着,重新垂下头去,开始在那些陶器与铁器上摩挲观察。

通常来说这种古物是不应该如此简单的上手的,不论是老板想要维持格调还是文物本身所需要的保护,都不应该直接以手掌接触,但这种地摊显然没那么些门道。

青年便是在继续在这些老旧的东西上挑选观察,一面继续着话语。

“后者自不必提,而前者,传统发展本身便是增生与削减的过程,那时候的传统与过去保留多少的关联,你不觉得很没说服力么?”

他一面扭头问,一面拎起了一块铁器雕塑,那是一枚眼睛模样的雕塑,因为造型像极了他印象里的某款打牌作品里的徽记而被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