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410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这同时也是那男人眼里的他,嗯,就是那眼前不远处的男人,站在红色的真皮沙发边上手中端着酒杯望着不远处的自己,以一种不信任的语气调侃道:“我可从来不觉得先生您会什么目的都不抱的仅仅是路过这里啊。”

一口还算流利的炎语,也可见是米诺斯少见的语言带师。

“我觉得你是理解能力出了些问题……”楚信然以一种颇为遗憾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路过这里不就是目的表现么?因为这里是必经之路,所以我需要路过这里,同时我也将目的说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再一次的重复着不久前说过的话语:“我要去奥林匹亚,我在那里有一批货要拿,这就是我的目的。”

“不送到科林尼亚的货?”男人眼中的怀疑建立在对这座城邦的骄傲之上,但对青年和不远处的女孩而言就显得比较神经病了些。

女孩还有着颇为火爆的脾气,只是因为青年投来的目光以及那份轻轻的挥手而按下不表,姑且继续旁听。

“不送到科林尼亚的货。”青年沉静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质疑,以陈述句。

继而无奈道:“你们这些膨胀怪不要总以为天底下的货物全都会流通到你们科林尼亚啊,这里能买到大炎的源能仿品吗?”

“那是什么?”

男人诧异的询问让女孩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目光,虽然女孩自己也不懂源能仿品是什么。

总之能鄙视就鄙视一下!

“你看,你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青年耸了耸肩,“这世界这么大,你怎么就觉得你这儿能看到全部?”

“你别偷换概念……”男人警觉道,“科林尼亚是米诺斯最大的商业城邦,至少米诺斯地界它是权威的!而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编了个名词唬我?”

“你也可以不信啊。”

青年直接身体放松的倚着那柔软的沙发作半躺状,表情看起来比白天趴在那被阳光暖过的车台上的煌更软乎乎,连声音都软糯了不少:“说得好像我真要做什么事的话你拦得住一样,我过来可就只是借俩房间住的,那么吝啬的话一间也行。”

“不行我就去跟莱娜讲讲表兄是多么无情多么无义,将远道而来的故人拒之门外,甚至还怀疑故人是来犯法的。”

软fufu化的话语让不远处煌都凑近过来,非常有灵性的摸出了手机想要拍一张,却又因为对方慢慢的撑起身来表情和声音也变得正经而失望懊恼。

就这一点上,或许白面鸮能和她有些共同语言,虽然她那一刻的想法更接近夏梅隆。

“行了,你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吧?”到了这一步也毫不掩饰厌弃表情的男人望着那反复无常的青年,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道,“我要告诉你,科林尼亚已经今非昔比了……”

“我看也是……”青年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又重新回身倚着沙发,顺便看了眼鬼鬼祟祟的女孩,又回过头来,“多了些秩序,傻逼密度稍微降低了些,但还是那么缺德汇聚。”

“照这么算来,我和煌刚来的时候,破坏的桌子都没留钱赔偿,等于白赚一面桌的钱,做到这件事的我也算是初步融入这座城市了吧。”

“不要把奸诈当成这座城邦的通信证!”男人显然便是最为不喜青年这样辛辣的讽刺,脸上也从厌弃转到忿然,“莱娜最需要做的应当是避开你这样的混蛋才对。”

“你这么说昔日帮你搞定??烦的合作伙伴合适么?”楚信然撇了撇嘴,那搭在沙发顶上的手肘戳了戳一旁握着沙发栏的手,抬起头来看着惊讶看来的煌,摇了摇头。

后者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他也就点了点头,重新看向那正满满的坐下身来,坐在对面沙发上放下酒杯的沃尔珀男人。

“你还真有脸提当初啊,你那一系列行为造成的惊吓和破坏直到现在都还没过去……”男人不耐的以指节敲打着桌面,“就算是现在的夜市都还流传着阴雨天会有怪物来抓人的传闻,你觉得这个怪物是指谁?”

“我不觉得没有根据的传闻能够继续多久……”楚信然淡淡道,“肯定是有人作案才能支撑起这样的怪谈持续超过一年。”

“哈,模仿犯是每段时间都有……”男人不耐烦道,“但你也应该有所自觉,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人没有忘记你,西瑞尔记得你,亚度尼斯也记得你,还有不少人,他们之中有的人暂时不在这座城邦。

但也有人升迁到你没想到的程度,不要让他们看到你,否则你的行程会遭遇你不想看到的阻碍。”

“这是忠告?”楚信然扯起嘴角笑了笑,点了点头,“听起来你是打算帮我了。”

“你要帮我照看着些莱娜,既然你已经认识她了的话……”男人阴沉着脸说,“罗德岛在米诺斯的分部部长是个很麻烦的家伙,我从她那基本问不到什么话来,家里人也老是催我叫莱娜多写点些信过来,你觉得我能怎么说?”

“我觉得你该让他们自己去说。”楚信然耸了耸肩,看了眼后面正迷惑的煌,显然这女孩不太明白刚才还剑拔弩张,明嘲暗讽的两个人是怎么突然转换到唠家常环节上的。

不过顺着楚信然望着她轻拍不远处座位的提醒,她也不至于继续在沙发后面干站着看戏。

“我说的出来?”男人摇了摇头,“家族愿意放我们这些家伙出来都不错了,换成其他家族可严格太多,也不能报太多的奢望。”

这一次楚信然默不作声,只是看了眼跑到一边坐下的煌然后收回了目光。

他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家族这方面的事宜,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口,而实诚点说大抵就是直接让对方退出家族这种话来。

当然,他自己都还没退出呢,虽然他属于曾经退过但没退成功的范畴。

当年还想着寻觅一下这身世,谁想到寻觅到的是空荡荡的家,反倒是凭空多出个秤砣挂在脖子上,那种时候再后悔想着自己不去找该多好未免有些晚了。

作为过来人可以劝别人早点离开家族这种「封建余毒」,但各家各人的状况哪能一样?

比如对面这家族就还挺好,成员关系也没什么倾轧迫害,甚至还挺有人情味儿,老是盼望着离家最远的那些成员寄信回家。

所谓的抱怨也都是基于亲情上的抱怨,本质上就是朝你秀一下家里感情好的烦恼,就像老是得走亲戚的人跑去无亲戚可走的人面前烦恼,让你想要踹他一脚。

不过也确实是有些恶亲戚是不值得去走但又要碍于情面就是了,还是那句话,各家人各家事,没办法一样。

“那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见那个负责人,我和莱娜小姐关系也谈不上热络,能说的不多,但我想对方应该认识我,这样至少能够让你在她那有些信任上的收获……”

楚信然转到了之前的话题上,“关系能起步的话,总归是可以旁侧敲击的。”

这样的回答,迎来了对方惊异的目光。

“你居然懂得缓和了?”

“当初不值得我缓和。”楚信然平静道。

“滚吧,二楼第三间和第四间都是空房,但你们要住一起也没什么,都没锁门,要锁就喊管家。”

粗言粗语的议员其实行动很配合。

也让青年点了点头,平静道一声:“好……”

NO.67:《故土》

(15号……刚好是发稿费的日子更新。)

“好久不见。”

清冷的月光洒下犹若幕帘般蒙在那坚冷的地面与周遭的墙壁上,目睹这一幕显现突然的青年却是无比平静,甚至出声打了个招呼。

没有回应……

理所当然,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人,以及……

像是什么气泡炸开的哔啵声。

急而短促,这样的声音连成一片,来自于空气中浮游上升的水泡。

在这犹若置身水族馆中的短暂画面中,小小的游龙被水流从空气中拖出,继而朝着青年游来,按照一如既往的习惯趴伏在他的肩头两侧。

只是趴的太低,显得不太精神的样子,令他有些疑惑地抬手刮了刮后者的小脑袋:“怎么了?”

晃了晃头的苍龙只是发出了几声低鸣,令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啊,这一路走来的地方都让人不舒服,不论是充塞空气,污染大气,是我们运气差还是被人设计了?”

苍龙仍是低鸣,令楚信然稍稍点头,朝着前方的廊道迈开脚步来:“叙拉古那所谓寻宝确实是把周围的牛鬼蛇神都聚合了,我们还没走出他们留下的污染圈……不过没关系,火神那里是难得的清净地,再忍受些时日吧。”

苍龙点了点头,然后撑起了身也飞离了青年的肩头,体型更是扩大到了能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小,只是选了处墙角趴伏着,闭目养神。

没什么特别想和楚信然要说的话,同时也觉得楚信然走动时的肩头晃动不适合打盹,于是它选择自个儿去角落待着。

青年也不以为意,毕竟他白天也体验过晃动下休息有多麻烦,尽管他觉得自己走动时的颠簸应该远不如白天的那种烂路+大马力。

难受就去休息吧,虽然体感是等同的,但他算是能够忍受那样的不适。

而如今所要做的,则是秉承一贯的文化传统。

“来都来了,走走看看吧。”

虽然严格来算也没过去多久,但就体感而言却是另一回事了,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过精彩,精彩到让他再看到这美术馆时便有些蓦然回首的遥远感。

这份遥远感能混淆对时间的印象,还能带来那份从参与者重新回升到旁观者的高远感。

其实夜深人静时的思索也能带来类似的效果,除了会发一些让自己第二天早上非常想删的傻逼动态外,也能带来明显的状态脱离。

只是此刻的他也没什么可思索的。至少,在看到那么几幅新的画出现之前,他还仅仅是回顾着那些早已看过的画。

那些怪物的画像,那些支配者们的繁华剪影,那些奇特的光景定格,然后又在不知何时,有了新的作品。

这倒是预料之中,毕竟他相信任何事出都当有因,在这美术馆再一次的来临之际,便直接存了几分「或许是有了新作品」的侥幸。

侥幸化作了现实,不知该不该感到愉快,但至少不会那样无聊。

虽然他也不会感到无聊就是了。

人活这么大,总该学着在无聊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更何况他手头本就压着不少事。

都是些积年的老问题,以及一些以后可能会遇上的问题,有近有远,平时不用管,无聊的时候可以去想。

不过现在倒是还没到那没事找事的程度,毕竟他的眼前已然竖起了那副巨大的壁画。

在这没有天花板的美术馆中,惯常是集结了各式各样的化作,不论是油画还是版画、素描还是水墨,诸多画种一同汇聚成这美术馆中的作品,其中甚至包括了支在地上的宣传,以及在地上画圈做框保护的沙画之类的东西,突出一个五花八门。

不过那一类的作品终归是极少数,否则这走道摆的密密麻麻便足以让这唯一的参观者无处下脚才是。

支在地上的竖幅是就那么几支,并且还分别放在不同的走道上,沙画以及岩画一类的作品则是在几处拐角那额外开放的空地前保留,楚信然当初便是将这大得出乎预料的美术馆转上了一圈才注意到了那些东西,但今晚的主角显然不是它们。

与其他的走道外形制式相同的墙壁上挂着装裱完成的长幅壁画,在这虽然画种繁多但却大多规格相似的同一面长壁之中显得那般的显眼与突兀,让楚信然看到第一眼反而先惊疑这美术馆是不是扩容了。

“确实是扩容了吧……”

左左右右绕着走了好几圈的楚信然将这面壁画周围的状况倒是看得巨细无遗,然后在看完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来。

然后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手头压着的不少事都是些难以解决的,也找不到解答方式的事,这些事之中便赫然包括这梦境之中的美术馆。

这些事的共性便是现有情报还不足以解开一些谜团,而新的情报又迟迟无法入手,甚至连头绪都没找到。

所以只能积压放置,抛诸脑后,待到没事做的时候又拿出来打发时间。

美术馆这地方的背后也是个这种状态,他就算是明确了这地方在增殖,也仅仅是对这个地点的情报增加了一种,然后延展出六七种无法确认的隐忧,除了让自己脑子更乱些以外毫无意义。

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暂时抛开。而现在,他也已然将目光从这张望四周的状态下收回,真正将目光放在了本该是一开始就该最注意的新增壁画上。

在这短暂的一瞬,他的呼吸微微一滞,目光也被其定住似的,难以移开。

那实在是一副史诗般的壁画,不论是那些踩在高台上的光翼延展的萨科塔人还是那在地上远比他们的名号更像魔鬼的萨卡兹人,都在那样暴戾而又宏大的战场中作战厮杀。

任由血流满地,任由黑烟卷上乌云,任由兵器破碎,天使与恶魔互相啃咬吞噬,所谓的战场之上,种族根本不用分得多么清楚,一眼看去遍地都是鲜血淋漓,遍地都是残肢断臂,那壁画远胜于其他画作的篇幅与长度几乎全部用来描绘那份定格的残酷战场,光是看着这一幕都仿佛能听到怒吼与咆哮,而那份被拉长的画面尽头,则是一位握着长枪与长剑的男人。

那是个高大又狰狞的黑发男人,所谓的握着,就是一手握住了那胸前穿刺胸口的长枪,一手紧握着一柄满是缺口的长剑,朝着面前的敌人挥斩,咆哮的口中有着一对异于常人的尖牙,与他那着重描绘的赤色眼眸一同昭示着作为萨卡兹血魔的身份。

他还有着那样就算破破烂烂,被血浸染,也依旧能够看出原本当以精致与威严相称的盔甲,背后的那不知是否是被血染红的族徽如此醒目,醒目到能令楚信然都一眼认出。

哪怕他对什么萨卡兹的分支种族缺乏足够的了解,也一样能认出这个男人。

因为对方是能登上历史书的存在,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迈不开的坎。

“这是龙之战吗……”

他低声感叹着,叹出了那份曾在书中见过的名字,也是那位骑士的终局。

连全尸都没能落下,头颅被割掉以蜂蜜防腐运往一根木桩上穿刺,尸身被乱刀劈碎洒落,完全混入了那片土地之中以至于连个坟冢都不配拥有,直至百年之后才有拉特兰大教堂特意设立的空荡棺冢,承认其为拉特兰教义奋战半生的荣誉。

恶魔公、龙之子,守护骑士,像极了他印象中那位公爵但又似乎混入了什么别的形象,以至于楚信然当初接触那段历史时一度觉得非常荒唐,但又又有些无话可说。

他一度觉得这种历史记载或许是杜撰,毕竟哪怕是在这神神鬼鬼一堆的泰拉,也有不少看起来很唬人的东西其实是杜撰的。

奇迹确实行于地上,可奇迹并不是随处可见,更多的是冒领奇迹之名的传言,以及那些被扭曲真相的事实。

这幅美术馆中的画作,都会是真实的重现吗?

他抬手触及了那装裱的表面,耳边仿佛再次续接了之前那份幻觉般的体验,那些怒吼与咆哮,那些源石技艺的展开,融入土地的血在随同黑烟一同升腾,血液在撼动天空与大地,汇成血魔传说中与德拉科相似的龙徽。

他没有融入那被截取的一刻,好似雾里看花一般的朦胧中仍能感受那份令他不喜的混乱,也是他熟悉的混乱。

魔族战争的战场上,也有过这样的混乱。

远看是史诗,身处是地狱。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地狱,所以他宁愿站在这里,体会那份令天地都悲恸的血雨,那份在书籍的记述之中都语焉不详的地狱。

那是能令拉特兰人争辩不休,一度数十年不曾有过的结果的历史,恶魔公究竟还是否还能被算做守护骑士,一个萨卡兹人是否有资格能在拉特兰大教堂享有那样的尊崇地位,这些争论,都在百年后有了结果。

他应当释然了,前提是他能看到这样的结果。

《故土》。

壁画之下的署名令这副「龙之战」的狰狞画面多出些异样,也令楚信然沉默了良久。

然后放下了那搭在装裱上的手,退后了两步。

“故土啊……”

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以现在所处的距离望着这幅壁画,他突然像是心情愉快了些似的,没有再像之前的图画出现时那样太过纠结对方的出现缘由,而是抬起了手,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欢迎加入这里。”

打完了招呼,便直接转身朝着其他的方向走去,继续一开始的想法四处转悠,确认了这里的画仅仅是出现了一副后,便路过这里再看了一眼那副《故土》,便朝着那台阶前方的趴伏的巨龙走去。

“又多出了新的画哦,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