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曙光 第59章

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慢走……还是得我自己关灯。”

慢腾腾的挪到床上,然后抓起床头一本书搭在胸前,摩根倒也没有翻开来看,这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睡前读点东西什么的,现在倒是没这个兴致了。

她今天放任楚信然跑掉后,也没有去追他,说到底那家伙说的没错,当她冷静下来后。

虽然没有楚信然的推理那般顺畅,但根据那「至少不能杀」就能猜出对方非富即贵的身份,阿斯兰特有的狮类特征她作为菲林要比楚信然更清楚些;

她也不打算联络楚信然,反是有些希望那家伙带着那女人离得越远越好。

如果死在中途倒也无所谓,反正也跟格拉斯哥帮没什么关系,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生活,而且还再也不会看到楚信然,简直完美!

她摩根也自认不是什么非常聪明的智者,如今这幅模样还不是因为有因陀罗这种莽夫队友逼的,格拉斯哥帮从上到下一群莽夫,她要是不动脑大家早就玩完了,当初因陀罗捡来那家伙时,那家伙体现出的智力倒是令她开心过,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减轻点负担了,结果是个怎么对他好都没意义的白眼狼。

这么比喻似乎对鲁珀不太好,那家伙是龙来着。

总之,她确实是不想看到那家伙了,也希望因陀罗折腾几天差不多了就够了,那家伙说好听点是豪爽,说难听就是笨,这么多年不见了也还对对方念念不忘,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了变化。

若不是太过熟悉彼此,知道这傻子压根没有恋爱这种概念,她都快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被灌迷o魂汤了。

就是这么笨的理所当然,笨的非常让人放心不下。

天都这么黑了,难道她还会出去找么?好吧,她确实是会。

看向窗口的摩根听到了一阵摩托的引擎声,就见车灯的轨迹远去。

这么晚了……好吧,以她的身手外加那从不离身的武器,倒是也没人能让她吃亏,就算这几天伦蒂尼姆的赏金猎人多起来也是一样。

何况虽然不想承认,但楚信然那家伙在伦蒂尼姆出没的消息确实是拦下了很多赏金猎人。

就算不知道这种时候,那个家伙是在哪个臭水沟里待着呢,还是找了个酒店呢?

她觉得自己猜不到,干脆就懒得想了,毕竟这涉及另一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

那个白眼龙在哪混都混得开,头脑的灵活程度也比她强得多,说到底自己只是在格拉斯哥帮这一堆矮个里拔出的高个啊……

另一边,被或许很多人想过的楚信然,自然还在那个旅店房间中,眼下正坐在椅子前对着纸张发呆。

至于维娜,在有伤痕的情况下,仍然勉强洗了个澡,很有王者气度的穿着楚信然的衬衫和短裤就走了出来,在楚信然古怪的目光下早早的爬上那三头狮子倚靠的床说了声晚安就睡了。

倒是一点都不避嫌,也让楚信然不得不承认店长的那番话,王女的脸蛋和身材确实很棒。

但除此之外,似乎睡得也太早了一点,才八点,不过既然她打算睡觉,楚信然也就去找店长捞了个台灯过来,然后把大灯关上,他现在在整理思路,首先是既然夸下海口要教王女,那就该从最近,且不易被留下影像的地方着手,伦蒂尼姆是维多利亚的首都,是一座庞大的城市,这份庞大包含了贫与富、黑与白、健全与残缺,以及感染与防感染,能练手的地方倒是多得是,足够自小在王宫长大的王女殿下感受人间冷暖。

当然,这个首要前提还是他这个引导人要熟悉这座城市,这一点,楚信然无法自信的接下,他熟悉的区域只能说是三分之一。

毕竟他并非这座城市的老居民,能有三分之一都是他那先收集当地情报的好习惯功劳。

短期内倒是没问题……转了转手中的钢笔,楚信然凝视着那笔尖的铱粒良久,写下一串地名,然后将那一页纸轻轻地撕下折成纸条塞入衬衫的胸兜里,算是解决了一桩难题,然后他便看向了维娜床边那三头睡得颇为安详的雄狮。

除了因陀罗那个一直在养的主子以外,他还见过其他的兽亲,它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奇特的能力以及能听懂人言的智力。

但还没有一个能做到口吐人言,简直像是把三个成年人的灵魂塞进了动物身体里。

不,单纯的塞进动物身体还不够,狮子的声带能带起话语么?等等,它们说话张嘴了么?

楚信然惊觉自己现在才注意这种细节,看向那三头狮子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然后他放下了钢笔,默不作声的将手伸进裤兜摸出了那可以充当法杖的手机。

并非是要对那三头雄狮攻击,单纯的是他自己决定做个小测试,那是他在十年前荒野的那一战中就进入过的状态——糟糕的身体状态,以及精神的高度集中,以及过度的使用源石技艺。

哗哗哗的水声开始泛起,令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床上的维娜,她依旧维持着背对着这边的侧睡睡姿,眼下楚信然倒是没心情吐槽这种有尾巴的人都懂的睡姿,只是不想把人吵醒而已。

见她没有被吵醒的征兆楚信然也就放下心来,重新专注于眼前的水流,不想让自己手机报废的他不打算让其变得宏大,而是让它变得复杂。

加压,高压到极致水流不是用来灭火而是锋锐的利刃。

变压,仅是一定压强的水流既是强力的灭火手段也是沉重的冲击。

抽温,化作冰块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仅是有些惰性的物理形态仍然受他控制。

剖裂,结实的冰块开始自我崩解,冰渣落在他已探过的手掌上,徒留在空中的是一朵静止的蔷薇。

也就是到这个地步,他开始有头疼的征兆了,这是一天的奔波加上这一系列操作达到的效果,在这种状态下他继续维持了半分钟,然后将水分重新散布到空气中,做完这收尾的工作,他才敢放松心神,静待最初的变化——耳语。

这就来了吗,比以前还快……一股寒意从脚到头的攀升,如蛇般盘旋,便是一不注意就会被当做幻觉的耳语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渐渐地,连眼前充当唯一光源的台灯都开始忽明忽暗,而楚信然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下一步。

噔噔蹬蹬的脚步声开始在门外响起,仿佛又不少小孩在奔跑嬉戏,可他仍然没有起身查看的意思。

“嘻嘻嘻——”

声音愈发的大,楚信然的耳边都仿佛能听到孩子们对话的内容,他们在轻声说着悄悄话,商量着谁会死去,也在讨论着谁应该死,楚信然静默的看着台灯闪烁下的桌子,桌子上一点点的爬上青苔,还有黑色的霉斑点缀其上,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借着台灯的余光看向那三头狮子,它们如今变作了三个模糊的人形,一动不动似乎依然在睡眠。

倒是预想中的模样……楚信然跨出一步,耳边的声音愈发的明显,他甚至听到有谁在跟他说话。

而门口则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没有因陀罗的粗暴,却比因陀罗要急促。

他下意识的走出几步,离开了台灯的光线,前方是完全的黑暗,所以他的脚步立刻就停下了,不仅是因为黑暗,他还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楚……信……然——”

他下意识侧身,因为他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黑暗中走出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带起一阵阴冷的气流,而他悄无声息地再后退了几步,那东西似乎察觉不到他的位置,只是在漫无目的在他走过的位置游荡。

这整个房间都是他走过的位置,这一次他再没有那靠谱的直觉,甚至他本应有的些微夜视能力也无法穿透周围浓稠的黑暗,回过头来连之前的台灯也看不到了。

“楚信然!”

呼声骤然增大,湿冷的液体缠绕在握紧的右拳,调整至最和缓的呼吸正准备一拳迎上时,纷扰的声音突然一空,台灯的光源又回来了,而他那还未抬起的手腕上,萦绕的水流因外物的入侵而崩溃坠落,余下淡淡的温暖。

“呃……”他垂下头来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维娜,沉默不语。

“我不想走……”

她还在睡觉,细心静听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却抬起了手抓着自己的手腕,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楚信然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再看了看周遭,原来他已经走到了别人的床边。

他蹲下身来一点点的扳下维娜的手指,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床边,然后一步步退回房间正中。

走近台灯看着桌面,那上面还有淡淡的青色痕迹,被手指拂过传来明显的湿意。

他再回头看了眼那三头狮子,他们睡得一样的安恬。

“今晚,就这样吧……”他轻声对自己说,然后看向远处的维娜。

“晚安……”

NO.12:梦醒。

“信然?你是信然!信然你……来得太晚了。”

“楚家村当初一共十五口人,啊,找到了,楚信然,父亲楚文昌,母亲魏窈悠,这个位置啊……我带你找你家大院的遗址。”

“他真是楚家那个孩子么?连半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他被拐走的事记下来过,是十岁的时候。”

“十岁也该记事了,太冷漠了这孩子。”

“兴许只是太伤心而不想表露呢?看起来也是个大男孩了。”

“不论如何,那角和鳞是做不了假的,他身上流淌着先民的血。”

“总之,先联系魏大人吧,毕竟这孩子的母亲是他的远亲,这孩子按理该喊他一声叔叔。”

——为什么会梦到那个时候?

静默的悬于空中的楚信然平静的看着下方缓慢转变的场景和话语,场景下不变的孩子和他一样的平静。

上次是梦中梦,这次又是第三人称清醒梦么。楚信然在空中踏步,明明身处空中,脚下传来的确实是踏足实体的充实感,在这种基础下,他背过身去,不再看那狭小的一方天地展现的画面,而是踏入了完全的黑暗里。

数秒后,他的身后游移出庞大的墨绿色身躯,于黑暗里闪动着莹莹微光,微光尽头的冰蓝色竖瞳灵动且亲切。

“好久不见,苍龙。”他仰起头看了一眼上方,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那是一头青龙,与他的龙族特征一致的青龙,青龙只是看了眼他,并不回应,继续环绕在他的四周,守护着黑暗中的他,而在黑暗中传来莫名的声音时,那份灵动与亲切立刻化作了狰狞与凶暴,瞪视着那些传来声音的方向。

“灵视提升了啊……”

上方的青龙扭头四顾,楚信然也在望着那些黑暗中的存在,相较于上一次,它们之中的不少形体更加清晰,显露出诡异、狂乱的外形,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头升起烦闷和厌恶感,楚信然一般用「丑到无法接受」来评价它们。

但当然,他知道有一个更合适的分类可以描述它们,那个分类叫克系产物。

有时候他总觉得这些东西是隐藏在现实生活中的,但通常情况下他也遇不到它们,即便处在同一个空间,大家也互不相交,就像处在不同的维度。

但在一些特定的状态下,相交点就出现了,比如他那被心理医师描述为用脑过度导致的感官紊乱期……这真的不是生造词么?楚信然一直觉得那些心理医师只是搞不懂所以在糊弄自己。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他其实也并没有对他们抱有什么期望,任谁都说是幻觉,只有他自己觉得无比的真实。

一方面是他确实有着证据,一方面则是……这个世界有源石技艺,有各种种族,那么再多些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己穿越的原因指不定就要靠这些玩意儿来弄清楚。

他虽然不是个正统克苏鲁爱好者,但起码知道那些东西被描述的具备怎样的伟力。

但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真的得着心理医师疏通心理疾病了。

这么想来,今晚这场梦的异常,就是他主动进入了那个状态是吗?

嘭!

那些扭曲的东西朝着他冲来的瞬间,苍龙俯身而出,一爪将最近的扭曲物按碎在空中,飘扬的肉与骨伴着极难忍受的腐朽气息横飞,一滴血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好脏……

他下意识的想,然后抬起头来,所见的便是血盆大口。

“哟,你醒啦。”面部的黑色金属就像镶嵌上去的一样,这样的特征应该是凯。

是的,维娜身边的三头狮子型随身老爷爷,分别以凯、高文、贝狄威尔命名。

三者的特征也极为鲜明,凯的面部有黑色金属,高文的嘴上绑有黑色的束带,右前肢上有黑色的金属环,而贝狄威尔,一如传说中断臂的形象,所以他的左肢是朱红色的金属义肢,看起来异常的显眼。

当然,或许他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不是那酷炫的义肢,而是面部的三道爪痕,这或许便和他的断肢有关系。

“我醒了,你可以下去么?”

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哪怕不用特意去闻,鼻间都萦绕着挺浓郁的臭味,楚信然有些想建议对方刷刷牙。

但事情应该先分先后,首先是让这个趴在自己床边俯视自己的大猫滚下去。

“喔,当然!我本来想把你喊醒的。”凯微微后挪了前肢,后移的狮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如果那真的能叫笑容的话。

就楚信然看来完全是野兽咧嘴露出一口的牙,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恐吓,“还有你睡相挺好的,我们再一次很满意你的老实,毕竟维娜出乎预料的很放心你,对你毫无防备。”

没有真正动嘴,看来是真的没有进化出能说话的声带。

注意着奇怪地方的楚信然才回味起对方的话来,撑起上身看了眼右侧那床上的维娜,仍是背对着这边的侧睡姿势,也不知有没有醒,而他回头瞥了眼总之他是抽起了一旁椅子上挂着的外套。

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他有赤裸上身睡觉的习惯,但只要有别人在,不论男女,他都会留一件底衣,既是互相尊重也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以往但凡有别人的睡眠场所,定然是在执行任务,可能会遭遇突然的袭击。

不过现在应该属于最轻松的几天,几天之后还算不算安全就得看这几天的发挥了。

“她醒了么?”套上外套再捡起长裤在下床的过程中套上,楚信然倒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对这三头狮子避讳什么,简单的穿戴完毕后捡起枕头边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果然,又没到七点半,所以熟悉的歌声才没有响起。

“还没,维娜的睡眠时间一向很长,这是阿斯兰的习惯。”高文放低声音说。

此刻的时间是7:23,还有七分钟响的闹钟却是被他现在先一步点开时钟设置给关掉了。

“嗜睡吗……”倒是确实很像狮子,不过这对楚信然而言未免有些错乱,这三头真正的狮子早到能喊醒自己,而种族为阿斯兰的维娜却这么嗜睡,“如果强行喊醒她的话会怎样?”

他这么一边问道,一边打算先去盥洗室处理一下早上的个人卫生。

“倒也不会怎样,维娜是个好孩子,就算是发脾气也不会胡搅蛮缠,不过阿斯兰的嗜睡不仅是心理上,更是一种生理需要,你是体验过的,那孩子的力量有多强大,而发挥这种力量的代价就是更多时间的休息。”

“好吧……”

楚信然点了点头,进了盥洗室刷牙洗脸顺便还洗了个头,算是打发一下时间,然后才望着镜面,解开衬衫的纽扣看着胸口那简易的包扎,用手机轻轻戳了戳。

嘶——

刚才的起身痛觉太过轻微,以至于让他有了点点错觉,那种伤势当然不是吃顿饭睡一觉就能好的,如今才说这个就有点马后炮了。

一面重新扣上衬衫,一面抛了抛干掉的额发,连吹风机都不用就能直接筛出水分也算是对日常非常有用的源石技艺了,再过一两年或许得弄个电动剃须刀之类的东西。

“如果要出去了的话,我们三个会继续隐匿。”

见到楚信然从盥洗室出来的三头狮子仍是悠闲趴着的身姿,贝狄威尔冲着楚信然提了一句。

“如果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事件,可以跟我提一句,或者你们告诉维娜也行……”

楚信然点了点头,“她还在近乎被通缉的状态,那委托我确认过截止日期,还有七天,想来是委托人觉得七天都找不到人,大概是出国了。”

“是那样最好……”凯点了点头,“近期没有天灾的消息吧?维多利亚短期内会转移封港吗?”

“没有天灾预警,想太多。”楚信然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