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义的太阳骑士黑王殿
“阿克托斯,你什么时候和恩希欧迪斯关系这么好了?”
出言是菈塔托斯,那位佩戴者耳机,身着黑色大衣,看起来便是相当适应外界文化的布朗陶家主,一张阴郁系女性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戏谑笑意。
是戏谑,看似只是取笑打闹一般的戏言,但那棕红色的眸中又带着些许的压迫,令那招呼的话语也失去了温度。
这份布朗陶家族摆在明面上的不满与敌意,令其作为三族之一成为另外两族必须面对的Big麻烦。
不过说来有些微妙的是,在昨日之前,很多人都以为阿克托斯是与菈塔托斯交情不错。
毕竟两家一同打压希瓦艾什家族的风格主义如此明显,任谁都觉得这两家有些狼狈为奸的嫌疑。
当然,这是建立在为希瓦艾什家鸣不平的谢拉格人看来。
若是忠于另外两家的,自然则是另一套两家英雄共抗破坏传统败坏信仰的恶人说法了,但总而言之,布朗陶家和佩尔罗契家的结盟关系是少不了的。
但实际上呢?
实际上的三大家族之间都不曾有过实际意义上的结盟,不论是曾经的三族议会中布朗陶家与佩尔罗契家一同打压着希瓦艾什家的话语权,乃至直接驱逐出席,还是之后的喀兰贸易有着布朗陶家族的支持,之后再有佩尔罗契家族被说服加入。
这三族之间的敌友概念其实相当模糊,从未稳定过。
从未有永远的盟友,只有一时的利益或是目标一致,只是在这其中仍然有着不变的东西,那便是无可辩驳的死亡记录。
奥拉维尔o希瓦艾什与其妻子伊丽莎白o希瓦艾什遭遇列车事故遇难,主使者是埃德怀斯家族当时的家主——
这样的记录并未记录在蔓珠院的历史卷宗中,蔓珠院只负责记录前半截,而后半截是凭着无数的谢拉格人众口相传。
没有实际的证据,没有明确的指控,却能莫名笃定。
那些人如此宣称着,那些人是来自三大家族不同地域的领民,那些人或许查得出来历。
但在那时,恩希欧迪斯只是个少年,恩希亚与恩雅更是躲在他身后更小的妹妹。
他无力扭转这一切,甚至连与诺希斯的友谊也难以维持,而在那之后,便是埃德怀斯家族被传作畏罪潜逃般的,转移到维多利亚的展开。
源自亲情的重击与友情的割裂,步履维艰的少年肩负着家族的重担与妹妹们的无助,最终下定了决心。
年少时无法调查的真相在而今重新回溯,年少时无法改变的现实在此刻逐一倾覆,他一步一步,誓要夺回昔日失去的东西,为此他实在是付出了太多,甚至要对这些人笑脸以对。
“当一直以来的某些误会终于得到解除,男人之间的友情就会来的非常轻易,您能够理解吗?菈塔托斯女士。”
抢在阿克托斯之前,恩希欧迪斯的淡淡笑容毫无破绽,口中的话语尽管让阿克托斯有些不快地撇了撇嘴,但却更让菈塔托斯蚌埠住。
菈塔托斯o布朗陶,老卢卡的孙女,休露丝o布朗陶的姐姐。
谢拉格不只有三个家族,三大家族之下还有不少其他的贵族势力,只是在三大家族面前,他们都显得不上台面。
而菈塔托斯,正是在其他家族享有「心狠手辣」之名的女人,甚至被称作「布朗陶家的妖妇」。
毫无疑问,她继承了卢卡o布朗陶的心性衣钵,她能第一个「摒弃前嫌」与希瓦艾什家展开合作,帮助恩希欧迪斯重回三族议会,也能不放过任何主动朝阿克托斯接双簧的机会打压希瓦艾什家发展的进度。
一切都是为了布朗陶家的发展。
能令这样的人在蚌埠住的同时,难以继续话题,便正是恩希欧迪斯所希望的。
可菈塔托斯的执着显然不同寻常,她没有在这圣山广场逐渐增多的人群面前作罢,反而直接放弃客套与口舌之利的直接搬出那重磅话题:
“昨晚的清缴,为什么不叫上布朗陶家!”
一切都还只是秘密进行的地穴清缴直至而今都尚未公开,布朗陶家主在这圣山广场上毫无遮掩的质问顿时宛若湖面投下的石子。
顿时激起阵阵涟漪,顿时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着讨论这清缴是个什么状况。
谢拉格创立千年以来,也从未有过什么像样的外敌,也因此极少有贵族藏匿私兵。
唯一能够谈得上大规模的作战,也就是这所谓的「圣猎」,就在今天。
可昨晚的围剿又是指?
人们怀着疑问看向那两人,以及站在一旁表情僵硬有些挂不住的第三人,阿克托斯。
阿克托斯并未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恩希欧迪斯,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不擅长勾心斗角更不擅长掩盖伪造事实的他,在面对这种环境时只能下意识仰仗恩希欧迪斯的解围。
而后者也并未令他失望。
“毕竟时至深夜,只是处理些凶恶分子还要打扰菈塔托斯女士的话,希瓦艾什家与佩尔罗契家未免显得太过脆弱……”
不需要去看阿克托斯的眼色,恩希欧迪斯便已然这么说道,甚至言语之间环视着四周那在之前便已簇拥而来,围作一圈的民众们,“至于昨夜的围剿,连同谢拉格的将来,之后的圣猎仪式,我有很多想同大家说的话。”
“呃……”菈塔托斯闻言而皱眉,看着神态隐有不安的阿克托斯,再看向一副诚心实意模样的恩希欧迪斯,便只是冷淡道,“那我便等着届时候耳恭听了。”
“休露丝、尤卡坦,咱们走!”
“呃……诶?就这么算啦?姐姐!”慢了半拍,许久未曾出现在两族族长面前的布朗陶家的次女显然在反应上不及姐姐的果断稳重,隐有怨忿地目光瞪了一眼阿克托斯又恨恨的瞪了眼恩希欧迪斯后,便挽起一旁丈夫尤卡坦的手小跑着奔向离去的姐姐。
其丈夫尤卡坦倒是有朝着俩位家主投去歉意的目光,继而安抚着看起比姐姐更躁动的休露丝,目光却是逡巡于周围,似乎是在寻找着谁的身影。
这三人走后,倒也有忍不住的民众试图上前询问,却又被走近过来护卫的佩尔罗契家族的战士们拦住,隐约间,不少敏锐的民众都能察觉到佩尔罗契家族的变化。
阿克托斯老爷甚至会和恩希欧迪斯老爷站在一起,没有臭着脸的主动开口:
“菈塔托斯也不容易,有个那样的妹妹。”
“越是天真淳朴,越是感情深厚……”恩希欧迪斯的回应好似答非所问,对阿克托斯的话语既不否认,却也没有赞同,只是看着那三人的目光悠远,“她和尤卡坦将休露丝保护得很好。”
“呃……”阿克托斯闻言瞥了眼他那略显空泛的目光,只是远远看去正前方,然后拍了拍他的肩。
这更是能让不少谢拉格人意外的一幕,很难想象那俩人的关系能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别老看别人了,看看前面。”
阿克托斯说着,便朝着一侧走开了,两边的人群都让开了道路,而在恩希欧迪斯回过神来看着的前方,也是不少人反应过来赶忙行礼的前方,圣女大人正随同诸位长老一同出现在广场前。
在圣猎正式开始前,这样随意的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甚至与诸位雪域之民交谈,同样是过去不曾有的事,似乎这一天会有很多传统被改变,会被铭刻于历史。
于是希瓦艾什家的家主在等到了部下与妹妹的汇合之后,便也迈开脚步,朝着圣女所在的方向走去。
再一次的觐见圣女,这一次不必一步一祈祷,一步一合十。
毕竟这次他不是恩希欧迪斯,他是希瓦艾什。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台之上,与场地其余的护卫那般俯瞰着广场的瓦莱丝,脸上露出些许的凝重道:“很不对劲。”
她没有打开耳边的麦克风,身旁也没有其他的卫士,本该是自语的一句话,却得来了凭空的回应:
“确实很不对劲,阿克托斯都能与恩希欧迪斯那么友好了,对于自家族长的变化,你会是怎样的态度?瓦莱丝。”
“不是这个不对劲,耶拉冈德。”
耶拉冈德的名便是尊称,即便瓦莱丝的脸上带着急躁,在念诵那名时仍是忍不住压下那份不安的表现出语气的恭敬。
而她那仓促间望向空地的目光亦是回望,重新注视着的远方不仅有阿克托斯、恩希欧迪斯与离去的菈塔托斯一家,还有蔓珠院的长老们:“是大长老,大长老竟然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
“继续。”无端发出的沉瓮声淡淡道,催促她更进一步的说明。
“圣猎之前的亮相,从未有过,如果是听到老爷他们的清缴话题出来转移视线的话肯定没问题,可圣女与大长老们怎么会有这样的预见性?”瓦莱丝有条不紊道,这足以证明她确实佩尔罗契家的智囊担当。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大长老他在笑。”
“呃……”「耶拉冈德」沉默着,可这并不会令瓦莱丝也陷入沉默,反而会令她更进一步的说明道:
“他在笑!耶拉冈德。”
瓦莱丝扭过头来,朝着空处急切道,不论耶拉冈德是否真的存在于此。
“我看过他无数次佯装的虚假笑容,他没有在伪装!他真的在笑……”
“那个最为厌恶传统被改变的家伙,在这种时候不仅没有阴沉着脸,反而在笑得无比慈祥,有比这更不对劲的事么!”
NO.71:那亦是一种认可
“那姑娘是这么说的,有必要将那位虔诚的信徒标记一下了,你觉得呢?”
圣山广场的不远处,那「不配」与诸位长老一同站在圣女身侧的侍女长一旁,无形的身影如此发问,令侍女长闻言而看向那圣女身后不远处的大长老。
在虚影的话语转述下,那对兄妹本该令雅儿无比期待的再次对话都仿佛暂时失去了吸引力。
被注视着的大长老浑然不知,一副和蔼的兽面迎接着恩希欧迪斯身侧的部下与其小妹的参见,然后还在回应着周围信徒们的礼仪,再与其闲聊。
或感慨着耶拉冈德降临,或感慨着圣地也开始发生的变化。
一眼看去便是一个那样和煦温和,德高望重的老人。
除了作为鲜明在面貌上呈现出过多的兽类特征外,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倚着那所谓的兽类特征做判断,也实在是以貌取人,并不中肯。
任谁看来,大长老的表现都没有问题。哪怕是当真注视着一切的耶拉冈德明晰那个老人执拗于「停滞」、向往着「不变」,由此偏执所犯下的罪孽——明晰他那份病态的本质。
也不会怀疑他此刻的表现。
毕竟人是会伪装的,位高权重的人懂得伪装更是理所当然,就连普通人的笑容都分营业与真心,大人物们又如何不会?
而恰恰,那老人的祈祷早已传不到神的耳中。
倘若无法倾听心声,便连耶拉冈德也难以分清一个将一生年岁都用在维护信仰,维护谢拉格的老人所展露的笑容是否真实。
在这等境地下,所谓的神,还不如一个凡人。
便是一个凡人女孩,一个执着于父亲的死亡而从小调查关注着那大长老的卡普里尼少女,近十年来已然深知其接人待物的习惯细节。
倘若那大长老膝下有子的话,瓦莱丝恐怕会比大长老的儿女更了解他那浮于表面的虚伪。
也正因此……
她才能笃定大长老此刻的轻松愉快绝非作伪,正因如此,才能做出对方此刻相当可疑的判断。
“不能小看任何以「仇恨」做驱动源的人所能成就的事业与能力啊。”
“恩希欧迪斯和瓦莱丝,前者解析维多利亚的一切,由此打造出喀兰贸易与全新的希瓦艾什,后者解析大长老所关联的一切,包括谢拉格,由此成为佩尔罗契家少有的女将与智囊担当。”
“照你的说法,恩希欧迪斯而今究竟是渴望复仇,还是发展?”
雅儿顺着话题发问,她并未否认瓦莱丝的成就与观点,作为望着茫茫谢拉格的一些百姓的耶拉冈德,她是最不必质疑那些孩子的能力的存在。
只是离开谢拉格,便等于离开了耶拉冈德的视线,对于有段时间不在视野里的孩子,便始终抱有些许的期待,也抱有些许的不安。
楚信然对这种心态颇为陌生,同时也颇为意外。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你还想着他的答卷。”
雅儿不以为意道:“试炼尚未结束不是么?”
“当然……”法术构筑的回复认同了她的说法,却又对她之前的疑问抛出个反问来,“只是何必要将复仇与发展分得那么开呢?”
并未等到对方回答,他便紧接道:“于他而言,两者都能是同一条路,他继承了父辈的仇怨,也继承了父辈的心愿,既然你都不在意一个固执老头的虔诚有恙,留他一直存在,又何必在意谢拉格的领头者成分特别?”
“按照东方的说法,你这叫论迹不论心,而当年道出这番话的人还有一句,叫论心世上无完人。”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从炎语切换到谢拉格语的翻译出入,对雅儿而言并不会构成理解难题,她咀嚼着这番话,沉默了片刻,又道:“我觉得不应如此。”
“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全部。”雅儿回应。
“不能只是论迹不论心,也并非没有真正的完人。”
说完,雅儿又匆忙补上了一句:“啊,当然,我说的完人指心理。”
“这样啊。”“?”
雅儿开口时便做好了遭遇反驳的准备,但楚信然的回应却只是一句感叹,准备落空的落差不免令其疑惑。
“你也这么想?”
“我不知道。”
“呃……”雅儿扭头看向那虚影所在的空处,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或许……见过真正的完人,但我也见过那完人的结局。”
浑浊的声音如平静叙述着,而雅儿听着那声音,望着远处蔓珠院与三位家主的客套完毕,开始转而上台的一幕。
圣猎将要正式开始,当由家主上台,而部下、家属们安排于下方。
像是佩尔罗契家的古罗将军与瓦莱丝将军,也像是布朗陶家的休露丝与尤卡坦夫妇,后者要找的人也已然找到,那是位叫莫希的是依特拉少女,颇受休露丝的青睐与信任,连同这次圣猎也一同带来。
而在那两拨人所在的另一处,希瓦艾什家的魏斯与马特洪也在一处,旁边是诺希斯与那位外籍护卫锏。
这些都是雅儿所注视在意的存在。当然,她也不会漏看罗德岛的那批人。
只是那些或需要另外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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