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何慎言意味深长地说,闻言,戒坚定地摇起了头。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在抵触均衡,以这样的态度,你又怎么能够明白均衡的真谛呢?”
“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欺骗自己了,先生。”戒诚恳地说,他很少有如此敞开心扉的时刻:“再过去,我只是为了报苦说大师的养育之恩,才无条件的相信均衡之道。可是,从那股盲信之中挣脱出来后,我意识到,均衡并非最优解。”
“至少我自己就没法说服自己,继续为一个做下过无数恶事的教派做事——我不敢想象,这只是我们发现的。而在此之前,在我们之前,苦说又发出了多少这样的命令?”
戒的身体颤抖着,他的脸色非常阴沉。
何慎言轻松地敲了敲风的脑袋,得到两声清脆的闷响与后者的怒目而视后,他笑着说:“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恶就全盘否定均衡教派曾经做过的好事,你太偏激了,戒。”
“可是!”
挥了挥手,制止了想要争辩的戒,法师平静地说道:“不管苦说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又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蛊惑。他曾经行过的善是不能被抹去的,是与非要分开来看,戒。你之前将苦说当做神明来看待,现在,这尊虚假的神像倒塌了,你就开始全盘否定他的一切。”
“那么,等你找到的下一尊神像同样如此,金漆掉落,露出内里的石像,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全盘否定?”
不等戒回答,他继续说道:“有时,人必须要学会放弃那些虚假的偶像——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所进步。好好看看外面,艾欧尼亚的人们生活的如何?告诉我你的实话。”
“...大部分人,都过得不错。”
“那少部分呢?”
“...我无法形容,先生。”
何慎言点了点头:“对于那些来自精神领域的恶鬼呢,你怎么想?”
戒毫不犹豫地说:“所有恶鬼都该死。”
法师笑了起来:“这不就得了?你钻牛角尖钻的太深了,戒。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你想行善救人,就去接济那些可怜的穷人。你想替死去的无辜者们复仇,就去杀死那些该死的恶鬼。而如果你认为均衡已经不适合如今的艾欧尼亚......”
他在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后笑得更加开心了:“...就也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不必犹豫,顺从本心就好。”
顺从本心......戒在一阵恍惚中默念着这四个字,又听见了何慎言的声音:“当然,要做到这件事是非常困难的,所以......”
他听见一本书被扔在桌子上的声音。
抬头看去,那是一本古卷,法师指了指那本书,说道:“拿着去学吧,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做抽查。”
戒在得到那本书后的反应暂且不表,尽管他伴着一张脸蹬蹬蹬下楼去了。但何慎言知道他多半会很激动,毕竟,这是他被正式收入门下的证明。不过戒的资质非常好,他其实也不需要指导他什么,顶多在他练出了岔子的时候把他纠正回来就行。
至于现在,他正在折磨风。
说是折磨其实也不大对,毕竟,他只是将风捆在冰冷的石台上,不停地给她喂食龙心龙肝之类的东西而已。尽管风已经多次表达过自己吃不下了,但何慎言依旧没有停手——风骗不过他,她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在瞬间就被化为了精纯的能量。
体质已经被改变了很多,看来,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法师的瞳孔变为了蓝色,透过风的表皮,他看见了那些已经开始异化的骨骼与血肉。包括她的内脏——她已经长出了第三颗心脏了,而风对此一无所知。
要怎么做呢?
他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目前剩下的材料只够支撑一次大型改造,在那之后,如果再想做这种改造他就得找个有龙的世界割一割韭菜了——当然,是恶龙。
风的身体素质已经能够匹敌一些亚龙种了,尽管因为法师的压制,她暂时还不清楚这一点。
要加上翅膀吗?
在脑海中想了想一头会飞的狼,何慎言摇了摇头,算了吧。龙翼长在狼身上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怎么改呢......
躺在石台上一动不动的风看着法师沉思的侧脸,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凉。
三天后。
“对,就那样,嘴巴长大点——长大点!”法师伸出手掰着风的嘴巴,她呜呜呜叫个不停。
迫于无奈,她只得长大了嘴,何慎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她的牙齿,满意地说道:“都说了不会痛的,我又不是那些骗你说不疼结果疼的要死的牙医。”
“呜呜呜呜!”
“...谁教你骂人的?”
“呜呜呜呜呜呜!”
“再叫你晚上没得吃!”何慎言威胁道。
她立马安静了下来,法师跨坐在她身上。风的体型已经大的有些夸张了,在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昏睡,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体型变成了原来的数倍大,这让她感到惊恐。而龙种在惊恐时往往会使用它们的天赋能力——喷火、引雷之类的。
于是法师的塔就遭了殃,虽然不至于真的造成什么毁灭,但大动静是免不了的。风现在既能吐火,又能挥动爪子引起雷电,甚至还能够短暂的御风飞行——考虑到她现在只是幼年亚龙种,在不远的将来,应该能真的做到飞行。
何慎言笑眯眯的,心情非常不错。实际上,风的改造对他来说只是放松心情的一种手段。不过看到自己从无到有完全设计出一个新的生物,这种成就感还是相当强烈的。
风安静了下来,任由法师坐在她身上。一人一狼(?)坐在塔顶,看着艾欧尼亚的夜空,许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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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在这三天鲜少出门,他在第一天来到艾欧尼亚时曾经尝试着出去行走过,但很快就在街上引发了恐慌。好在戒带着他迅速回到了法师塔,不至于让那些长老会的卫兵和他发生冲突。
迫于无奈,他只得在塔内阅读起那些有关艾欧尼亚风俗的书籍来。
其中,有关精神领域方面的书他看的最多,显然,这个阿斯塔特想到了些别的东西,戒则一直把自己锁在门内,认真学习。何慎言能感到他的精神波动一阵一阵的,几乎没有停歇过。
这些天可以说相当平静,但众所周知,平静总是不会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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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查抹了把脸上的汗,在烈日炎炎下扛着一担货物行走并不容易,不过,为了生计,他也乐得如此。更何况做个挑夫比以往在田里劳作可容易多了。
他干这行已经差不多快五个月了,在普雷西典,任何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报酬也相当丰厚,他做挑夫五个月得到的钱堪比以前在地里劳作一年。拉查自己都吃惊这里的报酬居然如此优厚,他甚至隐隐感到不安——钱太多了!
他的同行嘲笑他,说只有你这样的乡下小子才会有这样的烦恼。拉查一笑置之,他的确是乡下来的,也的确只有他有这样的烦恼,要如何否认事实呢?
有时,他还会想起那个僧侣。他从不告诉别人这件事,但他经常想起这件事。还有渔夫、戒与慎。
不知道渔夫现在过得好吗?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没过多久,他就进了城。挑夫们通常会将货物放在驿站,然后,那些商队会来到这里将货物运走。他们的报酬每月一结。做完这一切,他来到自己的住处,拿着鱼竿就出了门。
是的,这几个月里,他的业余时光基本都在城外那条河流度过——他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渔夫了。拉查对此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在钓鱼上有点天赋,而且钓上来的全是大鱼。
出了城,路上的风光非常不错,艾欧尼亚的景色永远如此优美宜人,他听见鸟儿在枝头鸣叫,还有那些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发出的声音。拉查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微笑,他沿着路边走,很快就到了河边。
但这次,他的钓鱼计划没能顺利进行。
他看见两个穿着黑衣的诺克萨斯人正在河边进行交谈——想要分辨出他们非常简单,不仅仅是外表与艾欧尼亚人不同。诺克萨斯人更喜欢带着武器出门,但这两个人,给了拉查一种如芒刺背般的威胁感。
他躲在树后,小心翼翼地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帝国传来的命令是什么?”
“继续潜伏,现在还不到掀起战争的时候。”
“我们已经潜伏三年了,战争石匠从未潜伏如此之久——如果我们失败,帝国的耻辱柱上会永远记住战争石匠的名字。”
“那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说起来,那座法师塔你监视的如何?”
一个人发出一声冷哼:“完全没法靠近——只要一靠近,法术就会开始迷惑我。该死的法师...这种远东之地也有他们的影子!”
“除此之外呢?”
“那个法师似乎离开了,并不在塔内。”
“很好,继续监控。普雷西典是艾欧尼亚的中心地带,如果帝国要付出最小的代价拿下这里,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摧毁它。”
那个人有些犹豫了:“我还挺喜欢这地方的...但愿帝国不会把那些该死的毒气弄过来。”
“毒气...下三滥的东西,正面作战才是真正的诺克萨斯人所为!真不知道帝国是怎么想的,居然让那帮来自祖安的下水道老鼠加入了我们!”
拉查听着听着,出了一身的冷汗。入侵?诺克萨斯要入侵艾欧尼亚?!该死,他就知道这帮诺克萨斯人没安好心......他的大脑几乎成了一片浆糊,没法好好的思考,但拉查凭着本能,依旧明白了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悄无声息的远离了这两个连自己的谈话被人偷听都不知道的战争石匠,随后来到大路上,朝着城内一路狂奔。
进了城后,拉查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朝着长老会的方向走去,艾欧尼亚大多数地方都只有由年长者组成的长老会,用来评判一些争端之类的小事,但长老会还有另外一个职责。他们可以直接向行省方面报告要紧的事。
是的,长老会。
确定了目标后,他朝着那个方向继续开始狂奔。
47.谁是傻子(5K)
普雷西典的长老会位于城市中央,虽然位置不错,但它的外表并未显得多么奢华。相反,朴素的白墙上什么装饰都没有,若非拉查提前知道,他不会想到这里居然是长老会的所在地。
门口站着两个卫兵,别说盔甲了,他们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个看见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拉查,连忙伸出手将他拦了下来。
“你有何事?”
拉查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结结巴巴的,艰难地说道:“诺克...诺克萨斯,诺克萨斯想入侵我们!”
年长的卫兵连忙伸出手打断他:“噢!这可不能乱说,小子。诺克萨斯的人正在里面和长老谈生意呢,据说他们想买一些艾欧尼亚的特产回去贩卖,价格还挺高的。”
那个懒散的,一直靠在外墙上不说话的卫兵此时点了点头:“是的,他们还挺慷慨。不过......”
他转向拉查,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吗?”
“千真万确!”
拉查捋顺了气,连忙将自己在城外河边的见闻都说了出来。当他从嘴中说出战争石匠四个字时,年长的卫兵依旧没什么反应。但年轻的那个表情却显得更加凝重了。
他原本一直放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拿了出来,上面满满的都缠着绷带:“本来还觉得你是在说胡话,但说胡话的人不可能知道战争石匠的存在。”
年长的卫兵有些糊涂了,他摸不着头脑地问自己的同伴:“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芮佐,你还是回家比较好,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你能参与进来的了。”
他三言两语将年长的卫兵驱走了,随后拉着拉查来到门内一个僻静的角落。庭院里满是花花草草,几棵树将阳光全部遮蔽,显得非常安静。在中央有一个精致的凉亭,一个老人和一个腰间挎刀的男人正在谈话。
卫兵看了一眼他们,随后示意拉查蹲下。他说道:“我叫做怀灼,你呢?”
“拉查...你知道战争石匠?”
“是的,我是长老会里怀风长老的儿子。”怀灼点了点头,拉查注意到他的双手正在不停地摩擦。
他接着说道:“我们注意这帮石匠很久了,据说他们是诺克萨斯的精锐部队,专门前往其他国家探查可行的入侵路线与当地机密。如果你说的话句句属实,那么今天,我们或许能免除一场战争。”
拉查不安地问道:“要怎么做?”
闻言,怀灼摇了摇头:“等,等到他们谈完,再去找那位长老。现在打草惊蛇有可能让他们提前开始计划。”
他们一直耐心等待了许久,凉亭里的那位长老与那个诺克萨斯人看上去谈话谈的非常开心,两人站起来后还握了握手。
这让怀灼啧了一声,拉查有些意外。只有那些特别守旧的艾欧尼亚人才会觉得这种外界的新兴礼仪不符合规矩。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没过多久,那个诺克萨斯人便从正门离开了,长老显得很是开心。他摇头晃脑哼着戏曲,怀灼连忙从树丛里跳了出来,拉着拉查一起,这让长老吓了一跳。他差点就开口呼叫卫兵了,待到看清怀灼的面容后,他才放松了下来。
长老埋怨地说道:“怀灼!你在干什么呢?你已经二十夏了,很快就二十一夏,不是你小时候能四处调皮的年纪了!”
眼看着这位长老就要开始细数自己过去的黑历史,怀灼的眼角抽了抽,他连忙打断长老,说道:“杜鲁长老,我有要事禀报!”
“要事?”
杜鲁长老皱起眉,随后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能有什么要事?行吧,说来听听吧,另外,这位先生,你不会是被怀灼拉着来进行他的恶作剧的吧?”
拉查看向怀灼,后者对他致以一个肯定的眼神。于是拉查深吸了一口气,他放慢语速,口齿清晰地又将自己在城外河边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杜鲁长老的脸色已经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越来越凝重,到了最后,他的脸色几乎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个老人仰起头,嘴中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随后,从庭院的阴影之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全身黑衣的魁梧男人,他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色的劲装之内,腰后有一把短刀。
他来到杜鲁长老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问道:“您有何事?”
“对诺克萨斯人的监视提高一个级别,另外...”他转向拉查,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蔼了一些:“你叫什么,先生?”
“我叫拉查,长老。”
“很好。”杜鲁长老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还能想起那两个人的相貌吗?”
拉查点了点头,杜鲁长老后退了一步,那个魁梧的男人走上前来。右手伸出,一团白光在上面缓缓凝聚,他柔声对拉查说道:“放轻松,先生,想一想他们两人的面容。”
拉查依言照做,再睁开眼睛时,那个魁梧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杜鲁长老的面色则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他对怀灼说道:“你父亲呢?”
怀灼面无表情地答道:“在城外呢。”
“城外?他又在城外干什么?”杜鲁长老皱起眉,问道:“我不是说过让他在普雷西典待上一段时间再去忙他的游记吗?”
“他闲不下来,长老。在家里待了没两天就说自己身上有蚂蚁在爬,现在应该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写他的书了。”
杜鲁摇了摇头:“一天到晚没个正型...要不是他那些书的确还有点用,你看我治不治他!”
怀灼无所谓地一笑:“那您赶紧治治他吧,好让我来当长老。每天看门可是很累的。”
他的这句话得到了杜鲁的怒目而视,随后,长老表演了一出变脸绝活。他转头对拉查说话时已经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拉查先生,您是普雷西典人吗?”
拉查摇了摇头,随后,杜鲁接着说道:“您在本地居住吗?还是前来朝圣又或者旅行的?”
“我在普雷西典住。”
“那就好,请您这几天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诺克萨斯人可不是好惹的...这帮该死的蛮子,我还真以为他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