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他点了点头,表情再度被阴沉与愤怒所笼罩:“...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有是有。”法师闭上眼。“不过干完这一票我就得休息一段时间了——大概三天左右吧。”
安格朗与吉瓦多伦尚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法师举起了右手。他闭目微笑,喃喃自语:“既然不能远距离传送,那我就让它过来。”
吉瓦多伦忽然感到自己堪比合金的骨骼在不堪重负地咯咯作响,他难以忍受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鲜血从鼻子里涌出,他难受地晃了晃脑袋,感到头晕脑胀,甚至快要晕倒。
安格朗比他要平静地多,但依旧握紧了双拳,像是在努力抵抗着什么似的,原体的目光依旧平静,但却像是带上了某种期待。
何慎言睁开双眼,刺目的红光从他的眼中爆发,魔力疯狂的爆发,几乎在无法传声的真空中形成有如实质的爆炸——四周漂浮在太空中的飞船残骸与星球碎片在那一瞬间全都被彻底湮灭,看见这一幕,安格朗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也在其中,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来!”
吉瓦多伦听见何慎言的怒吼声,那颗看似不远实则极其遥远的星星竟然是在下一秒随着他的牵引活生生的被拖到了他们面前!
法师疯狂地大笑着:“去他妈的不能传送和法术限制!”
他转过头,猩红的双眼盯着吉瓦多伦与安格朗:“准备好!”
-------------------------------------
“叫你的第三连去西边城墙顶住,哈吉罗德,我不想听见任何借口,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城墙上!你明白吗!?”
一名军官状若癫狂地对自己的手下怒吼着,他的手下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长官的愤怒,随后敬了个礼就默默跑开了。
他没告诉自己的长官,第三连已经死得只剩下五十八个人了——哈吉罗德本来想找他的长官借调支援,可当他看见只剩下一只腿,半边脸被烧伤甚至胸前的绷带仍然渗着血的长官时,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哈吉罗德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很快便会迎接死亡。哪里还有支援呢?
作为一个轻步兵团,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其他拥有重火力编制的星界军早就死光了,他们的重火力阵地被邪魔们重点照顾了,哈吉罗德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什么诡异的笑话。
那名军官依旧在原地气喘吁吁的,他伸出手从自己腰间拿出一管针剂,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数秒后,他脸色的苍白减轻了一些,体力似乎也回复了一点。代价则是他会在一个小时后死去,但这都不重要了。
团长死了,政委死了,十个连死的只剩下四个,甚至只剩下他这一名高阶军官。他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军官不需回头便知道,那是祂的死亡天使来了。
一个冰冷而沉重的、经过处理的声音在恶魔们的嘶吼中对他说:“上尉,我和我的兄弟已经准备好了。”
上尉转过头,一名阿斯塔特就站在他的身后,那一片猩红的目镜里反射出了他自己的面容:一张满是愤怒与不甘的脸。
“修道院下方有隐秘的路,大人——”
阿斯塔特平静地打断了他:“——无需如此,撤离便是逃跑,吾等绝非懦夫。”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笑意,尽管依旧冰冷,但却让上尉感到了某种荣幸:“先不提是否能成功这件事。你和你的战士正在浴血奋战,吾等又怎能抛弃你们逃跑?死在你们手中的敌人可比我们多得多!这点,我们并不满意。”
上尉仍然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是,大人,你们是祂的死亡天使,我们不过是些凡人.......”
阿斯塔特静静地看着他:“牺牲乃帝国之基石,凡人正是为帝国牺牲的最多的人。你们才是帝国的基石,不要再犹豫了。你的指挥才能我已经见识到了,下令吧,上尉——我们会听从你的指挥,务必在死前杀死更多的亵渎之物。”
上尉深吸了一口气,从未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居然能够指挥一队阿斯塔特。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很快就从他心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冰冷与鉴定——是的,我们的死亡已成定局,我们的生命是帝皇的货币,正因如此,我们必须使自己死的更有价值!
他说:“西边城墙的第三连刚刚向我们请求支援,您手下还有多少能用的阿斯塔特?”
“十七名。”
“好的,请抽调五名去西边城墙。”
“你们都听见了。”阿斯塔特说。他拍了拍自己的呼吸口格栅:“离西边城墙近的,向我报道。”
陆续有五人在通讯频道里说话了。
“罗德斯报道。”
“吉尔蒙德报道。”
“哈洛尔报道。”
“坦普尔报道。”
“哈兰报道。”
阿斯塔特点了点头:“很好,你们五人去西边城墙支援那里的凡人士兵。”
上尉皱着眉,炮火轰鸣的声音让他的左耳有些失聪了,他大声地说:“请您——天呐,那是什么?!”
阿斯塔特抬头看去,他们头顶那阴云密布的不详天空此时宛若被撕裂了一般,一朵巨大的雷云不知从何而来,在天空中缓缓凝聚成了一个漩涡。还未等他说什么话,一道巨大的金色闪电便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了修道院附近的平原之上。
大地震颤,地动山摇,阿斯塔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即将摔倒的上尉。
他眯着眼再次看向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不停地响起,闪电随着雷声,一道一道地打在修道院附近,那些围攻的恶魔要么当场被汽化,要么就是在后续的连锁闪电之中被变为焦炭。
他的目镜开始放大,帮助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闪电击打的地面——金色的火焰正在那饱受恶魔污染的土地上疯狂燃烧,只要沾上一点,那些恶魔便会立刻痛苦的死去。
“这.......”
上尉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阿斯塔特动作稳定地将他放在地面上,语气却显得极其狂热:“这是祂的力量!”
他的语音频道里开始传来兄弟们略显失态的大呼小叫,有人狂呼帝皇之名,有人则怒吼着宣泄情绪。凡人士兵们也差不了多少,有的人甚至开始浪费起弹药,对着城墙下的恶魔尸体宣泄起来——这行为很快就被他们的长官制止了。
“轰隆!”
一道闪电再次劈下,正中这座堡垒中央,但却没对修道院造成任何伤害,一个赤着上身的巨人和另外一个小他良好的,穿着红色盔甲的阿斯塔特站在城墙之上。
阿斯塔特走上前去,行了个天鹰礼:“深红之刃战团三连长,伊齐基尔。”
巨人看了他一眼,尤其在他胸前那鲜红色的,有着两道白色翅膀的泪滴处停留了一阵子,随后冷淡地点了点头:“你可以称呼我为愤怒......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收尾吧。”
50.将星球变成船(4K)
身份成谜,实力强大。
一个疑似原体,另外一个穿着残破的k3型动力盔甲,极有可能是位万年老兵。
这就是伊齐基尔对那两位神秘人的看法,不过,考虑到他们出场的方式和那依旧在头顶轰炸地面上恶魔的闪电云,他什么也没说。
任何人都有秘密, 就连他和他的兄弟也是如此。
他们的反推进已经开始了三个小时之久,对于阿斯塔特们来说,三个小时的战斗甚至算不上热身——可要是和亚空间恶魔作战,那就得另当别论了。但战斗开始到现在,伊齐基尔的通讯频道里没有任何人失去联系。
他们顺利地甚至都有些过了头了。
大多数恶魔正在被无数从天而降的闪电一点点从地面上清缴,侥幸存活下来的恶魔们不仅得防备那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袭击, 还得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面上的金色火焰。要是沾到一点,它们就会立刻死去。
伊齐基尔可以这么说——他从没打过这么顺利的仗。遇到的恶魔全是小猫两三只,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他们消灭。他和他的兄弟们形成尖角状, 稳定地向前推进着。比起他们这种谨慎的做法,那位自称为愤怒的巨人就要狂放的多。
他的战吼声有时甚至能盖过雷鸣,伊齐基尔已经捕捉不到他和那位战士的身影了,只能通过他的战吼声来判断他们的大致方位。
伊齐基尔对这种作战方式颇有微词,但那位愤怒在开始反清剿之前就坚持要单独两人进行这种在他看来几乎是寻死的战法,当他想要提出一些反对意见时,那位穿着k3动力盔甲的老兵就上前一步,什么也不说,死死地盯着他。
他们彼此对视了有五分钟之久,最终,伊齐基尔妥协了——拦不住送死的人,更何况,他的确觉得那位巨人是一位原体.......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有哪一位对得上的?这种带着小小亵渎的猜测没在他脑子里盘旋太久,伊齐基尔很快就专注到了战斗之中,同时极力保持自己不要陷入对战斗的狂热之中。要找到两种情绪之间的平衡点是很困难的,好在这位深红之刃三连长早已习惯了。
他手中的动力剑精准而无情,完全舍弃了远程火力,身后的战斗兄弟们是他最可靠的后盾。伊齐基尔作为先锋, 以手中的动力剑为帝皇播撒祂的死亡,而他身后的兄弟们则负责以手中的爆弹枪宣泄帝皇的怒火。
另外一边,安格朗的作战方法其实比伊齐基尔想的还要狂野。
狂野到甚至连吉瓦多伦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而这已经是安格朗刻意控制过后的结果了。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由闪电凝结而成的巨斧,残忍的弧度夸张又带着某种美感。那不断嗡鸣作响的斧刃上看不到一点来自恶魔们亵渎的鲜血——因为它们在被砍中的一瞬间就会被彻底汽化。
安格朗的表情平静又毫无波动,即使他刚刚手刃一只恐虐恶魔也是如此,对方在死前仍然死死地盯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物似的。
这种情绪对于恐虐魔军们来说极为罕见,毕竟它们全都是只知道追逐鲜血与杀戮的疯子。
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那是何慎言的,带着些许无奈:“你知不知道拦住一个即将回归亚空间的恶魔灵魂有多难?”
“发生了什么?”
“它看见了你的脸——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混沌的脑子里为什么还有关于你的记忆,但是,安格朗,如果你不想这么快就被数量庞大的恐虐魔军找上门来,我建议你遮住自己的脸。”
“不。”安格朗拒绝了。“只不过是——”
他挥动斧头,闪电从斧刃上延伸,在地面上扭动数米后腾的暴起, 如同有着自我意识一般捆绑住了一只色孽恶魔,闪电令它痛苦地尖叫起来。即使是来自它混沌本性的那种对于痛苦的追求也无法令它在这种体验中获得任何快感。
这发现令它感到了恐惧。
安格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群——”
斧头落下, 那东西被他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闪电随后便将它彻底汽化:“——乌合之众罢了!”
“啧,随你的便吧。”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法师的声音里却带上了些笑意。安格朗愈发确定自己的感觉了,这位神秘的法师或许在战斗方面和他是一类人,都热衷于见到敌人的死亡,并以此为乐。
“顺带一提.......”法师的声音变得悠远又缥缈。“待会你最好注意脚下,我可没法在以星球为单位的大型法术里注意你们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
“我要让这颗星星变成一艘船.......”他如此说道。
-------------------------------------
邪教徒们一个接一个的碎裂——字面意思上的碎裂,他们的身躯炸开,鲜血与肉片涂满了肮脏的地面,让这里的气味变得更加糟糕。
而始作俑者丝毫不为所动,握枪的手依旧稳定,如同机器一般精准的杀戮着一个又一个的邪教徒。
他的射击习惯非常致命,他只打头或是心脏,但爆弹枪的火力已经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在四十秒内,七十八名邪教徒尽数死亡,无一幸免。这些叛徒零散的回应射击甚至都没能擦伤他的盔甲。
他在换弹后放下爆弹枪,从黑暗中走出,头顶摇摇晃晃的灯光照亮了一张阴沉的脸。弗兰克·卡斯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默默地在心中计数。
第一万八千七百四十二个。
这是他来到泰拉底层的第三天,弗兰克在这里掀起了一场血腥的屠杀。不知道有多少变异人、帮派、邪教徒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死在他的枪下,弗兰克经过改造后变得异常灵敏的大脑甚至让他记下了这杀戮的数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数字,可能只是爱好或习惯吧。
刺鼻的鲜血味和机油味闯进他的鼻腔,弗兰克转过头,举起爆弹枪瞄准了他前方那歪斜的金属墙面,上面被人用鲜血涂满了亵渎的语句。弗兰克眯着眼仔细地看了看。
毫无价值。
只是一些疯子的呓语,老套而毫无新意。他扣动扳机,爆弹枪猛地上抬,给了他完美的回馈。借由火箭推进而出的爆矢子弹将那扇金属墙打的七零八落,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转身离去,原路返回,在半小时后回到了自己的修整地,一位女性帝国审判官正在那等待着他,看样子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弗兰克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什么事?”
审判官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左眼是义眼,半边脸上带着灼烧过后留下的疤痕,但这无损她的美丽,反倒还增加了些别样的气质。可惜,在场的两人都不是会在意这种方面的人。
她说:“新命令,我的大人。”
“我不是‘你的’大人。”
“我们合作已经一年之久了,大人,如果不出意外,还会持续很久。”
“和我合作的人都没能活着。”弗兰克说着可怕的话,表情依旧很平淡。“说说吧,什么命令。”
“来自一位署名为s·r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份命令是从高阶领主议会发出的。”她从腰间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弗兰克。
在弗兰克阅读的同时,她说:“底层巢都的人们已经开始流传起关于你的传说了,我的大人,您觉得这是好事吗?”
“让他们说去吧,没人亲眼见过我。”
弗兰克看完信,顺手将其递了回去,审判官接过后直接用她右手掌心处植入的微型火焰发射器将其烧成了渣。她又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他没说话,只是朝着前方走去。巢都是个极其庞大而臃肿的建筑结构体,几乎可以视作另外一个世界对待。许多人到死都没能走出这个肮脏混乱的世界。他们此时身处巢都底层,这里是所有巢都居民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待在这儿的人要么是罪犯、要么就是各种见不得光的老鼠。数不清的亵渎事物在这里生根发芽,威胁着所有人的生命,甚至包括他们自己。
弗兰克接到的命令是史蒂夫·罗杰斯发来的,他不认识这位史蒂夫,但他尊敬他认识的那位,更何况,对方此时是他的上级。作为一个士兵,弗兰克遵从命令。
他的杀戮结束了——暂时的。
他们沿着小路回到巢都上层,这里居住着负责管理巢都日常事务的官僚、工厂高级经理以及在贵族生活中与政治和经济有关的各种重要人物。环境不错,此时已是深夜,泰拉实行了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审判官的高跟皮靴与他沉重的动力甲脚步声在地面上带起沉重的回音,他们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一名看上去不起眼的老人蹲在广场的雕塑下方,混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弗兰克让出身位,示意由审判官和他进行交谈——他一向不擅长这种事。
女审判官走上前去,老人的神情迅速变得严肃起来,在一长串的互相确认身份以及口令对调后,老人说:“首先,讨逆修会对您二位的工作表示敬意与认可。博纳薇娅审判官,你的工作会在近期发生一些变动,请注意留心。”
“至于您,大人。”他转过头去,看着弗兰克,定了定心神才说话:“您已经读过信了吧?”
在得到肯定后,他才接着说:“明日午时12点,在第三港口的第四分区会停靠一艘黑船,请务必准时准点到达,最多可以推迟十分钟。您会在那见到您想见的人。”
“我的话说完了,帝皇保佑我们。”老人如此说道,掏出一管针剂注入了自己的脖颈。他在一阵抽搐后化作了一滩液体,随后被赶来的机仆打扫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弗兰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博纳薇娅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式?真令我大开眼界。”
女审判官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小小讥讽,只有审判庭的人才知道,这种牺牲是必要的——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泄密,尤其是在涉及到这种事,如果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帝国的计划出现差错,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归祂的王座。
博纳薇娅点了点自己的义眼,红光闪过,她似乎是在查询着什么:“讨逆修会内的每个人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死亡或早或晚都要降临到我们每个人的头上。到了那是,忠诚是我们唯一能带着前往祂之座下的东西。”
“忠诚本身就是奖励。”她说,转头看着高大的巨人。他漆黑的盔甲甚至没有反射出任何光线,像是完全站在黑暗中一般。胸口的白色骷髅头狰狞又不详,但却是人类纯洁的象征。“牺牲是必须的,我的大人。”
弗兰克什么也没说,来到这里这么久,他依旧没法习惯这个庞大的帝国所表现出的那种,对人类生命的漠视。尽管他知道这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也是如此——不过,他从来没觉得来到这里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