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利曼在向你们讲话,星炬庭的诸位,我需要你们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四千七百二十一个不同的灵魂反应各不相同,有人震惊,有人疑惑,还有人觉得这是混沌的阴谋。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基利曼发现,眼前的景色变了。他不再处于宏观状态下观察整颗泰拉了,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禁堡之中,身边还站着四千七百二十一个星炬庭的灵能者。
“怎么回事?”
“帝皇在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摄政王殿下,是摄政王殿下——天呐,是您做的吗?”
嘈杂的声响在一瞬间袭击了基利曼的耳朵,他强压着不耐与心中的疑惑,想要好好向他们解释一下。然而,一声巨响在顷刻间打断了他的思维。
何慎言在蓝光中出现,阴沉着脸。他似乎完全失去了好好讲话的心情,只是粗暴且一股脑地将目前的情况与计划塞进了灵能者们与基利曼的大脑中。罗伯特·基利曼必须承认,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他感到了害怕。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何慎言平静地开口了,打断了灵能者们用灵能通讯彼此交谈的小动作。精神力触须只是扫过,就让此起彼伏的上千个通讯频道全都消失:“星炬今日的一百名灵能者需求,你们供应了吗?”
“没有,大人。”一名灵能者率先回答了他。
他穿着白袍,念珠在他的脖子上悬挂着。腰间还挂着几个布袋,里面装满了檀香。带着红色的兜帽,脸上刻有细密的刺青,全是帝皇的圣言。
“这倒也省了我点事......”
何慎言打了个响指,他的灵能在一瞬间将在场的所有灵能者连接了起来。
如此神奇的体验就算对这些天天都在使用灵能通讯的人而言也无比新奇,有少数天赋卓绝的人在那短暂的连接中窥视到了何慎言的灵能,所传回来的庞大压迫力让他们在那一瞬间浑身瘫软,跌倒在地,然后又被精神力触须扶了起来。
+不要试图窥视自己无法承受的力量+
他简单的警告了他们一番,随后继续使用灵能通讯。
+我的计划,你们应该都能明白,拒绝参与的人现在就可以说明了。+
他稍微等待了一会儿,没有人提出要离开。
+很好,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何慎言盘腿坐下,那些灵能者侍僧们纷纷效彷。澹蓝色的光辉从他们身上涌出,基利曼紧紧地抿住了嘴。
他们都会死。基利曼想。自愿牺牲,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他将视线投到了何慎言身上,闭目低头盘腿而坐的他身上散发出金光,基利曼从那份疯狂的计划书中知道了他的目的,以及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承担起原本帝皇的责任——为了维持星炬,星炬庭需要始终保持一万名受训练的灵能侍僧来为星炬供能,还需要额外的一百名灵能者饱受痛苦的死去来增添能量。帝皇会以他无上的意志引导星炬的光辉,用以在亚空间内为人类点起一盏明灯。
在泰拉陷入战争的这些天里,星炬庭自然已经无法为其提供能量。这是自星炬诞生以来最为晦暗的时刻,基利曼从那份计划中提供的画面看到了,在亚空间内,星炬的光辉已经澹的几乎不可视了......一如他们的未来。
四千七百二十一人,少了五千二百七十九人,缺失的这部分力量会由何慎言补充。星炬庭的灵能者们会燃烧他们的灵魂以充当这些天星炬所缺少的燃料,四千七百二十一人,无怨无悔的牺牲,只为了博得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结局。
那份计划......那份可怕的计划却开始逐渐在基利曼的心中生根发芽。一种熟悉的颤栗感让他的嵴背开始生寒,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盯着何慎言的脸,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想到这样的计划?
+疯子+
何慎言突兀地睁开眼,金色的光辉毫无保留从他眼中爆发,溢散出的光辉令基利曼眼眸生疼。
+只有发疯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计划,基利曼,我是个疯人,我现在要去拯救另外一个疯人,你要一起来吗?+
+你真的要通过星炬连接全人类的精神?+
何慎言微微摇了摇头。
+你不会懂的,这涉及到很多复杂的知识,我没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和你说明白......但是,是的,我的确要通过星炬连接全人类的精神。+
何慎言看着他,撤去了灵能通讯,他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信仰能够让他成神,但也能让他在最后关头回归为人。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基利曼,我要把他拉下神座,我要让他活下来!”
他的眼中带着坚定与疯狂:“他保护了人类如此之久,现在,是时候调转一下彼此的身份了!”
155.光柱(4k)
“啊——!”
长久的,不间断的尖叫声正在禁堡中响起。
这建筑与皇宫基本融为一体,贯穿了整个喜马拉雅山峰。宏伟无比,但只有少数人能够被允许来此,他们的职责与数量相比完全不成正比。
星炬庭在过去的岁月里始终维持着一万名灵能者的成员数量,对比起那维持燃烧星炬的巨大责任来说,这一万名灵能者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但他们只是维持星炬,真正起到引导作用的,还是人类之主。
禁堡的顶峰是一座被掏空的山峰,内里被凋刻而成了星炬大厅。恢弘,除了粗大的缆线与那些复杂的仪器以外没什么装饰。分外单调,甚至没有一把椅子,空旷的大厅内不断传来冷风的呼啸。
石壁还维持着原始的模样。在过去的一万年间,每天都有一万名灵能者在这里念诵经文,虔诚的使用着自己的灵能来为人类的未来添砖加瓦。
而今时今日,他们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不停地死去。
又是一声尖叫,何慎言的手指因为这声尖叫而抽动了一下。
一个坐在后方的侍僧完成了他的仪式。他的血肉开始颤抖,骨骼扭曲着透体而出,在令人牙酸的的声音中变为了恐怖的模样。
然后是他的皮肤,发皱、变得透明。深蓝色的灵能光辉从体内穿透了出来,短暂的停顿过后,灵能突兀地暴戾了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点燃成了深蓝色的火炬。
血肉开始融化,那令人不安的细密声响足以昭示侍僧在经受何等的痛苦,他的尖叫声始终未停,但他燃烧自己的动作也始终未停。
有时候,人类可以单凭意志拒绝一些东西。
钱财、长生不老的诱惑、美丽的异性,又或者是生命。忍受痛苦,忍受折磨,忍受一切,只为了一个目标。
三十秒过去,侍僧成为了一滩还在冒着青烟的澹蓝色灰尘。
他的灵能从那灰尽中升腾而起,狂躁的无主灵能在灰尽上盘旋了一会儿,于山洞内发出空洞的回响,和侍僧们的诵经声混合在一起。最后,它呼啸着没入了法师体内,令他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合十的手掌也颤抖不已。此前与纳垢作战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这些暴躁的灵能入体反倒起到了反作用,不仅没有加速伤势的愈合,甚至令他的痛苦愈发剧烈。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颤抖着呼吸,肺部火燎般的疼。和吸取灵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他身体的一种错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用于警示他。他在短时间内吸取了太多能量——先是亚空间内的那些星球,再是这些灵能者。
复杂的能量混杂在一起会产生极多复杂的反应,讲的通俗一些,那些能量正在他体内产生爆炸。而何慎言刻意没有去阻止这个过程,他需要这种疼痛。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如果他想主导星炬的光辉,他需要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和帝皇同等的意志力。
第二,和他一样或至少比较相似的灵能波动。
第三,痛苦。
一万年间,他不间断地引导星炬的光辉来为帝国的船只指引方向,引导前路。星炬早已熟悉了他灵能之内无处不在的剧烈痛苦,如果想要绕过星炬的自我保护机制,何慎言就必须这么做。
这种方式让他想到了一个词语。
献祭。
以四千七百人的灵魂破碎为代价,换取一个机会。
他们心甘情愿被献祭,被充当祭品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何慎言没有保证他一定能成功,也没有给出任何成功率,他只是将那计划说了出来,然后说自己要去试一试。
仅此而已。
全体侍僧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实际上,就连一分钟都不到,他们就同意了。他
四千七百人的死亡耗费了半小时,灰尘铺满了地板,发出难闻的焦湖味。他们的最后馈赠漂浮在何慎言头顶,一个接一个的没入他的身体。一旁观看的基利曼将自己的后槽牙咬得紧紧地,脸部线条无比坚硬。
他不知道帝国的未来会怎样,实际上,精于思考与计算的政治家罗伯特·基利曼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
他只是衷心地祝愿法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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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还坐在那长长的台阶之上,他熟悉这里。两个平行的世界,一些东西截然不同,另外一些东西却极其相似。好比他屁股下的台阶。他放空着自己的脑海,竭力地让自己不要想起吉瓦多伦,他不想再次变得愤怒起来。
一个人接近了他,安格朗连头都懒得抬,只是平静地告诉他:“我正在试图保持冷静,你最好不要尝试激怒我。”
“跟你搭话为何会被视为激怒你呢?”
“因为我现在不想与任何人进行交流。”安格朗生硬地说,语气好似坚冰。他的手指正在巨斧的斧柄上摩挲着。
来人在他身边坐下,与低着头的安格朗不同,他是抬起头的。白色的长发披肩散在脑后,他抚摸着自己脸上浅浅的伤疤,凝视着空中那金色的太阳,轻轻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背叛过。”安格朗咧开嘴,笑了。“在那些日子里,难道你未曾想过这种局面?我还以为你们日日夜夜都期盼着这样的场景呢。”
福格瑞姆倒也不生气,凤凰只是笑着摇起头:“在这里,你同样也是个背叛者,安格朗,可不要忘记了这点。看看那些帝国之拳与禁军看着你的表情吧。”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在看着你。”安格朗毫不留情地说。“任何有眼睛的人应该都能分辨出我和那个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但你——哈。”
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嘲笑,头顶的太阳依旧悬挂在那里,却没有传来丝毫温度的实感。一丝一毫太阳应有的温度它都没有,只是纯粹的冰冷。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试图和我吵架吗?”
福格瑞姆无奈地问:“何呢?可别告诉我他和我们一样束手无策。”
“他在半小时前带着基利曼消失了,那帮极限战士现在可是急得要死。看他们那焦急的样子。”
安格朗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嘲讽兄弟部队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考虑到他的情绪,福格瑞姆也就由得他去了。凤凰开始思考更为现实,更为沉重的话题。
如果......何失败了,他的父亲,人类的帝皇真的死去了,那么帝国该如何继续维持下去?
他们的社会是一个繁杂、庞大且无比臃肿的体系,由极权统治,被披上了宗教的外衣。
人民愚昧且毫无理性可言,除非他们的祖上是贵族或立下了功劳的军人,否则究其一生可能都会在工厂里一直到死去。他们是消耗品,可代替品与零件。这样的零件在整个帝国之中多的难以计数。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应该信仰谁,应该摒弃谁,是无脑的狂信徒,是全身心奉献的愚者......也是,没有选择权的人。
如此可怕的统治,谎言包裹着真相遮蔽了人民的视野,他们不允许被得知真相,有时甚至不被允许活着,仅仅是因为看见了一些东西。
可是,这却是在这个冰冷的黑暗宇宙中保护他们的唯一方式。
帝国国教是一神教,如果在今日之后,那个领头的神明死去......
会发生什么?
福格瑞姆可以在一瞬间列举出一千种复杂且残酷的结局。
大崩溃,帝国分裂。异形入侵,大部分星球在混沌的污染之中直接成为四神的掌中之物。余下的人在黑暗的未来中苟延残喘,阿斯塔特们改变不了未来,只能在战斗中绝望地死去。
而那些被他们所保护的人会死在他们后面,死在更深沉的绝望之中。
他欲言又止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思绪却在下一刻被打断了。
一种剧烈的声响开始充斥他的耳膜,那声音是如此的狂躁,却蕴含着巨大的痛苦。第一秒,凤凰的耳朵传来剧痛,第二秒,他的鼻孔与眼睛流出了粘稠的鲜血,将他的脸染上了猩红。
第三秒。
漫长的第三秒。
巨大的光柱从地面升起,在一瞬之间拔高至天空,金色的光柱同样不带任何温度可言,只有纯粹的痛苦与理性存在于其中。
福格瑞姆跪倒在地,他盯着自己的指甲与手指,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自觉彷佛能够看到指骨,恐怖的幻象在瞬间袭来,却被他用自己的意志力统统压下。
一直到安格朗问他有没有事,福格瑞姆才回过神,他喘息着,繁杂的思绪在脑内掀起了风暴,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福格瑞姆意识到,那剧烈的声响是一声尖叫。
“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地问,终于有时间环顾四周,阿斯塔特们东倒西歪倒了一地,像他这样灵能较强的人则更为不堪,有好几个甚至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不知道。”
安格朗咬着牙告诉他。红砂之主在此刻感到一阵想要呕吐的冲动,他竭力压制,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反应,可福格瑞姆还是从他苍白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
“好吧,不管他到底在做什么......”福格瑞姆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光柱。“我都希望他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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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齐基尔也是灵能较强的人中的一个。
三连长和他的小队从复仇号降落开始就一直在战斗。由于他们人数较少,所以并未像钢铁之蛇战团的修士们一样前往皇宫支援,而是乘坐着由帝国之拳提供的战斗摩托在战场之间快速移动。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摩托上,凝视着从皇宫方向升起的巨大金色光柱沉默不语。他腰间的链锯剑还在往下滴血,头盔的一侧有了巨大的破损,甚至能直接从那破口处看到他的半边侧脸。
这是一只掠夺者给他留下的痕迹。
那该死的东西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巨大的力量与那尖锐的爪子险些直接将他的脑袋撕下来,还好尹齐基尔在最后关头后退了一步,免于一死。
他仍旧带着这头盔只有一个原因,尹齐基尔还需要目镜上的指示功能。
“连长......”连内的战斗老兵呼唤着他。尹齐基尔却没有回答,他仍旧坐在那战斗摩托上保持着缄默,视野在一瞬间拔高了——来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是一片星海。
他见过许多次,但都是在战舰上或是登陆舱准备进行跳帮战。从未真的穿着动力甲站在真空中过,尹齐基尔低头向下望去,瑰丽的景象没能让他心中泛起半点波澜。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不打招呼就将你带到这里,尹齐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