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拿刀划墙纸
“如假包换。”
贾克斯本以为这个飞升者会立刻与自己开战,但他并没那么做。甚至显得颇为冷静,在得到贾克斯肯定的回答后,他还苦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噢,请原谅。这场面实在太过好笑了,不是吗?艾卡西亚灭亡了,而恕瑞玛也在几百年后同样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现在,我与你。两个古老帝国的最后荣光在面对面的谈话,却没有动刀动枪,这难道不好笑吗?”
贾克斯摇起了头:“笑话本身很好笑,飞升者。但我笑不出来,你知道虚空吗?”
内瑟斯收敛了笑意,重新归于平静:“我当然知道。”
贾克斯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沉默的内瑟斯摇起了头,浑然一副被敌方打野中单甚至辅助轮流GANK打到0-7后准备摆烂的模样。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如同哀鸣:“现在的恕瑞玛,怎么可能有实力准备一场战争?”
“那是你们的问题。”何慎言淡淡地说:“你不是飞升者吗?我相信对你来说,摧毁这些凡人的抵抗轻而易举。只要你能联合起他们,虚空也并非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是的,我当然可以武力征服他们。但...”
贾克斯接过了话:“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犬首人。虚空可不会和你讲道理,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如果你不打算联合所有的城邦,那么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毁灭一途。”
内瑟斯的理智告诉他,贾克斯说的是对的。但他还是叹着气:“我要怎么说服那些顽固的城主,让他们相信我,虚空的到来?”
何慎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让他们相信你?你需要他们的信任吗?你要的只是他们手上的士兵,而不是他们的信任。等到对付完虚空,你再和他们玩你那一套和平征服也不迟。只要结果是虚空被击败,过程和手段如何有谁在乎?”
“拯救你,与你何干?”
“......只有我一个飞升者,做不成这件事。”
内瑟斯抬起头来,他说道:“就算过去这么久,天神战士的传说依旧在恕瑞玛的大地上传颂。我不愿将和平诉诸于武力,而我一个人,显然无法说服那些顽固的城主。我知道他们的德性,因此,我请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你想干什么?”贾克斯问道。
内瑟斯的犬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听过他吗?不,我应该问,你见过他吗?”
“谁?”
贾克斯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的预感是对的,果不其然。内瑟斯提出了一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名字:“亚托克斯。”
深吸了一口气,贾克斯言简意赅地问道,手中的灯柱已经蓄势待发了:“解释。”
“他在飞升者中武力最为强大,就连瑟塔卡女皇也比不上他。同时,他对虚空的憎恨是绝对的,就算后来被称作暗裔也是如此。他也不像我这么...心慈手软,有了他的帮助,我们不仅可以直接......”
“停一停,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何慎言打断了他,法师说道:“我只负责场外援助,事情你们得自己来做。明白吗?我充其量也只会给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他比出一个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
真的要这么做吗?
贾克斯扪心自问,我真的要与我的敌人联手,去拯救他们的子民吗?
他看着自己灯柱顶端的永恒烈焰,又想起了艾卡西亚的风景。那是他再也见不到的风景,艾卡西亚已经被毁灭了。不是被恕瑞玛毁灭的,而是被他们亲手放出的恶魔毁灭的。可以说,艾卡西亚是自己毁灭了自己。
他当时就在场,却无法说动那些被虚空腐化后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法师与领主们。只能任由他们打开潘多拉之盒,即使他因为永恒烈焰这宝物的存在苟活到现在,这件事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内瑟斯看到,紫袍战士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听见他平静地问道:“我们在哪可以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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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他拼尽全力想要呼吸,但完全没法做到这一点。肺叶与喉咙里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但窒息的痛苦却一直伴随着他。胸腔里的某些部分被紧紧的撕扯着,痛苦几乎将他整个人逼疯。
不,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才对。
四肢与肌肉全都不听使唤。他不能动、不能呼吸、不能视物。黑暗中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片寂静之外,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听见自己的哀嚎,恳求与咒骂。但那全然无用,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他这么做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得到过回应。
他开始回忆起过去。
我是谁?我是亚托克斯。我是超凡的天界存在,我是飞升者。我是瑟塔卡女皇军队的将军......
随着回忆的推进,他仿佛又看见自己曾经的身形。高贵、完美、仿佛最坚定信念的化身。他的双翼宛如黎明时分破晓的金光,在大地上使得一切邪恶无所遁形。
他开始陶醉起来,是的,我是亚托克斯。我在每场战斗中都冲锋在前,真诚待人,领兵有方——等等,那之后呢?
他在黑暗中尖叫起来,他又看见了。血、泥土、以及那些丑恶的怪物。他与他的同胞在战场上与那些怪物誓死奋战,战争持续了一百年之久。这场战争改变了许多事情,不仅仅是艾卡西亚陷落了,飞升者们也被永远改变了。
他想起那个丑恶的称呼,那些高高在上,自诩为神明的该死星灵。他的牙齿开始咯咯作响,如果他还有的话。亚托克斯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越跳越快,愤怒、憎恨。数不清的恶意在他心中汇聚,荡起风暴,最终让他嘶吼出声,发出口齿不清的吠叫。
活像一条落水的狗。
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他不知道。他被那些该死的杂碎用计谋锁在了自己的武器里,他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陪着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折磨,甚至剥夺了他自我了断的能力。
在这永恒的监牢中,他又开始新一轮的咒骂与哭泣。但这于事无补,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他被掩埋在深深的地下。
他哭泣着恳求,对着黑暗中不知是否存在的人恳求着,那副姿态甚至令他自己心生厌恶。但他又极为渴望一个人能将自己从这漫无边际的折磨中解放出来。
不管是谁都好......
29.拯救大兵亚托克斯(二)(5K)
有关暗裔的传说在瓦罗兰大陆上并不罕见,这些堕落的天神战士互相争斗造成的余波即使是在几百年后依旧令人忌讳莫深。他们被封印进了自己的武器里,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被确切封印的位置——内瑟斯是其中之一。
犬首人在营地里耽搁了一段时间,他吩咐那些人不必惊慌,自己很快就会回来。随后便提着他的权杖与法师和贾克斯一起出发了。他们再次穿过了法拉杰赛的无尽平原,沙漠的气候在夜晚会变得寒冷无情。可三人都不是凡人,恶劣的天气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在当时,王朝的统治者是阿兹尔陛下。他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只可惜识人不明。王朝的崩塌或许在那一刻便已注定。”
内瑟斯一边行走,一边平静地对何慎言说着这些禁忌的秘辛,他看上去完全没有想要保守秘密的想法。贾克斯理解他,恕瑞玛已然毁灭,过去的秘密没有任何值得保护的必要。就像艾卡西亚一般,他的确也知道几个艾卡西亚古代宝藏的确切位置,有一个甚至还是他亲手所埋。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宝藏是给活人用的。
法师点点头,他其实对这些历史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想知道古恕瑞玛帝国的魔法到底发展如何。他询问了这个问题后,内瑟斯沉思了一会。犬首人疑惑地问道:“在我看来,你在法术上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恕瑞玛的魔法,你可能并不会感到满意。”
“话不是这么说的,内瑟斯。”
法师伸出右手,恕瑞玛低垂的夜幕下,那些天空中闪亮个没完的繁星突然降下了点点星光,落在他的右手上。何慎言握紧右拳,再张开时,星光已经变成了一颗蓝色的宝石,在夜幕下散发着光芒。
“魔法是没有尽头的,我坚信这一点。就像这个我最近想到的新法术,牵引星光随后将它们凝结成为法术媒介。对于群星类别的法术有着非常好的亲和力。”
“虽然我不需要这块宝石来为我与魔力之间添加一座桥梁,但其他人呢?我可以用这块宝石作为原材料做些新的东西,从而发展出更多的法术。这就是创造的乐趣所在,内瑟斯。”
“一个法师永远不会嫌自己会的法术太多的,只会嫌弃太少。对知识的态度也是同理,什么时候一个法师如果失去了他对知识的渴求,那么他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一直沉默的贾克斯突然开口了,他接话道:“我同意。武技也是一样的道理,在我流浪的数百年中。开始一百年,我在弗雷尔卓德流浪,当地人对于巨剑与斧头的使用方式可谓是出类拔萃。而我在艾卡西亚学到的只有长剑与各类长兵器的使用方法。”
“艾欧尼亚人擅长各式武器,他们本地也有不少我没见过的武器。比如他们那些特殊的长刀,对付没穿护甲的敌人非常优秀。”
“就连比尔吉沃特那些粗俗的海盗们在短弯刀上的使用方法都值得我去学习,他们将自己的狡诈与无情融入到了手中的武器里。每一次挥舞之中透出的残忍都让我在心生厌恶的同时想要将这种方法融会贯通。”
贾克斯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或许这是一种贪婪吧,但我已经乐在其中了。”
何慎言笑了起来:“这可不是贪婪,真正的大师,往往都怀着一颗学徒的心。”
这场可以被归类为哲学范围的讨论让内瑟斯罕见地陷入了长长地思考,他过去也曾沉默很久,但那时的他一直在被脑海中来自过往的幽灵所困扰。
天刚刚亮起来时,他们抵达了内瑟斯所说的地方。
这里的景色与恕瑞玛其他地方的沙漠并无不同,一样的荒凉,一样的遍地黄沙。犬首人单膝跪下,他低下头,杵着权杖,嘴里念起了古恕瑞玛的语言,黄沙在他面前散开。露出下方的建筑物,地面开始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到这动静终于平息下来后,他们面前的景色已从沙漠变成了一座神殿。四根巨大的石柱立在地面上,刻着精致花纹的地砖依旧光亮如新,仿佛压根就没有受到任何时光侵袭一般。但那些石柱之间空荡荡的,原本应该挂着旗帜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残破的红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在这神殿的最中央,插着一把巨大的剑。不详的血色在那剑上蔓延,握柄的正下方便是一颗猩红色的、仿佛心脏一般正在跳动的东西。
内瑟斯以复杂的眼神看着这把巨剑,他缓缓说道:“这便是亚托克斯了。”
即使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贾克斯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对亚托克斯的遭遇感到悲哀。
这无关立场,而是战士之间的兔死狐悲。一个曾经无比强大的灵魂如今却被锁在自己的武器之中,失去引以为豪久经沙场的强大身躯,在黑暗中一个人渡过这么长时间......
这不是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他应该死在战场上。当然,如果是被我杀死,那就最好不过了。贾克斯想。
法师饶有兴趣地盯着巨剑,他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却令内瑟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有趣的封印魔法,不过......你这样盯着人看,确实挺没礼貌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个令内瑟斯忍不住握紧权杖的人缓缓出现了。她从空气之中浮现,外表令人感到捉摸不透。
一头金色的长发绕着她的肩膀泄下,她外表年轻,但那双眼睛可不是。其中饱含沧桑与超出了她年龄的智慧。
一只是饱满的紫色,另一只却是薄暮的紫色。她穿着薄薄的丝绸长袍,过于鲜艳的色彩与沙漠显得格格不入,一根细绳系在腰间。上面挂着一把金色的钥匙,一条亮紫色的围巾缠在她的脖子上,末端宛如星光般的流苏在她的指间扭来扭去。
“你怎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内瑟斯发出一声狂怒的吼声,他的身形凭空涨大许多。暴涨到十米之高,皮肤之上燃起了能够直接燃烧灵魂的烈焰。黄沙形成的风暴与火焰在他周身缠绕,内瑟斯的双眼中只余杀意,他那同样变得巨大的权杖上亮起黑光,朝着那女人扑了过去。
女人轻笑一声,身形消散。内瑟斯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在了地面之上,这一击直接蔓延了数百米,让大片大片的黄沙汽化。
“别那么生气,内瑟斯。我们的交易不是很成功吗?”
她再次出现,笑意盈盈地问道,却只得到犬首人更为愤怒的吼叫,他再次朝着女人扑来。这次,她打开了一道传送门,将内瑟斯传送了进去。法师抱着手,冷眼旁观看着她的所作所为,只有面上的表情能表达出他深深的轻蔑。
女人转过头来,对何慎言弯腰行了一个礼:“你好呀,陌生的旅者。”
她抬起头,面上的笑意依旧浓重:“我想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不怎么样。”
“别这么着急嘛,听完我的条件——咳啊!怎么可能?!”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法师的身形一个消散消失在原地,用的是与她之前消失完全相同的方式。随后她的腹部就挨上了重重的一拳,女人倒飞出去,身体在神殿的地砖上滚了好几圈。
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她几乎都快忘记了这种陌生的感觉。那股抽痛令她的面色止不住的苍白了起来。这还没完,一股陌生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开始破坏起她稳定的身体构造,甚至令她无法专心思考。
但最令她无法理解的是,他是怎么碰到自己的?
“想不通吧?”
女人抬起头,法师那张英俊的脸就在她上方,俯视着她,还带着微笑:“我本来就打算去找你们一趟...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敢先来找我,这倒是意外之喜。”
“暮光星灵,麦伊莎。你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麦伊莎没有回答,她试图沟通星界的能量来远离这个危险的凡人,但却并没能成功。那些以往如臂指使一般的星界能量在此时纷纷离她远去,甚至连理都不理她。而随着她的尝试,另外一股剧痛从她的脑中传来,令她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
“你杀不了我...”在剧痛的间隙,她喘着粗气,毫无形象地说道。
“是吗?”何慎言摆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充满了嘲讽。
“我对你的智力持怀疑态度,另外,也对你们这个族群的未来表示深深的担忧。你怎么说得出口这么弱智的话?”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在你出现的一瞬间就布置好的那些禁制法术吗?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了,麦伊莎女士。你只是一条等死的鱼而已。”
他停顿几秒,又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明白了。你只是单纯的没有脑子而已,我差点忘记了你们这类由纯粹能量构造而成的生物,在给自己捏造身体时是永远都不会记得给自己捏一个脑子的,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何慎言貌似诚恳地道了歉。
法师刻薄的话语没有让麦伊莎动怒,这甚至连辱骂都算不上,可他一语道出了星灵们的本质,这令麦伊莎神色巨变。
星灵们在凡间有着无数传说,巨神峰上的拉阔尔人对他们的信仰最为虔诚。凡人们觉得他们是星界中那些星星的化身,是强大的古代生物,是超出凡人理解的高贵存在。
但实际上,麦伊莎自己清楚他们的本质。
“别惊讶了,你这个白痴。你好歹也算得上是个法师,为什么在动手前连哪怕那么一个防护法术都不释放呢?说真的,你就算是放个最低等级的自动触发护盾我都当你努力过了。你那发育可怜的脑子里不会除了阴谋诡计组成的粪水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吧?”
“按道理来说,活得越久,智慧越深。可在你的身上,我只看见了浅薄无知、狂妄自大与甚至比不过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妇人的恶毒心性。在巨神峰上当星灵操控凡人们的命运很好玩吗?我看你是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麦伊莎竭力维持着自己身为星灵的气度:“你的言语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法师。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趁着——”
“那这样呢?”
法师轻笑出声打断了她,他上前就是一脚踹在麦伊莎的脸上,还用脚狠狠碾了两下。
“你怎么!你怎么敢?!”
她竭力维持的虚伪气度在顷刻间崩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狂怒的扭曲表情。被人踩头这种侮辱级别虽然比不上基头四,但也差不了多远。
只可惜,她现在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干不了。
“我就是敢,而你对此毫无办法。怎么?你要用眼神瞪死我还是打算靠你喷出的口水淹死我?你这肮脏的虫子,就连人间的一颗石头都比你来的高贵。噢,顺带一提,你没用魔力整容前的样子真是丑的连虚空虫子都自愧不如。”
“你翻看了我的记忆?!”
麦伊莎最后的尊严也被狠狠撕碎,她头一次感到畏惧与耻辱,甚至濒临崩溃。如果这时有面镜子的话,她会发现,原来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与那些被她玩弄的无辜凡人别无二致。
“是的,就像是看一本书那么轻松——我换个说法吧。就像是你愚弄那些凡人一样那么轻松。”
何慎言依旧在笑,但他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他早就知道了巨神峰上的那些星灵的存在,每到一个新世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精神力触须扫描全世界。符文之地的强大存在有很多,星灵们算得上其中最强的那批,只可惜,他们做的全都是腌臜之事。
西索恩都不干这么没品的事情。
让我来告诉你,暮光星灵麦伊莎在她过去的漫长生命中都做了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