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r星尘
在马车车顶边沿上悬挂着的提灯，洒下一片微不足道的火光，照亮了爱德蒙那带着沧桑感的中年面孔，还有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焦虑。
踱着步，爱德蒙时不时抬起头来，眺望着远方依旧处于黑暗中的工厂，露出了担忧和后悔的情绪。
“老爷，现在天快要亮了，我们是不是？”这时，驾驶马车的车夫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来到了爱德蒙身旁关切的问道“先…嗯，返回城市，再另做考虑？”
“等等，再等等。”爱德蒙嘴里嘀咕着，抬起头望了望越来越亮的天空，又再度将视线转向了工厂所在的方向。
“可是，老爷……”车夫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他唯唯诺诺的说着“毕竟这里，怎么说，十分的危险。而且从几年前开始，附近的村庄就多次遭受到不为人所知的袭击，有着好几个村子因此而除名了，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再等一会。”爱德蒙不安的回答道“等到天完全亮起来后，到那时，夏洛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回城市去通知驻军。”
车夫还想多劝说一句，但在看了看爱德蒙，最后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端着手中的枪支，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昏暗的环境。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据他所知，这位代理了諾维格瑞市猎人公会的爱德蒙-唐泰斯，还有因为等待的太久，已在车厢中睡了过去的海蒂小姐，都是普通人。
别看他们手上持有枪支，但别说那些传闻和记载中的怪物和怪异了，就连一小队的士兵，都可以轻松解决他们。
有枪不代表他们就有战斗力，打猎打得在准，也不代表他们能够对付怪物。
但总归还是能够带来点安全感。
时间在流逝着，而天空也越来越亮，很快，伴随着一轮太阳在天边露出了光芒，夜晚落下了帷幕。
天亮了。
“老爷，我们是不是？”虽然视线因为黑暗退去从而变得广阔，但车夫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唯恐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突然钻出一头怪物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
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车夫一边对着他的主人询问道“您看，现在天亮了，安全起见，您先返回城市可好？”
爱德蒙的脸上露出了沮丧地表情，他不甘心的眺望了一下被废弃的工厂，叹了一口气。“好吧。”他说道“那就先回去，回到城里直接去往军统处。”
“好的，老爷。”车夫显然松了口气，未知带来的担忧和恐惧让这位一夜未睡的车夫显得疲惫不堪，但听到了爱德蒙已经有意返回城市后，他十分的高兴。
没有人愿意待在这种潜藏着危险的地方。
车夫转过了身子，拉开了车门，然后返回到了驾驶座上。
爱德蒙皱着眉头走到了车门前边，抬起了脚踩上了马车，但似乎是因为不甘心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在这一刻，爱德蒙下意识的转了一下脑袋最后看向了工厂。
然后，他看到了，在前方的荒地上，一个人影正向着三岔路口，切确的说是这辆马车所在跋涉而来。
“他没死。”爱德蒙神情激动的跳下了马车，对着车夫大喊了起来。“他回来了。”说罢，他尽可能的看向了那个人影，很快就确认了那就是夏洛本人。
是夏洛没有错。
虽然相比于他前去废弃工厂的时候，略微显得狼狈了点，身上的衣服有着尘埃和一些破损，手上更没有了拿过去的那盏提灯，只是拄着手杖走了回来。
“嗨，夏洛。”爱德蒙高兴地对着夏洛挥着手臂“谢天谢地，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走过来的夏洛应和了一下，很快就走回了马车旁边。
“谢谢你的关系，唐泰斯先生。”夏洛开口说道“工厂中大致没事了，我解决了里边盘踞的一些麻烦，只是……”
“嗯？”
面对着爱德蒙有点不明所以的神色，夏洛表情严肃地大致诉说了一遍自己在工厂中的经历，最后补充道“恐怕我的工作还没有结束，那里边，有着很大的问题，可以的话唐泰斯先生你先返回城市通知一下警备队过来。”
“很严重吗？”爱德蒙脸上浮现出了惊讶，有点疑虑的询问了起来。
“……没错。”夏洛点了点头“非常严重。”他说道“涉及到一些禁忌的知识以及残忍的魔法实验。”
“当然，在处理和追寻这些遗留问题前，我们至少得找人来给这里的‘牺牲者’收敛一下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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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蒙并没有就这么搭乘着马车返回城市，只是是让车夫载着睡醒过来的海蒂小姐率先返回去通知警备队，而他本人则坚持的留下来，和夏洛一同等待着警备队的干员、法医以及收尸者。
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的他脸上挂着明显的疲惫，夏洛有意劝说他一下，毕竟爱德蒙这种普通人，和他这种猎人在身体素质上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更别说，就算是在猎人中，夏洛的身体素质也超越了绝大多数。别说经历了一个晚上激烈的战斗没有休息，就算是在多忍耐个两三天不睡觉都没有多大的事。
但爱德蒙还是坚持留了下来，强打着精神，要进去工厂中一看究竟，说是要看一下从几年前开始，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夏洛在目送着马车离开岔路，向着城市返回之后，带着爱德蒙一同去到了被他清理了一遍的工厂中，带到了那间仓库。
入眼所见到的那个鲜红色魔法阵，让爱德蒙的脸色发白了起来。等到夏洛解释了，这个鲜红色的魔法阵，就是使用人血描绘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更加的难堪了。
不过哪怕是看到这一幕，爱德蒙始终还是坚持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搞清楚事实。
随后……
“呕。”在看到仓库背面，那堆叠起来的干枯的尸体，以及更多零碎肢体时，爱德蒙终于忍耐不住，扶着最近的墙壁弯腰呕吐了起来。
眼前的惨烈场景，以及空气中残留着的尸臭味，让这位没有多少相关经历的唐泰斯先生险些昏迷了过去。
手脚发软，脸色苍白，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居多的他，最后还是被夏洛搀扶着离开了这里，去到了工厂门口休息等待。
第24章 后续而来的冲突（中）
虽然諾维格瑞市的警署体系有着很大的问题，甚至在来自于利维坦市的夏洛看来，简直突破了下限，但是在有人通报过后，拖延了一段时间，终归还是姗姗来迟了。
不过……夏洛看了看身上怀表的指针都快要指到十二刻，这些明明大早上通知，偏偏拖延到快中午十二点才来到这座距离城市撑死半个小时路程的警官的表现，又再度刷新了夏洛的认知。
“这已经算快了。”似乎是看出了夏洛潜在的不满，几个小时后脸色舒缓了过来的爱德蒙一边看着二十来号人走进了这座工厂，一边低声的对夏洛说道“若非我让海蒂使用我的名号，而且我在諾维格瑞市中还算有几分薄面，恐怕至少得拖个一两天才会有人过来看看。”
“……行政机构烂到这种程度也没有人处理吗？”
“这有什么办法。”爱德蒙摇了摇头“眼下諾维格瑞的行政机构都被市里边一个个家族势力把控着，哪怕相对独立的警署体系也只是相对独立点。”
“除去驻军的军方外，这座城市早就陷入了无休止的政治斗争中不可开交，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一心为公的公职人员存在？”
说着，爱德蒙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而夏洛看着这二十来号脸上带着不满、厌烦、不耐烦种种神色的警官，则闭上了嘴。
抱怨归抱怨，但这些涉及到一座城市政治问题的事情和他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
他做好他该做的事情便可，其他的完全不需要。
这些从諾维格瑞市而来的警官，每一个脸上都挂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神色，对于站在一旁的夏洛和爱德蒙也神色不善，像是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似的。
但就像爱德蒙所说，他在諾维格瑞市中确实有几分薄面，至少带队的而来的警长，虽然语气并不好，但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也主动的上前打了声招呼。
“爱德蒙，你还真是给我找事情干啊！”这个带队而来的警长刚一进来就对着爱德蒙抱怨了起来。
“费尔南？”爱德蒙语气中充斥着意外的情绪，有点惊讶地看着出现在两人面前这位身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你怎么过来了？”
“……咳咳，我是赶巧听说了这里的事情，要知道你家的那个女助理可是急急忙忙的在警局里大吵大闹了好一会儿。”
这个叫费尔南的人左右看了看，像是对工厂中的景色相当感兴趣似的，但回望了一圈四周便又转向了爱德蒙接着说道“不是我刚好待在警局有事，你的名头可没有你想象中的好用。”
爱德蒙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那些正仓库后方走去的警官。
“你就这样让……”
话音未落，几个率先走到仓库后方的警官便神色苍白的冲了出来，接着如同先前的爱德蒙那样扶着墙壁呕吐了起来。
“好吧……费尔南看样子你的人手好像胆子有点小啊！”爱德蒙呵呵一笑，也不管自己在数个小时前和这些警官的表现是一个样，对着那几个呕吐的家伙努了努嘴，讽刺的说道“啧啧啧，一点小场面就吓成了这样。”
“你！”费尔南的脸上浮现出怒容，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爱德蒙，接着气冲冲的走向了那几个扶着墙壁作呕起来的家伙，拉起了一个，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了过去。
“废物，究竟有什么吓的你们成了这幅模样？”
“那，那，死，死人啦……”这几个受到了惊吓的警官，颤抖着指着仓库的背面。
“死人而已，这座城市哪一天没有倒霉鬼死掉的。”费尔南咒骂着，抬起一脚踹翻了另外一个呕吐的家伙，随之冷哼一声向着那处地方走去。
“有什么大不了的……”
入眼看到的，是堆叠起来足足有三米高的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浑身干枯，皮肤呈现铁青色，空洞的眼眶，干枯的毛发……甚至有的尸体直接就是支离破碎，缺胳膊少腿，一些身上还有着各种干熬的内脏零碎件，空气中残留着的尸臭味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让人反胃作呕。
“……额，呃，这，这是什么？”费尔南表情扭曲着退了出来，惊恐焦虑地大喊大叫起来“怎么会，谁把坟地放到这里了？还是说这里是有盗墓贼光顾的坟墓？”
“很可惜，你说的都不是。”爱德蒙有点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似乎他和这个叫做费尔南的人有着过节，对于费尔南被吓着乐见于此。“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这些应该是市区中消失的流浪汉亦或者无家可归之人，不然这么多人失踪，费尔南你也不会眼盲到这种程度。”
“哼。”费尔南满脸冷汗，也没有理会爱德蒙的讽刺，而是直接对着同行而来的下属大叫了起来“还等什么，赶回去通知法医和收尸的过来一趟。”
一个机灵的家伙抢先应了下来，然后连忙跑了出去，其他的警官见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却不敢冒费尔南的矛头，纷纷低下头去各干各的，但都再无一人敢跑到仓库背面理会那堆积在一块干尸。
“把有用的统统带走，带回警署去。”费尔南呦呵着，指挥着这些显然专业不过关的警官探查现场。
“还有那个箱子和里边的玩意也带回去。”他忽然指向放置在一张桌子上的小木箱，大叫道“小心里边的东西，这些都是罪证，有所损失的话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他突然激动起来的模样，一直没开口的夏洛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忽然走了过去，伸手一把拦住了一个正要去搬走木箱的警官。
“等等，这个箱子你们不能带走。”
“小鬼你想干什么？”费尔南见状不知何故，语气突然激烈了起来对着夏洛便是一阵臭骂“滚一边去小犊子，否则老子直接丢你进监狱中吃牢饭。”
但夏洛没有理会费尔南，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拽开了这个木箱。
一排排装呈好的试管，出现在了木箱里边，如同鲜血般的液体映入了夏洛的视线当中。
“让开，难不成你想妨碍公务吗？”看着夏洛拽开了木箱的盖子，费尔南愤然地走了过来，直接掏出了一把手枪。
“费尔南。”爱德蒙大喊了起来“你拿枪出来干什么？”他赶忙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费尔南的拿着手枪的肩膀。
“放开。”费尔南一摆手，甩开了爱德蒙，然后抬起了手枪对向了背对着他的夏洛。
第25章 后续而来的冲突（下）
夏洛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哗，他一直牢牢地看着箱子中那放置着整整齐齐的一根根试管，看着试管中装着的宛如血液般的鲜红色液体。
而这时，因为夏洛背对着其他人，进而没有人看到的胸口处，那个银色狮鹫吊坠此刻正在不停地轻微震动。
这些试管中的红色液体是什么？
炼金学从来都是零分的夏洛，只好尽可能的转动脑筋，从自己知晓的各种魔药中寻找答案。
然而，转了一圈后，他不得不承认，理论上是狮鹫学派实则猫学派的自己，擅长的还是拔剑冲锋，对于炼金学中的魔药分支压根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
他顶多是记得一些魔药的效果和副作用，但让他单纯从试管中液体的颜色就判断出这是什么魔药实在是不可能。
而且，夏洛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些魔药能够让他的吊坠发生反应。
“小鬼，还不快点让开！”就在夏洛考虑着，要不要用实际行动来验证一下这些是什么，反正普通的魔药副作用对自己压根没用的时候，费尔南的叫唤声让他回过了神。
不用回头，仅凭借着感知，夏洛就知晓了费尔南正拿着武器指着自己，而这样就更让夏洛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这个叫做费尔南的警署长，似乎知道点什么。
“费尔南你想干什么？”看着费尔南拿着枪指着夏洛，一旁的爱德蒙再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插到了费尔南的身前将夏洛的身影挡在了后面。“你是什么意思？”他一字一顿的质问道“难不成，你打算愈加无罪而杀人吗？”
“……你，让开爱德蒙，这个小子可是在妨碍公务。”见着爱德蒙挡在了枪口前，费尔南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情，他不得不垂下了枪口，但语气恶劣地说道“这里的每件东西都是证物，这小子这么随随便便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会破坏案发现场吗？”
“笑话。”爱德蒙冷笑着回应道“我可没有听说过，五年了，足足过了五年多的时间，警署才‘高效率’的让人来‘案发’现场。”
“还是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爱德蒙阴沉着脸，伸手指着费尔南警服上的警徽，愤怒地说道“你就这么着急那个箱子还有里面的玩意？”
“别乱说，爱德蒙。”费尔南低吼着“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
“是啊！普通的商人，但费尔南你信不信我直接去和市长阁下‘聊聊天’就能够让你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滚下去！”
“你……”看得出来，爱德蒙的威胁让费尔南的表情紧绷了起来，整个人颤抖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惧怕。
但不管如何，在一干手下面前，费尔南并不想下不了台。
只是，爱德蒙的话语却步步紧逼，完全没有打算给身为警署长的费尔南半点面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有什么身份？”爱德蒙说道“还是说，你忘记了我为何能够站在这里以及这个该死的地方是谁解决的？猜猜看，盘踞在这里五年多，不知道暗地里搞些什么邪恶事物的东西是谁干掉的？”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昨晚上干掉这里一切怪物的猎人就在这里，还是说你认为你手中的小破枪和这些欺软怕硬的鼹鼠……能够活多久？”
瞬间，费尔南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他愣了愣，然后看向了爱德蒙身后的那个人影，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呢咛着什么。
“顺带一提。”爱德蒙的声音中带着浓浓地讽刺意味“你多久没有摸配枪了，保险栓忘记打开了。”
“你，你给我记着……”费尔南冷哼一声，转身对着低下头不敢看过来的其他警官怒吼了起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干你们的。”
……
一场私底下的冲突，就这么被爱德蒙三言两语间弥消，最起码他没有让夏洛选择砍死这些没什么卵用但死了绝对会有麻烦的废物。
“一个蠢货。”瞄了一眼似乎对箱子或者说箱子中的物品念念不忘的费尔南，不停用自认为隐蔽的目光看过来，夏洛低声对着爱德蒙说道“他这么做反倒是暴露出了点什么……”
爱德蒙的表情冰冷，刚才言语上的胜利以及让费尔南丢脸显然不能够让他高兴。“我没有想到……”他低声的回答道“不，我早应该想到才对。”爱德蒙的语气中充斥着落幕和不敢至信。
“时间上太巧了，刚好也是在五年前开始，整个諾维格瑞市的猎人公会就变得破烂，原来是这样，我居然愚蠢地被隐瞒了这么久……究竟是谁？”
“你有怀疑的目标吗？”
“諾维格瑞这里到处都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王八蛋。”
“真是糟糕地城市。”
“没错。”爱德蒙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是空气还是这座城市，全都糟糕透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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