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胡玄冬连惦记着她的女同都能原谅,收在帐下成为亲信,这份心胸确实令人敬佩,但桂堂东拥有能让好朋友雌堕的雄性魅力,似乎也是英豪。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鹿椎淡淡的说,“如果你选择桂堂东,留在他身边的话,你该想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少廪君,也雌堕变成女人。”
以凡人的道德标准,修士社会的整体风气是扭曲而猎奇的,但雌堕这种play对大部分男性修士还为时尚早,公伯燎想了想自己变成女人,和其他雌堕分子争相向桂堂东献媚的场景……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鹿椎趁热打铁:“我听闻阳炎府的女修,在掀开裙子之前最好不要确认其性别,那个门派的风气有些……古怪,男同的概率很高,你很喜欢左右为男吗?我倒是可以推荐相关书籍。”
她的说法给公伯燎整害怕了,等公伯燎以厕所遁离开,进行最后的抉择后,查拉图对鹿椎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竟然那么有用。”
鹿椎解释道:“我讨厌桂堂东,他给我朋友的身体留下三道伤疤,所以才在这里推公伯燎一把。
他那样的人,是个只有在关系到自己事的时候最聪明,缺乏大局观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临行之前,我查阅过他的资料,发现他是个为了获得主公的宠信,而在主公面前诋毁同门的人。所以,只要围绕他的个人利益提点,就很容易说服他。”
“嗯,接下来就是对付少廪君的事了,你有什么主意吗?”
“关我什么事?”鹿椎冷淡的回答,“我只是讨厌桂堂东,又和少廪君无怨无仇。”
“……行吧。”
公伯燎回来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他问道:“我该怎么表达诚意?”
查拉图举起四根手指:“其中一种,便是拒绝少廪君入境,严守中立;
其中一种,便是立刻开炮把少廪君的队伍驱赶走;
其中一种,便是把少廪君骗进来,对她本人与城外的军队展开突袭;
其中一种,便是汇合少廪君的部队直抵彭城,在我家将军发动总攻的那一刻你发动背叛,里应外合拿下彭城。”
显然,不同的难度对应不同的诚意,思来想去,公伯燎选择第三种。他害怕桂堂东畏战,选择和少廪君合兵一处,夺取清萍关后通过鲁国跑路,也害怕少廪君和他在这里耗下去,让胡玄冬方找到不兑现承诺的借口,甚至把他丢给桂堂东,当缓和关系的礼物。
八大门派在规则制度内的厮杀,对于他们自己是前途和荣誉,而对于更下方的散修与凡人,则关乎性命。
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公伯燎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权衡,选择眼前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
做出选择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因为知道自己站队之后已经绑定阵营,所以终于不再纠结站队的事。
他的脑子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活跃起来,将接下来的作战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与少廪君交涉后,容许她和她的军队入城,并设宴招待她,同时进行相应准备;
第二部分,夜袭她的军队,并封锁她本人的行动。少廪君是以在开阔地形的防守能力著称,攻势不足,所以即便翻脸,也不用担心她此刻发动毁灭性攻势。
然后公伯燎拿出压箱底的、一年仅仅能使用一次的法宝,它能将任意一人瞬移到一百里外,公伯燎以往都对自己使用,如今则打算用在少廪君身上。
等少廪君被“礼送出境”后,他就能顺利的对付留在城里的军队,尽可能俘获而非杀戮他们,等事情结束,他把俘虏释放,自己跟随获胜的胡玄冬跑路,到西边做他的国王,不用担心阳炎府与地梁宗的报复。
计较已定,他请两位兵甲门修士躲进主厅后的夹墙里,自己则命人设宴,整理衣着,亲自出城迎接少廪君。
少廪君把充当飞行法宝的山峦停在二里之外,公伯燎吞了口口水,脸上则越发恭敬,不久之后,他看到了少廪君,以及少廪君身后的桂堂东。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桂堂东怎么会在这里?!
公伯燎的头脑一瞬间变成空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桂堂东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温和的说道:“我们差不多已一月不见,公伯道友,你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吗?”
桂堂东的手掌力道轻飘飘的,但他的名字就代表着力量,公伯燎不禁开始设想自己同时对付两位真传的可能性……打个屁,光想想就乐了。
而且,看桂堂东的意思,阳炎府真传很有可能听到什么风声,如果他不能说出足够令对方满意的情报,他就要考虑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掌究竟会施展什么功法。
想到这一点,他猛然抬起头来:“有,大人,兵甲门的胡道友遣心腹二人劝说我背叛大人,投靠胡道友,并伏击少廪君。
我假装答应,将她们二人关在夹层里,原本是等少廪君到来后一起处置,但现在大人来了,就一并交给大人处理!”
第九十二章 爱情的杂质 20→19
桂堂东放出袭击胡玄冬军队的言论,就是为了给自己再次拉扯创造条件。胡玄冬是个谨慎的人,面对齐地年轻修士第一人的威胁,一定会加紧防备,无暇关注他真正要做的事。
桂堂东在寒鸦号上浸入灵气压缩而凝结的灵气之水中,同时吞下丹药,提高体内的灵力活跃程度,他那么大张旗鼓,是为一次超远距离的瞬时移动做准备。
他的目标地是少廪君,少廪君灵魂与肉体的索情咒为他提供极为精准的坐标,剩下的问题便是灵力消耗……众所周知,灵力消耗与移动距离成正比。
通过不甚严谨的计算,当少廪君抵达清萍关,而他灵力补满的情况下,少廪君在他瞬移的极限距离上,因而他与少廪君保持联络,调整坐标方便他的移动。
他之所以要去那里,是担心少廪君作为客军震慑力不够,万一公伯燎铁了心想背叛,少廪君的军队多少会遭遇拦截,而在当下局势,桂堂东需要少廪君带来的军队加入他的阵营。
他说干就干,南轻絮带着感激又愧疚的情绪协助他,历晴川的醋意已经在空气里弥漫,她冷笑道:“你的脑子恨你的雌堕兄弟,但显然,你另一个脑子要用别的方式‘惩罚’她。”
“师姐,你对自己的魅力该更有自信一些,难道你还担心输给少廪君?”
“我对自己有信心,但对在我面前,总是说在我这里得偿所愿后,便去开后宫的渣男没有信心。雌堕这一罕见属性,会不会成为你把她拉入后宫的标准呢?
她是你过去的兄弟,想来作为男人时和你一起洗过澡,对你知根知底的,你们应该挺合得来吧。”
“说的好像师姐咱们不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一样。”桂堂东嘟囔道。
历晴川转向南轻絮:“再这样下去,师弟就要管你叫岳母了,这是你期望的吗?”
如果桂堂东与少廪君能和解,结成夫妇的话,对于一个半月之前刚登船的南轻絮来说,是能高兴三天三夜的事,但现在……
南轻絮右手握住自己左手的手腕,低头看着脚尖,她吸了吸鼻子,抬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那简直是像做梦一般的好事呢。”
历晴川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嗯,真的啊,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为此,他们什么都肯牺牲……这是我的想法,真真切切的想法。”
南轻絮揉了揉眼角:“光是想象那一幕,你看、你看我眼泪都出来了。女儿出嫁的时候,母亲都是又笑又哭的吧。”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南道友,你是个傻子。如果你不去夺取,那么就等着别人来夺取你手里的东西好了。”
历晴川看向浴池,坐在那里的桂堂东已经消失无踪,就连水面都恢复平静,倒映着满脸醋意的粉发女人,与一点都不幸福的黑发女人的身影。
桂堂东瞬移到山峦上,看到挥舞赶山鞭的少廪君后,立刻掏出第二枚丹药咬碎。因为绝大部分丹药都有成瘾性成分,长期服食容易丹药成瘾,所以他能不吃就不吃……但事急从权。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少廪君看到他的时候仍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她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几秒才说道:“清萍关有些不对劲。”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可你现在近乎没有灵力。”
男人骄傲又自负的回答:“‘桂堂东’这三个字就代表力量。”
“如果你充满力量,我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少廪君悲哀的看着他,“为了说服我的部下,我向他们撒了弥天大谎。”
“说来听听。”
“我和你进入元婴期后,每年一会,平分我们一起生育的子嗣。”
“糟糕透顶的谎言……我指的是内容。”
之后,桂堂东戏剧性的出现在公伯燎面前,正如他说的,他的名字便是一种力量,仅仅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暗示,就能让鼠首两端的公伯燎出卖兵甲门两位修士。
公伯燎回去,在打开夹层的一瞬间,里边射出一只箭,少廪君一手升起土墙帮公伯燎挡住,另一只手砸向墙壁,将其击碎。
查拉图·斯特拉一枪刺向少廪君,鹿椎转而向桂堂东射击,桂堂东拔出碧罂,将第一箭拦下,隶属于公伯燎的散修们涌入,但鹿椎仍执着于攻击他。
“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桂堂东控制仅有的一点点灵力,站在原地砍掉一支又一支射来的箭,灵力空虚产生的疲惫感让他打了个哈欠,而落在少廪君以外的人眼里,这无疑是一种嘲讽。
很快,鹿椎与查拉图俱被擒下,桂堂东看着她们说道:“这不是我期望的战争。”
“大人,当战争开始的时候,它就与你的期望无关了。”查拉图回答。
“但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不要让我和胡道友的私人恩怨,演变成让徐国众多无辜者承受苦难的战争。
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然你们是外交人员,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你回去吧,告诉胡道友我的意思。”
桂堂东释放两人,旁边的公伯燎欲言又止,少廪君斜睨他一眼,他顿时低头不敢做声。
查拉图提裙行礼,答谢桂堂东的宽容,鹿椎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查拉图见情况不对,急忙拉着她走了。
公伯燎有些沮丧,桂堂东将胡玄冬的使者释放,传回去的不止有桂堂东的和平期望,还有他本人再度背叛的消息,这下子,他非得站在桂堂东一边不可了。
表面上,公伯燎尽地主之谊,热情招待桂堂东和少廪君。晚上,桂堂东泡在住所里充满灵气的人工温泉池中,快速吸取灵气,加工补充自己的体力。
木质托盘在温泉上漂浮,在晶莹剔透的茶杯里,粉色的奶茶轻轻晃动,而沉睡在杯底的黑色粉圆,安静的像是水底的岩石。
静谧令桂堂东心情平静,他用热腾腾的毛巾敷在自己面部。在黑暗里,他先是感受火苗,然后是刻意收敛的脚步声靠近,一具健美的躯壳滑入池水里,令波纹荡漾,令池水拍打肌肤,产生火热的感觉。
“什么事?”桂堂东问。
“我去转了一遭,种种迹象表明,公伯燎已经背叛我们了,但你来到这里后,他临时改了主意。”
“我知道。我讨厌背叛,但如果和背叛者有共同利益,我也会暂且容忍。”桂堂东说。
“也包括我吗?”少廪君问。
桂堂东反问:“不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和你泡在同一个浴池里?”
“你很生气?”
“没有。”
“和讨厌的人身处一室都会这样吧。”
“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
“因为我现在就是女人啊。”
少廪君揭下桂堂东脸上的毛巾,她的面容映入桂堂东眼中,她将头发盘起,露出优美的脖颈,眼睑与眼角的妆容晕满风情,她的肢体不似往日有肌肉隆起,似乎全都变成平滑的脂肪。
“因为我的肤色,我不适合画粉色的妆,所以我努力去找暖色调里与粉色靠近的颜色,努力去还原你以前和我说过的,你喜欢的女性衣着与饰品搭配。”
少廪君的手放在胸口:“如今我身心皆已经变成女人……我想让你知道的只有一点。”
恐怕不止这一点吧。桂堂东想。
少廪君看向他的目光,与历晴川、南轻絮与胡玄冬看向他的目光有部分重合,那是迷恋,是执着,是涌动的暗流。
“我想,性别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影响不大。”他说。
“于你是这样,于我却不一样,我变成女人,并不简简单单只是替换了性别那么简单,一切都改变了,关于我如何认知你这件事……最近,我梦里全是你。”
桂堂东挑了挑眉毛:“你这个说法,唤醒了我一些不好的回忆,上一个这么说的是胡玄冬。”
少廪君有些错愕:“她?她今年是四十岁还是六十岁来着?我只记得她是现有真传里年纪第二大的人,她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所以你能看到,她不惜要用以命相搏的方式来爱我;你的妹妹带给我你困扰不比她少。”
“……”
桂堂东继续说道:“清秋有过类似的表达,她的眼神却想把我融化。我不明白,为何你们真传向我投射爱意的时候,念头和眼神都会那么可怕。
既然你现在自称女人,能为我解析一二吗?”
“大概是寂寞吧,我们其他真传不像你,一路顺风顺水简直像老天爷的私生子,我们全部是在惨烈的竞争里一点一点爬下来的。
因此,与真传地位平等的人相当稀少,值得真传去追求的东西相当稀少。高处不胜寒,无论我们怎么给自己找理由,寂寞的滋味都不会好。
我们都散发着同样的味道,包括你的师姐历晴川,我们看到另外的真传,不过是看到另一个自己,无趣的很,所以同一性质的真传们无法相互温暖。
直到你的出现。
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与常识格格不入的家伙,并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因此,所有人都被你那股独特的行事风格唤醒欲念:得到你的欲念,矫正你的欲念。”
“正是这两股欲念让你背叛我。”桂堂东说。
“然后,欲念促使真传们展开行动,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坚硬的就像块石头,并且坚信自己才是对,这样固执令人难过和生气,失败的情绪也会唤醒他们另一种情绪——恐惧。”
“真传也会恐惧?他们明明拥有光明的未来。”桂堂东问。
“恐惧是八大门派大乘境以下修士们的共同情感。”
少廪君伸手捧起温泉水,混浊的液体从她指缝里滴落,越来越少。她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说:“修道的路途并非一帆风顺,心魔就是横亘在修道者路上的难题,它随时可能袭来,它的解法没有固定答案,修道者引以为傲的功法、法宝与经验在心魔面前失去作用。
在心魔袭来的初始,我们迷茫、无助与脆弱,像个孩子,像个无能者,心魔扯下我们的骄傲,让我们重回平庸的行列,告诉我们即便成为修士,世间还是有许多事不能如意。
有些人可以超越心魔取回荣耀,也有一些人就此沉沦。如果真传被心魔卡主,他承受的舆论压力会比其他修士多十倍。”
在这件事上,桂堂东无法共情,因为他从没有因为心魔受到阻碍。
“除此之外,我们更大的恐惧,来自于我们被谁超越,得到的一切皆被剥夺。就像你的师姐历晴川,原本她才是大家公认的阳炎府真传最有力的候补,但你的出现改变一切。
对于我们真传来说,门派里突然出现超级天才,以坐火箭般的速度堂堂正正的超越自己,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夺走,简直是恐惧里的恐惧。”
这点桂堂东参照前世中产阶层患得患失的心态,倒能理解一二,只是他没想到,真传的心理竟是如此……脆弱。
“所以,对你的好奇,矫正你的欲望,从你那里经受的挫折与恐惧会演化出异常的迷恋,异常的执着,让她们的爱情看起来十分扭曲,因为这爱情里有太多的杂质……我也一样。”
少廪君看着桂堂东:“所以,对我来说,你把我当做女人看这件事很重要,毕竟,你只和女人谈恋爱。”
“放心吧,我不会和你谈恋爱。”
少廪君笑了起来:“只可惜,我曾为男人,所以知道男人是身心不一的生物。有时候,就算男人的心会抗拒,但男人的身体却十分诚实。他们拒绝不了那么符合他们审美的异性。”
高大健美的女郎从池中站起,来到桂堂东面前,桂堂东一把把她推开,她踉跄一下,却仍然继续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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