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娜小姐,表哥也是不行的! 第64章

作者:三道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错过了维恩的出生,错过了他的生日,错过了她母亲的大病以及离去,除了给了他生命之外,我在他的人生中一直是缺席的,从来如此。我经常说服自己,这是因为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维恩显然不理解这些,事实上,在这次出征时,我站在王府的大门外,转过身去想要向维恩道别时,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陌生人的冷漠。】

【我并不奢望他理解。】

【但从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我体会到了那种感觉,真正成为“父亲”这个身份的感觉。她的恢复能力十分惊人,明明距离醒来只过去了短短半天,却已经能够在驼兽车外跑来跑去。】

【她会向我问好,虽然是用最原始的伸出双手索抱的方式,她会饿,然后尝试悄悄的在我的武器箱中翻找食物,所幸里面没有放着什么触发式炸弹之类的玩意。仅仅又过了区区半天,她就已经开始能够支支吾吾的说出一些话。】

【“爸爸”】

【我很激动。】

维恩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突然感到阵阵怒火从心头燃起,理所当然的,对于旁观者的维恩来说,这本笔记只不过是一本第一人称的电影,虽然令他有所触动,但绝不可能因此愤怒或是悲伤。这份情绪来自身体,来自“执念”。

那已经彻底消失的前身正在愤怒。

维恩大概能够理解他的感受。自己的孩子被丢在王府中孤单一人,父亲却忙着与捡来的“女儿”共享天伦之乐。甚至于这位父亲还打算将她给带回家去。

这等于是在告诉独自留守王府,被称为“拥有陌生人的眼神”的维恩,他不仅得不到关心,甚至于连“北境王之子”这个称呼都正在被剥夺。

他按下心中燃起的怒火,继续翻到下一页。

【泰拉历1085年5月15日】

【我觉得我应该给她取一个名字,就像是真正的父亲那样。】

【我想找诺曼底商量商量,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决定自己想。我没能给维恩取一个好名字,但至少能给这个孩子取上一个。我想想.....凯瑟琳?玛丽莎?简?】

【不,算了。这样的名字不适合这个特殊的孩子,更何况我只是收养她,她曾经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家庭。既然如此,那就来取一个代号吧。】

【我是在都柏林的荒野中捡到她的,都柏林在古语中被称为“芦苇障碍包围的浅滩之城”她很瘦小,还失去了记忆,对比起走在她身边的士兵,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摇曳的芦苇一样,随时可能被风折断。但她却很顽强,即便是在荒野中遭遇了异种,受到了那样严重的伤势都坚强的挺了过来,像是小草一样。】

【决定了,在这孩子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前,就如此称呼她吧。】

维恩静静的看着笔记上最后用维多利亚花体写出的漂亮名字。

【苇草(Reed)】

第六十六章 父与子(5000字大章!)

【苇草】。

维恩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在北境王的笔记中见到这个名字。

他迫不及待的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上,北境王的字迹有些漂浮,似乎是十分开心。

【泰拉历1085年5月16日】

【我回家了!约克郡的暖风令人心情舒爽,军队开过的地方,大批大批的市民簇拥在道路的两旁,他们在欢呼,在庆贺,维多利亚又一次击败了来自荒野的敌人,帝国又一次恢复了和平与安宁。】

【但我看到了一些烦人的身影。伦蒂尼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安德鲁难道病到已经不管事了吗?这些拉特兰的传教士简直到处都是,他们简直就是蝗虫,现在已经蔓延到北境来了。等下一次回伦蒂尼姆,一定得给安德鲁好好劝劝,拉特兰宗教可以信,但只能信一点点。】

【算了,不谈公事.....苇草看上去也很惊喜,出乎意料的,她对于民众的欢呼并没有表现出我预想中的害怕,这是好事,未来她或许会经历更多这样的事情,和维恩一起。说起维恩,今天一天我都没有见到他。这孩子就是这样,每次我一离开王府,他就会到处乱跑,和那群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安安心心的在家中读下书不好吗?他未来可是要管理这么大一片国土啊。】

【不过还好,这一次我为他带回来了一位家人,一个玩伴,希望有苇草的陪伴,希望他能和那些纨绔朋友断了关系吧。】

维恩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并非温暖,也非宽容,而是感到可笑的不屑。他毫不怀疑,前身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露出的也是同样的一副笑容。

北境王大人雄才伟略,一生征战无数,甚至完成了几乎不可能被复制的伦蒂尼姆攻略战,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到情商这里就拉了跨呢?

他这样做,看上去是为了得到维恩的谅解,但太自以为是了。对于他的儿子,他几乎一无所知,就简单的认为维恩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令人无语,又感到可笑。

维恩几乎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了,他快速扫视,略过笔记中间有关苇草成长的记述,直接快进到了维恩回到北境王府的那一天。这一天的笔迹格外的凌乱,力道却入木三分,可以看出日记主人心中愤懑的心情。

【泰拉历1085年5月20日】

【维恩回来了,浑身酒气,咧着嘴大笑着,大半夜将整个王府吵得不得安宁。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回家的消息,自顾自的返回了卧室,全然无视了一直等他等到深夜的我。苇草看上去有些害怕,但我安慰了她。维恩本性绝非坏人,我的孩子我了解,他只是一时之间走弯了路罢了。】

【我吩咐苇草先回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去了维恩的卧室。】

【我们吵了一架。】

维恩闭上眼睛,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都这样了,就你这情商不吵架才怪呢,更何况前身还喝了酒,看样子正在劲头上。

他继续看下去。

【维恩拒绝了我的一切要求,他拒绝和那些纨绔子弟断绝关系,说那是他的“朋友”,他拒绝了我想要带他一起去伦蒂尼姆的计划,说和我呆在一起根本毫无话题可聊,他说我既不懂酒,也不懂潮流,最重要的是根本不懂他。我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我将惊喜留到了最后。我告诉了他我们新的家人.....】

【.......】

“但他也拒绝了。”

维恩默念着后面的文字。

“他对我怒目而视,扬言要将来历不明的苇草赶出去,他说他不需要什么从天而降的家人,他有朋友,有目标,有理想。”

“只要不呆在这间房子里,我在哪里都不会感到孤独。”

维恩轻抚着这行干涸的墨迹,重复着上面刻骨铭心的话。出乎意料的,北境王并没有对维恩的这番话表示愤怒或是施以惩戒,他只是仓促的结束了日记的内容,以一句简短的。

【然后他将头埋在被子里倒头就睡,我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只好离开了。】

接下来,维恩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在第二天的记录中,前身“不情不愿的”主动接触了苇草。

哟,嘶——

哦哟,我还是个傲娇?

维恩现在的感觉非常微妙,就像是让一本正经的陈sir去卖自己的旗袍本子那样,很羞耻,但是却又莫名的有点小兴奋,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这次傲娇的主动接触或许是前身最后一次与北境王和好的尝试,事实上,前身和苇草的交情进步的出乎意料的快。或者说,他和任何不将他当做皇室而是普通人的人,交朋友都很快。

直到笔记一晃过去了两个月。

【泰拉历1085年7月10日】

似乎是对这个日期起了反应,维恩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好奇的阅读起来。

【天大的发现!今天,随着一些零碎记忆的复苏,苇草第一次展现了她的源石技艺,那种类似火焰却又并非火焰的能力实在是令人无比眼熟。我紧急返回了一趟伦蒂尼姆去确认我的猜想,事实果然如此】

【——苇草不是瓦伊凡,她的血脉远比哪些杂牌龙要纯粹,高贵的多,她是德拉克,她是燃烧血脉,天命的红龙!就和阿斯兰之于菲林一样,她是与众不同的!】

【伦蒂尼姆皇家私人大书库的维多利亚史册中有着这样一段记述:狮子们自称同是君王,德拉克与阿斯兰各自领受了平等的机会。在这一古老的条约订立之后,他们都有资格成为维多利亚的唯一君主。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我该思考一下维恩和苇草之间的关系,他们现在是朋友,但未来不能只是朋友。维恩可能会成为调解红龙与狮群矛盾的关键所在,成为维多利亚有史以来最正统的君王,不能放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流失。】

【王位的问题我来解决!】

笔记到这里就中断了。

维恩看着最后一句宛如宣言一般的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又一次看了一遍日记的日期。

泰拉历1085年7月10日。距离维多利亚近代史上最重要的一场战争——玫瑰战争的日期仅有五个月。

五个月,看似漫长,实则还不到半年时间,北境王在这半年里完成了军备整顿,等到了病重的维娜的父皇安德鲁驾崩,最后一举南下,攻占了伦蒂尼姆.....

难以想象,多么可怕的行动力,多么可怕的决策,多么可怕的实力。

他完成了目标。帮助维恩夺下了维多利亚的皇位,为他赢得了所谓成为维多利亚历史上最正统,最伟大的皇帝的机会。

尽管维恩并不想要。

【泰拉历1087年5月7日】

两年过去,一切从当年的这个日期开始——玫瑰战争,北境王方胜利日。

威武的军队进驻了伦蒂尼姆的城墙,【不落之城】终于沦陷在血亲之手,皇宫中的阿斯兰皇族遭到清洗,仅有维娜一人侥幸逃脱。在这个晚上,北境王写下了这本笔记的最后一页。

.......

“维恩,孩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就着烛火,北境王看着眼前露出厌恶表情的金发少年认真的说道,

“苇草对你很有好感,再加把劲,你完全可以拿下她。”

“我拿她当朋友。”

“朋友是要看身份的!”北境王强调道,“你以前的哪些朋友,哪些底层的工人,哪些酒馆的酒客,哪些卑微的地方贵族,你身为皇子去和他们交朋友,我没有阻拦。但这一次你应当听我的。维恩,你也不小了,苇草是德拉克,全维多利亚除了我们阿斯兰自己之外唯一能够与我们称得上门当户对的血脉,你总不会想要和我这个老头子过一辈子吧?”

维恩当然还可以推脱和阿斯兰皇室内部联姻。

所以北境王下了狠手,将阿斯兰内部洗了个干净。

这么久以来,维恩身边唯一的女人就只有苇草,他没得选。

北境王是这么认为的,他找不到维恩拒绝他的理由。这是统合全维多利亚,将麻烦的北境边防问题与德拉克问题彻底解决的最好办法。这是国家大事,所有人都理当牺牲一些个人利益。

更何况,苇草长的也很漂亮,和维恩的关系也早就达到了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依赖阶段。他并不觉得这算是一种逼迫。

顶多算是,父亲的操心。

但维恩却用最微弱的声音拒绝了他。

“我拒绝这个提议。”

维恩可以理解北境王的做法,他是贵族,为了更优秀的血脉,他应该这么做,理当如此。

但他厌恶这种做法,因为他不觉得苇草是一个血统优化的配种机器,他也不是一头种狮。

他到底不是一个该被枪毙的p社玩家。

.......

【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这个眼神让人愤怒,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理解我的苦衷,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他认为我想要让苇草成为国王,理由是他不知道从哪个奸诈小人哪里听说的,我所发动的这场王位继承战争所用的宣称不是阿斯兰,而是德拉克的苇草。】

【他认为我是将他,将他的朋友,我的义女苇草当做了工具,一个用来完成维多利亚统一理想的工具。】

【真是荒谬!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我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教育,满足了他的所有需求,甚至不限制他和哪些卑贱的民众,工人,还有不学无术的贵族厮混在一起,最后还为他打下了偌大的国家,将这顶皇冠作为他的成年礼物在今天,在他的生日送给他。他却说我从来没为他着想过一次?】

【身为我的儿子,他居然没能看出我的一点苦心,和我甚至没有一点默契。他在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

【我现在有点后悔。生平第一次,我对他动手了。】

【希望他能早些摆脱哪些奸人的蛊惑,德拉克象征着武力与渴望,阿斯兰象征着权力和秩序,你们的结合只会令血脉更加强大,但维多利亚的王位毫无疑问只会是阿斯兰的,一个失忆的对你百依百顺的少女威胁不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也从未有将王冠交给德拉克的想法!】

【相信我,维恩,我爱你。】

维恩合上笔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中泛起一丝无奈的苦涩:

“这种话你就该当面说啊。写在日记里有什么用?”

维恩已经回想起了这之后的事情,回想起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那是北境王的最后一夜。

泰拉历1091年12月25日。

拉特兰宗教中最神圣的日子,神明重回大地,抚平天灾的疮痍,治愈源石的痛苦,带来新生的福音。

北境王有些心力憔悴的处理完有关拉特兰公教会在维多利亚引发的又一轮传教热潮,他并不擅长政务,尤其不擅长宗教事务,他一味的打压拉特兰宗教不仅没有能够让教廷在维多利亚消失,反倒是引发了一次又一次的信徒暴动。

他和拉特兰都到了彼此忍耐的临界点了。或许再过几天,他就会下定决心派遣军队,武装朝圣!

推开繁琐的宗教事务,他看向独角兽递来的有关伦蒂尼姆平民区中的“疑似阿斯兰身影”的报告。

“还有漏网之鱼?”

北境王正想检查一下报告的内容,一封印着北境王专用红漆印章的加急书信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是北境王,他不可能给自己寄信,那这封信的来源只有一个。

“维恩?”

漏网之鱼的事情可以一会再处理,但维恩的事情一定要放在首位。北境王打开信封,印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让他感到喜出望外。

【父亲,我仔细思考了很久,苇草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请您于今晚11:00独自一人前来伦蒂尼姆西郊的兰开斯特别墅。我会一直等着您直到天明。】

为什么一定要深夜,明天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独自一人,带上随从和护卫不行吗?为什么不等等他将苇草从都柏林接回伦蒂尼姆再一起商量,维恩不是很看重她的想法吗?

这是充满疑点的一封信,但北境王完全无视了这一切,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欣慰。

维恩理解他了。

我的儿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向都柏林方向发出召回苇草的命令,随后静静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