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镰刀小红帽
雨渐渐停了。
阴云散去之后,天色敞亮。
旋即,又慢慢的沉了。
今夜,星月皆不明朗。
雨虽然停了,但是因为降雨而降低的气温并没有回升。
沙漠荒野本就少水,这一次大雨带走了大部分的热量,冷空气无孔不入。
夜晚,晓歌裹在薄薄的被子里,恍然入梦,只觉风声呼啸,沙海凄凉。
她看见苍凉荒野,身穿睡衣的小姑娘蜷缩着身体,光着脚在跑着。
“你是——”
晓歌向前急走两步,不可置信的叫喊出声来。
小姑娘怀里抱着的玩偶,和那一天行动时塞进她衣袋里的一模一样。
小姑娘远远见到她,站定下来,目光惊惶。
“……老师,我找不到爸爸妈妈,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说,“老师,你知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吗?”
“对不起。”晓歌跪倒在她的面前,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夜里,沈苍夜担心晓歌的情况,来瞧了几次。
凌晨半醒间,他隐隐约约听到模糊的啜泣声,连忙弹起,跑到旁边的帐篷里。
“晓歌?”他正想询问情况,见到黎博利女孩紧紧裹着毯子,眼角有泪水滚下,却始终不睁开眼。
沈苍夜将她从毯子里抱出来,搂入怀中。
泪滴顿时染湿了他的胸膛。
“我做了错事……”晓歌将头颅埋在他的怀抱,紧紧抓住他,“我永远不会被原谅,我永远没法赎清我的罪,永远不会有人再相信我,我也不能再去接近任何人……”
“还有我呢,晓歌。”沈苍夜只能将她紧紧拥住,“我会一直在的,我相信你,你不是一个人……”
黎博利少女昏昏沉沉地呓语,迷糊间揪住了他衣裳领口,攥紧不愿放手。
1070.一起睡 物理
天大亮时,沈苍夜想要到帐篷外去弄点吃的,仍旧被晓歌攥住。
她像是累极了,睡着时眉头还紧紧蹙着。
沈苍夜很快就发现了黎博利女孩的异常。
她呼吸的频率不太对,不是常人睡觉时和缓悠长的节奏,而是急促厚重的。
“晓歌?”
沈苍夜先是低声喊了她一声,她没答应。
沈苍夜才发现她额上有汗,嘴唇微微张开,在费力地喘着气,面色苍白,有痛苦之意。
他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少女的额头,只觉高热烫手。
兴许是昨天那一场暴雨,兴许是昨夜的疲惫恐慌……她发烧了。
沈苍夜承认自己疏忽了,昨天这么大的雨,普通人吃不消,何况荒野里夜晚降温,湿冷的空气会往骨子里钻。
沈苍夜轻轻晃了下她:“晓歌、晓歌,听得到吗?”
晓歌不适地呜咽了声,眉间纠出了个小结,看上去很不舒服。
沈苍夜又碰了碰她的脸,触到满手的滚烫。
晓歌勉强睁开眼,眼前却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她的嗓音喑哑,低声呼唤:“沈医生……”
她只觉几乎要熔化一般,全身却在发凉,“沈医生……你在吗?”
“我在。”
“我好难受……我冷。”
“你生病了。”沈苍夜道。
沈苍夜拿手摸了下她的衣角,是潮湿的,昨夜出了一身的汗。
这样热的天,太阳暴晒,她却皱着眉,缩紧身体,喃喃地一直说好冷。
沈苍夜有点为难。
迟疑了一会儿,他最后下定决心,抓住她的衣角往上掀。
他抬起晓歌的双手,略有些困难地要帮她把那件衣衫脱下,衣服一脱立刻就用自己的外套裹紧她。
沈苍夜喂她喝了几口水,晓歌被呛到,连声咳嗽,迷糊间看到他漆黑的眼睛,无意识地唤了一句,“沈医生,你还在吗……”
“我在呢。”沈苍夜应她。
黎博利少女眨了眨眼,唇边泛起一丝安心的笑容,又闭眼昏睡。
沈苍夜低叹一声,虚揽着她坐着。
黎博利少女很快便在他的怀里睡熟了,她的呼吸搔在他的颈侧,热气氤氲。
晓歌高热不退,没法继续赶路,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
沈苍夜看了看怀中的少女。
她半睡半醒的挨蹭在他的胸口,闻到他熟悉的气息,急促的呼吸稍微缓和了一些。
沈苍夜将手臂收紧,抱紧她柔软的腰,一边思索着最近的镇子大约需要多久车程。
黎博利少女在他怀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沈医生……”
“我们往镇子上去,找个宾馆休息。”沈苍夜低声哄着她,揽着她的腰抱她上车。
青灰色的琴鸟恹恹地俯在他的臂膀中,神思昏愦。
沈苍夜拿来水杯,“晓歌,喝点水。”
晓歌顺从的咽下几口清水,仍皱着眉。
晓歌迷迷糊糊的熬到凌晨,睡梦里她很是不安,一直辗转反侧。
她睁开眼睛,看到床头的小钟,是凌晨五点,天色微亮。
她看到床边坐着的男人,还是一双忧心忡忡地眼睛,望着她。
晓歌屏住呼吸,恍然心动,她慢慢地爬起来,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
沈苍夜没有躲,被她纤细的手指碰到眉骨,又缓慢地摸了摸他的脸。
“我睡了多久?”黎博利少女的声音还有点哑。
“一天一夜。”沈苍夜说道,“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他端来一碗盛在保温饭盒里的热粥,“先吃点东西吧。”
晓歌抱着饭盒,小口地喝粥。
沈苍夜用手背在她额头探了探,还有点低热。
“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他温声道,“你再睡一觉,我们明天再看看情况再启程。”
他拿了饭盒,让晓歌躺下去。
沈苍夜正在洗着饭盒,又听到黎博利女孩虚弱的声音。
“沈医生……十五年前,你在哪里呢?”
“哎?”沈苍夜怔了怔,“我……我都不记得了。”
当时还不知道泰拉这地儿呢。
“十五年前,要是我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沈苍夜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十五年前,发生什么了吗?”
“我在荒野里被人捡到,和那天……你救我时一样,那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件事。如果当时是你就好了,如果当时是你就好了……”
沈苍夜坐在床边,温声哄她,“现在也不迟。”
“迟了……一切都迟了,我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的血……积重难返了。”晓歌昏昏沉沉,闭着眼睛,喃喃地说起过往。
她在病中,不知是不是迷糊了,话反而多了一些,叨叨絮絮。
沈苍夜用打湿的毛巾擦拭着她尚在发烫的脸庞,安静听着她说。
1071.才没有偷偷哭
晓歌裹在被子里,有力无气地咳嗽着,又觉头晕眼花。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她迷迷糊糊,喃喃地诉说着。
“……那些人饿了我一个星期,丢给我一只活的羽兽,让我生吞下去。”
“……他们说那不是活物,只是工具。是需要我完成的任务,是让我换来食物的工具。”
“……那些人告诉我,我必须完成任务来换取食物,不然就只能饿死,或者受罚。”
“……小时候第一次做完任务回来,一边哭一边吐,还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我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那时候我太小了,我不知道我还能选择别的什么。”
“……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宁愿饿死在荒野。”
“……沈医生,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那时候不是你?”
沈苍夜叹了一口气,换来一块湿毛巾叠在她的额头。
最后听到晓歌问道:“你为什么要陪着我呢……?”
“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沈苍夜说,“荒野太危险了,每年有多少人在这里送命?你还想着要走路去,我不能让你冒那个险。”
“在遇到你之前,我好多次都差点死掉……在沙漠里,遇上沙暴,差点渴死;还险些掉下悬崖;最后遇见劫匪,遇到你把我救上来。我终于好运了一次……”
沈苍夜看着她,声音压的很轻,“你千里迢迢一路从玻利瓦尔来,是要替那些受害者收尸,给自己赎罪么?”
“这不是赎罪,我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的尸骨抛洒荒野……”晓歌喃喃地说。
她的神情疲惫,嗓音也很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矿石病,还有我现在的状态……如果我不行了,你可不可以……把我的骨灰带回我的家乡?”
“带回玻利瓦尔?”沈苍夜问道。
“玻利瓦尔?不……不!那不是我的家乡。”晓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只是自幼生活在玻利瓦尔,我很熟悉那里,可是……那个地方,那些人们,玻利瓦尔的人们,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不,我——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我才是做了最多错事的人,那一家人,是死在我的手下,我——都是我的错……我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
“晓歌!”沈苍夜去拉她的手。
黎博利少女耸起肩膀,缩成小小的一团,默默地流泪,“我的家在哪呢?在哪呢?这片大地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晓歌,”沈苍夜急道,“先休息,你自己缓一缓,别纠结那么多。”
“沈医生。”孤独的琴鸟喃喃开口。
“我在。”
“你不该这样……你不该救我,我不配……我不配有你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你走吧,你不要管我了……我早就该死掉了……”晓歌的声音发颤。
孤独的黎博利少女矛盾又恐慌,她在战乱中被塑造,已经难以适应和平和善意。
她对救她的这个人的感情依赖又疏离,下意识想要依靠,可又想与他保持距离,生怕自己伤了他。
她被救起来,如获新生。
这一路以来她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她在重新学着去认识世界。
不曾被好好对待的人,也不知如何去好好地对待别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她很自责,一想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制造过的杀戮,她就对自己充满厌恶。
她不曾开口,但每每看到沈苍夜,她就忍不住地为自己贪恋温暖的自私感到羞耻。
沈苍夜挪开她的手掌,静静的凝视着她。
黎博利少女满面泪痕,狼狈万分。
仿徨和孤独总在最难受时袭来,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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