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呃,咳咳咳!”
埃尔文剧烈咳嗽了两声,其实他并非没有选择,这个时代本不需要太多逐火之蛾的存在,当初基地里留下的有三万人,绝大部分都进入了往世乐土,沉浸在永不会毁灭的过去之中。
但对于埃尔文来说,他是一个必须要靠新鲜感活下去的人,沉浸在过去虽然每秒,可无法获得新的谈资,对于他来说便是价值的丧失,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死亡。
不过,几千年了,他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那我就告诉你吧,埃尔文。”
苏低声说着,依旧紧闭双眼,一步一步迈向了挂着“沙尼亚特”招牌,缓缓打开的大门。
“我们所做的事,前半段与西西弗斯并没有区别。我们也是同样推着一块巨石,将其推至山顶,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它滚下。但我们在下山时会攥起一把土,掘走一块石,那么终有一天,山会被夷平,我们便能顺利地将巨石推过去。”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也不顾站在原地沉思的埃尔文,苏昂首迈入了颇有些死气沉沉的孤儿院中。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苏也跟着转过身,却并没有睁开眼。
“啧,真是个怪人,你怎么到哪里都闭着眼睛?你是盲人?也不对,你这连个拐杖都不带,下人也不跟着服侍,显然是看得见路的。”
“埃莉诺小姐,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苏轻笑一声,早在上一个时代他就已经听烂了这种疑问,他也懒得去解释,只有闭上眼的人才知道闭着眼过一天有多舒服……虽然他闭上眼时的确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要感到惊讶?”
埃莉诺给门插上门闩,一步一步逐渐逼近,“上一次在钦察草原,那个一看就和卡斯兰娜脱不了干系的男人手里拿的武器我可不陌生。当初卡莲的父亲使用天火圣裁与崩坏兽同归于尽,神之键本身也被损毁,送去不知名的地方维修,结果这么多年都没送还给卡斯兰娜家族……呵呵,当然,那个女人怕是也不敢用这个武器,她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用天火,改用犹大的卡斯兰娜……”
明明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但她依然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挖苦卡莲,足以见得卡莲在她心中的奇特地位——这也与苏在其余世界的观测结果相一致。
但如此一来,他又有些质疑今日来此……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呢?在恒沙计划所观测到的数之不尽的结果中,他曾经见到过一种,仅此一种还算好的结局,他今日就是为此而来。
之所以犹豫,便是因为还算好,换一种说法就是算不得好。相比于让凯文直接执行圣痕计划,这个结局要好很多,但它同样也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它依然要以无数人的悲惨命运为代价,只是相比于圣痕计划,它所要付出的代价要轻微很多,并且能为人类得来,不同于圣痕计划所给予的,真正的跨越终焉的机会。
但不管如何,苏没得选,因为他所观测到的那个平行世界并没有米凯尔这一存在,相对应的,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太多的“误差”。
好在世界线也会自行收束,一切还有被导向那个结局的可能性。他今日前来,便是要做出一些修正。
因为以那个结局来看,如今将要发生的一切,才能算得上是“悲剧的起始”。
那么,可不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五百年能观测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呢?当然也可以,但如果在今天放弃将一切导向那种不算太好的结局的努力,那也就是从事实上放弃了这种好于圣痕计划的结果。
他不想要凯文实施圣痕计划,既是因为那种结局对于人类本身太过残酷,也是因为……背负起终焉的权柄,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里承受终焉之力造成的撕心裂肺的伤害,再凭借自身强大的自愈能力将其修复……这种普罗米修斯式的结局对于凯文本人来说太过于残酷。残酷的不像是梅会为凯文选择的结局,但又理性地像是梅会为人类选择的结局。
所以,他必须要给出自己的选择,如果做不到完美,那就退而求其次,只要比那最坏的情况好就行——他不是理想主义者,也不是完美主义者,他有作为医师的慈悲,但他同样也有身为觉者的理性。
而且,比最坏的情况好……呵呵,也是,那样的结局,或许就是火种计划能赢来的最现实的结局吧……
当然,就算抛去以上一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的谋划,他也有必须要来沙尼亚特家的理由——以他对米凯尔建立的人格模型的推断,米凯尔对于沙尼亚特这个他和爱莉希雅血脉的结晶,即使不算十分珍视,也应当不至于完全不顾,说不定就能从这里得到一些关于米凯尔的线索呢?即使事与愿违,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同于他的头脑风暴,面前的埃莉诺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总之,我不知道你们跟修复神之键的人是什么关系,但想来我的黑渊白花也有很大概率经由你们手……不过的话,说吃惊还真是有一点——仅限于你会亲自把她送来,不要多想!”
“你的黑渊白花?”
苏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有些无语,又突然有些想笑,不得不说,这一代的沙尼亚特、卡斯兰娜还有阿波卡利斯都有些反常呢。
这个沙尼亚特的姑娘有着阿波卡利斯家族特有的傲慢,那个阿波卡利斯家族的男孩有着沙尼亚特的某个祖先的阴郁,而卡斯兰娜……
好吧……
苏在内心哀叹一声。
你赢了,凯文,在这一点上,你确实赢了,你的后代每一个都和你一样傻、一样固执。
还和梅一样……不会做饭。
明天请个假
明天要回学校准备答辩,请一天假,答辩那天可能还要再请一天。
群还在,但是我不在了,暂时也不回去了,等答辩完再说。
第354章 埃莉诺沙尼亚特
第354章 埃莉诺·沙尼亚特
“行吧,你的黑渊白花,给你。”
苏竖起食指,微微一屈,悬浮在他身后的长木盒便像是被发射出去一般,眨眼便飞至埃莉诺眼前。
“嗯?”
埃莉诺眉头一皱,尽管她已经百般警惕,也早已做好了眼前男人突然出手的可能性,但这一击来的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只能单纯凭借身体的本能伸手阻挡……
而以那木盒的速度与两人之间的距离,冲至埃莉诺面前还不到零点一秒,即使她的反应顺应本能,此时也不过刚刚抬起手指而已。
“嘁!要硬吃这一下了吗?”
埃莉诺心头骂了一声,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并且心里已经在思索下一击该如何反击,却不料那木盒在距离她脑袋两三根发丝的距离猛地停下了。
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倒,此时重心不稳之下又反而前倾,最后反倒像是她自己一头撞到了那木盒上。
“可恶!”
作为沙尼亚特家的天之娇女,她二十多年来也仅有几次窘迫的经历,还大都与卡莲有关,但如这次这般狼狈且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只有两次。
如今当然算一次,还有一次是在钦察草原。
这自然很难不让她羞愤异常,尽管这种羞愤还有别的意义在其中——
在此之前,对于钦察草原的那次经历,她一直觉得值得庆幸的有两点:其一,卡莲与她一样狼狈,她在爱他的人面前丢了脸,她在她爱的人面前丢了脸,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其二,当时战场被烟尘遮蔽,无论是其余A级女武神,还是天命的后续部队都没有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而很不巧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少有的见证者之一,并且他只屈了屈手指,就轻而易举地让埃莉诺再次变得与先前一般狼狈……
理智的崩溃也不过就在一瞬之间,埃莉诺双手猛地一拍,脆弱的木盒瞬间爆成无数的碎片飞射向四周,她右手握住黑渊白花的枪尾,借助腰力旋转,将大量的木屑抽向苏的方向。
木屑顺着纤维的方向撕裂开来,断裂处尖锐无比,再加上埃莉诺所施加的巨力,若是一般人挨中,少不了被戳出无数个窟窿,但这一招对对面的男人能起到怎样的效果,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
果不其然,所有的木屑在飞到男人面前时都极为怪异地停滞了。
乍一看,就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那些木屑全部挡下,但是埃莉诺的直觉并不这样想,她觉得眼下的情况更类似于……有无数双无形的手精准地捏住了每一块木屑,而后……
埃莉诺的瞳孔微缩,脑海中警铃大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的食指向前一点,她只来得及闭上双眼,就听到了耳畔的破空之声。
少顷,她颤颤巍巍地睁开一条眼缝,只见苏仍旧闭眼站在原地,除了右手垂至腿侧,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右手攥着黑渊白花,左手在身上囫囵摸了两下,身体并没有一处传来痛觉,也确实没有一处受伤,于是她自然地转过头,只见所有的木屑都堆积在她身后,倚靠着厚重的大门拼成了沙尼亚特家徽的形状。
埃莉诺的嘴先是缓缓张开,而后双唇又用力咬住,只是短短一个照面,她就输得一败涂地,眼前的男人从始至终闲庭信步……不,他甚至从头到尾只动了两下手指,便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而埃莉诺虽然自诩尚有底牌未出,但焉知对方又隐藏了多少?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与在钦察草原遭遇的赤鸢不光是相熟之人,更是同一个级别的对手,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战胜的。
埃莉诺不自觉地稍稍退却,但她很快强逼着自己克服了恐惧——很明显,短短一个照面,眼前之人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致她于死地,但她如今好好活着,这从某种意义上证明了对方并没有多大恶意。
很好,又活了一天,但这并不会让埃莉诺感到庆幸,反而让她更加愤怒,她愤怒于他人慷慨赐予的活下去的资格,更愤怒于自身力量的渺小。
“故弄玄虚!”
她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虽然态度依旧不客气,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服软:
“说吧,你亲自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苏耸了耸肩,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听埃莉诺插嘴道:
“有话直说便是,沙尼亚特家的人,最讨厌有话不说的人!”
苏的嘴角这次是真的肉眼可见地抽搐了起来,他心道:
“很好,但愿伱的血脉祖先能听到你这位后代的心声。”
他当然不可能将这种话诉诸于口,他想了想,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借口,于是轻笑着开口道:
“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本人与沙尼亚特家族颇有渊源,只不过一直忙于其它事,很久没有关心沙尼亚特家族的情况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就这些?”
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埃莉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眼前的男人身上似乎又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力量,让她不自觉地想要相信他的话。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以至于找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好家伙,你本人与我们沙尼亚特家颇有渊源?看年纪,你顶多与我一样大,口气倒是不小。”
才说完这话她便后悔了,自然,苏也很明确地做出了答复:
“埃莉诺小姐是忘了么?不是我自我吹嘘,虽然我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说到底,我和那位赤鸢仙人是同一辈的人物,我的岁数,小姐您或许难以想象……”
“咳咳咳!是吗……是吗……”
埃莉诺连连用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顺带着用左手指尖摸了摸鼻头,而后又松开紧握着黑渊白花的右手,挠了挠脑后。
苏闭上眼,虽然目不能视,但精神力足以将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纤毫毕现地倒映在他脑海中,也正是如此,当他察觉到埃莉诺的动作时,一抹愧疚与怀念在他心中快速发酵,就好像一口气喝下了一升黑咖啡,口中只有苦涩的滋味在弥漫。
可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便调整好心态,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如果有的选,苏当然想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但无论是凯文还是米凯尔还是他……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沉重,以至于……没得选。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异样的情愫中时,便听埃莉诺重新以不客气的语气质问道:
“所以,你现在看也看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呵呵。”
苏又笑了,他对于心理学涉入不深,但几番交流下来,也觉得埃莉诺并非他先前所想的一样,更像一个“阿波卡利斯”。她确实是以傲慢的面目示人,但那不过是她为了防止自己赤裸裸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所穿上的铠甲罢了。
就如同她的祖先一样。
“埃莉诺小姐,一言不发就驱逐客人,这无论在哪个国家的礼仪中,都是不应该的吧?况且,我还想多了解一下现在的沙尼亚特家族的情况,比如,你们为什么会把家和孤儿院并在一起?”
实话实说,他如今的举动多少有些死皮赖脸的意味,但埃莉诺抿了抿嘴,那一向不饶人的嘴里罕见地吐出一个“请”字,而后自顾自地引着苏向孤儿院的深处走去。
她不是傻瓜,一个女人对于情绪的捕捉能力再迟钝,又能迟钝到哪里去呢?先前这个男人心胸中激荡的复杂情愫,她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些,如果说他最初在念及“沙尼亚特”这个姓氏时,还和那个赤鸢仙人一样带着某种淡淡的嘲讽意味(其实只是一种漠视,只是在她心中,对沙尼亚特这么伟大的姓氏的漠视就等同于嘲讽,这倒是与奥托如出一辙),那么在他之后再提及“沙尼亚特”时,便已经带上了某种关切与唏嘘。
“他或许真的和沙尼亚特家族有很深的联系……”
埃莉诺如此想着,稍稍偏转过脑袋,而后目光便落在了落后她半步的苏那银灰色的长发上。
她心中冒出一种荒诞的可能,据说沙尼亚特的祖先便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
“这位先生……”
“叫我苏就好。”
“……苏先生,我一向说话比较直,就直接问了——你该不会是……我们沙尼亚特的祖先吧?”
“嗯……嗯?啊?哈?哈哈哈哈!”
苏张开眼,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如果不是害怕刺激到身边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他忍不住就要捧腹大笑起来。
即便他刻意控制,那轻笑声依旧深深刺痛了埃莉诺敏感的内心,她跺了跺脚,有些恼怒地回头道:
“够了!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对不起埃莉诺小姐。好吧,我说实话,我当然不是你们的祖先。”
苏瞪大眼睛,向埃莉诺指了指:
“你看,这个应该可以作为证明吧?”
“没看清,你能不能瞪大点?”
苏俊秀的脸庞抖了抖,沉声说道:
“……我已经瞪到最大了!”
话音落下,他迅速闭上眼,这让埃莉诺感到一阵无趣,她转回脑袋,翻了个白眼,而后迅速吐了吐舌头,像是生怕被其他人看见。
“那你和我们沙尼亚特家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听实话吗?”
“想。”
“战友。”
“嗯?”
“你们沙尼亚特的祖先,是我的战友。”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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