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
……
巴别塔塔顶。
女神摇晃着红酒杯，俯视着下方的城市。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不过在这欧拉丽并非如此。
欧拉丽一直都是有两个眷族统治，几十年前的宙斯和赫拉眷族，亦或者如今的洛基和芙蕾雅眷族。
并非是眷族间的关系足够好，以至于被列为迷宫都市最强的两个眷族间很少出现摩擦。
理由很简单，地下城需要强大的眷族镇守，防止少数情况下怪物们冲出地下城。
曾经的宙斯与赫拉眷族，是分别负责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的欧拉丽，这项任务由芙蕾雅眷族负责。
也正因此，女神芙蕾雅才能定居在巴别塔的最高层。
组成眷族，环游世界，攻略地下城……芙蕾雅体会了太多下界的好奇。
事到如今，她对眷族游戏已经觉得无聊了。
她因为孩子们的成长感到开心，心中也对孩子们充满着爱，但就算如此，也依旧会觉得无聊，令她感觉兴奋的未知不会永无止境的出现，已知变为未知后，兴奋只会大打折扣。
简单的说，是倦怠期。
如果是那个恶作剧之神洛基的话，倦怠期还不会那么快……或许她永远不会迎来她的倦怠期。
但芙蕾雅逐渐对下界觉得无聊，才定居在了巴别塔的最高处，由芙蕾雅眷族接下了镇守怪物冲出地下城的任务。
最近，女神迷上了新的游戏，角色扮演。
不是作为神灵，而是扮演成人类的样子，以人类的身份和人相处。
一位被芙蕾雅所救的女孩，心中的愿望孕育出了变神魔法，能够变成女神的模样，甚至以神血为媒介，连神威都能模仿。
正是通过这变神魔法，女神在不动用神力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外貌交给了女孩的同时，也获得了女孩的真名和经历，得以伪装成普通人。
比起作为神灵俯视城市，女神更喜欢作为人类的感受。
不过，虽然有着变神魔法，可如果是相熟的神灵，也能看穿这份伪装。
为了伪装的足够彻底，每次神会时，每次和其他相熟的神灵见面时，芙蕾雅只能将身份换回来。
芙蕾雅有些好奇，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
并非以近乎全能的神灵，而是以封印神力后的身份和人类相处，这份未知让诸神品味了千年。
随着已知逐渐变为未知，至少她已经觉得无聊了，一部分神灵恐怕和她一样。
芙蕾雅选择以凡人的身份伪装自己，从玩眷族游戏转换为扮演游戏。
并非以封印了神力的神灵，而是彻底伪装成人类的身份和人相处，这又能激起诸神的兴奋多久呢？
在那之后，下界又会是怎么样呢？
一定有些神灵是不会变的。
好像永远不会倦怠的洛基，宅在神殿就能几千万年不出也不觉得无聊的赫斯提亚，精力旺盛随时随地都想着黄色废料的宙斯……但这种神灵，终究只是少数。
神灵间存在力量差距，但神灵不会彻底死亡，有神灵因为过于无聊甚至想过自杀，但没多久就复活了，
神灵间如果产生了分歧，到了最后，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
随着越来越多的神灵对下界感到无聊，这片世界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谁都没办法阻止那一天的来临……而且，恐怕很快了。
女神摇晃着红酒杯，俯视着下方。
现如今的欧拉丽，并没有足够讨伐只眼的黑龙的人类英雄，距离约定之时已然越来越近。
连集合了眷族时代精华的宙斯和赫拉眷族都失败了，指望仅剩的时间中出现超规格人类英杰，可能性恐怕只存在梦里。
女神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这和她关系不大。
宙斯和洛基，大概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地上的人类，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所以才积极的为跨越只眼的黑龙做准备。
但很遗憾，她是会逐渐觉得无聊的类型。
“海伦？”
女神轻轻呼唤了一声。
在倦怠期到来之前，她想好好享受在下界的人生。
至少此时此刻，她依旧爱着下界的孩子们，依旧为扮演成孩子们的经历而开心。
伴随着女神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奥塔？”
女神微微皱眉，呼唤着自己忠诚的保镖。
回应她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很遗憾，这里发生的一切，不会传到房间之外。”
苏卿说道：“站在欧拉丽顶点的女神，芙蕾雅……我有些事想问你。”
“你是谁？”
女神不慌不忙。
海伦到底怎么了，奥塔是否安全，念头在芙蕾雅脑海中闪过，她有些担心眷族的安危。
但比起担忧眷属，她更多的却是好奇。
为什么有人能来到她的房间，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
芙蕾雅也觉得无奈，但这就是神灵，永远追逐着好奇心的神灵。
曾经坚持过的东西，强行怀念个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都很容易。
但神灵的寿命是永恒的——至少是以亿为单位的。
在漫长的人生中，神灵最先学会的，就是坦率的面对自己。
曾经喜欢过的东西，如果逐渐觉得无聊，过程中会很不舍，会怀念曾经喜欢上某件东西时的自己，会试图找回自己那份兴趣……但几百万几千万年过去，终归还是只能面对现实。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明明被潜入到了房间内，自己的眷族可能遭遇了不测，但比起担忧眷族安危，她就是更好奇苏卿如何才潜入了进来。
芙蕾雅有时很羡慕那些处女神，甚至是羡慕宙斯那只蛇皮，能在漫长到以亿为单位的岁月中坚守一件东西，最少九成神灵做不到。
现如今，欧拉丽有七成神灵师是乐子人。
这还是因为诸神才来欧拉丽千年，剩下的三成神灵中，很多都是在假装正经。
看着芙蕾雅的那好不伪装的表情，苏卿淡淡道：“我是什么人，将取决于你的回答。”
“有趣，说来听听。”芙蕾雅回道
……眼前的存在，真的是人类吗？
芙蕾雅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伴随着这份不安出现的，是空前的好奇和兴奋。
下界有一种说法，人类无法对神撒谎。
这不是超自然能力，只是因为神灵那以亿年计的阅历，能轻易看穿人类……哪怕神力被封印，也能看出不少东西来。
但如今，她从对方身上，却看不出哪怕一点想要的信息。
穿着，体型，行走的姿态，肌肉，语言习惯等等……芙蕾雅绞尽脑汁，也没能推测出些线索来。
苏卿没多理会芙蕾雅的看法，平静的问道：“自千年前，神灵降临到这个世界，将神灵的知识和技术带到了下界，对吧？”
“对。”
“……这么做的后果，神灵应该知道吧？”苏卿问道。
“没有试错的过程，近乎所有高资质的人类学习神灵的技术，发展停滞不前？偶尔有人类将神灵的部分技术简化后普及，但传播缓慢？加之各种意外，传不了几代就要断绝？”芙蕾雅反问道。
苏卿嗤笑了一声。
“果然，自称全知零能的神灵，是知道的。”
如果是二十一世纪，神灵提供自身的技术给人类，百利而无一害。
但地错世界，发展水平是中世纪程度。
能聪慧到将神之技术普及化的大佬级研究员能有几个？又如何保证普及后的研究成果能不断绝？
二十一世纪，研发出的技术很快就会被应用，暂时无法应用的也会被储存起来，但在古代，传着传着就消失的技术可太多了。
地错世界，人类中的智者贤者能彻底解析的了神灵提供的技术吗？
很难。
如果没有神灵的技术，贤者们一点点进行技术积累，人类的科技水平会缓慢但坚定的向前发展。
有了神灵的技术……贤者们能获得的最大成就，恐怕就只是触及神灵的领域（无神力版）。
让贤者们弄清楚神灵提供的技术的原理，不仅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并且还能将其普及化泛用化……可能吗？
神灵降世一千年，人类文明发展水平几乎停滞。
芙蕾雅微微点头，附和苏卿到：“对于神灵来说，人类社会的进步本就是无所谓的事，神灵更期待着，能引领世界前进的英雄。”
“以及，保证你们的游戏能进行下去？”
苏卿敲了敲巴别塔的墙壁，说道：“这就是你们制造的抑制器？”
“冒险者伤亡惨重时，凭借巴别塔增幅神威，抑制地下城生成怪物，冒险者实力足够时，解放地下城的限制？”
“不错。”芙蕾雅拍手称赞道：“冒险者损伤称得上惨重的，也只有讨伐黑龙那一次而已，仅仅一次，你就看透到了这种程度。”
“神灵眼中，重要的，是这场英雄讨伐黑龙，跨越试炼的游戏”
“所以，知晓了这一切，你打算怎么做？弑神？”
芙蕾雅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神灵最初绝非善意。”
“但神灵并无恶行。”
“并非神灵主动传授给人类技术，而是人类请求神灵传授技术”
“并非神灵支持地下城，当冒险者足够强时，神灵只是减少了对地下城的压制而已，神灵从未支援地下城变强”
“以及，最重要的。”
芙蕾雅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地下城，并非神灵造物。”
“给人类带来灾难的，是地下城，神灵不过是有能力干涉，但选择半干涉半旁观而已。”
芙蕾雅耸了耸肩，笑道：“就算你觉得放任也是罪……那最应该被当做罪人审判的，也轮不到神灵吧？”
“你想怎么做？”
芙蕾雅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卿。
神灵手无缚鸡之力，一位能潜入巴别塔最顶层的强者，如果想办法暗杀神灵，谁也不清楚那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但就算如此，她也毫不保留的说出了真相。
比起伤亡，她更好奇对方知道真相后的态度。
现如今，欧拉丽的神灵里，七成是纯乐子神。
她也是其中之一。
第三章 魔王
苏卿微微耸肩。
地错世界的神灵，对人类有善意的大概不多，秉承善意的神灵会有，但最多的是乐子神。
话虽如此，只要地下城的出现和神灵无关，为地表生命带来灾难的地下城并非因神灵而生，那神灵整体来说，对下界是有贡献的。
如果是某些高尚的圣母，哪怕手握足以抑制神灵的力量，恐怕也会极度纠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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