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南贵糖水
腐烂的幻梦境海藻并非不能忍受,但策划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更不知道克洛丽丝是否还要整出更多欺负人的手段,因而这一次策划回答得稍微详尽了些。
为此,她还做了补充:“是秘盟在幻梦境的领域,黑暗世界的许多势力在那里进行交易,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进入的方法……”
少女没有回应,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再问:“最后,你在古灵庭谋划的最终目的是?”
“我……”
“啪!”
“回答!”克洛丽丝道,“看上去,你还没有一个做奴隶的自觉。”
策划深吸一口气,在克洛丽丝平静的目光下,艰难答道:“防止灾兆纪图其他副座得到天枢中的虚空之戒线索,或者,由我掌握它。”
448.忍,绝望,薇薇安
交代自己最终目的对策划而言是一个不小的心理负担,当说出的一刻,就意味着她的大计烟消云散了。
曾经的自由一去不复返,而今最大的目标,竟是可笑的骗取小贱人的信任!
小贱人!
策划将牙磨得咯咯响,但不敢诉诸言语。
“不错。”克洛丽丝给出自己的评价。
“呃?”
“你表现得不错,薇薇安。”少女又强调。
不知为何,策划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这一声表扬是否也意味着她暂时不会“惩罚”自己了呢?
她发现自己产生了一缕喜悦。
因为奴隶主施舍的发臭粥饭而喜悦!
思及此处,策划的心情又转为愤慨,更加厌恶起少女,同时也为即将的漫长奴隶生涯惴惴不安——
这样的折磨,她真的还能保持理智吗?
“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策划说,“把这些恶心的海藻收回去,我要一个干净的住处!”
“这不在我的许诺范畴内。”克洛丽丝抿嘴浅笑。
策划哑口无言。她不得不承认,克洛丽丝的确很好看,发育均衡、令人嫉妒。
“衣服,你有了,食物,我也会给。”克洛丽丝伸手摄来一团幽光,那是从幻梦境涡流打捞的部分碎片,可以补充灵魂上的疲劳和饥饿,也可以配合梦境行者的能力,制造出记忆中存在的美食。
她将幽光扔进食槽里,像在喂马。
当然,以食槽内的梦境碎片的愿力,制作出来的味道恐怕比吃糠喝稀高不到哪去,只能勉强抵消灵魂衰弱带来的饥饿感。
策划气得浑身发抖,但一想到自己已付出那样多的代价,便只好接着忍耐。
忍!
忍到否极泰来!忍到反将这小贱人拴在马棚里!
“我要怎样才能得到这些……”策划用发颤的声音说,“微不足道的东西?”
“微不足道?啊,我并不可爱的薇薇安,”克洛丽丝暂时不再担心策划出现应激反应,她大胆地捧起女人的脸,温和说道,“我说过,你还没有一个做奴隶的自觉,这些要求对于一位奴隶而言,可是奢侈的渴望呢。”
“我该怎样……”策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凝固了,梦境形象的她本要比少女高出半个头,但在那双并不用力的纤纤玉手下,她不得不弯下膝盖,用祈求的目光仰视少女。
“你是聪明人,薇薇安,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克洛丽丝说。
“不要这样……”
“好吧,你不大坦诚,那我就手把手教你一遍,谁让你是第一次做奴隶呢?”克洛丽丝没有先前的冷厉,眼波温润如水,“但是,我只会教一次……”她抚着策划的秀发,说道,“求我。”
“不要……”
“没听明白吗?”温柔的克洛丽丝皱起眉头,“你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你要让自己拥有做奴隶的自觉,难道你要我再教你向人恳求的细节吗?那可就是第二次了。”少女叉起腰,佯作愠怒,“我会生气的,薇、薇、安。”
策划吸气、呼气、再吸气,她知道要忍,但越是知道,声音中便越是带了哭腔:“求你赏赐我干燥、温暖的环境,”但同时,她依旧龇着牙,“不要惹毛我了,小贱人!”
话音刚落,策划立刻感到懊悔。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要去激怒她!
“奴隶的自觉,”不料,克洛丽丝仅仅抬了抬下巴,并未生气,而是浅浅微笑道,“称呼我主人,我可以当没听到这句话。”
“主人!”她急急忙忙的,“请赐予、赐予您卑微的奴仆以,以温暖、干燥、洁净的圈棚,以免让、让她的臭味、污染到您的、鼻腔!”策划的声音越来越冷,时不时抽噎一下,但眼中又看不到泪花。
克洛丽丝知道,她的奴隶今天快到发飙的边缘了。
少女无法想象策划口中的玉石俱焚会给自己带来何种程度的伤害,因而她始终忌惮着这个女人,便没有进一步逼迫。
有时候,尊严崩溃不意味着屈从,反而会因为失去一切道德约束,激发起无底线的抵抗。
但是,克洛丽丝也未满足策划的恳求。
“你没有奴隶的自觉,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克洛丽丝笑着收走腐败的海藻,并未改善水牢的环境,而是在积水中架起一张冷硬但干燥的床板,“这样如何,起码你有一个睡的地方。”
“你在开玩笑吗?!我本来就被关在梦境里!!”
“嗯?”
“感谢你的恩赐……”策划忙低下头,她阴沉着脸,格外屈辱,“主、人!”
“很好,薇薇安,虽然你今天的表现依旧糟糕,但总比以前有了进步,”克洛丽丝拍了拍手,“让我们期待下次的训练工作吧,希望你能在这期间转换好心态。”
见克洛丽丝要走,策划急忙说:“主人!”
“讲。”
“可以让梦境世界保持正常世界的流速吗?”策划攥着拳头“哀求”,“求你!”
克洛丽丝歪头说:“我并没有刻意控制梦境世界的流速,我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点,它仅仅与我思维的速度一致。如果你感觉太漫长,就试着调节自己的心态。当你不再时刻激动,就会发现时间过得其实很快。”
最后,她就那么轻飘飘消失在监牢当中。
“贱人!!!”
策划再也按捺不住委屈,她跪在水泊里,发疯似地捶打墙壁,直到痛了累了,无力地躺倒床板上,嘤嘤啜泣。
这无助感仿佛令人回到二十年前的血腥之时,她在绝望中躲进沼泽,找不到逃脱的希望,愈陷愈深。
可这能怪谁呢?策划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便只能是那小贱人的责任。
忍……
擦了擦眼泪,策划警惕地张望水牢,墙上的火把永恒燃烧着,释放微弱的亮光。
“小贱人,我知道你躲在暗处,藏头缩尾的混蛋,你不觉得丢脸吗!”
没有回应。
大约的确是走了。
策划悬在心中的石头放下,她再顾不得骄傲与尊严,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放声痛哭。
但现在,再没有第二个变革家来拯救她。
449.一步十算薇薇安
离开梦境世界,克洛丽丝脑海中渐渐构建出比较粗略的局势来。
古灵都选举在即,天枢将迎来它新的掌权者,策划这种见光死的角色自然不会套个假身份参选,她多半是做着与候选人合作的打算,获得接触天枢的机会。
苍生应该也是类似的打算,才会派出棺毒刺杀奈娜。
克洛丽丝不得不承认,论搞事,策划这女人是真能折腾,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权贵硬生生因为几张照片扯上关系。
现在凯桑和奥尼克斯·塔尔博登死于空难,她这个目标却毫发无损地回到古灵庭,这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警觉。克洛丽丝并不为此忧虑,走一步看一步,没准一次失利后,那些家伙就会终止这项行动,不会为欲望去支付更大的代价。此外,就算那什么皮德弗利亚本性难移,单一财团的实力也没资格将影响力投射到飓风岛,哪怕产生冲突,她收集完材料后溜回不夜城即可。
至于之后……
克洛丽丝是记仇的人,但也明白十年不晚的道理。
“贩卖浮星海公民……”
克洛丽丝想起在洪夜时,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傻子向她做出的邀请。
结合法拉姆的记忆得知,那游侠被拷问后关进地牢里,骨头断了几十根,生死不知,其队友更是被剁了做成肉馅儿混杂到商品里。
游侠的队友已经死绝,反倒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记者还留着条命,毕竟是被天枢标记的公民,还在探险家公会旗下的报社吃编制,若不明不白死在幕夜高原,灯港方面说什么也会遣人调查。
“把这两个家伙放出去,应该能给那些变态添堵。”克洛丽丝思索着,坐到帕亚床边,“贩卖浮星海公民不是小事,加上见不得人的‘绑架’事件,肯定会点燃舆论炸弹。”
少女不了解古灵庭的局势,但本能告诉她,将这些事件深挖下去,能不能伸张正义不好说,让一些人鸡飞狗跳是肯定的。
为避免后背中枪自杀的事件发生,她不能亲自操作这件事,把记者放出去也算是小圣女殿下的大慈大悲。
甚至,克洛丽丝恶意地揣测,那个记者与游侠的出现,本就是策划的布局。
不过这得放在今后拷问了,倘若一次性惹毛策划,很可能落得鸡飞蛋打的局面,得不偿失。
“嗯……”床榻的帕亚嘤咛一声。
克洛丽丝收回心思,见白袍牧师缓缓睁眼,少女表彰道:“你行了善事,帕亚,你的罪孽将得到减轻。”
帕亚揉了揉眼睛,用软糯的声音说道:“这是……哪儿?”
克洛丽丝蹙起眉头,试探性问道:“辛西娅?”
“啊,是牧主大人!”帕亚素手一拍,看着克洛丽丝,欢欣雀跃,“牧主大人!辛西娅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牧主大人对辛西娅、唔、对辛西娅……”
她的脸倏地发红,甩了甩脑袋,娇憨笑起来:“哎嘿嘿嘿。”
眼前的人是辛西娅吗?
克洛丽丝并不确定。
少女问:“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之前的事……”帕亚苦恼地回忆,“是辛西娅帮牧主大人教训坏人的事吗?”
这意味着帕亚并未丢失记忆,克洛丽丝更加疑惑,问道:“帕亚在哪里?”
“帕亚?牧主大人是说关在辛西娅心底的那个魔鬼吗?”帕亚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这天真的姿态放在成熟女人的脸上格外违合,“它已经被牧主大人清除了呀!谢谢你,牧主大人!”她捧起克洛丽丝的手,贴在颊上,“真好呀,辛西娅喜欢牧主大人。”
克洛丽丝彻底懵了,她实在无法搞清楚帕亚的状态。少女确定帕亚的灵魂只有一个,记忆没有任何丢失,更没产生冲突,但表现出来的人格特征却完全不同,就像在同一份记忆下,女人对自我的认知突然从“帕亚”转化成“辛西娅”一样,而非多出另一个独立的人格来。
少女索性不管,强行研究疯子的思路,只会让她也掉进坑里。
这样也不错,起码帕亚不会成天祈求鞭笞。
摸了摸白袍牧师的头,克洛丽丝收回手:“休息得还好吗?”
“不大好呢,”帕亚缠住克洛丽丝的胳膊,小女孩似地拱着脑袋,“牧主大人,您能再做一下那个吗?”
“哪个?”
“就是那个!”
克洛丽丝将手放在她的头上,白袍牧师自然而然的耸动着脑袋。
“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船还有一段时间靠岸。”克洛丽丝也有些无奈。她无疑喜爱天真乖巧的小孩子,也愿意实现孩子们质朴的愿望,但是,就现实来看,帕亚完全不是一个小孩。
“辛西娅不想睡呢?”
“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会做噩梦的。”
“是吗……”克洛丽丝点了点头,“那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嗯。”
救生艇停靠在热泉镇,克洛丽丝带帕亚造访了肥修女。
“这是一些钱,你们可以修建更好的住处,”克洛丽丝将凯桑运奴船上的几百星元现金交给肥修女,“我会将你的情况通知纯白座下的主教,两个月内会有一批教士和护卫来到洪夜。”
“愿圣宴佑您免于一切贫瘠与饥饿的苦难。”肥修女为少女祝福。
“另外,虽然这样可能不合适,”克洛丽丝想了想,还是说道,“但要让没有任何凭证的镇民搬到上层,不是没有便宜的法子。”
“请说。”
“开一个奴隶公司,让信徒以商品的形式迁至上层的小镇,不需要高价购买身份凭证也能让他们在干净的地方定居。”
奴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成的。不同地区都有各自的奴隶公会和奴隶印记,这是市场壁垒,可以防止其他的奴隶商倾销奴隶,打击到本地奴隶商的市场。所以,奴隶有合法与非法之分,奴隶主要使自己的权益得到保障,必须支付一些钱,在当地进行奴隶登记和烙印,这样一来,哪怕奴隶逃跑,当地的奴隶公会也会派出捕奴队将其抓获。
不过,登记成奴隶支付的金钱还不到办理身份凭证的十分之一,更不需要引荐,出具什么家属证明或财产证明,手续相对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