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南贵糖水
“所以亚里恩特将我的力量来源告知你,咱们扯平了,”墨菲的长喙指着克洛丽丝,与其他疫医的面具不同,他仿佛真长了张鸟脸一般,阴晦邪恶,远不如沃伊蒂亲切,“你开始让我感兴趣了,太阳慈恩,哦,星辰小姐,我迄今为止见过的门徒不超过五位,其中四个是来自戒律所的苦修士。”
“还有一个是尤利森·索伯图斯,对么?”克洛丽丝有目的地说,“他对选举进行了改革,请你来控制守望之湖的票仓。”
“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对,”墨菲冷冷道,“我们以古灵庭为根基的目的,只为整合散落在世界各处疫医的力量,为治愈一切带去伤痛与死亡的咒诅。”
“真伟大,所以你们开始扶植社会党,终于想要成为古灵庭的统治者了?”
墨菲鸟喙轻点:“一个稳固的、有益于多数人的积极社会是更适合作为祛除诅咒的环境……我知道你身边的小狐狸是维璐梅卡手下的侠盗,不要小看协会。”
“喔。”克洛丽丝应了一声,随即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墨菲扫了一眼泰然自若的亚里恩特,忍不住拔高音调,沙哑的声音向魔鬼的利刃刺痛少女的耳膜:“你以疫医的名号在乐园开太阳教会的教养所,之后带着侠盗去了观星市,但你将她藏在哪里?”
亚里恩特就在旁边,克洛丽丝完全不怕墨菲再像上次那样诅咒自己,她下巴的弧度不变,眸光平移,唇角勾得像玫瑰刺,能把牛皮都扎出血来:“无所不能的墨菲宝宝大人居然还会请教我?啊,我耳朵被杂音弄得好痒,要听法琉琴斯到跟前唱歌才能好!”
阴影张开,黑暗的爪牙前倾:“你——”
“墨菲,克洛丽丝还只是个孩子,”亚里恩特叹了一声,“实际上她才十五岁,性格不会比你十五岁时好上多少。”
“闭嘴!”
“呵呵,”克洛丽丝瞥了一眼,缓缓收回目光,“堂堂黑勋疫医,怎么这就急了?”
墨菲重新坐回椅子,他说道:“侠盗在星辰教会么,她掌握了开拓党的罪证,你以此为条件,换取殿主的庇护——从那什么苍生手里?”
墨菲觉得这小女孩简直恶劣到极点,不止恶劣,而且邪恶。苍生明显是她的仇人,这家伙却反过来以此给面具命名,真名的赋予不受语言和文字界定,它笼罩的是其所象征的全部意向,尽管不同人对“苍生”的理解存在差异,但只要“苍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代号,就有可能与持有者产生联系。
疫医的面具要经过万灵救主的幻梦境,哪怕“苍生”与万灵救主遭遇的可能性极其微小,但可能的确存在,而且,如果真的有人诅咒疫医“苍生”,也可能标记到错误的地方。
“奈娜从没有掌握什么罪证,”克洛丽丝摇了摇头,就在墨菲失望之际,她忽然说,“但不代表我没有线索,你得知道一件事,我可以是太阳教会掌事,可以是慈恩圣教大主教的学生,当然还可以是殿主的,呃,结义好姐妹,漂亮女人嘛……”她下意识地托住自己的腮,斜靠在椅子上,“哪怕过几百上千年,心态依然是十分年轻的。”
这是在表明,不是因为侠盗掌握开拓党罪证换来星辰教会庇护,反而是克洛丽丝自己与殿主有密切渊源,才让侠盗得以藏身星辰教会!
墨菲问:“星辰教会要入场了?”
“探险家公会尚未完全肃清门庭,如果殿主不想浮星海爆发全面的内战,”克洛丽丝一副掌握全局的模样,俨然剧本在手,“恐怕她并不会在意一次选举的得失。”
“万秘囚笼不会这么认为,”墨菲已经开始慎重对待克洛丽丝的话,原本准备的对亚里恩特的兴师问罪已经抛诸脑后,“她当年下场逐走尤利森·索伯图斯,现在也想为革新党站台。”
克洛丽丝哼了一声:“星辰教会她说了算么?”她不认识万秘囚笼的半神,但不妨碍耍嘴皮子功夫,“监守自盗、作茧自缚,我看下一个劳改犯就是她!”
语不惊人死不休,墨菲面具下的深黑眼窝仿佛凝了一瞬。
他不是半神,不惧半神,可应有的尊重起码得有,哪像克洛丽丝这样口出狂言?
墨菲沙沙的声音多出几分不确信来:“探险家公会在整肃门庭,这也是殿主的意思?”
他捉摸不清。
难不成星辰教会也要内部清洗?
肃清与天枢攸关的半神或许不现实,坐到尊主这个位置,对星辰教会的忠诚毋庸置疑,即便是殿主也休想将她处决,但是,若真使手段将其架空,让尊主变成光杆司令,那万秘囚笼可不就是作茧自缚的监牢?
克洛丽丝所用的“劳动改造赎罪者”的称谓也引墨菲深思,这仿佛能够印证他的推测。
“即便能扳倒开拓党又如何呢?维璐梅卡的竞选口号过于理想,菲普林斯财团势单力薄,”克洛丽丝的言辞中带着一番诱导,“她的支持率始终要比革新党差一大截的。”
“你这邪魔一样狡猾的小鬼,如果你不能说服星辰教会与协会合作的话,”墨菲冷笑道,“就不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真可惜,”少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只能向我在洛斐家族的朋友如实转告了。”
“洛斐?”墨菲语调一滞,逼问道,“你与洛斐还有联系?他不呆在自己的奇观里等死难道还做着开拓党魁首的春秋大梦么?”
“你认为你而今的开拓党愿意喜迎王师归来,重新请个老大蹲在自己头上拉屎?”克洛丽丝发出一声嗤笑,粗俗地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影子吗,宝宝博士?”
“那么,”墨菲无视了少女不敬的称谓,冷静问道,“洛斐家族愿意给予社会党支持了?”
“愿不愿意还得看我与朋友的讨论,”克洛丽丝神神秘秘地说,“如你所言,老东西快死了,而我朋友恰巧是最有潜力的继承人。”
墨菲并不会对所有情报事无巨细地过问。他本质上是一名疫医,有自己的研究,若非黑勋中实在没有别的能挑大梁的行政人员,他宁愿在大学做一名教授。但是,只要他事后向情报部门查询克洛丽丝的行踪,就必然会注意到少女与探险家公会的交集。
圆桌议会的新晋议员不是什么秘密。
“我还记得你在圣仪式上的讲演,作为一名疫医,”墨菲开始打感情牌,可惜他的声音又冷又丑,听上去像在威胁,“难道你是自私自利之徒么?”
“亲姐妹明算账,宝宝大人,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作为诚意,但你也得明白,我是疫医,而非生命研究与保护协会的仆属。”
“那就是谈条件了?”墨菲冷笑,“你自诩慈善家,菲普林斯财团可以为乐园的福音教养所捐款一百万星元——作为接济贫困之用。”
“呵呵呵呵呵。”克洛丽丝笑逐颜开,旋即俏脸一板,冷漠道,“慈善不是虚伪的表演,你们捐款与否是你们自己的事,即便一贫如洗,福音教养所也会倾力改善苦难者们的生活,墨菲先生,你那一百万星元不应是玩弄他人苦难的筹码,而应是发自内心的善良,我们平时可以虚与委蛇,但这是底线!”
“……”墨菲直勾勾盯着少女,想要看出她是否存在半分谎言。
可惜,眼前的小鬼太过奸诈,他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
他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克洛丽丝真是兼济天下的圣母,但回忆起这小鬼出色的表演和卑劣品性,墨菲两百多年的人生阅历让他持怀疑态度。
“你要什么?”他问。
“我掌握许多线索,但还有更多使人困惑之处,探险家公会似乎抽不开人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协会进行调查,是暮星岛发生的事。”
“贩奴案么?那个游侠的事已经沸沸扬扬,看上去存在冤屈,但我说了不算,开拓党如果要坐实他的罪证,协会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是这件事,”克洛丽丝微微摇头,“在暮星岛的古代坟岗,我遇见了查尔查克。”
“你——?”墨菲声调再高。
“他看上去将行就木,这是其一,他出现的坟岗复现了两百余前那场毁灭阿兹伊卡的瘟疫,这是其二。”
“你是说,他想在瘟疫方面做点儿文章?”
“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克洛丽丝摇了摇头,少女看向亚里恩特,“查尔查克做不做文章我不确定,但是,那场瘟疫的缔造者有一个称谓,苍生……喔,苍生貌似在给格莱曼奇当幕僚,别问我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瘟疫缔造者,呵呵,你很擅长给别人制造矛盾,小鬼,”墨菲的笑声转冷,却不是冲着少女去的,他点头道,“若你所言为真,苍生是疫医天生的敌人。”
“你能搞定他最好,老实说我不抱期望,”殿主都不想掺和的角色,克洛丽丝更不指望疫医去做,但她还是拱火道,“干掉他的话,记得把名字‘还’给我,只有真正的慈善家才能代表普罗大众!”
墨菲问:“星辰教会不委派人去处理吗?”
这是个好问题,其实,暮星岛的事最应该告诉星辰教会,协会反而是次要选择。可惜这样重要的情报必然会被追究来源,克洛丽丝不想被殿主那个可怕的老女人拎起来暴打!
“教会有自己的谋算,”克洛丽丝打了个马虎眼,“万秘囚笼的老女人是个麻烦。”
“好吧,我会着人调查……”
“我去看一看。”墨菲话音未落,一直旁观二人的亚里恩特微笑着开口了。
“亚里恩特……”墨菲看向血裔,他忽然说道,“小鬼,如果你没有别的条件就离开这里,我和吸血鬼还有些话要谈。”
“祝你们交流愉快,”克洛丽丝起身提裙、施施然屈膝行了一利,“另外,墨菲先生,如果菲普林斯财团要向福音教养所捐款的话,记得联系复苏街121号的佩姬女士,她负责统筹福音教养所的全部财务。”
墨菲一愣,盯死亚里恩特的气势随之转弱。
狗屁慈善家,呸,果然是渣滓!
看着克洛丽丝离开的方向,墨菲准备的一切责问都被复杂的思绪淹没,他平静地问:“她究竟是什么人?你如何认识她的?”
“我不知道,”亚里恩特微笑道,“要我猜的话,或许是一位使者。”
532.阿猫阿狗阿猫
离开探险家公会后,克洛丽丝就将修勾重新锁回水牢里,按照训狗人的心得,家犬是不能天天带出去遛弯的,隔三岔五得关上一两条,让其明白兜风是主人的恩赐,而非与生俱来的权利才算到位。
更重要的一点是,克洛丽丝需要控制策划获取信息的渠道,占据心理层面的高地优势,从而在一次次博弈中胁迫修勾给出正确的答卷。就算策划无法使用【命运齿轮】的演绎能力,倘若知晓太多,她也可能在许多微小的细节上阳奉阴违,给自己带来误导。
“奴做恩牧的侍奉,愿睹你圣容垂怜,吻你慈悲行过的正途,匍行威严的铁蒺藜,叩问天国……”
幽室之中,素袍纯洁貌的秀丽牧师在毛毡地毯上五体投地,在一双只着黑色短袜的纤足前诚心颂祷,丝绵罗罩的足趾浑圆精巧,与其额头不过毫厘之距。
热油般的烛火散发橙光,一排排壁龛陈列陶罐,其供奉中央是缠羽如索恢弘天门,每一片羽毛上都生着异色的眸。
在慈恩院的预言之中,缠愿天使将带领众生抵达远离苦难的神国边塞,在那里,祂将汇聚天下人的宏愿解开圣镜,抵达彼端圣母孕育的天国,届时,所有人都将在门后圣父的注视下获得永久幸福。
慈恩圣父是愿,故而没有实际的形象。
蓦地,牧师仰起一张绯如春桃的丽容,似水眸光中压抑着狂热,她仿佛痛苦、又仿佛喜悦地说:“牧主,帕亚有罪——”
这对主仆二人已经算是规范的程序了,克洛丽丝面容肃穆地说:“忏悔你的过错,我将予以宽恕。”
“帕、帕亚犯了原罪……”牧师颤颤巍巍地说,面带羞容,“牧主不在时,帕亚擅自在脑海淫猥牧主圣躯……”她砰的将额头磕在地毯上,“请牧主责罚!”
“?”
克洛丽丝脸上浮出问号,她禁不住想去一脚踩住帕亚的脑袋,但这样恐怕反倒遂了她的意。
少女不悦地质问:“辛西娅,你是在消遣我么?”
“没有的!”帕亚急忙抬头说,她吱吱唔唔,“只是、只是色欲不是奴能独自驾驭的原罪,奴修的是纯白忠贞之路,奴不知道为什么……”
克洛丽丝对此颇为无奈。
帕亚或者辛西娅,牧师又或寄生邪须,她们本质上已经难分彼此,连记忆也是支离破碎、模糊杂糅的,有时帕亚会混进辛西娅的记忆,而有时,辛西娅也会掺杂帕亚的认知。
将二人区分的唯一方式只有忏悔和惩戒。
当心中的愧疚无法得到满足,罪孽未感赎还之时,这个女人便会朝帕亚偏移,出现不夜城时那般自责自戕的状态,当情况愈发严重时,这甚至可能导致精神上的崩溃。
昔年奇法只用恐怖去驾驭帕亚,他非但没有给帕亚任何疏导,反而加深帕亚自责的印象,令其进一步畏服。这只是压抑了帕亚自觉背负的罪孽,让痛苦深度积累,使精神状态愈发糟糕。
是克洛丽丝用鞭笞缓和了帕亚的自戕,她清除掉奇法根植的“恐怖”,用外来的“宽恕”让帕亚摆脱了自我责难的循环,使牧师转而在握住外界的寄托,当自责渐少时,她便开始朝辛西娅偏移。
帕亚在克洛丽丝这里得到解脱,不再时刻背负偌大的精神负担,从这个角度来说,克洛丽丝不仅是帕亚的救赎者,也解救了辛西娅受缚的灵魂——哪怕二者本就是一体,难分难舍。
克洛丽丝不悦的声音反问:“你想要我如何责罚你?”
帕亚羞怯地侧过脸,她身材单薄、苍白如纸,但岁月并未在其脸上留下年轮,年逾三旬依旧有着青春的风韵。
这或许是受了辛西娅的影响,被奇法制成寄生邪须时,她本就是一位少女。
帕亚糯糯道:“全、全凭牧主处置……”
无论帕亚还是辛西娅,都愿意将身心附庸于眼前的少女,前者是为了逃避罪责,在天国寻找救赎,而后者,她虽然苏醒,却甘愿沉沦至名为克洛丽丝的深渊。
帕亚依旧信仰慈恩圣父,但只有牧主牵着她的缰绳方能指引她通往圣父的路。由此,牧主的旨意便是圣父的旨意——因圣父是朝圣者的愿,若自己将在牧主的带领下抵达终点,那么圣父便不会背离她的愿,而牧主作为她的愿,便是她的圣父、圣母、圣恩。
克洛丽丝并不知道自己在帕亚眼中的形象,她只需要确保其忠诚便可。主人从不知道自己的猫在想些什么,但也知道绒物粘人的本性。
哪怕牧师有些许离经叛道的想法,少女也懒得深究了。
克洛丽丝不会因此反感帕亚,少女虽然很想将她平等对待,但帕亚本性根深蒂固,她的姿态亦让少女想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养过的牝猫。
帕亚终究不是猫,克洛丽丝无法带她去宠物诊所绝育。
帕亚是只猫,帕亚是只猫,帕亚是只猫………克洛丽丝想。这也没什么,反正之间不是没好生“教训”过。
再者,失去责罚会加深辛西娅的压抑和帕亚的自戕,无法释放的牧师只会走向痛苦的毁灭。
回忆法尔亚尔教养所的遭遇和维罗妮卡对薇薇安的束缚,克洛丽丝这一次以更为细致的手法将帕亚悬吊起来。
那像是奶味的糖被烧红铁丝层箍层绕,糖脂化开的甜腻粘得若能拔丝,滚烫赤绳勾出栩栩血色,似从僵裂的糖壳下溢出夹心来。
“从前我可没想过用灵脉做这种事。”
克洛丽丝锁着眉头,像在沉思,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帕亚本就身形单薄、柔弱无骨,此刻被剥夺了大地的联系和赖以维继的重力更添无助,她像一张受殖民者洗掠的迷雾层地图,轮廓上每一褶每一横皆规整完美、线条干净,细瞧画面却梳篦过境、惨然成灾。
只是,那本该是哀嚎的声音在这里却仿佛奏乐与庆贺,处处彰显着与劫掠者的不同之处——
“牧主……慈恩……”
雨疏风骤。
毕竟尚不熟稔,克洛丽丝很难把握住程度,因而她看似暴虐、实则十分克制,饶是如此,也足够帕亚和辛西娅安分一些时日了。
“圣父慈恩。”
推开地下室大门,克洛丽丝望着复苏街121号外的星空低声呢喃。
“克洛丽丝,”蹲在草坪上烧蚂蚁的薇曼霍然抬头,她提裙站起来,看向少女,“你在下面做什么,都过三个钟头,到晚饭时间了!”
“一名信徒在下面苦修,”克洛丽丝云淡风轻地说,“我帮她指点迷津。”
“好厉害的样子,我听说你管了好大一个教会组织,”薇曼眼睛亮闪闪的,“下次也教教我,可以吗?”
“……”克洛丽丝翻了个白眼,“省省吧薇曼,你没有这方面天赋。”
若是别人如此评价,薇曼早就火冒三丈了,但现在她竟然真的在反思自己的不足,低落地点头:“那好吧……”
“不提这个,”克洛丽丝不想回首和家猫难以启齿的私密,她转而问,“古灵庭的伊丽莎白珠宝店你都做好记录了吗,明天我们就要开始调查了。”
“当然,我认真办事也十分靠谱的!”薇曼尽心展示自己,“是家里在扼杀我的天赋,总是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才显得我给克洛丽丝添了麻烦!”
合着都是别人的锅,你大小姐一点儿错都没有咯?
克洛丽丝懒得纠正薇曼的错误观念,或许红玫瑰知道错的是自己,只是碍于脸面不肯承认罢了,当然,也可能是真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