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南贵糖水
一条条纤如豌豆藤的根蔓大部分垂着锋利、扁平的铃铛,剩下的则长出老驼鱼的脸孔。
穹顶千万根树藤,勃勃生机瀑布般洗刷珊娜所在的方向,根须摧毁邪花,将她提起来,让少女像一具插满管线的木偶人,但紧接着,树藤上乍然绽出无数朵缤纷而邪恶的紫色花瓣,那些声音向上攀爬,循回往复——
“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珊娜!”
悬挂的珊娜仰起头,出神地回应道:“我在这里,父亲。”
“到爸爸这儿来。”
卡洛森从手提箱中取出路恩提亚——老实说,“黄昏”特性在疫医当中,也是最稳妥最好用且相对安全的镇定剂。
【回音秘蔓】能回溯神秘,他打算将路恩提亚注射进自己的灵脉,以短暂地达到小小公爵那样、甚至更强的效果。
然而,他根蔓上的铃铛正在枯萎,取而代之的,是让大脑剧烈疼痛的杂音。
“珊娜珊娜珊娜珊娜——”
“我在——”
卡洛森按着太阳穴颠倒后退,然而他蓦地发现,自己的空洞洞的手指也张开千丝万瓣的小口,它们啃咬在穴位上,虫子似地往里钻,仿佛要用魔音给大脑灌注成另一副形状。
就在这时,穹顶的树蔓流淌出鲜红的树汁,浓稠的血液淌过喧闹的邪花,嘈杂仿佛被剥夺一切灵性,顿然偃旗息鼓。
门外,一个个戴着鸟嘴面具,胸佩各色勋章的疫医熙熙攘攘涌了进来。
红色面具的疫医问道:“很危险的诅咒,即便这样你也要将其作为容器吗?”
如深暗一般漂浮的阴影说:“些微诅咒不会比祂所承担的更大,用诅咒‘诅咒’诅咒再合适不过。”
“可那不仅仅是诅咒,亚里恩特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它,神性?”白色面具的疫医问道。
“神性,意志对神秘的扭曲与再造,通往权柄的钥匙,”红色面具的疫医说,“你们灵脉拥有者要将灵脉塑造为象征的一个原因便是象征蕴含意志。天生灵脉象征的区别便在于,缺乏稳固认知的象征很容易对自我形成扭曲……自主诞生神性的灵脉更是稀有。”
又一名疫医说:“我感觉到幻梦的力量。”
“是幻梦,”白色面具的疫医声音凝重,“在我的记忆里,它应该来自其他人的灵脉……”
“在灵脉中移植灵脉,绿萝爵士有汇报这个问题,神性并非自主诞生,”漆黑疫医冷淡地问道,“太阳慈恩小鬼,它叫什么名字?”
“……”白面具左顾右盼,抬头问,“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你,珊娜不与你来自一个教会么?不过,你来自很多教会,偶尔健忘也无妨。”
“它叫【桃源】,尊敬的宝宝大人,”白面具柔声回答道,“通往慈恩圣父的三条路径之一。”
530.安魂疗法
装点温馨的病房内,苍白如纸的少女在空灵的绝美声乐中苏醒,虽然隐约记得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但这是她近两年来头一次没有从噩梦中睁眼,疲惫的缰绳被收紧,精神如释重负,疏离的轻松感让珊娜第一刻的眸光闪过迷茫,以致于目之所及的病床边,那半张腐蚀的狰狞面颊并未给她带去惊吓。
“她醒了。”皮肤上啮痕清晰的卡洛森说道。
花帘掩映的单向镜外,宛若飘行的黑勋疫医一言不发,他左侧是克洛丽丝、卡洛森以及主治医师这些与珊娜相关之人,右侧是厄雷斯等地位不俗的忠实拥趸,背后还有其他红勋与紫勋疫医,或是协会人士,或是天南海北的漫游者想要一窥病例。
如卡洛森与珊娜所言,亚里恩特的一票让少女的结果再无悬念,选择一个危在旦夕的诅咒少女作为神容器本就充满变数,退或许是坐视万灵救主意志的消亡,但激进的抉择也可能令事态恶化,做决策的高位疫医们并不会因为墨菲派系的一面之词便枉顾客观考量,亚里恩特的名誉甚至能让一些中立态度的漫游者给予支持。
血裔在深界是为人诟病的黑暗种族,但亚里恩特是绝无仅有的例外,即便厌恶血裔之人,也必须承认“血疗”的贡献与操守。
“一张唱片竟然能蕴含如此安宁的力量,”墨菲用他那沙哑、阴冷的声音说,“亚里恩特早就在研究治愈她的方法么?你将小姑娘交给协会治疗,暗地里却隐瞒【桃源】的神性,小聪明耍得不错,如果亚里恩特真能治愈小姑娘,协会不是不能给他留一个位置。”
“卡洛森早向协会汇报过【桃源】的存在,以协会的实力,应该能很轻易便查明这是珊娜精神状况恶化的来源……众所周知,墨菲宝宝大人是医术高明的黑勋,剥离【桃源】应该不在话下吧?”克洛丽丝绵里藏针地回道,“还有就是呢,我不知道奇法的象征里蕴含神性,亚里恩特先生也不知道。我们想让珊娜尽快好起来,仅此而已。我相信大部分疫医都是善良的人,断不会做出将一个女孩用作工具这样恶毒的事来,你说呢,宝宝大人?”
面具具有真名且与本人灵魂相系,必要时可以代替本人承受诅咒、契约反噬和邪恶力量的凝视,这使一些游历在外的疫医更常使用代号。但疫医称呼面具与本名皆可,这取决于称呼着的关系亲疏、文化传统和使用习惯。
很少有人像克洛丽丝这样不伦不类地称呼一位黑勋,尤其大庭广众之下。
克洛丽丝不知道墨菲为何如此厌憎亚里恩特,但他既然敢恨屋及乌,少女便不惜口舌之利。
打是打不过的,亚里恩特来之前克洛丽丝肯定有多远躲多远,然而现在,少女巴不得墨菲像上次那样诅咒自己一回,这既坐实了上次的告状,还可以帮助自己稳固受害者的形象。
私下有卡洛森的疫医密友问克洛丽丝为何敢这样自然而然地称呼墨菲,少女回答得相当坦诚:“龙王姐姐就是这样叫的!我以为显得很亲近,不是吗?”
这对在座的红勋紫勋来说显然是儿戏,在场争锋相对的火药味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难得的是,疫医间不会形成你死我活的全面对抗,表面上依然维持其乐融融,底下那帮疫医不明就里,很容易便会被少女温良的姿态糊弄过去。
一传十十传百,不说要黑勋疫医的名声毁于一旦,至少能让墨菲从头皮别扭到脚趾——如果他还有正常人类的躯壳。
珊娜的灵脉里被奇法藏了神性,这件事同样引起克洛丽丝的警惕。少女曾以为奇法死在了观陀的吞噬中,现在看来,那个阴险恶毒的家伙还留下不止一个后手。
用死亡转移厄运的诅咒,以珊娜作为复活的契机?
倘若真是这样,克洛丽丝必须给摩修传信,那样狡诈的家伙,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珊娜这一个篮子里。
“那是哪家附魔师做的唱片?”墨菲不与克洛丽丝纠缠,到底是协会的主宰者之一,沉得住气,他转而问道,“通过声音的律动赋予这般特效,很适合作为心理疗愈的辅助手段。”
“唱片没有附魔,”克洛丽丝说道,“那就只是唱的,用嗓子,”她略感诧异地说,“没想到您竟然没有听过。”
“哼,我就一定得听过?什么道理!”
克洛丽丝叹息道:“宝宝大人,我想你应该很久没离开过守望之湖了吧?”
“是又如何?”墨菲不屑一顾,“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你恐怕不知道最近风靡一时的歌手,”克洛丽丝遗憾地说,“我还是建议你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日新月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光守在兔笼子里等别人把情报喂到嘴边怎么行呢,谁知道手下人会不会仗着特权做一些闭目塞听的事来,你说对吧?”
少女特地瞄了厄雷斯一眼。
“你不必忧虑我的判断能力,”墨菲冷淡道,“谁是忠心耿耿的侍卫,谁是千人千面的三姓恶犬,我拎得清。”
“啧。”克洛丽丝不说话了。
病房内,珊娜盯着眼前的男子,半张容颜年轻俊朗、半张狰狞骇人,她隐隐因腐败的邪恶气息感到不适,但并不觉得恐惧:“很好听的歌。”
“我也是昨天才听见的,很宁和的力量,这位歌手有激烈的调子,但我认为安魂曲更适合你,”亚里恩特抚过她的额头,冰凉食指像暑天的冷库,进一步抚平少女躁郁的情绪,“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我……”珊娜紧锁着眉,回忆道,“先生,我梦到爸爸他——”
“嘘,现在,将那个人的印象从意识中淡化,”亚里恩特调整唱片的段落,说道,“不要让虚妄的梦诅咒到你关心的人。”
珊娜的眼中露出一丝迷惘:“诅咒……?”
“你父亲没事,你的身体也没事,问题出在你的精神上,”亚里恩特温声说道,“诅咒的力量侵入你的意识,它故意给你展示可怖的东西,只为使你屈服,当你濒临崩溃时,它的力量就得以逃出囚笼,你思念到何处,它便跃至何处。”
“那爸爸——”
“嘘,”亚里恩特的食指割破少女眉心,一缕紫黑的秽血流淌出来,流入指缝,“现在的问题是,你可能伤害到包括你父亲在内的所有人,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将诅咒克服,珊娜,你相信医生吗?”
唱片播放的声乐本就让珊娜宁静,亚里恩特的声音更有着使人信服的魔力,尤其提及老驼鱼时,她忧虑、迷惘的神色蓦地多出以往不有的坚毅。
“我不想爸爸出事……”
“嘘,这一点也不要想,”亚里恩特说道,“你要做的是淡忘它,包括回忆、包括诅咒……”
“很平常的催眠术,”窗外,红勋疫医厄雷斯嗤之以鼻,“这样真的有用吗?血疗亦名不副实。”
“这世上没有最好的东西,只有更合适的,”布莱茨·哈克悠然的声音飘去,“需要我们所有人全力以赴的棘手诅咒,亚里恩特前辈却只用最平常的催眠便可缓解,谁在沽名钓誉我不说,大伙都知道。”
如果亚里恩特想成为黑勋,布莱茨·哈克第一个投赞成票。
原因很简单,这一百年主宰协会的黑勋太水了——不是因为实力。
当年尤利森·索伯图斯试图引疫医入场平衡古灵庭格局,墨菲以一己之力串联各部组建协会,据说他甚至请动所能找到的全部七位黑勋疫医助阵,只为整合疫医的力量,在古灵庭落脚。这少不了与多方势力妥协,其中就包括布莱茨·哈克的祖父,既是疫医、也是领主。
时过境迁,第二个百年到来时,大部分黑勋早已退场,不过墨菲创立协会时的宪章约定,每百年里将选举三位黑勋疫医换届,轮流执掌大权。依靠这个办法,他留下了龙王与另外一位黑勋,以增强疫医们的凝聚力。
好处也显而易见,龙王带来了生命树与树妖精族群,另一位黑勋使得更多疫医选择加入协会。
可惜龙王从不管事,而另一位黑勋……
他敷衍完墨菲后便离开古灵庭,继续在世界各地漫游。
也因此,墨菲可以说是协会当之无愧的掌权者。就连布莱茨·哈克等一众财阀家族都得捏着鼻子效命。
布莱茨·哈克想过同墨菲合作,但架不住会长拉“偏架”,率先扶植厄雷斯这些亲信。然而资源有限,有人壮大便必然有人收缩,利益攸关之事,布莱茨·哈克是锱铢必较的,这也为生命研究与保护协会的派系分化埋下种子。
明面上没有不死不休的矛盾,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像布莱茨·哈克一样的疫医希望跳出一个代表大伙利益的黑勋与墨菲打擂台,最好还像龙王那样不管底下事儿。
可惜落花有意,亚里恩特对权力的欲望近乎于零。他除了黑暗世界的城堡外孑然一身,也不需要资源去敲奇观。
安抚珊娜入眠后,亚里恩特从病房中出来,他向克洛丽丝点了点头,随后对墨菲说道:“【桃源】虽然避免珊娜的身体被诅咒吞噬,却反过来污染了她的灵魂,我需要那歌声的主人辅助治疗,协会能邀请他就最好不过。”
墨菲问:“他很特殊吗?”
亚里恩特点头道:“他的声音里蕴含十分奇异的灵性,那既是刻骨铭心的力量,同时,也面临着极端的反面,幽冥,”他说道,“无人抵达的遗忘之所,其存在仅仅是学者和古神们根据一些神秘现象推敲得知。”
墨菲看看厄雷斯,厄雷斯回头看看同僚,大眼瞪小眼。
“法琉琴斯,”克洛丽丝说道,“我去年听过他的演唱会,但不确定还在不在古灵庭,艺术家嘛,总是满世界漂泊……”
531.真·空手套白狼
并非所有疫医都不知晓法琉琴斯的名号。他的歌声令无数听众心驰神往,演绎的故事也成为后来剧院一代代翻唱的佳话,便是从不听曲的莽夫也会在他的唱片前驻足良久。
唯一的不足之处是,随着流行的唱法和曲风代代革新,哪怕以法琉琴斯的天籁,其声乐在传播性上也不会比时下脍炙人口的乐曲胜上太多。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听一万次唱片,终究不如在剧院亲身体验其歌喉一遍。
“去年我也曾有幸一睹法琉琴斯的风采,他是一位儒雅亲和的歌手,但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让他几乎不参与演出以外的任何事务,实力深不可测,”布莱茨·哈克悠然开口,“他还在浮星海,据说是想借星辰的带来的灵感完善创作,墨菲会长,不若由我以菲普林斯财团的名义邀法琉琴斯来守望之湖演出如何?”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墨菲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安排吧,”他看向一众外来疫医,“这段时间里诸位为珊娜的事费心了,协会还有几个机要课题真在摸索,如若诸位有兴趣,可以向核审部致函一并参与,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一些宝贵的意见。”
“墨菲博士,”一位红勋疫医问道,“能否告诉我们,万灵救主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让你们为此找来珊娜这样的诅咒之女做容器?”
“我只能说,祂的意志正在消亡,我们只为确保传承的延续,”墨菲沙沙地说,“万事万物固有终结,不必忧虑,也无需遗憾。”
“参与你们的研究需要加入协会么?”
“当然不必,协会从不限制每一位疫医的自由,”墨菲淡然一笑,“但是,如果选择加入,也得遵守新的规矩才是。”
亚里恩特对协会之事无心参与,他与克洛丽丝离开病房外的大厅,找了僻静的休息室坐下,他看着少女的面具褪为侧颊的一枝花藤,问道:“那个苍生有找你麻烦吗?”
“我喊了帮手,他认怂了,”克洛丽丝嘴角噙起得意的笑容,将小小公爵扔在桌上,“他敢在我面前造次就要他死无葬生之地……”
“要那条不人不鬼的老狗死无葬生之地!”小小公爵尖声附和。
亚里恩特端详着小小公爵,目光似乎能直指死物的灵魂本质,他说道:“路恩提亚的灵魂已经消亡,但灵脉总会残余一些原主的性格印象,你来古灵庭后有遭遇什么诅咒么,我感觉影偶多了一些你的灵魂特质。”
“我的灵魂?”
“仅仅是特质。”
“它和我一点儿也不像!”克洛丽丝蹙额道,“你认为呢?!”
“女皇陛下说得对,”狂傲的小小公爵难得缩了脖子,“一点儿也不像。”
亚里恩特从指尖取出一滴鲜血,令其悬浮桌面,随着奇异的猩红力量扩散,那滴血逐渐复制增生,眨眼便成为一颗活的、婴儿拳头大小的血肉之球。
他解释道:“我的血繁育成新的低等生命并不意味着它会成为我,但它接受我力量的馈赠与辐射,便会具备一些与我血肉相关的特质,而你的影偶,”他顿了顿,“似乎受你灵魂与思想的影响具备了部分从属意识,这不该是一个正常灵脉该有的状况,我揣测你的精神曾出过一些特殊状况,从而导致力量向外辐射,影响到这个影偶——它来自半神灵脉,无疑是你目前最有潜力的傀儡。”
“我一直很谨慎地掌控着自己的意识,连灵质代谢都没有任何与我相关的印象,”克洛丽丝拨弄着食指,在她有意识的控制下,小小公爵若傀儡般翩翩起舞,一语不发,“您见过那只魅魔,似乎因为【梦境行者】的晋升仪式,我的灵魂与她产生了联系,当我冥想时,那个家伙能入侵我的梦境,是这个原因吗?”
“我不是特别擅长精神方面的诊断,”亚里恩特摇头道,“你下一步的晋升方向是什么?”
克洛丽丝答道:“【灵性执杖官】,那样我将可以抽取和提炼灵魂,让影偶能够独立活动,亚里恩特先生,您确定我的精神出了状况么?”
“现在看不出来,可能曾经有过,后来自愈了,就像普通人着凉后的一场小感冒,”亚里恩特安抚道,“我只是觉得,小小公爵在不夜城时没有现在这样生动。”
克洛丽丝默然不语。
诊断精神状况肯定由灵魂大师或梦境行者来做最为合适,哪怕维罗妮卡不学无术,她也能凭借天赋与本能做出较为的准确判断,但那意味着自己要对诊断者放开自己的心灵世界,以魅魔的德性,别说做个好医生,不把自己玩疯就算她高风亮节!
“你也不必因此忧虑,我说过,小小公爵只是在某些时刻被你的力量辐射过,它看上去与你截然不同,但人类潜意识里总是隐藏着多样的性格,”亚里恩特说道,“哪怕你生性谨慎,也未尝没有渴望放纵张狂的时刻。”
克洛丽丝尴尬地笑了笑,这时候她反倒矜持起来了。
“等你晋升以后可以考虑为小小公爵填充灵质,让它独立孕育出新的意志,现在它虽然看上去自主,但受你潜意识影响更多,本质上是你潜意识的从属。”提出自己的建议后,亚里恩特转而问道,“苍生是怎么回事,他不再找你麻烦了?”他拾起小小公爵反复观察,思索道,“我依旧能感觉到隐约的诅咒连向遥远的彼端。”
“是殿主,”克洛丽丝狡黠一笑,“因为我出众的天赋和高尚品行,我现在归星罗神殿罩了!”
亚里恩特能看出克洛丽丝眼中那点儿小小的自鸣得意,再想起自己初见少女时的讶异,此刻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情,莞尔一笑:“你总是能将大部分人拉到自己这边。”
“但是,”克洛丽丝仍不免忧虑,“小小公爵的诅咒始终是一个麻烦,不清除掉就将一直成为苍生的标记。”
“很隐秘的标记,我没有把握根除它,以你们门徒特有的狡诈,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一个诱饵,”亚里恩特坦诚地说,“如果我清除掉表面印记,但苍生实际上还藏着更深的诅咒,这反而会对你造成误导,而且,短时间里我也没有在不破坏小小公爵灵脉的情况下将之清除。”
“那就算了,”克洛丽丝耸了耸肩,将影偶收进戒指,“就当它是个饵。”
这时,少女注意到亚里恩特的视线正看向自己背后的门处,她回过头,一张漆黑的鸟嘴面具带着无边的晦暗印入眼帘。
“他看上去就很邪恶!”克洛丽丝撇撇嘴,毫不掩饰对墨菲的嫌弃。
她讨厌墨菲,但也谈不上憎恶。
亚里恩特淡笑道:“墨菲被无光之国诅咒过——那是上界的黑夜坠落在深界的力量。”
深黑的斗篷飘来,他在少女右侧、亚里恩特以左坐下,呈三角之势:“殿主?门徒?”
“啧,听墙角的偷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