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58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他微笑起来:

“这都是你的‘选择’。”

“……”

我的……选择?

是我要选浮士德作为靠山,是我认为必须完成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我知道这么做最好,是我觉得这是最完美的机会……

我是对的,我是对的?我是错的……不,我是对的!我的选择……不,不是我的选择!这不是我的选择!但我是对的啊……但这是……不是……

原来那个在黑市叱咤风云的男人,现在几乎已经快要变成一直皮毛溃烂的野狗,它在地上不停抽搐,不停嚎叫着,那吼叫中带着如此鲜明的癫狂与……惊恐。

他不知道是谁在为自己做出选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在做这些事,他甚至……开始怀疑其现在的真实。

世界是什么?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梦吗?是环境吗?是鼠王还是恶鹫的法术?还是斓蛛?是斓蛛吗!

是斓蛛!是她的法术……该死的婊子,在被契约反噬之后还有这种底牌,不过没关系,等浮士德阁下到了之后,我就能得救了,我就可以成为黑市之主,可以成为五阶,可以……

没有……这里没有海德拉,没有被变成狗的我,这不是我的选择……是他逼迫我这么做的,是他故意的!我没有做选择……不是我!

不是我!嘿嘿……不是我,不是我把我变成这样的,是海德拉,是海德拉……嘿嘿……

安瑟俯视着那双已经快要失去神志的狗眼:“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并不着急,鬣狗先生。”

“假如你愿意等待,假如你愿意蛰伏,假如你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假如你能抵抗住这份诱惑……你看,有很多假如,这些假如,都能帮你回避掉现在的结局。”

“看啊,这就是你的选择。”

安瑟轻打响指,一面镜子落在鬣狗的眼前。

它在镜中,看到了一条浑身长疮,皮毛溃烂的……野狗。

魔鬼微笑着将镜子往前推了推:

“这就是我为你安排的,命运。”

“嗷!!”

凄厉绝望至极的惨嚎声炸响,地上的那条烂毛野狗嚎叫着,可笑而滑稽的向外逃窜,逃向任何能够远离这个魔鬼的地方。

“鬣狗袭杀恶鹫鼠王,本人不知所踪,只剩重伤的斓蛛小姐……”

年轻的海德拉转过身来,微笑道:

“那么这黑市之主,该由谁来做呢?”

*

深夜,海德拉庄园的屋顶。

把希塔娜哄睡之后,安瑟吹着习习凉风,凝视天穹上高悬的明月。

他今天很愉快,惩罚了忤逆自已意愿的狂徒,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把黑市整顿干净,握在手心。

只是……有些事情,出乎了他的预计。

自己对玛琳娜透露的东西,太多了。

那个聪明的女孩,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事情,加之她曾和母亲谈论过什么,安瑟对此……并不太放心。

那个游戏只是一时兴起,最多算是对玛琳娜能力和信念的试探,但最后却没能好好控制。安瑟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轻声道:

“究竟是你一刻都不愿意放过我,还只是我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变得软弱了?”

变得软弱。

安瑟觉得自己今天在玛琳娜面前表现得,实在软弱。

他就像是一个无法承受苦难的孩子,用尽方法在告诉别人,希望别人能理解自己有多难受,多痛苦,希望借此来让他人分担自己承受的苦楚,希望有人握着他的手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这未免也太过软弱。

正因为玛琳娜会守口如瓶,正因为玛琳娜没有能力对这件事做出什么改变,自己或许才会做出这么荒唐又可笑的软弱事情来。

软弱……

在他们身边,自己就会变得软弱,安瑟这样想。

十六岁的少年微扬起头,倒映着月光的蔚蓝眼眸,就像升起明月的大海。

大海与月亮,冰冷而静谧。

但也到此为止,安瑟,今天的放纵,已经够多了。

假如不舍弃掉无用的东西,你的明天,就是下一条野狗。

想要战胜它,就必须做出牺牲。

野心,理想,信念,感情,良善,自我。

希塔娜会失望吗?不……假如我那个时候做不出选择,她才会失望。

父亲与母亲,也是如此。

这样想着的年轻海德拉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平直淡漠的线条,让他失去了往日温和亲近的色彩。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脸上便很快扬起鲜活灿烂的笑容来。

笑一个吧,安瑟,起码你今天过得很开心。

第三十一章·明芙萝接受的荒诞

人生无常,巴别塔的成员们,应当对这个词语有了无比深刻的理解。

他们人生的跌宕起伏,在这段时间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差点被大皇女毁灭的地狱,到被海德拉托举的天堂,一切都是那么梦幻缥缈,让人无法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他们已从那令人绝望的,日夜研究制造武器的地狱中脱离,来到了现在这个,能真正施展才学,交流畅想的天堂。

所有巴别塔的成员,现在都精神振奋,活力饱满,让这个本来就有焕新之相,但长久受到以太院和现实压迫的组织,真正得以解放。

虽然巴别塔目前理论派居多,但光是三年前明芙萝与安瑟共同研究,积压在那里的设计方案,都足够巴别塔花上很长时间去开发拓展生产线,绝对能够体现他们的价值所在。

现在的巴别塔,可谓是一片光明,前途大好。

“亨德瑞克先生好像要重启土壤强化药剂的生产线了,你那边有什么新课题吗?”

“太多啦,光要素的能量转化应用,真言术的逆向拆解,还有以太领域拓宽……忙得都停不下来了,昨天才睡三个小时。”

“哈哈哈哈,我看你这样子,也没多累嘛。”

“怎么会累呢!五年前我还在为从狗屁领主手里扣出一本理论书籍,天天缩在破烂屋子里捣鼓春药和违禁药剂,十多天前我们还被大皇女逼着研究要命的武器,现在你让我停下来歇会儿?没门!想都别想!”

走廊上的学者们不再像前段时间那般紧张,即便更早之前他们也会随时随地探讨课题和学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轻松自在,无比安适地闲聊。

就连最严苛古板的老学者,偶尔都会露出笑容来。

而就是这样一个积极向上,放松愉快的环境中,依然有人维持着那副让人有些……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漠然模样。

鞋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回荡在走廊上,和往常一样,只要那个人出现,所有讨论声都会逐渐寂静。

一样的蓝灰色高马尾,一样的灰白色眼镜,一样的朴素白大褂,黑色包臀裙,以及半透肉的黑色丝袜,还有并不算太夸张的高跟鞋。

也是一样的漠然神情,一样的冰冷气场。

但持有着这些巴别塔人尽皆知的特征的人,却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

原本踩着高跟鞋能跟希塔娜齐平的高挑身材,现在已经介于少女和幼态之间,要说她是小女孩算不上,也要视作青葱少女,却又是矮了那么一点。

敞开的白大褂胸前只能看到些微起伏,与她之前的傲岸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好在体态仍是成人,双腿饱满修长,腰肢在本就略显娇小的身材下显得更为纤细柔弱。

不过没人会关注到这么全面,看到明芙萝小姐的巴别塔成员们,都是在看了眼她的头顶之后便立马移开视线。

“这真是……”等到明芙萝走远,学者们忍不住讨论起来,“谁能想到,泽格小姐的本体竟然,竟然这么……”

有人欲言又止地伸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别讨论这个……”

“呃,咳咳,对,这有些冒犯泽格小姐了,换个话题……她,她最近好像也很忙啊。”

“她一直都很忙,不过这段时间的确……她现在连课题研讨都不参与了,但就是一直行迹匆匆,也不知道她在研究什么东西。”

“她没招助手吗?”

“助手?上次那件事之后……”有人神情复杂地说道,“哪还有人敢去做她的助手,虽然她的确也不会招就是了。”

康拉德在战场上完成对尼德霍格的反将一军时所说的话语,算是让现在欣欣向荣的巴别塔,蒙上了唯一一层阴影。

叛徒,间谍……哪怕亨德瑞克着手整顿,试图清查,但效果却也一般。

“你们说,泽格小姐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指……她把那些助手赶出去的时候?”

“不不不,我是说,她决心即便挑起战争,也不想让我们认输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讨论着的学者们陷入了沉默。

“不管你们怎么想。”谈起这个话题的学者自言自语道,“我是感谢她的,虽然最后的胜利与她无关,虽然她的决定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巴别塔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如果他毁灭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但我们做这些研究……我们对超凡,对以太的拓宽,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啊!”

“改变世界是那么容易的吗?牺牲一事,终归在所难免。”

“开什么玩笑,你忘了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以前都是被牺牲的那些人吗!”

他们又开始争执起来,而在这样的挣扎当中,也不免有人陷入沉思。

那位天才小姐,她能如此毫不犹豫的做出那种决定,究竟是对于改变世界的渴望已经坚定到这种地步……

还是出于……她自己的某种意图呢?

*

明芙萝依然不在乎他人的想法……这段时间,她按部就班的进行研究,曾经设计的器具,新式法术的开发,或是自己构思新的炼金工具,她将自己的发条拧到极限,到现在都没有片刻歇息。

直到今天,与她达成合作的苏丝伦,送来了第一条消息。

“杀死你爷爷的人现在仍在帝都,但他只是杀手,而非主谋。”

这个消息对明芙萝万分重要,但却并不那么足够,而苏丝伦也很清楚这一点,她显然是故意的。

在这场交易中,看似以皇帝作为靠山的她实则处在弱势,虽然她有着奇怪的信息来源渠道,但真正能调用的能量,显然是无法和背靠安瑟的明芙萝媲美。

因为明芙萝真的能让安瑟做事,但苏丝伦在皇帝眼里最多只是个恶心自己继承人的工具,除此之外可谓毫无价值。

所以她在利用有关厄利恩·泽格死亡秘密的情报,来迫使明芙萝一步一步做出决定。

苏丝伦并未开出得知下一个信息所需支付的代价,美其名曰给明芙萝时间去追查这个杀手,但说得轻巧……一个杀死五阶炼金巨匠的杀手,就算目前仍在帝都,那是她能找到的吗?

正当明芙萝为此停下手头工作,认真思考该如何深入调查的时候,又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安瑟来找她了。

在巴别塔归于安瑟麾下后,明芙萝就一直在回避与安瑟的会面,因为她很清楚跟安瑟见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自那天的驯教之后,安瑟的话语便深深烙进了明芙萝的心里。

【那就由我来把你变成那个……理想怪物】

自愿失去一切,抛弃所有,只为了完成理想的病态怪物。

假如必须要走到那一步,才能实现那副光景,明芙萝并不介意牺牲自己,但她也很清楚,假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就完全成了安瑟手中的工具,再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她始终牢记着一点,安瑟·海德拉此刻站在自己这边,不代表他会永远如此,一如三年前他们分道扬镳。

同时,明芙萝也在思考有关那场赌局的事,她已经越发猜不透那所谓的“赌局”究竟为何存在,甚至真实与否,因为她始终没法看透,安瑟到底想要什么,又为何而行动。

假如他赌自己注定要因偏执和疯狂毁灭巴别塔的话,那么……他又为什么这么积极的帮助自己呢?

而那个先前在博弈中屡次帮助她的神秘人,又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应对?还是说……这从头到尾,都只是安瑟迷乱她心智的谎言而已?

即便头顶已不再悬有利剑,明芙萝也没有什么喘息的机会,学习与研究的需求,来自安瑟的压力,对往日真相的追寻,与伊沃拉为敌的危险……

她明明应该得到了解放,却莫名其妙的……更加如履薄冰。

如此思考,不知不觉间,明芙萝已经来到了安瑟的休息室门前。

敲门得到回应后,明芙萝推门而入。

一推开门,那微妙的气息便让娇小女人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她对这味道可太熟悉了,那天在安瑟的卧室被迫闻了将近半天一夜,想忘了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