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370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轰——!

远方传来的轰鸣声让安瑟微微挑眉:“这就开打了吗?”

在这声巨响之后,安瑟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那好像是汇集起来的人潮……不,是尸潮。

来自鸦巢的死灵术士也动手了。

各方冒险者协会争夺零点迷界的第一探索权限,这种事在西国可谓家常便饭。而且不只是迷界门扉,各种遗迹,秘藏,零点探索者都有关于第一探索权限的规定。

往好了点说,是为了冒险者们在进行探索之前就搞定利益分配,免得在探索的时候谈不拢打起来;往现实点说……就是给强取豪夺和霸道垄断一个充分的理由借口。

法芙娜特意派了个五阶死灵术士过来……这类人在迷界探索中几乎毫无用处,就是冒险者公会的纯粹打手。不久前红谷城还经历了连番大战,这里完完全全就是死灵术士的主场,不出意外的话,第一探索权限应该就由法芙娜拿下了。

当然了,前提是……不出意外。

“费尔南多,退下。”

人数起码在四千以上的尸体集团军中,响起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这里,你们暴食,派再多的人,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庞大的尸体军团前,一个身高足足有四米的披甲巨人缓缓将硕大无比的战锤砸在地上,头盔下的嘴巴慢慢咧开,像是头饥渴已久的恶兽:

“不试试,怎么知道?”

在他身后,三名术士同时将法杖重重下砸,无比澎湃却又精妙运转的以太,化作色彩驳杂的流光注入巨人的体内。

龙鳞加护,雷霆之速,泰坦狂袭,燃血,破釜沉舟……总计十三项状态法术彼此重叠,加持在费尔南多的身上,并用更加特殊的技法,让这些法术的效果互相共鸣,效能增幅!

披甲巨人放声怒吼,身形再度膨胀至足足七米,手中的战锤也一同放大到几乎如栋小楼一般,他狞笑着冲入复生的死者军团里,挥舞战锤掀起的烈风都能将复生过来的尸体撕成粉碎,整个人更是如暴风过境,将自身周围五十米内的一切净空,连坚实的土地都要化为粉芥。

刍只是几个呼吸间,他就要杀穿整个死者军团,肆无忌惮地蹂躏着一切。

而隐藏在亡者之中的死灵术士,却只是漠然说道:

“我给过你,提醒。”

他的军团几乎以每秒上百的减员速度被高速碾压,即便每时每刻也依然有尸体填补战场,但死灵术士却没有流露任何慌张的情绪,反而是置身于军团中央,畅快地享受着肆意割草快感的费尔南多越发急迫,暴怒咆哮道:“墓灯!畏首畏尾不人不鬼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或者说……平地呼啸而起的灰色龙卷,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世人,甚至是很多超凡者,都对死灵术士存在某种误解,认为他们的战力往往来自更加强大的死者,但仔细想想,就知道是足够荒唐的笑话——没有什么比将希望寄托于死者之上更可笑的了。

死灵术士的力量源头,当然只能是……死亡。

从呼唤而来的死者身上榨取出的,足够精纯的死亡气息。毕竟这些尸体对他们而言,只是素材,从来不是战力。

无尽的灰色死气以令人震悚的速度汇集,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龙卷风暴,而费尔南多正处在这风暴中心,这可不是自然的暴风,当然没有“暴风眼中是安全的”这种说法。

费尔南多所披的重甲泛起淡青色的光芒,虽然缓解了灰色死气的侵蚀,但却没能完全阻止死亡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他的血肉,盔甲下的庞大身躯已经有些部位泛起类似腐败的青灰色,流淌着炽热血液的血管脉络也开始连同肌肉一起迅速萎缩。死亡暴风中的每一缕气流都是比刀剑还要致命的凶器,无需切割洞穿,就能将命中者的血肉飞速侵蚀。

这片战场上数万甚至数十万精纯死气,任由墓灯求取,也难怪他如此自信。

操控着死气风暴将费尔南多牢牢封锁绞杀的墓灯再次开口:“现在,退下,探索的事,还能商量。”

“给……我……死!”

费尔南多放声怒吼,那暴烈的声波竟然将不远处观战的低阶冒险者活生生震成碎渣,就连远方的红谷城里都能感觉到咆哮声掀起的冲击,安瑟设置好的防护罩甚至都闪烁了一下。

风暴之中,难以突围的费尔南多将战锤举过头顶向后,腰弯出一个无不夸张的弧度,顶着死气侵蚀强行推动血气,让力量充盈全身的他,脆弱的血管瞬间碎裂,疯狂的男人五官喷血,但令人颤栗的巨力已经汇集在那宛如楼房的战锤之上,而后……轰然砸下!

在这一瞬间,一切仿佛静滞了。

五阶战士毫无保留的纯粹肉体力量轰击在永恒不变的大地之上,比任何暴风都要恐怖的冲击波,硬生生将围困住他的死气风暴完全震碎,成百上千道裂纹先是绵延出数百上千米,几乎要蔓延到远方的红谷城,随后再夸张至极地崩裂开来,与那和地震无异的声势相比,仿佛山峦崩灭的爆鸣声在这轰击中反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方圆近两千米的土地,在费尔南多这一锤之下,直接变成了巨大无比的凹坑和碎石废墟。

“哈啊……哈啊……”

费尔南多吐出一口血沫,不停喘息着,为了防止对方的后手以及接下来可能想着摘桃子的家伙,他还有所留手,没用尽全力,但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太好。

“该死……”男人卸下臂甲,看着自己不停萎缩,仿佛畸形了的手臂,神色阴沉,“杂碎死灵术士,真麻烦,如果开启的不是王朝遗迹,那就他妈的亏死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

墓灯的声音突然在深坑中响起,费尔南多神情一变,立刻紧握手中战锤:“不人不鬼的东西……你还有余力?”

“你也一样,费尔南多,只可惜……”

费尔南多的那一锤不仅湮灭了这片战场上几乎所有残存的尸体,更是附加了效果极强的禁魔破法,因此墓灯理应是没法随意吸收死气的,但仍有如大潮般的无尽死气朝天空狂涌,缓缓勾勒出一个起码有上百米高的,身披斗篷的幽灵形象!

在费尔南多动手之前就积攒了足够多的死气的墓灯,缓缓开口道:“只可惜,我的余力,在你之上。”

斗篷幽灵的手中,出现了比它的百米之躯还要长上起码一倍的镰刀,那恐怖的形象在红河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空中的死亡之影高举镰刀,而始终没有现身的墓灯,依然用沙哑冷漠的嗓音说道:“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假如他这一镰刀挥下的话,一个大型领城三分之二的人口,应该会当场毙命。

“……”

费尔南多仰头看着那柄巨镰,沉默片刻后,体型缓缓收缩到三米左右的大小,而墓灯也不再继续侵蚀他的身体,十分大方地将死气收回。

冒险者们,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等级的冒险者,心中对很多事情都有种无须多言的默契。

例如除非有解不开的死仇,否则不管什么矛盾都尽可能不下死手,涉及探索和冒险时更是如此。

墓灯作为打手,在例如现在的特定场合有巨大优势,可一旦进入迷界之中就只能被战士当皮球踢。同理,战士们虽然在本位面的手段有些匮乏,可一旦来到混乱的迷界,他们的适应性便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为了后续探索的顺利,没必要在此结仇。

费尔南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朝红谷城走去,而他的反应自然便是默认了现在的墓灯比他更强,愿意承认这处迷界的第一探索权限归鸦巢所有。

暴食是与鸦巢,呼啸军团,处刑者这些冒险者公会齐名的顶级公会,他们的退让,几乎已经让这场争夺失去了悬念,远处掠阵的鸦巢冒险者们已经欢呼雀跃起来,不过墓灯还没有放松警惕,那数百米的斗篷幽灵以及更夸张的巨镰仍漂浮在半空中。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传奇阁下现在应该……

“浮士德!那是浮士德吗!”

旁观者的惊呼声,已经回答了墓灯的问题。

半空中,黑发的冒险者踏空而来,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三年前的浮士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他的样貌永远笼罩在一团黑暗之中,唯一有辨识度的,只有他腰间那把恐怖至极的漆黑锋刃。

谁也不知道浮士德为何突然归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隐藏自己,但无论是谁,在见识过被一分为二的纷争堡后,都不会怀疑浮士德的力量。

“这个迷界。”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藏匿得很好,根本没有被费尔南多发现的墓灯,言简意赅道,“归我了。”

不远处正在修整的费尔南多幸灾乐祸地冷笑一声,而冒险者们更是齐齐惊呼,大多也都是觉得有趣。

“浮士德要跟墓灯撞上了?玩真的?”

“不是说他跟法芙娜交情不浅吗?”

“墓灯可是法芙娜的头号打手啊,现在还是优势场地,有好戏看了!”

比起冒险者的唯恐天下不乱,天空中庞大死灵之影的细微颤动,则表现出了墓灯现在的真实心情。

来之前,鸦巢之主法芙娜向他强调过很多很多遍——一定不能招惹那个浮士德。

不管他表现得是阴沉还是开朗,不管他看起来是暴虐还是平和,都绝对不能跟他有任何矛盾,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是交集也不要有。

墓灯依然记得自家老大意味深长的话:“这是为了你好。”

他到现在也还在维持着法芙娜的要求,没有对安瑟表现出任何不敬,但即便如此,墓灯也自认为,假如要害怕到连第一探索全都拱手相让,那未免也太荒唐了。

所以,墓灯只是沉声说着之前对安瑟说过的话:“希望,点到为止。”

而后为了以示尊重,墓灯毫不犹豫地驱动起浮现于天空的死灵之影,汇集了这片战场上无数精纯死气的力量,就这么直直砍向浮士德的脖颈,企图以对万物最平等的死亡,收割他的生命!

安瑟则平静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其实他没必要遵守所谓的冒险者规则,如果想要抢掠迷界门扉内的秘宝,就算不是海德拉的身份,光以浮士德的力量,都能肆无忌惮的强取豪夺。

但他还是选择遵守冒险者们一起定下的规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向来遵守规则,更是因为……西国的无数冒险者们,也是一批不错的备选棋子,有关他们的使用,也在安瑟的规划之中。

唯一的麻烦就是,安瑟一路走来并没想过刻意隐藏实力,在面对墓灯这种老牌死灵术士,顶级公会打手的情况下,收不住是难免的,而如果真的没控制好,就有可能给浮士德的身份塑造带去麻烦。

用什么方法破坏掉那个死灵之影比较好?直接一剑切成两半,还是——

正思考着用什么手段,能潇洒而不让人过于震惊地击败墓灯的安瑟,神情突然变了。

与此同时,变了的……并不只是安瑟的神情。

还有那道,本该在今天中午,在七八个小时之后才开启的门扉。

所有集中在浮士德身上的视线,全都移到了天上,移到了那宛如第二轮烈日的“门扉”上。

它……打开了。

于是下一刻,被染成血色的天穹,灌下火海。

第六十三章·命运的反击

迷界的门扉……反向打开了?!

安瑟抬头凝视着天穹上那宛如第二轮烈日,燃烧着血红烈焰的裂隙,无尽火焰如瀑如海般自裂隙中狂涌而出,只是几个呼吸间,血焰便已覆盖大地,宛如奔袭的兽群一般席卷八方!

“是源焰!!!”

不知是谁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而这个象征着飨焰本源,神灵伟力的称谓,更是让围观的冒险者们立刻开始逃亡,生怕沾上一点点星火。

焚尽万物,在将一切分解为基点之前永不熄灭的血焰,触之即亡。

……不,比起真正的源焰,还差得很远。

立于空中的安瑟只一眼就能辨别出这份力量的强弱,自征天王朝之始,海德拉已于飨焰一族相伴数万年,源焰的力量早已铭刻在终焉的深渊魔物的血脉之中,这滚滚火海虽然声势惊人,但绝非真正的源焰。

唯有当代皇帝能驾驭的力量,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但这血焰之海带来的末日之景也并非虚假……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假如迷界内部真的是征天王朝的遗志,那存在着类似源焰的毁灭之火也并不意外,可问题在于……为什么这无尽狂焰,会从迷界门扉内倾倒出来?

存在着四位神灵种的本位面,是浩瀚无尽的零点迷界中绝对的主位面,至今为止,所有自然产生的迷界门扉,随机或是确定的也好,危险或稳定的也罢,从来都是单向的,只有本位面的存在通过门扉踏入迷界,从来没有迷界的事物和存在穿过门扉降临本位面。

除非,这道门扉是人为开启的。

现在的大陆上,对空间要素的理解足以开启迷界之门的超凡者,绝对不超过五个,同时又与飨焰有关联的,唯有一人。

“伊沃拉……”

安瑟的眼眸微微眯起,虚像之下,真实面容的海蓝色眼眸中,倒映着血色的焰光。

如果真的是伊沃拉,她如此大费周章撑开迷界门扉,为什么不直接回归主位面?如果是打算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又何必弄出这种必定会让帝国震动的阵仗来?

迷界之物反向侵入主位面,普通的超凡者们或许对此不甚放在心上,毕竟在绝大多数超凡者眼里,迷界就只是一处无穷无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宝库而已。

但顶层的超凡者却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成了常态,那将是何等可怕的灾难。

但如果不是伊沃拉的话,又是什么导致了这场惊变,那个隐匿在暗处的神秘势力?

在原来的世界线上,几乎从来没有露面,在安瑟的认知中,只做了暗杀艾妮丽莎,以及将苏丝伦推上皇位的他们,有什么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吗?

“果然……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安瑟轻轻呼出一口气,竟然迎着倾落的劫火之海,在所有冒险者疯狂逃窜的时候逆流而上,直接飞向空中的迷界门扉!

“用足够重要的信息来引起我的重视,用不对等的情报来影响我的判断……老套但管用,对吧。”

只要让安瑟面临的问题够多,那安瑟就不会不得不陷入无法判断,无限证明的循环——因为情报的稀缺,一旦解决了一个问题就衍生出另一个问题,彼此之间想要证明却又无法形成链条,只要其中错了哪怕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在迷界的那头,安瑟不知道究竟是自然的迷界门扉发生了异变,还是有人强行将门扉撑开;如果是人为,他有无法确定究竟是伊沃拉还是那隐秘势力,更无法分析出他们的动机和目的。

掌握足够重要的信息,却无法窥探更多关键的情报,继续思考下去只会陷入无解的迷宫之中,而假如什么都不思考也不做,命运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祂的反击,来得太快了。

但此刻,迎着火海逆流而上的安瑟,却没有丝毫怨恨和甚至紧张感,他的呼吸甚至比周围的空气更加灼热。

飞到与迷界门扉齐平的高度,安瑟的视线仿佛要穿透那狂涌出的无尽血焰,但还是没能看透门扉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只不过,他一点也不沮丧,甚至连焦虑都未曾有过。

“快……就对了。”年轻的海德拉如此呢喃着。

如此凌厉迅速,且极有可能已经是祂在无限接近不合理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击……意味着安瑟的谋划,已经死死钉在命运的要害之上。

就像祂在三年前就埋下伏笔,让明芙萝能在三年后粉碎安瑟吞噬弗拉梅尔,君临帝国的计划那样……命运绝对不会让一个已经知晓未来的存在,再拥有绝对至上的力量。

祂阻拦了一次,但安瑟却再用摄政王的争夺做出了强而有力的反击,为自己争取到了足足一年的成长空间……对超凡者来说微不足道的短短时光,对安瑟而言,却是改变一切的关键。

而命运如此凶猛的反击,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让安瑟就这么安稳下去,胜负的天平真的可能产生偏斜。

所以祂毫无征兆,但又有迹可循地……带来了这份意外。

一定能让安瑟失去安稳发展下去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