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371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那高居世界之上的伟大存在,一如既往大气宽宏地向安瑟展示了自己的意图,沉默平静地等待着安瑟的回应。

究竟是在情报极其缺失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做出极有可能一错再错的选择,还是就这么看着祂……从容不迫的接连落子?

从对希塔娜的驯服计划开始一直到现在,虽然磕磕绊绊,甚至屡屡失败,但却一步步实打实在变得更强的安瑟,几乎很少面临这种无法选择的时刻——因为他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时刻。

甚至于,他已经能抽出时间像旅游一样在西国随意出行,要做的不过是等待影沼那边的情报而已。

现在,安瑟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那份令人绝望的无可违逆,这场对弈……将是所有本就不公平的棋局中,最不公平的一局。

如此算来,命运应该在自己联合伊沃拉试图围杀艾菲桑徳的那时候便已经有了准备,毕竟艾菲桑徳在消亡之际,第一反应却是试图杀死自己女儿的行为并不正常,只能说是……还算符合她的性格,做出来也不奇怪而已。

如果这么做,正是为了迫使伊沃拉本能地利用操纵逃亡,而后又在源焰的焚烧下失控,漂流于无尽迷界之中,然后等待时机,再落下关键一子的话……

不,不是如果,而是事实。

在安瑟图谋未来之时,祂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困境,安瑟脸上的笑容却越发鲜明,那是希塔娜和明芙萝都很少看到的……一种令人不适,邪异危险,非人般的笑容。

安瑟现在……很快乐。

因为命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毫无疑问已经抽调了除主角之外的关键底牌,那隐匿在迷界之中的实力极有可能已经被命运驱动,那么便有了能被抓住的尾巴。

除此之外,更让安瑟感到一种扭曲欣喜的是……这种让他感受到自己在一步步逼近命运,令命运一点一点无法维持着那高高在上的漠然与合理,让祂并非是为了支配所有,而是在自己的攻势下,不得不做出反击的感觉,这种正面的交锋……让安瑟在这段称得上安宁甚至温馨的时日里,越发沉寂平稳的内心,剧烈跳动起来。

他怨憎着命运,无时无刻不想着战胜祂,击败祂,毁灭祂,而在这份渴望之上诞生的欲求,是希塔娜,明芙萝,甚至是安瑟自己……都没有完全觉察到的秘密。

安瑟握紧腰间的链刃,正缓缓继续接近这道门扉。

风之首归于希塔娜让安瑟少了极其关键的探查能力,门扉内的一切无法预料,以太的波长都截然不同,如果不踏入其中,那就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血焰已然近在咫尺,那如同烈日的门扉安瑟也已经触手可及,对现在的他而言,在短时间内完美抵挡住这血焰不是问题,那么……要进去吗?

如果继续保持这种信息偑极度不对等的情况,命运后续的落子,安瑟必定将如现在一般陷入困境,难以招架。

必须赌一把。

年轻的海德拉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呼唤明芙萝来并不合理,伊沃拉要处理,但现在并不是暴露的时候,他也还有别的选择。

“……没想到我还会有再用这种手段的时候。”

他轻笑一声,手缓缓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下一刻,深渊降临。

所有逃亡着的冒险者们在这一瞬间,全都感受到了世界的本质,超凡的源头,那囊括了所有要素,等同于世界信息洪流的存在……降临了。

哪怕只有一瞬,他们也都感觉到了那份让人发狂的可怕力量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天穹上的那个黑发青年,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团……难以形容的漆黑物质,如同不规则的影子一般抽搐狂舞,而这漆黑之物竟直接冲入余势不减的火海,直接撞进了那道根本没人再敢觊觎的门扉里!

时空,物质,秩序……在冲入迷界门扉之中的那一瞬,安瑟能感受到自门扉那一端涌出的血焰有多么恐怖,即便距源焰相去甚远,也已经能焚烧的诸多要素和概念。

已经到另一端了,但是……只有这伪源焰构成的火海吗?

目前正处在某种奇特状态的安瑟顺利突破了虚假的源焰之海,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存在,上次的熔岩世界好歹还有火山,这里竟然只有一望无际的火海?

不对,那股力量的根源……

计算着时间的安瑟在火海中急速穿行,焚尽一切的血焰在触碰到包围着他的漆黑物质时,竟像是抵消一般熄灭掉了,但血焰无穷无尽,而那仿佛从安瑟体内涌出的漆黑物质,却没有办法再生。

不过,安瑟也已经找到了目标。

在这浩瀚无尽的纯粹毁灭之中,唯一存在的,微弱到无法觉察的以太波动。

“……宫殿。”

安瑟在火海中,看到了残破不堪的宫殿,眼神在一瞬间便凝固住了。

这里的确是征天王朝的遗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冒险者们本来能靠这地方大赚一笔。

但意外就这么发生了,她……就在这里。

“伊、沃、拉。”

是的,在宫殿尽头,破败不堪的王座之上,安瑟看到了……半身焦灼肉体,半身血焰白骨,畸形而狰狞的伊沃拉。

这场异变……果然是她引发的,她没有死是因为在命运引导的机缘巧合下,找到了征天王朝的重要宝藏?

破败王座之上,似乎陷入沉睡的伊沃拉,另一半完好无损的脸上,眼皮突然抽动了两下。

而已经得到关键情报的安瑟没有道理继续留下,也没办法继续留下。

这无尽血焰……不正常。

虽然无法与源焰相提并论,强度也算不上神灵种之下湮灭所有,但这种量是在太过离奇,重伤的伊沃拉,根本不可能燃起如此澎湃的飨焰之火。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漆黑的身影竟然缓缓虚化,而后“倒流”回门扉的入口,不是返回,而是像倒带的影像一般,直接倒流回去,轻而易举地穿过门扉,重新回到本位面,刚才他漂浮的位置所在。

当他回归时,身上的漆黑物质已经所剩无几了。

残存的漆黑之物迅速消散无踪……好像是凭空蒸发,又好像是,直接钻进了安瑟的身体里。

年轻的海德拉保持着撑着额头的姿势,本该是海蓝色的眼眸浸染着大片大片漆黑,来自深渊的色彩好像要占据安瑟的眼瞳,但又被强压着褪去,在他不停喘息之时,总算是一点点消退了。

与此同时,破碎宫殿中的凄惨人形终于睁开她剩下的那只眼,那颗深红色的眼眸似乎捕捉到了漆黑身影残存下的痕迹,里面竟然蕴藏着两种十分对立的情绪——震怒与狂喜。

“安瑟……安瑟!”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呼喊,破碎的宫殿与无尽火海之中,却无人回应。

而后,女人的眼帘又不受她控制的缓缓垂落,从沉睡中短暂醒来又再度失去神志的她,带着十二万分的狰狞憎恶,呢喃自语:

“杀了他……一定要……杀光他们!”

从门扉中回归的安瑟并不知道自己错失了和伊沃拉交流的机会,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他早就给自己掐算好了时间,除了防止飨焰之火的焚烧,他还要提防命运的圈套,防止自己突入其中后门扉立刻关闭,直接一去不回的这种要命情况。

少年立于空中,陷入短暂的沉思。

冒险冲进门扉之中,让他得以确认——命运给了伊沃拉活下来的机会,让她在迷界漂流的时候,那么凑巧地就碰上了征天王朝的遗迹,并用通过未知的手段延续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代价似乎……有些严重,她为何会开启门扉,那无尽血焰从何而来,也仍是未知。

不过,起码比一无所知的情况要好上很多。

安瑟轻缓吐息,海蓝色的眼眸中仍偶尔掠过漆黑的不祥色彩,他转过身去,准备回到红谷城,根据影沼那边的情报再确定下一步行动。

只是当他低下头时,神情却微微怔住了。

血焰……已经覆盖了他脚下的整片陆地,远方的红谷城,也被一并吞没。

……糟糕。

安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的身影在几个闪烁间便来到了红谷城上空,视线投向某处。

那里是他设下防护术罩的地方,现在只有翻腾的血焰。

那六个幸运儿,终究没能从死神的镰刀下逃离。

安瑟沉默地俯视着下方的火海,他并不怪法芙娜的人,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还顺手带上凡人跑路……多少有点太高看冒险者的道德水平,毕竟安瑟本来也没强行要求他们这么做过。

但他其实应该能反应过来的,在火海从空中倾倒而下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反应过来,让法芙娜的人在逃亡的时候顺手带上那几个凡人,只要自己这么说过的话……他们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安瑟没有,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与命运的博弈和斗争,他是那么欣喜乃至昂然于逼出了命运的一张底牌,完全没有考虑过那几个凡人的事。

现在……也没多少懊悔的情绪。

如果是希塔娜或明芙萝的话,她们应该都是会后悔的,但安瑟没有。

硬要说有什么想法的话,年轻海德拉的脑海中,的确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玛琳娜在,就好了。

如果是她的话,我就不用考虑这些事情。

第六十四章·崩坏的棋局 1W

焚尽一切的血焰仍未停下。

漂浮在空中的安瑟微微皱眉,转头望向后方。

大地之上已经什么也不剩下,除了似乎要毁灭所有的飨焰之火以外,再无他物。

这里已经距离那道门扉接近数百公里远,只是一个晚上,无尽血焰便蔓延到了这个距离。

而且不是向前,是向……四面八方。

“这种程度……伊沃拉不可能做到,也不应该存在能将她的力量增幅到这个地步的遗宝。”

安瑟低声自语着:“她在王座上的那副凄惨模样,可不像有什么自主性。”

这在理论上讲应该是被伊沃拉役使的血焰……虽然与源焰全然无可比性,但也已经超出了合理的范畴。

是那未知势力搞的鬼吗?伊沃拉已经和他们碰上了?

“海德拉阁下!”

远方传来的呼喊让安瑟暂时停止思考,他转头看去,一身高贵礼服,手持法杖的青金大公已经朝他飞来。

再远一点的还能看到两个极小的模糊人影,看起来在献殷勤这方面,还是青金大公拔得头筹。

安瑟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问道:“诸位讨论出结果了吗?”

“……很遗憾,目前我们仍一无所知。”青金大公神情尴尬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们希望您能发表一些看法……”

年轻的海德拉微微颔首:“那就去吧。”

他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青金大公眼前,后者微微愣神了一下,随后扶了扶礼帽帽檐,感慨地叹了口气:

“无所不能的全才啊……海德拉的天赋,真让人羡慕。”

男人挥了挥法杖,周围的空间漾起波纹,他的身影也渐渐虚化,消失在了半空中。

瞬息跨越数百里的安瑟直接出现在了那道门扉开启的地方,同时也相当于……出现在了大公们面前。

“海德拉阁下。”

漂浮在空中的大公们纷纷朝安瑟低头行礼,眼神不一。

飨焰的力量重现人间,足以让收到消息的大公们惊惶到放下手中的所有事,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确认情况。

当这道门扉开启的时候,最快的龙语大公在一小时内就到了,最慢的凯旋大公也在三小时内抵达了这里。这种时间差的存在也只是因为情报传递的速度而已。

那道门扉在龙语大公来之前就已经关闭了,维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安瑟则简单直接地改换了面貌,以海德拉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在之前就已经和大公们交谈过。

血焰火海之上,能够轻易颠覆帝国的至强者们在这份推进蔓延的毁灭中缄默着,大公们陆续来到这里,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谁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或者说,谁也不敢作出什么试探。

数百年积累的家族底蕴,在各自领土上搜刮来的无数资源,以及在此基础上堆砌而成的超凡之力……在面对那仿佛意欲灭世的火焰之时,全都成了卑微的薪柴。

当艾菲桑徳和伊沃拉理论上应当身陨之时,都只敢惶惶不安地找出两个最合适的人选来担任摄政王的他们,又怎敢试探这份支配了人类千年甚至万年的伟力?

所以他们皆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安瑟,因为大公们比谁都确信,这位年轻的海德拉……一定是最不希望飨焰归来的人。

虽然在表面上是说海德拉永远站在飨焰那边,与皇帝拼杀并非背叛了往昔承诺,而是因为艾菲桑徳已不再为飨焰所容,不是合格的皇帝——数万年来永远只是静静燃烧着的源焰主动回收艾菲桑徳的力量,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哪怕安瑟的人设做得再好,有一件事也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倘若艾菲桑徳没死……那死的就一定是安瑟。

暴戾的皇帝……应该说是先皇,可不会在乎什么资格和道理,倘若她真的在源焰的焚烧下保留性命,卷土重来,那头一个迎接神灵怒焰的,就是向帝王发起叛逆的不臣之蛇。

安瑟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凝视着门扉关闭的那处空间许久,突然笑着说道:

“我想,诸位大公有些紧张过头了。”

他轻松随意地说道:“这份火焰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无法与源焰相提并论。”

要素随心流转,深蓝色的奇特火焰于海德拉的指尖燃烧,他轻轻一挥,火团坠入下方的血焰之海,那抹深蓝在挣扎了两三秒之后才消散无踪。

“连质量稍高的火焰都无法在瞬间吞噬,它在本质上,也不过是强大的火焰而已,最多只是带上了些许源焰的特性。”

“即便你们担心,它可能真的来自那个失败者。”

双手背在身后,笑容和煦的安瑟,说出了让大公们心跳骤停的话来:“只是持有这种火焰,被源焰剥夺力量的她,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不是吗?”

“失败者”这三个字使得没有那个大公敢在这时候接话,但在惊惧稍微消退之后,他们也或多或少因安瑟的淡然话语而放松了不少。

确实……假如艾菲桑徳所持有的力量仅仅只有这个程度,那她就不再是那个能凌驾于一切的皇帝了。

大公们不会轻易将情绪外显,但逃不脱安瑟的感知,年轻的海德拉的神情由此变得更加淡然而自信,他的身上十分适时地散发出一种令人下意识信服的魔力。

“迷界门扉的那一头,应当是一处非常了不得的王朝遗迹。”

他温声说着:“征天王朝在数万年间将脚步迈向了迷界多远的地方,无人知晓。而遗址中倘若残存飨焰一族的力量,也并不奇怪。”

征天王朝的统治时间究竟有多长,帝国最优秀的历史学者也无法考证,保守推算起码也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它的存在正如它的名字那样,连至高的天穹也要征服,将飨焰的荣光播撒向超越本位面的一切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