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萧玉笙对于这个问题反而很认真：“他们是你的同门吧，为什么要骂他们？”
洛琉璃被萧玉笙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骂他们……那叫骂吗？”
这次轮到萧玉笙措手不及了。
“我说的可都是句句属实啊。”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那个矮子不是个矮子？那个死人妖现在是不是死人妖了？再说了，就算我是骂他们又怎么样，他们让我不爽了，凭什么我不能让他们也不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很公平。”
绿茶是讲天赋的，洛琉璃显然不具备月奴那种天赋。她骨子里就有那种调皮捣蛋和无拘无束的因子，无论她学得再怎么惟妙惟肖，看着她那张脸就不是一个端庄的主。
果不其然，没过几句话，洛琉璃就有点要原形毕露了。
“哦……这样啊……”萧玉笙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就又抬起来了，眼中带着困惑，“你不在乎你的宗门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洛琉璃险些当场爆炸。但为了不让萧玉笙得逞，她硬是压下了自己的愤怒。
洛琉璃挪开了视线：“宗门怎么了？”
萧玉笙困惑地看了一眼石久，忽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宗门对你不好吗？”
洛琉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萧玉笙身上剜了一刀，却没有回答。
萧玉笙立刻抓住了重点，眼中甚至出现了些许明悟：“所以你才不在宗门呆着吗？”
萧玉笙的话听起来自己就可以衍生出两种极端——一种是极致的阴阳怪气，一种是极致的呆。
洛琉璃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甚至有些想后退的动摇：“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为什么要在那呆着？”
萧玉笙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找到自己想知道的那个答案了：“你不怕你师父生气吗？”
洛琉璃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个萧玉笙似乎很高兴自己这么回答她：“生气又怎么了，反正我做都做了。”
“?(☆▽☆?)噢！！！”
石久也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看到萧玉笙的眼睛里已经快要冒星星了。
萧玉笙继续追问：“那她要是还是生气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怕那个八婆生气？生气是她自己的事，她养气功夫不行，怪我咯？”
萧玉笙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那你觉得在外面的日子好吗？”
石久觉得不太对劲。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石久感觉萧玉笙的世界观显然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很多事情她都不在乎——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在乎。至今，石久只发现她在乎两件事：师门对自己的看法，和吃。
当然，一切和剑有关的东西也算是她在乎的东西，也许自己算第四个，但现在石久不敢肯定。不过除了这三者，她对什么东西都保持一种“哦好随便吧”的态度。
她不在乎衣服是不是湿了，也不在乎石久究竟有没有骗自己，更不在乎洛琉璃究竟是正道还是邪道。若非她的境界高低可能影响到师门的颜面，石久有九成把握萧玉笙不会在乎她的修为如何。
她只会计算面前的东西是否与她在乎的事物的直接关系。若是没有，便会被她无视。
有与没有，是与否，这种二元对立的判定已经有90%在萧玉笙身上失效。只有对自己在乎之物的追求，仿佛才是构成她这个人的主要元素。
大概这就是通明剑心，她其实没有任何理由对洛琉璃如此上心才是……
可是萧玉笙现在哪有一点不在乎的样子？分明就是十分在乎！
而洛琉璃呢？她好像从头到尾都在被萧玉笙暴击。
宗门、师父以及孤身在外的生活，这三个词在洛琉璃这里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当萧玉笙以与宗门和师父关系好为前提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询问洛琉璃时，更是会让洛琉璃遭到成吨的暴击。
就像谈论到女朋友话题时，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惊讶地问“你们为什么和你们女朋友吵架”时那些根本没有女朋友的人的感觉。
石久产生到了一股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赶紧把萧玉笙和洛琉璃隔开。
“咳咳……玉笙，这个问题不要再问了。”石久及时出手打断萧玉笙的夺命连环问，他知道再问下去洛琉璃炸毛的几率会直线上升到百分之百，“我待会儿……”
洛琉璃微微一笑，似乎刚刚萧玉笙的问题并没有让她破防：“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萧姑娘是不是对别人的活法太在意了？”
萧玉笙愈发肯定自己能从洛琉璃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什么叫做对别人的活法太在意？”
“你这样不就是吗？”洛琉璃撩着头发，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做我想做的事，无论是谁都不能代替我活着，这道理并不难理解。我所做的事只有我自己能够负责，我想要的东西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拿到，跟旁人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做什么事，无论是过程还是成果都会落到自己身上，别人其实根本无法对我产生实质的影响。做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活出来的才叫自己，否则就只是别人眼中的影子。”
“你不修自己的心，去修别人的心？”
萧玉笙若有所思，她果然从洛琉璃这里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只是消化这些话需要些时间。
“我明白了，谢谢。”萧玉笙微微低头，“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的。”
洛琉璃脖子僵硬地看向石久，试图搞明白萧玉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石久，我……”萧玉笙犹豫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我收到了宗门的传讯，必须尽快返回宗门一趟……”
石久愣住了，他倒不是不知道萧玉笙将来一定会回天门山，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萧玉笙微微低头：“我……我大概会尽快回来的，不过我得先把狗子送回师门。关于狗子背后组织的事，我会回去问问师父或者掌门。”
见石久不说话，萧玉笙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你……我走的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在萧玉笙看来，这可能是最高规格的关心了。石久这几天食欲不振，吃饭的时候总是东张西望，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有多伤心才会食欲不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石久顿时就忧郁起来了。他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因为他都是跟洛琉璃一起吃的。
倒不是因为洛琉璃不让他好好吃饭……而是洛琉璃根本就不给他吃饭的机会。每次菜刚摆上桌子，洛琉璃就像往胃里倒一样把饭倒进了喉咙里，石久根本抢不过她。
“没事，我会好好吃饭的。”石久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还会回来的，保持联系。”萧玉笙认认真真地嘱咐着，末了还重复了一遍，“很快。”
说完，萧玉笙便告别，急匆匆地走了。
洛琉璃尚处于被萧玉笙破防的僵直状态，直到她走了才有所缓解。
“你跟她很熟吗？”这个问题迟到了两天洛琉璃才问出口。
令石久奇怪的是，萧玉笙明明已经走了，自己心中的危机感却还未卸除：“挺熟的……”
洛琉璃的目光飘忽着：“石久，你这才进入社会没几天，可不要被随随便便哪个女人骗了啊。”
石久仔细回忆了一下萧玉笙的言行举止以及对无关事项的不上心程度。
然后又回忆了一下从认识这位沙雕网友以来她所说过的谎。
“我刚从还听见你叫她玉笙来着？”洛琉璃阖楞着白眼，瘪着嘴，小声嘟囔起来。
石久清了清嗓子，正大光明地回答：“对啊。”
洛琉璃的目光往旁边偏了偏：“那你叫我什么？”
石久的危机雷达已经在疯狂预警，根本不用思考，对洛琉璃的称呼就脱口而出：“琉璃啊。”
“哦，这样啊……”洛琉璃死梗着脖子不回头，“你喜欢叫人的名，不加姓？”
“嗯对对对。”
“哦，那……那行吧。”
正说着，萧玉笙忽然又噔噔噔地跑回来了，塞给洛琉璃一枚玉符：“这是我的通讯玉符，我还会找你的。”
说完，萧玉笙也不解释用法，噔噔噔地又跑了。
看着萧玉笙远去的背影，洛琉璃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光滑的玉符：“她一直都这样吗？”
“嗯。”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00章第九十九章 告别方正（二合一）
京城，监天台上。
“所以他杀了那条巴蛇？”
“是。”
双眼微阖的老人坐在一张遍布裂痕的棋盘前，双手捧着一盏早已凉透了的茶。而他身后，白山坠背负双手，神色淡然。
“你说他是什么？”
“大力童子身。”
“哦……”
老人睁开眼，对着空气招了招手。一卷书从一侧堆积如山的书墙中钻了出来，缓缓落到老人的手中。
“我看看……”
老人慢吞吞地翻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载着有史以来的各种奇异体质。很快，老人就翻到了空白的页数。
“大力童子身，是吧……”
白山坠的眼中划过些许思索：“是，十五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为发力期，需以极阴之气或极阴之体刺激持有者体内阳气升腾。拥有者的力量会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根据持有者天赋分为上中下三段，下段力可摔蛮牛，中段可抛巨石，上段可斩妖王。”
“其经脉窍络异于常人，每一位持有者无一致特性。除力大无穷外，其余体质特性未知。”
“罕见，上乘体质……”
白山坠一刻不停地说着，而老人手中的书卷，也随着白山坠的描述不断浮现墨迹。其墨并不新，反而像早已在书上记载了几十年一样陈旧。
老人并不言语，而是任由这本书不断浮现新的记录。
半晌，白山坠描述完毕，一条关于大力童子身的记录也崭新出炉。
“那洛琉璃呢。”老人把书卷放下，重新双手捧盏。
“千影灵月体，体内有未成年的食毒蛊，除此之外没有异常。”白山坠皱起眉头，“师尊，可有办法？”
老人把茶盏放下，伸了个懒腰，筋骨碰撞的咯咯声让人怀疑是否他下一秒就要把腰闪了：“后人自有后人福。”
白山坠的回答斩钉截铁：“请师尊相助。”
“哦……”老人手撑着棋盘，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栏边，俯瞰着熙熙攘攘的京城大宣门，“你跟他们说，一年之后回京。”
白山坠低下了头：“是。”
“就这？”
老人的声音淡淡的，仿佛一缕风就能把它吹走。但在白山坠听来，却是足以把整座监天台压垮的重碾。
师徒二人之间出现了许久的平静，直到白山坠开口：“九个月，您意下如何？”
“你觉得呢？”
白山坠的眼中闪过些许思索与决断，老师压缩了他的时间，显然是想加快进度。为此，一些特殊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用。
“半年。”
“那就半年。”老人拂了拂袖子，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把拂尘，“你放心去办事，那两个小家伙我会看着。”
白山坠长舒了一口气，有师尊的这句保障，友人之后们便可高枕无忧，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干了。
“不过，不要冒进。我们前些年杀了龙皇的庶子才引发了这场风波，现在风波将息……”老人端详着那把拂尘，揪下一根马鬃，随手撒到风中，“行事该如何，你应有分寸。”
“是，弟子知晓。”
一只白鹤排云而出，口中衔着一根翠如玉的竹节，缓缓降落到了阁楼上。
老人拿起竹节，忽然问道：“你可知这天下多少年未出八品了？”
白山坠沉默片刻：“上一位突破八品的，应当是当朝宰相诸葛浊，距今已有四十余载。”
老人嗯了一声，把翠竹放入袖子：“先是仙境，后是九品，接着就是八品。再往后，就得是七品，六品，五品。现在你随便上街揪一个小喽啰，放到几百年后可能就是绝世高手。”
“钓龙道尊和我们不一样，他出生的时候，人族尚还有些前辈。时至今日他还在钓龙，是因为他认为人族生机未绝，那遁去的一藏在某处。”
“而我不这么认为，我们现在已经是那遁去的一。”
“由于先天寿数之限，不断压低的天人之隔会让我族的上限不断降低。而那些寿命悠长的妖，则能把上古的大能留到今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拖得越久，机会越渺茫。”
“是，弟子明白。”
“那几个小辈，就由他们的性子办事即可，只要大方向不错，就不要插手。”老人揽袖，转过身来，“知天易，逆天难。既然老天给了一线生机，那就不要以凡人之手拨弄它。”
“半年。”
白山坠平静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杀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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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算着时间，白山坠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石久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方正道个别。
自己之前还承诺过要与他一起去淮南城，但接下来自己很可能就要离开镜天州。既然无法兑现承诺，那总得有始有终。
出了斩妖司，洛琉璃果不其然地跟在了石久身后。但这些天石久早就习惯了有个跟屁虫，也没说什么。
“你要去哪？出去吃饭吗？”洛琉璃对于吃饭有一种独特的热衷，“我也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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