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酒馆
可是总会有人拒绝这份代价,走向与众不同的道路。
或是走向圣者的道路,成为天秤的支配者;或是化身为王,将胜负得失存于心间尺度……亦或者,从世界借来强大无比的力量,并利用这份诅咒之力,回应任何对他有所求的人。
中饱私囊的官员前来诉说自己家属遇害,他便会为其报仇雪恨;而在贫困边缘挣扎的村民们却仅仅因为没有向他求助,他便置之不理。
不论手段是否正当,不问目的是否正确,男人要求自己成为一座公平无私的许愿机。
生命没有贵贱、不分老幼,只是计量的单位,只是抛出愿望和任务的NPC。
身为英雄的他只需要接受请求,然后不论手段,不论目的的将它完成。
于是当他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平等接纳所有请求的同时也代表不爱任何一个生命。
当这项铁则终于被刻入内心的时候,英雄的后背被好友贯穿,结束了匆匆而过的第一人生。
据说爱妻还因为自己的死而化为了疯狂的复仇者,真的是,很抱歉。
啊啊……英雄发出了凡人才有的感叹。
如果,能够拥有第二次生命的话,我一定,一定要——
回应弱者的呼唤,哪怕那并非宣之于口,他也会扶起那些伤痕累累的心,而不是执着的为了愿望而奔走。
是的,这种行为即是正义;他所追求的,便是与正义携手同行。
成为正义的伙伴,或许这就是希望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英雄们,最初和最后的答案。
尽管险些迷失了自己的目标,但在圣骑士的劝说下,英雄及时醒悟,并为了弥补自己的错失而决定献出第二次的生命。
没有就此结束,是因为有人出手帮助,用更加完美的方式,将弱者和英雄一并救赎。
如果是拯救了自己和人造人的他的话,一定会,将我指引向更加光辉的道路吧。
怀抱着这样的期许,英雄接受了青年的条件,成为了他的从者,在这场战争中成为了又一枚引而不发的蓝色棋子。
可是,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发现,那个青年的话语是致命的毒药,向他伸出的援助之手,也藏着见血封喉的锋刀?
他只不过从一处困境跌入了另一种困境而已,从头到尾,他都像人偶一样不由自主,甚至主动将丝线递到敌人的手中。
——不该这么下去,自己总是在关键的地方错误地作出选择,但至少这一次,他允许自己有反悔的权利。
“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交错的脚步声停息,在黑袍青年的带领下,齐格飞发现自己正站在又一处森林之中,凭借不错的记忆力,他认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错,这里是你们追上齐格的地方,是齐格被戈尔德打成濒死的地方,是你企图舍身去救,又被我阻拦的地方……”
朔月转身,与齐格飞警惕的目光相对视:“放心,这里没有任何陷阱,只不过我认为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仅此而已。”
顿了顿,青年接着道:“不过在正式交战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基于什么理由才决定反抗我?是因为我的做法与伱的理念不合?还是因为你终于拾起了对黑方的愧疚心?”
“并不是这样……不,可以说都占一点吧。”面对朔月的疑问,齐格飞想了想,给出了回应,“但最终促使我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欺骗啊。”
“欺骗?”朔月微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而齐格飞继续说道:
“我们之间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充满着欺瞒,你向我隐瞒了真实的身份,真实的阵营,真实的目的……我无法为了充斥着谎言的人挥剑,尤其是在意识到他的行动并不具备正当性的时候。”
“这份欺骗在我看来,归根结底是一种不信任,而不信任的情感又来源于你的内心,你发自心底的认为一旦目的暴露,我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的对立面。”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要知道,我的愿望可是有着毁灭世界的可能性……”
“不,至少我的话,虽然会觉得意外,但在偿还你的恩情之前,并不会与你敌对。”齐格飞并没有说谎,他的眼神始终是真挚的,“因为我始终相信,人类不会因为一场战争的胜负而走向灭亡,能够改写人类未来的,绝不是我们这些已经死去的枯骨。”
“既然如此,我只需要忠于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去行动——是的,正如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那样,然后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有人来跨越我们这座山。”
朔月瞳孔微缩,片刻后才开口,声音里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多谢赐教,看来我还是看错了一些东西。”
“不,你没有错。”齐格飞反而摇头否认,“当你选择了这个愿望起,所有想要活下去的人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我想你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谈兴已尽,齐格飞再度拔出魔剑巴尔蒙格,黄昏如醇厚的酒般晕染开来,在他身后形成了绚烂的图景,凭借一己之力,英雄扭转了黑夜,并将在此地续写他的传说。
“正如我们一开始约定好的那样,来吧,战斗已经开始了,朔月。”
面对屠龙者的催促,朔月深吸一口气,手中同样具现出了拳铳:“感谢你愿意给我解释,齐格飞,放心,在这场战斗中,我不会动用令咒,也不会压制对你的魔力支援——我将尽力确保这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而作为回报,一旦我败于你之手,就会将战利品献给你。”齐格飞沉声道,“我的魔剑巴尔蒙格,以及……”
暗杀者开始迈步,屠龙剑士的眼神坚毅,两人注视着彼此的对手,异口同声说出最后的契约条件。
“龙之心脏。”
下一刻,枪与剑的碰撞声响彻云霄。
————
圣枪鼓动,王剑高扬。
无数杂乱无章的幻境在意识深处浮现,记忆的泡沫被抽离,浮现于海面,带来一千束幻光和一万缕战争的硝烟。
总是这样,她漠然的想,总是这样。
苍白的阳光倾泻,支离破碎的阴影蜷缩着,如蝼蚁般渺小的战士发出怒吼,发出惊呼,发出惨叫,他们奔跑着踏过一地鲜红和骨灰,自渐渐破碎的山丘上留下了恶毒的胎血,沃灌着这渐渐化作地狱的世界。
自消散的云翳中展露出的噩梦太过清晰,少女的灵魂被囚禁在上空,向着战场投来麻木而痛苦的凝视。
注视着红白色铠甲的骑士憎恨咆哮,登上尸体铸就的长阶,向着圣洁的王者递出淬了仇恨之毒的剑刃。
——梦境总是在圣枪将谁的胸口贯穿,王剑将谁的头骨劈碎之后戛然而止。
然后,梦境轮转,走过光怪陆离的通道之后,少女又一次坠入层层叠叠的梦境,然后脚边传来岩石般坚硬的质感。
她正站在清理过的城镇郊外,旁边站着一个不知道是年轻还是老迈的魔术师。
岩石上插着一把剑,披着粗布麻衣的人们将其围绕,压抑着兴奋的低声谈论着,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昂首挺胸,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野心。
魔术师向这个国家的骑士们高声宣言道:
拔出这把剑的人,将会成为王。
勇猛的人,对自己的力量抱有绝对自信的人,还有著名的骑士都纷纷前来挑战拔剑,结果都因为完全拔不动而放弃了。这些愚蠢的家伙——她暗自嗤笑道,这把剑是用来选定王的武器,只有能拯救这个国家的人才能拔出来,你们竟然单凭蛮力就想拔出来,再天真也该有个限度吧。
于是,等到没有人再去关心这把剑的时候,她就站到了剑的面前。
魔术师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在握剑之前,你最好是先仔细想清楚。”
她思考了起来。无论何时她都在思考着。
拔出这把剑的意义。
意味着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王。
所以她就伸出手来——就像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回答似的。
于是,魔术师就叹息着把手一挥——梦总是做到这里就中断了。
就算向剑伸出手,也根本无法触碰。明明发誓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王——梦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向自己宣告“你没有那样的权限”。
但是,但是,但是。
这一次,少女的双手触碰到了剑柄,清凉的气息沿着手臂一路传递到了心底,惊得少女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触电般弹开了手。
“哎呀哎呀,结果事到临头反而不干了吗?”
熟悉的油腔滑调,根本不需要动用脑袋考虑,身体已经本能的动了起来,一脚朝身边可恶魔术师踢去。
“去死吧,梅林!”
TIP1:本来写到齐格飞和朔月开打就结束,不过总觉得这样写缺了点什么,于是发挥勤劳肯干的精神添了一千多字,爱你们~
TIP2:我一直觉得飞哥,呆毛,切嗣是同一种人,虽然表征在外的行为方式不同,但究其本质都是同一种人,所以有心人或许会发现——这章的开头套用的究竟是谁的台词。嘿嘿。
意外的贴切呢。
第543章 理想与现实
飞起一脚被躲开了,魔术师以出乎预料的敏捷完美规避了攻击。
这也难怪,该死的梦魇在明哲保身的方面从来没输过,哪怕父王的政权毁于一旦,不列颠陷入战火,他也早就缩入塔中,滋滋有味地,像是看戏一样欣赏着人类的惨状吧。
“啊哈哈哈哈!真是的,莫德雷德卿真是始终不见有所长进啊,你究竟想给阿尔托莉雅添多少麻烦啊?”
油嘴滑舌的腔调,是因为太熟悉了吗,我甚至连一丝重逢的欣喜都没感受到,拳头倒是先硬了起来。
“哈,真敢说啊你这混蛋!给父王添麻烦?那又怎么了!我可是叛逆骑士,叛逆骑士莫德雷德,应该说不给父王添麻烦才奇怪吧!”
“……你确定这是伱的真实想法吗?”
梅林忽然停住了动作,他脸上玩味的笑容让莫德雷德绷紧了神经,看见这位恶趣味的梦魇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笔,按了一下按钮,里面传来莫德雷德的声音:
“把我最喜欢的那个父王,还回来啊!”
那是阿尔托莉雅被朔月用令咒反转(Alter)后,莫德雷德与黑枪呆对决时发出的叫喊,保证真情实感,原汁原味。
莫德雷德僵在原地,梅林又按了一下按钮,里面再次传来声音。
“把我最喜欢的那个父王,还回来啊!”
“咔哒,把我最喜欢的那个父王,还回来啊!”
看着脸色因为愤怒和羞耻而涨红的小莫,梅林把那支录音笔转了转,开心的说:“千年难遇的意外收获啊,看来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没等莫德雷德发飙,梅林就接着说:“你放心,我会把它妥善保存起来,等到关键时刻当成礼物送给阿尔托莉雅的。”
“梅!林!”
莫德雷德恼羞成怒,下意识拔剑要将眼前的狗东西斩于马下,然而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手感不对,下意识低头看去——
‘当啷’一声,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般,莫德雷德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剑丢到地上,吓得连退好几步,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我……该死的!”
“这是个假的石中剑吧!”
远处的梅林笑得前仰后合:“本来就是个简单的戏法而已,恭喜你拔出了选定之剑,哎呀,怎么把它给丢掉了?难道说你不想成为王吗?”
“明明以前哭着喊着,求着我要拔出这把剑呢!”
梦魇恶趣味的挥手,无数梦境的画面出现在他身后,里面记录着莫德雷德试图拔出这把剑的各种姿势,有双手双脚一起上的,有拿石头挖的,有用脚踢的,甚至还有滴血的念咒的用牙齿咬的……各种窘态,不一而足。
“明明才现世十几天吧,为了拔出这把剑,你可真是很努力呢,在梦里都用了这么多的手段啊。”
“……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为我设置的梦境?”小莫语气颤抖,莫大的羞耻感包裹了她,几乎将她的思绪淹没。
“嗯哼~”梅林那上翘的尾音,成了压倒莫德雷德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毫不犹豫的拔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石中剑,然后——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累了,毁灭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莫德雷德本想结束这场荒唐的梦境,并发誓死之前绝对不睡觉,绝不与这个老混蛋面对面,然而在剑刃碰到脖颈之前,她听见了梦境中的另一道声音。
“等一下,莫德雷德。还有你,梅林,不要再欺负她了。”
那是铭刻在莫德雷德灵魂深处的声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梦境中的圣洁身影,喃喃开口:
“我这是在做梦吗,父王……”
“是的,这是梅林为我们创造的梦境。”金发雪肤,完全没有反转迹象的阿尔托莉雅颔首,看着莫德雷德手里握着的石中剑,眼瞳中的圣青色闪烁,宛如在午后倒映着森林的妖精之湖。
不知何处传来了古朴的不列颠歌谣,莫德雷德神色恍惚,听见了站在选定之刻面前的,没落之王的问话:
“现在,就让我重复一遍当初的问题吧,既然你拔出了这把剑,那么,你要向这把剑立下什么誓约,托付些什么呢?”
“告诉我,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王?”
————
有人在做梦,将过去的现实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而有人为了让梦境成为现实,选择将世界都颠覆。
“你在说什么?这就是朔月的理想吗!”
空中庭园,莎士比亚的书斋,这位大文豪自留的清净地从未有过如此喧闹的时刻,天草,齐格,贞德,迦尔纳,狮子劫……
除了陷入昏睡的莫德雷德外,所有与蓝方敌对的人都挤在小房间里,眼眸里不约而同的透露出同一种情绪——
那便是难以置信。
在空中庭园抵达米雷尼亚城塞顶端,黑红双方再度相见的时候,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已经摊牌了的朔月,而属于蓝方势力,唯一没有撤离的莎士比亚,就成了他们的突破口。
问的问题也只会有一个——朔月想要得到圣杯,借助圣杯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这场过分漫长的战争打到现在,朔月的强大,朔月的情报,朔月的势力和朔月的性格都已经浮出水面,但是动机却讳莫如深,正如那个青年本身的来历般,潜藏在深不见底的幽蓝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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