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47章

“……不，怎么会。”铃音下定决心，“薇艾尔殿下，我们要考虑小茜自己的想法。正如您所说，尽管阿尔玛王室有这样那样的优势，但琉璃月学院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茜小姐自己的看法吗？”薇艾尔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年轻的我们并不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尽管长辈们总是显得那么多管闲事，但听从长辈的建议也并不总是有错……”

“琉璃月学院里有很多可爱的教授，”薇薇冷不防说道，“有只到我这里这么高的萝莉魅魔。”

“哎？！”小茜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铃音扫了她一眼，觉得她就是房间里最像萝莉魅魔的那个人，“……关、关关我什么事！”

“这……”薇艾尔哭笑不得，“但是在王城里，茜小姐想要的绝大多数东西，我们都可以马上送到。这一点，我可以用皇女的身份做出保证。”

“东国的画本也可以吗？”小茜问道。

“这……当然也是可以的。”薇艾尔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你可要想好了小茜，”铃音忍着笑，“在琉璃月你可以自己买画本，在王城你就得托别人帮你买了。让别人帮自己买那种东西……”

“哎哎哎……”小茜的尾巴立刻弯了下去。

“……哎，茜小姐如果真想要看画的话，我也可以私底下为你画上两幅。”薇艾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论是画的内容，还是画的风格都可以由你选择……让皇女亲手为你画画，这个条件怎么样？”

“定、定制色——”

“小茜，接下来的话可不能在皇女殿下面前说出口！”铃音急忙按住了她的嘴。

“哎呀，但琉璃月里到处都有可爱的女孩子。”薇薇已经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了，“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喜欢私底下画同人画集的学生——而且全校应该有九成以上的学生都喜欢女孩子吧。”

“什么○乱百合学院？！”

“薇薇教授，我回去就马上跟清兰教授告你的状！”铃音拼命捂住小茜的嘴，薇薇笑得连腰都弯下了，“薇艾尔殿下，刚刚的发言请您当作没有听到！琉璃月学院是健全的学院！……大概！”

“嗯，其实这和我听说的琉璃月学院差不多……”薇艾尔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您到底都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啊？！”

“我明白了，茜小姐喜欢和可爱的少女相处……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分出一部分时间来陪你，如何？尽管琉璃月学院中到处都是青春少女，但和皇女同床共枕的机会……”

“薇艾尔殿下？！”

马维娜和罗贝尔尽管摆出很礼貌的表情，但显然对刚刚的对话一头雾水；琉璃举着两只手，不知道到底该打断大家，还是赶紧说两句话维护一下学院的名誉；铃音还在和想要说出更多暴言的小茜搏斗；罪魁祸首薇薇仍在乐不可支。正当场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总算把大家都打停了。

“我都听到了，”外面的老人粗暴地说，“放我进去！让我说两句。”

第六十四章 尘埃落定

房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位七十多岁、头发稀疏而花白的老人。弗雷德里克·莱格利斯踩着他那条吓人的木腿，两三步走进了这间画室。他眼袋很重，皱纹似乎因为缺乏睡眠而更显刀刻斧凿，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他格外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我做完了。”莱格利斯简单地说，他一把把门关上，“所以连皇女殿下都找到我那小破工坊，让我和画一起来这里找她——就是因为这孩子？嗯？”

莱格利斯看向小茜，后者吓得钻到了铃音怀里。

“这件事确实和茜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薇艾尔微笑着说，“但您修复的画也很重要——在您发表自己的看法前，为什么不让我们先看看画呢？”

“如您所愿，皇女殿下。”莱格利斯哑着嗓子说。

修画师用老瘦但沉稳的手取出一个空间布袋，小心地将那幅巨大的自画像放在了房间中间。它的样子与之前看见的是如此不同，以至于铃音几乎都要认不出它了。

“我的天啊，”罗贝尔喃喃地说，“光阴神在上……”

画中的乌拉妮娅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张扬、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然而，似乎有一层时光铺上的薄纱被从她身上扫去了，少女的肌肤有如真实出现在她们面前一般白皙、细腻。她那头金发似乎能让人想起一切美好的事物，想起塞贡之阳穿破地平线、想起丰收的麦田随风摇曳，就连薇艾尔那头熔金般的长发都一时间黯然失色了。乌拉妮娅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着火光，铃音眨了眨眼，感觉那火光似乎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微微摇动。

“啊……”薇艾尔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仿佛乌拉妮娅女士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她不需要任何美化、任何修饰，只要原原本本展现自己的美就足够了……”

“这是这位女士转交给我的练习册，”莱格利斯说，他用铃音从未见过的柔和视线看着那幅画，仿佛担心自己的目光把画面刺伤似的，“也还给皇女殿下。”

薇艾尔接过那本手册，而莱格利斯则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

“皇女殿下，不管您怎么看、怎么想，但在我看来，这孩子就只是个普通女孩罢了。”

“普通女孩吗……呵呵。”

“一位普通的女孩应该和她的同龄人们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被当做怪物。”

铃音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修画师，她可没想到这种话会从莱格利斯这种脾气暴躁的老头嘴里说出来。罗贝尔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马维娜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乌拉妮娅的自画像，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忽然，铃音终于想起了什么——她不确定这能否说服薇艾尔，但这毕竟值得一试。

“薇艾尔殿下，”铃音深吸一口气，“您还记得上次替的问题吗？‘画’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的确问过雨宫女士这个问题……”薇艾尔有些疑惑地偏过头来，等待着铃音的下文。

“你还说过，对于三百年前的画家来说，绘画的意义就是把‘真正’的事物留下来。那个时候，留影水晶、留影魔法对一般的画师和民众来说都是奢侈品……但乌拉妮娅却不一样，她是魔法师、是拥有永恒力量与青春的光阴神，她早就意识到，如果绘画只是为了将某些事物留在纸上，那留影水晶迟早能将它替代掉。”

“——于是她开始去绘制抽象画，是的。”薇艾尔轻声说，“乌拉妮娅女士的目光穿越百年，远远走在一般的人类前面。她追寻着绘画的意义，开辟着不会被留影水晶占据的新的净土……普通人理解不了她，甚至认为她的抽象画是对艺术的侮辱和破坏……”

“但是时间证明了乌拉妮娅是对的，”铃音说道，“乌拉妮娅的画作的确被认可了。您说乌拉妮娅的话不值得相信，这句话我能够理解——但当年那些画师，是否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待乌拉妮娅的？”

“……呵呵，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我。”薇艾尔笑了笑，“那么雨宫女士，你觉得我们可以信任乌拉妮娅女士的哪一点呢？”

“信任她对自己的作品、自己的女儿的爱。”铃音认真地说，她将小茜抱在自己的怀里，“薇艾尔殿下，我们是在座各位中最接近乌拉妮娅的人，我们都是创造者、是‘光阴神’，我们也许会把自己的喜好投射在创造物上，用创造物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但绝对不是那种虐待自己的创造物，以欣赏她们的痛苦为乐的人，我相信乌拉妮娅也是。不管乌拉妮娅有多么危险、造成了多大的破坏，至少我相信她爱自己的女儿。这一点，您应该也能感受到吧？”

良久之后，薇艾尔闭上双眼，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雨宫女士，你的这番话……说服了‘薇艾尔’。”

“那‘皇女’的那部分呢？”铃音不依不饶地问道。

“乌拉妮娅女士确实留下了一封说明茜小姐身世的信，是吗？”薇艾尔看向薇薇，“如果她在信中证明茜小姐是无害的，那么我认为可以以乌拉妮娅女士的意思和茜小姐自己的意志为准，决定她的去向。”

“……小茜，”铃音看向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茜，后者抬起头来和铃音对视，“你还想当我的学妹吗？”

“……！”

看到小茜害羞着点头的样子，薇艾尔好像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打算，轻轻叹了口气。

“茜小姐诞生的意义……在我们知道这件事之前，请雨宫女士为她戴上魔力拘束具，这样我才能放心。”

“交给我吧，”铃音笑眯眯地说，她捧起小茜的脸，“想选哪种款式呀？我推荐项圈。”

“项项项项项项项项圈？！”

“嗯，我家教授曾经说过，项圈是最正统的封印用物件。”

“……哎？！”

“那么，各位就先行解散吧。”薇艾尔笑着摇了摇头，“雨宫小姐，能请你不要急着离开吗？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只有几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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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号的更新不是定时发而是当天写，不用等早上八点~

第六十五章 命运之线

见皇女殿下都发话了，几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房间，给她们两个让出空间来。琉璃拉住铃音的衣袖，贴到少女的耳边——铃音本以为她要对自己说什么悄悄话，正准备让琉璃不用担心时，没想到琉璃却轻声说：

“麻烦你保护一下铃音哦，抚子小姐。”

“……？！”

铃音有些脸红地捂住耳朵，琉璃对铃音眨了眨眼，随后也跟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等房门关上后，铃音才磨磨蹭蹭地转向薇艾尔，那位皇女正用毫不掩饰的、带着好奇与欣赏的视线看着铃音。

“雨宫女士，能请您靠近我一点吗？”

“……像这样吗？”

“是的，请再近一点。”

铃音听从了薇艾尔的请求，起身来到了她的身旁——尽管如此，坐在高脚椅上的薇艾尔仍然得略微低下头才能和铃音对视。

“唔……那么，失礼了。”

“怎么……哎、哎？！”

金发的公主伸出手，轻轻捧起铃音的侧脸，专注地端详着她的样子。铃音又是害羞、又是紧张，尽管公主殿下那只柔软温暖的手使得被迫仰起头来，但薇艾尔一直表现得节制而友好，因此铃音忍住了把对方推开的冲动，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想要靠近、想要触碰……你身上那种奇怪的吸引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薇艾尔略显疑惑地说，这句话一说出来，铃音终于忍不住后退两步，拉开了和薇艾尔的距离——她这回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危险”。

“……薇艾尔殿下！”

“抱歉，我知道这有些唐突了。”薇艾尔莞尔一笑，似乎对铃音的反应和神态很满意，“你知道……画家总是对美好的东西缺乏抵抗力。”

“……您把我留下来就是想说这个吗？”铃音头一次真切地希望自己能有一张扑克脸，或者干脆就这样进入人偶模式算了——因为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面部的温度，而薇艾尔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起来。

“有一些关系，但也不是。”薇艾尔说道，她略微偏了偏头，“你知道吗？在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就对你很感兴趣……而这两次对话之后，我对你越发欣赏了。雨宫铃音，你愿不愿意在我的手下做事？”

「……喂，这皇女！」

抚子不满地说道，而铃音缓缓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薇艾尔殿下，您之前就听说过我？”

“你可是很有名的，雨宫女士。”薇艾尔微笑着说，“还有，独处的时候，叫我‘薇艾尔’就好。”

“……又把话题绕过去了啊，薇艾尔殿下。”铃音摇了摇头，她这次没有听从对方的要求，还是保留了薇艾尔名字后面的尊称，“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为什么欣赏我……但我是不可能成为您的手下的。”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薇艾尔问，随后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想也是……如果你抱有拒绝的意思，任何条件恐怕都是吸引不了你的。”

“我并不够了解您，薇艾尔殿下。”铃音说道，但声音也软化了不少——她对薇艾尔其实也是颇有好感的，“更何况……上司的话，我已经有一个了。”

“是吗？真遗憾，要是我能先那位‘上司’一步就好了。”薇艾尔无奈地笑笑，“好吧，雨宫女士……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结交你的机会。这个给你。”

“……？”

从薇艾尔手中出现的是一枚奇怪的戒指，戒面用蛋白石装点，上面刻着阿尔玛王国的“白鸟与环墙”的纹章。铃音抬头看向薇艾尔，她胸前那枚蛋白石吊坠的光正在逐渐消失。

“这是我的纹章，雨宫女士。”薇艾尔说道，“你能靠着它获得很多方便……还有，希望在困难的时候，你能想起在阿尔玛王城的城墙内有一位会帮助你的朋友。”

薇艾尔眨眨眼，随后移开了她那双青蓝色的眼睛。铃音发现她不再和自己说话，而是专心开始在调色盘中添加颜料，只好无奈地转向房门，离开了这间昏暗的画室。她刚一出门，就发现大家都没有离开门口，而是向前世那些等待在手术室门口的亲属一样站成一排看着刚出门的铃音，吓得她开口就想来一句“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之类的话。

“……怎么了？”铃音拍了拍胸口，“大家怎么都没走？”

“担心皇女殿下有什么事要说。”罗贝尔馆长说，他取出怀表看了一眼，仍然显得有些消沉，“唉，抱歉，我得去处理那只从货船里逃跑的魔物……皇女刚刚把这件事发派给我。雨宫女士，我希望您忙完之后能找我聊聊，你知道的……有关那幅画，我可能还给得起别的出价，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会的，罗贝尔先生。”铃音对他笑了笑，“祝您好运。”

罗贝尔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匆匆离开了这里。马维娜看着琉璃挽住铃音的手、小茜躲到铃音的背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把各位介绍给皇女的时候，我就应该事先提醒各位的。”马维娜略带歉意地说，“不该瞒着皇女殿下——什么都瞒不过她。”

“啊，那家伙的洞察力是挺可怕的。”铃音嘟哝道，“没事的，马维娜女士。”

“那幅画能修复，我由衷地感到开心。”马维娜笑着说，“然后……别的话题就以后再聊吧，因为莱格利斯看起来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了？”老人粗暴地说，他刚刚一直摆着不耐烦的表情站在那儿，“嘿，雨宫铃音……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东国人的名字都够古怪的。”

“是。”铃音忍不住笑了起来，“莱格利斯先生，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关于修画的报酬……”

“马维娜付过了。”他摆了摆手，仿佛在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我想起一件事，这件事之前还没对你说过——昨天上午的时候，有个古怪的女孩在门口敲门，问我‘雨宫铃音在不在’。”

“……奇怪的女孩？”

“小矮个，比你还矮。皮肤有点黑，穿着披风，身上的衣服可少，”莱格利斯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像是旅行者打扮。她说自己叫‘菲因’。就这些。”

“……我知道了，”铃音有些茫然，她可从不认识一个叫“菲因”的人，“谢谢您。”

第六十六章 重返地下室

“个子小小的，穿着披风……”

“还在念叨那个找你的人啊？”

抚子叹了口气。此时正是夕阳染红半边天空的时间，铃音和琉璃坐在北城外围一座建筑的屋顶上，静静等待夜色降临，小茜坐在铃音的旁边，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铃音仍旧在冥思苦想，看起来还没能想明白上午修画师所告诉自己的那件事。

“你不觉得真的很奇怪吗？”铃音皱着眉头，用手中的笔轻敲一本笔记本，“这里是普拉维亚城，不是琉璃月——有谁认识我？有谁知道我的名字，还在城里到处找我？而且莱格利斯先生说她叫菲因——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抚子干脆地说，“要本小姐说，你就不该再想这件事了。”

“这件事的确有些可疑……”琉璃轻声说，“正在找铃音的这位……‘女孩’？她不像是薇艾尔公主或是圣堂教会的那边的人。而且她拜访莱格利斯先生的时间是昨天上午，就好像知道铃音去过哪里一样……”

“哪怕铃音招惹的女孩子再多，本小姐也不是在说‘那女孩不可疑’。”抚子不耐烦地说，“问题在于，我们现在不可能知道她是谁、她在哪儿——情报根本不够！再说了，既然那个‘菲因’想要和平拜访我们，那就等她找上门来好了。”

“其实，我只是想到……算了。”

铃音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某个遥远的记忆正在模糊的闪烁，但正如抚子所说的那样——情报根本不够，还是等人家直接找上门来吧。

“那就不谈这个吧，”琉璃看向铃音，“抚子小姐，圣堂教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安分得很，倒不如说安分得有点过分了。”抚子回答，“所有人都待在营地里，乌拉妮娅那女人的老家里一个守卫都没有。”

“那那那……我们设计的那个很复杂的计划不是用不上了吗？”小茜小声说，“我背了好久……”

“总是有九成的计划是最后用不到的，”琉璃微笑着把手放在小茜的头顶，“因为计划要考虑很多的可能性……今晚的是最好的那一种。”

“比起这个，”铃音思索着，她感受着从影之蝶那边传来的魔力波动，“他们有在研究驱逐朔月的神术吗？”

“有，他们每天都在做实验，目前还没有成功的迹象——那个叫‘埃德加’的队长还让队员在摆脱我们的监视前不要单独行动。”

“嗯……他们才都聚集在营地里？”琉璃问。

“大概吧。本小姐只能说，我们不可能依赖朔月太久，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抚子简单地说，“薇薇那家伙应该准备好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