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191章

“所以到底怎么做？”抚子也凑到两人身旁，“真的要让铃音一起进去吗？琉璃有身体也就算了，本小姐为什么不行——”

“抚子，莉娅小姐已经解释过了……”琉璃也轻轻叹气，“我知道很危险，我知道那是九尾狐……可是，现在就是只有铃音一个人能进入星脉，我们只能从其他方面帮助她。”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琉璃还是说：“我也很担心。”

“好啦，别那么沉闷！”铃音拍拍胸口，“我肯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跟以前每一次一样。”

“……以前的‘每一次’，本小姐都是在你旁边的……”抚子抱怨道，“一开始还以为只要像以前一样附在你身上就好了！什么星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自己的身体，我就连星脉都进不去，只能在这里等死了。”铃音安慰她，“没事的，我又不是没你不行。”

“……哼，你最好不是。”

“还是想想怎么把铃音带进海蛇神祭吧。”琉璃担忧地说，“再怎么说，这也是月沙城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动……莉娅小姐是怎么说的？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仪式台上有可以躲的地方吗？”铃音问。

“有一座海蛇神的雕像，后面应该能躲两个人。”琉璃说。

“我和莉娅会先躲在哪里，”铃音点点头，“琉璃戴上面具的时候，就是我进入星脉的时机——然后，我要在琉璃摘下面具之前回来。所以，琉璃要尽可能地戴久一点……”

“我一定会戴着的。”琉璃顿了一下，“我会想尽办法延长戴面具的时间。如果铃音回不来，我就一辈子戴着它。”

“你要是真在星脉里走丢了，本小姐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抚子恶狠狠地说，“追你追到天涯海角，然后把你的灵魂抓出来放进史莱姆的身体里！”

“……别说傻话，你们两个都是。”铃音勉强微笑了一下，“在仪式结束前，我就把月火解决给你们看。”

利用朔月，铃音她们很快便来到了崖顶。海月神社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不，“很多”这个词用得实在是委婉了些。各种各样穿着新年衣服的人在神社内外穿梭、祈愿，希望海蛇神保佑新年一切顺利。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只能看见来往的行人…铃音还以为全月沙城的人都来这里了。

“走这边。”

琉璃拉住铃音的手腕，带着她轻车熟路地在人群中穿梭。抚子嫌自己被挤得难受，一眨眼就重新变回灵体消失了。当穿过正殿、进入内殿后，四周的人群总算没再让铃音那么窒息，她抬头一看，千鸟家主、夕和许多自己见过或没见过的人都在这里，等待着琉璃的到来。在铃音被其他人问些什么之前，琉璃就轻轻推了推铃音，低声说：“这里交给我。”

铃音无言地点点头，她也来不及跟认识的人打招呼，转身就内殿的侧门绕了出去。举行海蛇神祭的地点是崖顶，人们很快就会从外面聚集到崖顶的平地前，自己必须在那之前躲在海蛇神的雕像背后。

“……好多人啊。”抚子说道，她又重新出现了。

“全月沙城的人都在……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会不会在市民面前惹出麻烦的时候了。”

“那个妖精和大小姐在那边。”

抚子指了指，铃音果然看到莉娅和歌枕家的主仆三人。莉娅匆匆跑了上来，刚一见面，她就说道：

“面具带好了吗？人偶也都带上了吗？还有，应该跟琉璃妹妹交代过戴好面具的事了吧？”

“嗯，人偶就在我的身体里，事情琉璃也知道了。”铃音点点头，“莉娅，观众很快就会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得到雕像后面就位。”

“如果千鸟家里的哪个蠢货敢打扰你，本小姐就把他碎尸万段。”抚子说，“一定要给本小姐完整地回来！”

“……铃音！”清和犹豫着说，“如果你遇到麻烦，我会让雾子和梓在海蛇神祭上制造混乱，给你多拖时间的，所以……”

她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但看见铃音的微笑后，清和还是努力笑了笑。莉娅拉起铃音的手，随着青绿色的魔力光一闪，闪现术便将两人带到了雕像的背后。这里的视野很好，能看见下方被月光照亮的月沙海、也能看见微微泛白的海平线。风相当大，铃音努力按住自己被吹得乱糟糟的黑色头发，跟莉娅一起等待着仪式的推进。

很快，人们的喧闹声就逐渐小了下去，似乎海蛇神祭已经正式开始。铃音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猜测可能是神社的人用魔法将装水的器皿搬到了仪式台上——她实在忍不住，探出一点点头看了一眼，马上就看见琉璃身着巫女服，披着一件雪白的千早走上台来。一时间，铃音竟然看得有些入了神。还好莉娅从背后悄悄拽了她一下，将铃音拉了回来。

“稍微再等一下，”莉娅小声说，“等琉璃妹妹戴上面具……”

“人好多。”铃音也小声回复她，“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妙……”

随着几声清脆的铃声，由笛子和某种弦乐器演奏的悠扬乐声传来，铃音和莉娅紧张地屏住呼吸——

海蛇神祭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星脉

虽说仪式已经开始，但对于躲在雕像背后的铃音和莉娅而言，琉璃和巫女们在台上做的事根本就是个秘密。只听见铃铛轻摇声、树枝沾水声，以及有节奏的舞踏声。铃音数次想再次探出头去，都被莉娅给拉住了。

“铃音妹妹，再等一下……！”

“我们总得知道琉璃戴上面具了没有吧？”

“也许可以用人偶？”

“……好主意，我这就——”

铃音刚想让自己的影子顺着地面一路潜伏过去，背靠着的海蛇神雕像就散发出了淡淡的绿光。明明是十三月，蛇花却从两人身边破土而出，藤蔓顺着巨大的黑石雕像一路向上，舒展开翠绿的枝叶。也来不及用人偶查看情况，铃音干脆冒险往外探头一看——琉璃此刻正背对着观众，手捧着一副看不见图案的假面，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莉娅！”

“快，戴上月火的面具！”

铃音连忙取出狐狸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不知怎得，当面具遮蔽自己的视线、挡住自己的面庞时，铃音仿佛听见胸腔中有另一个心脏在跳动。若有若无的低语声环绕在两人周围，莉娅握住铃音的双手，再不由分说地和她十指相扣——妖精的手柔软而纤细，明明是紧急关头，铃音却忍不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莉娅，那个……”

“出发了。”莉娅轻声说，“铃音妹妹，一定要安全回来！”

没等铃音问“怎么出发”？妖精的魔力就像浪潮般淹没了她的身体。莉娅的样子被草绿色的魔力光遮挡，铃音只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旋涡的小船，随着旋转的水流转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面具的低语、还有魔力的躁动声越发巨大，几乎要把铃音的耳朵震聋了——

随后，她的身体陡然一轻，那些噪音也消失了。铃音连忙站起身，透过面具环视四周。

即使是无名小岛上的星脉节点，充其量也不过是这伟大网络的一个出口；铃音现在所见的画面，远比荒魂之火熊熊燃烧的场景更加奇诡、更加光怪陆离。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任何有意义的“画面”和“场景”，只能看见五光十色的、从身边汹涌流过的不知名线条和碎块。数百、数万、数万亿的碎片汇集成光的海洋，即使穷尽目力也望不到它的边缘。

铃音伸手去抓那些碎片，但却什么都没有碰到。碎片流过她的指缝，几乎比水、比风还要无形，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耳边不断传来奇异的响动，那声音像风、也像什么人的低语。

“魔力和灵魂的碎片……”

想到这里，铃音赶紧去检查自己的魔眼，但它却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笼目”的魔眼会自动捕获灵体的碎片，可一但置身于星脉之中，似乎连它也无法从这湍流之中抓住那些飘摇的灵魂。

不用考虑魔眼的事虽然好，可这种环境，自己要怎么要找到“月火”在哪里？莉娅也提到过，如果不戴着面具的话，是绝不可能找到月火的位置的。但……自己该怎么做？

刚一想到这里，铃音立刻感到胸口有种奇异的鼓动。她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开始迈步前进。很奇异的是，尽管铃音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由光组成的海洋中，但脚底下仍有类似“地面”的平面触感——似乎正处在星脉的“内壁”之上。

循着直觉的引导，铃音在星脉的河流之中一路向前。但是越是走、她心里就越是没底：就算找到了月火，自己要怎么在这种视线受阻的地方跟她战斗？在这种地方，自己的人偶还能跟“九尾”这种级别的敌人对抗吗？

……还有，尽管琉璃说了自己绝不会摘下面具，但外面的情况瞬息万变，也难保千鸟家会不会又出什么动乱。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不能永远跟月火在这里耗下去。

可无论铃音多么焦急，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当她还在努力思考对策时，胸口已经传来了奇异的、仿佛被贯穿一般的强烈直觉。无需去思考这感觉到底是什么，也无需去思考这感觉到底从何而来，铃音猛得停下脚步，心里非常清楚一件事——

自己“抵达”了。

“……朔月。”

她呼唤道，黑色的蝴蝶环绕着铃音缓缓飞舞，但在星脉的光之海洋中，这几只蝴蝶简直比萤火都要渺小。铃音反复地观察四周，希望找到月火的位置，但无论她看向何处，星脉的河流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线条。碎块。碎片。灵魂和魔力。以及从胸口传来的、“月火就在这里”的直觉。只有这些而已。她会发动攻击吗？会从星脉的河流中杀向自己吗？自己还要等多久？

然后——从铃音的胸口，传来了灼热感。铃音下意识地低下头，困惑地发现一团微光从胸口的正中心涌出，漂浮在自己的身前。那是一团苍蓝色的、微弱的雷光，雷光像是有生命般搏动着，铃音突然意识到，刚刚引导自己的并非面具——而是这团雷光。

“你是……雷之狐？”铃音低声问，“雷之狐‘弧光’？”

下一刻，雷光毫无征兆地向四周扩散开来。铃音用手挡住眼睛，但雷光已经将四周的光之海向四周不断地、不断地推开。与此同时，铃音戴着的面具正飞速地消融，她想去抓它，可是跟星脉中的无数碎片一样，面具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抬起头，发现雷光的扩散已经停止了，而自己正处于它撑起的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之中。在这空间的外部，星脉中奔流不息的河流似乎慢了下来。那些碎片与光极慢极慢地划过穹顶，像是整片耀眼的星空。铃音低头看去，自己所站着的地方是一片广阔的、无比平坦的平面，平面如同镜面般忠实地反射着头顶的星空，而双脚所碰触的地方，则像是水面般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然后——

戴着“月火”面具的铃音正站在这空间的另一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第四十八章 人偶师与狐神

“……月火？”

铃音试探性地问道，月火沉默不语。外貌一模一样的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型、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狐耳与狐尾，几乎像是镜子的表里。唯一的区别是，月火的面庞被自己的面具遮住，背后的头发也不像铃音那样扎了起来，而是披散在肩头，落在白皙的脖颈与锁骨上。

铃音并没有感到太过吃惊。月火没有自己的形体，因此她的外貌取决于上一个举行“拜月”仪式，试图让她降神于自己的人的样子。就在铃音打算开口时，月火将手平举至面前，从空中幻化出了一把刀——那正是铃音的佩刀，由千鸟悠所锻造的“幽显一心”。

这几乎是足以当成在宣告“开战”的敌意行为，铃音被迫挥动右手，朔月在她的脚底下微微旋转，不时有影子涌出地面，随时做着防御的准备。月火并未发动攻击，而是让左手上燃起猩红色的月光，再以掌心抚过刀刃，幽显一心立刻在光芒之中融化，化作了一把几乎与她同高的薙刀。

下一刻，月光亮了起来。反转与狂乱的月神、癫狂之月、狂气之月——已逝月神的幻象悬挂在场地的正中央。当那月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一刹那，铃音立刻感到自己的魔力如同潮汐般涌起，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自己还从未体会魔力如此充盈的状况。月火高举薙刀，以刀尖指向穹顶上的那轮满月，那面具上的神态在星与月的光华下闪动，仿佛在开口说道：

“……‘……’，……。”

“！！”

铃音反射性地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蝴蝶们迅速形成将她保护在其中的影之月，仅仅是一瞬之间，月火的薙刀就将影月从正中劈开，斩向铃音面前的地面。即使被朔月吸收了大半的力量，这一刀仍然让星脉上的能量剧烈震荡起来，如水般溅起数丈之高。

这是什么样的怪力啊！

心中的震惊只是一闪而过，铃音的战斗经验告诉她，绝不可以站在原地一味防守、坐以待毙。在月火收稳架势之前，少女的身体就在蝶群中消失，再次出现在了远处。

“雏！”

铃音喝道，她还未站稳身体，就从下至上、如召唤某物一般猛挥左手。灵态的巨蛇从月火的左侧破镜而出，如刀刃一般锋利的毒牙对着狐神咬下，而月火略微压低体势，薙刀在身旁撩出一轮圆月，与巨蛇的利齿撞在一起——而巨蛇的头颅居然在这一击之下偏向了一旁，狠狠撞进了地面之中。

与月火的体型相比，雏那连街道都容纳不下的身躯简直庞大到了骇人的地步，即便是“少女一剑击倒房屋”都无法形容这种场景带来的震撼。狐神旋转薙刀卸掉巨蛇的力量，脚腕一动便向铃音冲来，而铃音又让影之蝶带着自己再度向后退去，不断与月火拉开距离。

在她的指挥下，巨蛇三番五次地从地面钻出，试图阻拦月火的行动。巨大的撞击声回响不绝，月火转动刀身，以刀柄将雏的身躯整个挑开，她的身体也随之转了一个巨大的圈，那薙刀的刀身猛得停住，刀尖如迅雷般刺向铃音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铃音一挥右手，朔月以全力撞向月火的刀身，逼迫她的刀尖偏向一旁——

刀尖刺穿铃音身旁的地面，发出的声音如雷声般让铃音一阵耳鸣。正当月火打算抽刀回斩时，雏的巨口突兀地出现在她下方的倒影中。狐神立刻以脚蹬地，整个人飞到半空之中，而灵态的巨蛇破镜而出，随后在地面上盘旋游弋，将铃音围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与此同时，影之蝶忽然破空而出，刀刃般飞向身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的月火。然而月火用脚尖在空无一物的空中猛得一踏，便翻身向着铃音斜冲下来。薙刀的刀锋反射着猩红色的月光，随着月火的动作在半空中绽放，将蝴蝶全部迎面斩落。下一刻，刀尖就如天星坠地般击中地面，星脉中的能量被这一击震出滔天的巨浪，随后如雨一般撒落。

月火在雨中直起身，铃音与巨蛇的身躯在最后关头潜入地面、不在原处了。雏重新破镜而出，以月火为中心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潮湿阴森的死亡气息像黑夜一般压下，连巨蛇的攻击都能一击偏开的狐神居然半跪下来，一时间被亡灵之神的领域压得动弹不得。而坐在雏的头顶的铃音已经举起右手，高声呼唤道：

“不知火！”

幽蓝色的乌鸦撞向狐神，荒魂之火一时间盖过了癫狂之月的光芒，让整个平台都淹没在了火光之中。铃音略微放低了手，雏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然后，从神之火中站起来的，是浑身缠绕着猩红色月光的——完好无损的狐神。

“……，……。”

近乎凝成实质的月光在她的背后化作八条狐尾，与有着实体的那条一同在背后狂乱地摇动着。在扭曲的月光下，那面具上的表情似乎正在开口说话，但却无人能够听见。铃音知道月火还未发挥全力，也设想过无数她反击荒魂之火的方式：击破、化解、用相同程度的力量与神火相冲，甚至是硬生生地吃下这一击。但无论如何，铃音唯独没想到月火在受到神火直击之后，居然毫发无伤。

这短短的、恍惚而过的一瞬间已经是莫大的破绽，月火脚腕一动，手持薙刀的身影瞬息间便出现在铃音的面前；仓促之间，铃音只能故技重施，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让影之月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怎么……！”

下一刻，鲜血四溅。

九尾手中的薙刀毫无阻碍地、轻而易举地劈开了朔月。那刀锋带着鲜血、魔力和猩红色的月光，流畅地顺着刀路斩落在地。而影之月上那道被切开的裂缝，正在化作无数明亮的光之蝴蝶向四周飞散。月火的面具隔着猩红色的月光注视着铃音，面无表情。

“……！”

第四十九章 反转与狂乱之神

来不及下更多的判断，不知火从侧面横冲而来，将铃音整个人衔在口中，血液如同雨滴一般洒落。月火拖刀转身，踩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在空中发动瞬动、跟在铃音身后紧追不舍。铃音被不知火丢到背上，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鲜血正止不住地汩汩流出，痛得让她想干脆就这样昏迷过去。

在最后关头，铃音向后退了半步，左手也因此没有被薙刀直接斩断，而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这只手现在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使用了。还好，铃音并不依靠自己的双手来战斗，这种伤势对她造成的影响还算有限。

“……为什么。”

铃音操控着不知火躲避月火，下意识地自言自语起来。然而，抚子现在并不在自己身边，也没法回答自己的疑问。一味逃跑而不出招反击的状况无法维持多久，铃音不得不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快速思考——

的确，朔月无法完全阻挡住月火那极具破坏力的斩击，但无论如何，它都应该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换句话说，斩击的冲击力应该会被吸收才对。

然而事实上，月火的薙刀却毫无阻碍地将影之月一刀两断。

果然，线索就在那些光之蝶上吗……

心意已定，铃音忽然操控着不知火转过身，向着月火的方向直冲而去。月火戴着面具的脸庞微微抬起一些，似乎对铃音的行为感到疑惑——

在最后一刻，影之蝶将铃音重新带回地面，狐神则在空中半道侧身，躲开了不知火幽蓝色的双翼。铃音用手接触地面，“雏”再度破镜而出，重新将她载在头顶，月火也翻身落地，她单手持着薙刀，在地上缓步行走，等待着下一个发动攻击的机会。

……明明之前毫发无伤，但这次却躲开了。

这就是说，不知火的确能够威胁到狐神。

这次是铃音先发制人。墓穴的气味又一次从“雏”的身旁扩展出去，将自己的领域扩散到整片空间。月火又一次半跪在地，显然被这压力压得动弹不得。然而，她这次却猛得一挥薙刀，身上猩红色的月光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转瞬之间，亡灵之神的领域就繁花盛开、草叶葱茏。无数由能量构成的花草树木飞快地生长着，铃音发觉自己左手上伤口的疼痛开始减轻，尽管左手还是没法使用，但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是这样吗！”

压力消失了。月火重新站起身，她的刀光划过一道弧线，直取铃音的左胸。巨蛇载着铃音飞速避开，转瞬间就将她甩在身后，然而狐神的薙刀如同缭乱的百花，沿着蛇身一路向头部斩去，在飞速掠过的鳞片上留下一道道刀痕与火花。那九尾借着反冲力出现在巨蛇的七寸上方，她以双手握紧薙刀，在空中翻转半圈，将全身力量全数灌注在这一刀之上——

巨大的力道将雏整个砸入地面，海蛇神的鳞片本应将这一刀挡下，但在那猩红色的月光之下，鳞片上的若隐若现的水流居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灵体巨蛇整个瘫倒在地面上，蛇颈处的那道伤口似乎仍然在燃烧着，直到猩红色的月光消失才逐渐熄灭。

然而，就在月火以全身力气斩出这一刀、身体还未恢复平衡之时，在影之蝶包围下的铃音居然出现在她的怀中，一把将燃烧着的神火按在了她的面具上。

“……！”

猩红色的月光爆发，那神火顿时变得沉静平和，再也不复刚刚那狂暴燃烧的模样。月火似乎并不准备立刻还击，她正准备后撤，一轮庞大的影之月忽然以铃音为中心爆发，将两人彻底淹没在阴影中。

——阴影散去，铃音有些狼狈地落在地上。而月火则连续向后瞬动了三次，才甩掉身周五彩斑斓的各种蝴蝶。那些实体的蝴蝶一离开月光，就又化作阴影消失了。

“……原来如此，你的权能并不只是‘反转’。”铃音咬着牙说，她的右脚似乎在刚刚落地时扭伤了，“如果境界不是同一条，那跨越境界的事物的对立面也不会是同一个了。‘影’可以反转成‘光’，但‘虚影’也可以反转成‘实体’，具体变成哪一种是由你选择的，所以战局一定会对你有利……”

月火沉默不语。

“第一次攻击的时候，你把消极防御的‘影’反转成了侵略的‘光’，我本打算用光之蝶来攻击你，但你却选择了把它转化为了更无害的形态。实体的蝴蝶不能聚集成影之月，所以就没有杀伤性了……”

铃音深吸一口气，她以右手拔出“幽显一心”，左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

“这样的话，用不知火来攻击你就没有用了。你不能无限制地使用权能，但看来我是先撑不住的那个。既然如此，就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消耗战吧。”

她举起手中的幽显一心，以刀尖直指面前的狐神。

“来吧，‘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