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下端砚
受了惊的傻狍子。苏澜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有些失礼的形容。
他同样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位少女。她与自己年龄相仿，穿着一身朴素的青灰色短衫，袖子卷起，露出纤细白净的小臂，淡茶色的长发精心编成三股辫，垂落到肩膀上。她的容貌，给人一种明珠蒙尘的感觉，那本该灵气逼人的眸子，却透出几分憔悴萎靡之色。
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我去！难不成天星王朝的第三产业内卷成这样了？就连一个普通的跑堂妹子都有炼气境界的修为？恐怖如斯啊！”
他额外取了一块下品灵石，递到少女跟前。“在下苏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还希望能向姑娘打听一二。”
没等那少女做出回应，便有另一双素手取走了那颗下品灵石，一个柔媚动人的声音说道：“哟，好久没见到这么俊朗的小哥了。小哥要是有什么问题，奴家来替你解答，如何？”
苏澜循声望过去，却见柜台边斜倚着一个美艳的妇人。
她样貌端庄妩媚，一袭月白色长裙，将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别有一番风韵。
看上去应该是这致远客栈的老板娘。
倒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阿雅姐姐。”那少女犹如获救的小兔子一般，暗暗松了口气。
“你先去后厨帮忙。”老板娘没有提及少女的名字或称谓，只是使了个眼色，然后接替她的位置，顺便挡住苏澜可能的追踪视线。
苏澜两世为人，从细节处可以看出，这老板娘是八面玲珑之人，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占到便宜，而且也不像是缺那一块下品灵石的模样。
“那便有劳了。”他没心思理清这些弯弯绕绕，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对房间的要求。
“苏小哥刚到此地，大概不太了解这里的规矩吧？可要小心些哟。”老板娘似乎意有所指。
“略有耳闻。”苏澜淡淡回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目标明确，至于其他……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如此自然最好，奴家这就带你去看看房间吧。”
老板娘脚步从容，姿态优雅，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
苏澜见房间俯看广场的角度尚可，懒得再跑去别的客栈挑选一番，便在这里订了三天。
前两天，他并没有发现任何让他眼前一亮的废柴少女。有的女孩子资质不佳，却也能靠着天材地宝堆到筑基或者金丹，离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扑街，差距堪比指尖宇宙。
找她们？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炼气境界的苏澜大摇其头，对这里的升仙大会几乎不抱希望了。
第三天清晨，外面响起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敲门声。
苏澜打开门，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
顺带一提，他过去的两天里，唯一接触的人便是那老板娘。
老板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保护欲过重，像是在提防他对这少女有什么图谋一般。
自己不就是想混个脸熟方便打听消息么？
当然，他也不想辩解什么。反正明天一早他就打算乘飞舟离开云渺州了。
淡茶色头发的少女手上端着托盘。
“阿雅姐姐去进货了，所以早餐由我来送。”
她低着头解释道。
“麻烦了。”
窗户开着，升仙大会的喧闹传了上来。
苏澜不经意瞥到，少女望向窗外，有转瞬即逝的失神。
“不去试试吗？你的雷属性资质，看着挺不错。”
这话苏澜只是随口一提。
“我……还是算了吧。”少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嘴角的凄苦，以及眼中写满的失落，却如何都隐藏不住。
苏澜莫名觉得，她的这个神情，让他感到很熟悉。
第十四章 同类的气息？
苏澜一度因为被天道施加了异常状态、修为无法寸进而担惊自闭，也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自己被赶出宗门，然后某一天偶遇望仙门的弟子，会是怎样的光景？
大概就是这样落寞而又无奈吧，痛恨自己的无能，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瞬间，苏澜心中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隐隐觉得，这个炼气境界的少女，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气息。
只是眼下和萧师妹那次不同，没有事件冲突作为契机，如果他贸然开口询问，可能会让少女产生误会，以为他怀有怎样的坏心思。
少女摆好饭菜就匆匆离开，也不知是害怕与他相处，还是想要掩饰自己的仓惶。
苏澜刚要动筷，就见通讯玉符亮起。
“苏师兄……我想你了。”
远隔万水千山，萧师妹通过玉符传来的声音有少许失真。
少女此前挺纠结的。
她一刻都不想和苏师兄分开，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和苏师兄保持联系，哪怕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只要能确信，玉符的那一头，苏师兄一直都在，心里就会感到无比踏实。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般简单纯粹。
可是理智让她明白，师兄出门是办正事，免不了要御剑飞行，翻山越海，为了维持乖巧懂事的师妹形象，她等了三天，估摸着师兄到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了，才发来联系，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
虽说师妹境界和实力都远强于自己，但是苏澜可以感觉到，她语气中带着的缱绻柔情，没有半分虚假。
可爱的师妹温暖人心。
“师妹啊，在天琼峰上可安好？”
“一切都好，小白也在听话地打理灵田。”萧洛雨说罢，也让小白“嗷呜嗷呜”叫了两嗓子。随后她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师兄，你现在在哪？”
苏澜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在云渺州。”
诡异的沉默。
温度仿佛骤然下降许多。明明是大热天，他却打了个冷颤。
哪怕萧师妹一言不发，他也能感到气氛有些令人发毛。
这也是他不想来这里的部分原因，如果给萧师妹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象，那就不妙了。
他轻叹一声，耐心解释道：“不过是师尊的任务罢了。萧师妹，近期只有云渺州举办升仙大会，师兄也想快些找到合适的人选，然后早日回天琼峰与你团聚。当然，如果事情不顺利，还要去别的州转转。”
“是这样啊……”萧师妹的语调听不出任何起伏变化，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苏澜的错觉一般。
“云渺州的风土人情与我们这里不同，苏师兄觉得，那边的女孩子好看吗？”
“在我眼中，完全比不上师妹。”苏澜秒答，显示出满满的求生欲。
他是实话实说。萧师妹在他见过的人里面，容貌气质皆在三甲之列。当然，必须要解释清楚，他并非什么变态白毛控。
玉符的另一端，萧洛雨听到师兄这么说，双手捧起脸庞，指尖轻触自己那暗香凝脂的肌肤，惹人怜爱的小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少女如同一只小猫咪，被主人的指腹来回摩挲下巴，逗~弄得十分舒服，眯起眼睛，小嘴微张，却忍耐着不要发出惬意的低吟。
若是苏澜看到她的模样，多半连心都要萌化了。
“师兄真是的！”她的语气柔柔软软的，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又甜又润。
“师妹，师兄这话，绝对是肺腑之言。”
“洛雨自然是相信师兄的。对了，昨天楚云舒师兄来天琼峰找苏师兄，得知你不在，他很失望呢。”
苏澜对此只能憨憨一笑。
他的行动非常低调，除了天琼峰以外基本无人知晓。不然的话，整个望仙门都在第一时间得知他找了个废柴回去，那他的计划还如何实施？
“下次她再去，你要是有空也能和楚师……弟切磋切磋，以免她白跑一趟。”
“我知道了。”萧洛雨把苏师兄的话记在心里。她最近也该加把劲突破瓶颈了，要是能在师兄回来之前凝聚金丹，也算是给师兄一个小小的惊喜吧。
师兄妹又聊了一会儿，萧洛雨才恋恋不舍地断开通讯。
苏澜关注升仙大会小半天，依旧一无所获。
索然无味。
中午时分，那老板娘回来了，所以依旧是她上门送餐。
“苏小哥，不知你在致远客栈，住得可还满意？”
苏澜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顿了顿，说道：“有件事，想和老板娘打听一下。”
“哦？”老板娘掩嘴轻笑，媚眼如丝，坐在苏澜对面，两条稍有肉~感的美腿交叠在一起。“小哥想问什么？”
苏澜看得出，这女人表面随和，但实际上戒心很重。
他开门见山：“先前的那位跑堂少女，我无意中看到，她似乎对升仙大会有些兴趣，却不去参加，所以想问问，是否有什么缘由？”
其实苏澜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的。大不了就是明天乘飞舟去下一站沧澜州，对于他本人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况且他开的是“苏然”这个小号，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望仙门大师兄苏澜有毛线关系？
有那么一刹那，老板娘眼帘低垂，似是在惋惜什么，但是她很快便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以一个慵懒的姿态，单手搭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看上去很是撩人。“苏小哥只对年纪小的女孩子感兴趣么？”
苏澜以手扶额。“我想老板娘你是误会了。我不是邪修，更不打算用下~流的手段诓骗她。”
老板娘没有出声反驳，但是苏澜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通常坏人都会这么说”的意思。
道理他也懂，可是总不能让他一上来就搞反套路，硬说自己是个老蛇皮吧？
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找个废柴师妹稳固自己的大师兄地位一事上，的的确确没精力分给一个陌生少女――除非她有潜在的真?扑街之姿。
“老板娘若是觉得那块下品灵石不够看，我还可以再加钱。”苏澜说着掏出一小袋上品灵石。
老板娘推回那些灵石，还取出一个荷包，把那块下品灵石和一些银钱一道摆在桌上。
“第三天的房费我退你，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请自行离去吧。”
第十五章 花惜颜
如今摆在苏澜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他现在拿了灵石和银钱直接撤，反正云渺州的升仙大会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他提前一天飞去沧澜州也没什么；要么他留下来再想想办法说动对方。
如果不是从那跑堂少女身上隐隐嗅到“扑街”的气息，苏澜肯定不会多做停留，综合少女本人和老板娘的反应，他冥冥中产生了一种直觉，认为那少女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废柴师妹。
俗话说得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而且他这几天也一直在总结经验，在找萧师妹回天琼峰的时候，他一听说她是废灵根就直接意动，并未多做观察了解。
回想起来，那种做法并非没有弊端，有一定概率会找到郁郁不得志的“奋斗逼”。
所以苏澜调整了策略，先多方面了解被他看中的“好苗子”，至少确定目标的资质是真的没救了，然后再做决断。
因此，苏澜直接拿出安言给他的身份玉牌，并解释他是正经代师收徒。
真?摊“牌”。
望仙门虽然名声实力不如巫云神宫，但终归是一流宗门，此外苏澜不再收敛自身的帅气，把原本堪比谪仙的风姿展现出来。
谈不成大不了立即开溜。
老板娘相信了大半。
她见多识广，那身份玉牌做工精巧，里面还蕴藏有一股正气，不似粗劣伪造的产物；而且有一说一，苏澜光凭他那俊美无双的相貌，就能吸引不少女修与他探讨道法修行，没有必要兜那么一大圈来升仙大会旁边的客栈骗小姑娘。
不过老板娘想不通，这名少年为什么从别处跑到云渺州来？又为什么会向她打听花惜颜的情况？
要代师收徒的话，直接去下面的升仙大会不好么？大会上各种资质上乘的“仙苗”都有，只要他亮出身份，就算是巫云神宫也应该不至于随便为难他才是。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次没有掩饰惋惜之情。
她黛眉微颦，望向窗外，目光却好似穿透时间的迷雾一般。
“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去找她，也不希望你和她提起任何和‘宗门’相关的话题，会让她徒增伤感。”
苏澜淡然接话：“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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