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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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场后门,天台。
龙门城市的阶梯状结构让不上地方有着强烈的高低差,也许出门左转就是某栋楼的楼顶,就像是现在这样。
云淡天清,住房楼的一家家灯火亮起。
“我今天得罪的那个林小姐,是什么人?”
陈默双手插在腰间,俯瞰着楼下夜市里的街道和驶过的车辆,装着双刀的长盒斜靠在天台的栏杆旁。
他最终在和盛昌和林雨霞之间选择了前者。
“林家的大小姐林雨霞,鼠王的女儿,未来委员会的话事人。”花尾九抽着香烟,背靠栏杆。“怕了?没事儿,在那种人物眼里,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来找你的麻烦,就算要找也是我们和盛昌担着。”
“那肥仔?”
“肥仔那傻缺是借着和盛昌的名头和林小姐对上了,他也不瞧瞧自己几斤肉,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总之不是他能摆平的。”
“所以你才让他道歉。”
“我不让他道歉,隔天社团里就会找办法把他扫出去,得罪了委员会的人,他还怎么在龙门混下去,没几天我就得去替他收尸。”花尾九仰起头吐出一口烟气:“肥仔要是有你那本事,也不至于会有这种结果,别放心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下城区这块是除了贫民窟外出了名的飞地,没人来管嘛,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走投无路的通缉犯逃到这里来。”
“要么就做打手,剩下的大多数都上了拳台,就像你今天见到的何九一样,原本是大炎里的一名校尉,回家省亲时发现家里被一个乡绅弄的家破人亡,结果一气之下宰了人逃到龙门。”
“委员会又是什么?”陈默又问。
“管理龙门大大小小帮派社团纠纷的组织,话事人是龙门地下的龙头鼠王,在龙门,委员会要是不允许,没人敢闹事,委员会说句话,没有半个帮派敢讲个不字,在下城区这块儿,近卫局总警司来了也没委员会大。”他说,香烟扔在地上,重新抽出一支看向陈默:“懂了?”
“懂了。”陈默点点头。
“你刚来龙门不久,没听说过这些很正常,以后就会渐渐明白了。”他重新点燃香烟:“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既然委员会这里厉害,怎么我还敢得罪林雨霞。”
“委员会是厉害,做事也公正,大家服气,但林雨霞今天的做法虽然没有坏了明面上的规矩【#
“如果我当时……”
“如果你当时选择了跟她走,我是不敢拦的,也没法拦,他说的没错,你跟了她,和盛昌的人不敢来找你的麻烦。”花尾九说,将香烟包递给陈默问:“这么好的机会,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那么多的。”陈默抽出香烟,花尾九收回手,点燃后他轻吸了一口:“她不一定是瞧的上我,我觉得不安稳,还是拳场实际点,起码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说的没错,那种大小姐,也许就是一时看你眼顺。”花尾九手里的香烟晃了晃,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毕竟你确实长得挺俊俏,没准真合了人家的眼缘,到时候就真一步登天了,连我见了你也得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哥。”
“哈哈,我可没说她合我的眼缘。”陈默半开玩笑的回答。
“你还得意的。”花尾九瞥了陈默一眼:“你在和盛昌打拳,就是跟着和盛昌的码头混一口饭吃,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空手一个照面就放倒了何九?要不是你有这种本事,我可不敢为了你得罪委员会。”
他说,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以后跟着我,钱,女人,都不会亏待你的,在龙门,只要你有本事,这里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陈默笑了笑。
“花尾哥,我刚才听你说你们和三集会闹了一点矛盾?”
“好小子,你有想法?”
“我想先听听。”
“三集会是东国街那边最大的社团,本来我们和他们一直在下环的几条商业街上有些矛盾,但还算好,东国人也好,维多利亚人也罢,龙门多的是外地人,不过两周前他们会里来了一个女人,一个鬼族的女人,本来还想带着人找场子的,没想到前几天反被她带着人抄了最大的拳场,一人放翻了和盛昌手底下最能打阿虎和十几个好手。”花尾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是没见到当时那场面,三集会那边都叫她鬼姐,你知道他们的文化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被这么叫。”
“没想过解决?”
“怎么没想过,三天前放下的话,哦,现在是两天前了,请了委员会的人做公证人解决这件事,不过在你来之前,我实在找不到有谁能和鬼姐对上一场。”他笑着看向陈默:“你来的正是时候。”
“你是说?”
“社团里虽然请了不少武行的师傅,但那些师傅都算不得和盛昌的人,委员会不会认这个账的。”他说:“说不得两天后还得让你上去,到时候你没准都能做到我这个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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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猎狐犬的时候,他正坐在它的厢型车里,看到陈默的时候他对陈默挥了挥手,嘴角沾着奶油,手里还抓着吃到一半的热狗。
陈默左手提着油纸袋,右手提着长盒,上车后将长盒放到后座。
猎狐犬笑容满面的提着快餐袋递到陈默面前。
“辛苦了,大功臣,宵夜,没忘了你的。”
陈默接过来后,他空出的手没闲着,扒开陈默提上车的纸袋,纸袋里码的整整齐齐的好几叠龙门币。
猎狐犬数了数。
“不错嘛,一个晚上就挣了七,八万,你这可比抢钱都来的快。”
“你赚了多少?”
“喏……”他指了指放在驾驶位下的纸袋:“也没多少,押了五万,五点三倍赔率,二三十万吧。”
“这么信的过我?”陈默咬着夜宵的动作停了停。
“本来还想多压些的,压太多赔率就低了,可惜,下次你再去可就没这么高的注,对了,事情办得如何了?我看到你遇到了林雨霞,后来又被红尾带走了。”
“红尾告诉我和盛昌找了些武行的师傅,但委员会恐怕会不认,看他的意思是,多半是要去试试。”
“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么?”猎狐犬点了点头。“等你进了和盛昌,我们就能着手开始调查冰块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委员会的林雨霞会来?”陈默问。“我不觉得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猎狐犬。”
第十章 恩怨分明
猎狐犬咬着热狗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半秒,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插入钥匙,发动汽车。
车身震动,苍白的车灯刺破深沉夜色。
他没有回答,但答案不言而喻。
“有时候其实装作糊涂一点不也挺好,蛇。”猎狐犬低声说,清丽的脸倒映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光,龙门的街景夜里依旧绚烂。
陈默看到她的侧脸,那双眼底印着车外的光彩,隔着单薄的玻璃,映入龙门矗立的高楼与无人的街道。
“糊涂?呵。”陈默笑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我以为我已经活的够糊涂了,猎狐犬,从在这座龙门开始,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是现在这样清醒过。”
陈默说着,可猎狐犬终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要是你,我肯定是不会回来的。”猎狐犬回答:“你说你清楚我的来意,那你应该也清楚,自从你踏进龙门开始,有些事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了,蛇。”
“包括让我加入和盛昌?”
“也包括之后近卫局可以找一个合理的名头清理掉你,在你失去价值之后。”
猎狐犬淡淡的说,没有转过头,即使猎狐犬清楚,如果陈默在这时候突然动手,以他的身手自己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
但他似乎有恃无恐,又或者像是他说的,他们现在还不是敌人。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蛇。”
猎狐犬是知道的,陈默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又如何来信任他呢,信任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信任一个和他可能立场相对的人。
猎狐犬不清楚魏长官派他过来的目的,但有一点猎狐犬很清楚,那就是既然他被派过来带着监视的目的,那陈默自然不是近卫局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狐狸和陈默的立场突然发生了转变,再见面时当初那个拿着警徽到处找警员套近乎的小鬼如今离近卫局越来越远,他小时候想过将来要成为警察,可他终究没能实现这个愿望,不如说相去甚远,而当初从来只是跟在他身后的狐狸,却阴差阳错实现了他的愿望。
狐狸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面对陈默,面对一个十多年不见,甚至已经将自己忘掉的陈默。
她曾试想过和陈默的再见,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成了他的敌人,被她警惕,被他怀疑。
可狐狸已经没有了选择,她从来都没得选,近卫局的职位在这座城市里已然算的上体面,狐狸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龙门究竟蕴藏着多大的体量。
那不是一个初来乍到,截然一身的人能够应付的,所以她不能让陈默知道自己身份,因为那样他会留手,会露出破绽,而那时无论是对陈默还是狐狸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她可以潜藏起来,这些年她已经很熟悉如何来隐藏自己了。
“我没想到你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猎狐犬。”
陈默没有想到猎狐犬会直接告诉他让他加入和盛昌的其中一个目的。
“我不过是在告诉你一个可能性,不代表近卫局不会这么做,但就算我告诉你了,你又能怎么做呢,蛇?”猎狐犬转过头看了陈默一眼:“在这里干掉我,逃离龙门,你可以这么做,如果你想你早就该这么做了,可我猜,这不是你的目的对吗?”
“不惜独自一人回到龙门,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但你没有离开,你是有恃无恐嘛?或者你觉得龙门留不住你。”她问:“就靠你这身本事,我承认,你可能的确很能打,但能打不代表就能做到你想要的事情,你说呢?”
“魏彦吾真是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过来。”陈默笑着看向猎狐犬:“所以这也是他的目的,让你来试探我?看我到底有什么底气敢留在龙门。”
“如果你能做到,你大可直接提着刀杀上门去质问,而不是来问我。”猎狐犬转过头,凝视着前面的道路:“我这种小人物又如何能猜出大人物的想法,我不过是魏长官派出来的一颗棋子罢了。”
“一颗随时可能被丢弃的棋子?”陈默问。
“那起码能说明我还有点用。”猎狐犬淡淡的回答:“你不懂的,就算是做魏长官一条门下走狗,也不知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这个机会,哈哈,怎么就这么幸运落到我身上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却清晰的落在了陈默的耳里,车内安静的能听到轮胎碾过地面的轻响。
世上那有那么多好运。
猎狐犬没再说话了,陈默也没有追问,似乎话题到此为此,放在车前的宵夜袋没有动过,龙门夜晚的繁华似乎在逐渐远去。
一直到下城区,猎狐犬那间旧尾楼的楼下。
陈默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对猎狐犬稍微有了点好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好感,至少这个人很实际,她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陈默孤身一人回到龙门就该明白,他要面对什么,落在别人的眼里,他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所以猎狐犬从来不担心他要做些什么,起码就算要做些什么,也不是猎狐犬这种角色所能定夺的。
“用龙门的规矩来说,现在我算是和盛昌的人了?”
猎狐犬还是没有回答林雨霞的到来是否他早已知情,又与她有关,回到天台的住所后,陈默问打开冰箱拿出一罐饮料后坐在沙发前的猎狐犬。
“准确的说,现在你算是和盛昌的拳手,跟花尾混一口饭吃。”猎狐犬微微颔首回答,放下手里的啤酒,手靠在叠起的大腿上,打开装着赌金的纸袋,从里面一叠叠的拿出扎好的龙门币,分成两堆,一堆推到陈默的方向。
“这份是你的,不算我占你便宜。”她仰起头看着陈默,补充道:“公私分明。”
陈默没有拒绝。
“所以明天我们还要去。”陈默问。
“一直到你的名头足够大,花尾带你换场子到义辉大厦,和盛昌的总部,应该就在这两天,和盛昌等不了太久,你不会以为今天我们去的就是和盛昌最大的场子了吧。”
“之后我就进了和盛昌的内部。”
“进去之前你得先解决和盛昌和三集会的恩怨,三集会那个鬼姐这段时间在下城区的名头很大,武行有武行的规矩,那些武行的师傅肯定不愿意放下自己的门馆参和进社团的恩怨,他们手底下那些能打的弟子我都听说过,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鬼姐这种还是太嫩了。”猎狐犬说,看着陈默:“你的身份就很好,对龙门社团的纠纷一知半解,身手又不错,挑不出毛病。”
“是吗?”
“不然……”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站起身:“今晚早点休息,别忘了明天我们还有事要处理。”
猎狐犬回到了房间。
客厅内只剩下了陈默,他看着桌上的堆叠好的纸币。
【挺有意思的一个姑娘不是吗,说真的,我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狗蛋的声音忽然想起,他出现在沙发上,明亮的灯光下,他没有留下影子。
“姑娘?”陈默没太听懂狗蛋的意思。“你是说……”
【你没发现她是女人?】狗蛋问,一叠叠的龙门币被他缓缓堆成一座山峰,他看着陈默的视线里带着些怜悯:
【你忘掉太多东西啦,看门狗。】
“我忘掉了什么?”
【一些你以为自己还记得,其实已经忘掉的,一些你以为忘掉,可还记得的。】
“故弄玄虚。”
陈默不以为意。
他想要想起些什么,但或许正像是狗蛋说的,他忘掉了太多东西,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狗蛋说的事实。
狗蛋毫不在意,搭好蓝色的山峰后,他收回手放在身前,抬头看着陈默。
【所以呢,我觉得那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大可提着刀直接杀上门去质问魏彦吾。】狗蛋轻描淡写的说,金色的瞳孔闪烁着黯淡的光芒,眸底倒映着陈默的身影。
【他不愿意开口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打到他开口,他总有在乎的东西,一点点毁掉,先从近卫局开始,把这座城市拆的分崩离析,我们可以做到。】
“只要我成为你?”陈默冷笑着反问。
【何必如此,我可以帮你,你大可不必忌惮我。】狗蛋仰躺在沙发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变的软弱了,看门狗,想想你以前,你其实从来都不在所谓的无辜不是吗,你手里沾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你几时有过清白。】
【你知道的,你心里很清楚。】沙发上的声音忽然消失,出现在陈默身后,贴着他的耳边,狗蛋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魏彦吾肯定在乎这座龙门,否则他为何不再你告诉他你回来的那一刻就着手清理掉你,他在害怕,所以他妥协了,他不敢对你采取行动,他怕你发狂,他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可你呢,看门狗。】狗蛋的手缓缓握住了陈默垂下的手臂:【你也在犹豫,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座城市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那么毁掉它又如何呢?】
【还是说……啊,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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