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她像是在下什么逐客令。
“那就休息一会吧。”
也许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回答,但陈默只能给她这个回答,以他们各自的身份,以他们将来和现在的立场。
维娜没有选择回到卧室,她侧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她的呼吸声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已经陷入了睡眠。
“不回卧室吗?”
“这样就好。”维娜闭着眼回答。“我在这里会让你觉得不习惯?”
“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
“外面冷么?”她又问。
“要出去的话,最好带上一件厚衣服和围巾,我会为你准备的。”陈默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今天的雪会很大。”
“我不会出去的。”
“其实偶尔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去看看你的这座城市,别忘了它。”
“一个人也没有想去的地方,虽然这座城市很大,但却找不到几个我熟悉的地方。”
“觉得陌生?”
“离开了反而会有些不舍。”她这样说:“你从龙门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不记得了,可能是不舍,我那时候太小,记不住太多东西。”
“回去之后呢?”
“……有些熟悉的地方还在,有些不在了,很平静,就像来过,又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不过每个人的感觉可能会有所不同,我对龙门没有太多眷恋。”
“我和你不同,格尼,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很小的时候就有人教导我,应该怎么怎么样去做,说什么,该用什么表情,什么态度,因为这是属于我的城市,我的故乡,我的……国家。”
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
“但除了这些之外,我对这里了解的很少,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希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隔离一条街道,我却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模样,按部就班的生活着,试着去做一个别人眼里合适的,我也认为理应如此的雕塑和某种象征。”
【- 高高在上的雕塑,令人仰望,可谁又会去在乎雕塑喜不喜欢一辈子站在那里,因为雕塑从来不会开口表达不满,所有人就都下意识的认为,她是喜欢的。
“那应该会很累?”
陈默看着闭嘴双眼枕在自己腿上的维娜,他伸手替她掖好毯子,维娜微微缩了缩肩膀,黑色的长发散落在陈默的手背。
“还好,有时也会有这种感觉,但有一段时间,却是乐在其中。”
“怎么说?”
“硬要找到答案的话,大概是一次出席的行程上,有个孩子为我头上戴上了花环。”她说:“是很漂亮的花环,真的很漂亮,我虽然知道那是事先早已安排好的流程,可免不了心里还是会觉得喜悦。”
“因为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
“但凡是有意义的事情,在得到了认可之后,纵使是我,也会感到满足。”
“是么,那就别忘记了,野猫。”
这样的感觉陈默在萨尔贡那座小城里似乎也曾有幸体会过一次,陈默不清楚它是否与维娜那时的感觉有所不同,想来是有的,但那种因为所做的事情有了回报的满足感大抵是差不了太多。
“格尼,你有过信任的人么?”她忽然问:“我是指,那种可以无条件让你选择相信的人。”
“信任本身就是一件很昂贵的事情,而相信他人相信自己则比信任他人更加困难。”
“很狡猾的回答,和刚才一样。”
闭着眼的维娜微微露出笑容。
“因为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陈默说。
“我很意外,你这次会这么诚恳,是觉得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么?”
维娜问,虽然她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这样问。
“不去隐瞒也是一种信任,不是吗?”
陈默反问。
维娜沉默下去,几秒后,睁开眼看着陈默,侧躺在沙发上的她,那双金色的眸子很平静,但却没有去掩饰嘴角那丝越发明显的笑容。
“我早该猜到你会这样说。”她说,又问:“你该出发了?”
“等你睡着了我就会走。”
“那大概会要很久。”
“天还没亮,多等等也没关系。”
“既然如此,就聊到我睡着为止吧。”
“遵命,殿下。”
ps:这章潜台词很多,多读两遍感觉会不同,嗯,我不是故意的。
第七十五章 默守陈归(六):难道我就只能看着你离开
就着壁炉温暖的火光,谈着平淡的话语,窗外是寒冷的夜晚,有雪花顺着路灯弥散的灯光飘落,冷风轻轻拍打着窗户。
平凡而单调的生活,偶尔也会觉得有些无聊,却不会去厌恶,因为总有一个人,每天都会和你谈论不同的话题,尽管有的时候大同小异,但因为他的存在,所以不会感到孤独。
维娜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她侧躺在沙发畔,枕在陈默腿上,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侧脸,又滑落到领口,话音渐落,维娜却久久没有回复。
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显得有些空落落,维娜平缓的呼吸声夹杂着窗外呼啸的风传入陈默耳畔,半开的窗帘外,窗外的天空是灰色的雾霭,雪下了一夜,窗户玻璃上渐渐凝结起淡淡的霜雾。
他们一直聊到了天亮,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像是什么也没有说起过,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不管是彼此都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能听明白的,或者不能听明白的。从维多利亚的城区到莱塔尼亚的【=
伦蒂尼姆,阿斯卡郡,雷姆必拓,龙门,哥伦比亚,拉特兰,卡兹戴尔,二条城。
他这短短的前半生去过很多的地方,大多数时间都在过着流离漂泊的日子,随着黑钢的脚步,自从龙门的大火后,却终究没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归宿。
而维娜,她的前半生紧紧跟随着早已规划好的行程,在以为刚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这条路却又忽然崩塌在了她的眼前。
说不清到底是好是坏,但是好是坏,一般是看当事人究竟是如何来看待。又如现在的维娜,至少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在尽可能的……去活着。
陈默想起了那时候,那时候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活着,因为还没有做好死的准备,所以想活着,除了活着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能让自己坦然的离开这个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世界。
诚然,维娜是与自己是不同的人,但有时,他们都能从彼此的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
那个懦弱的,胆怯的,试图躲在空无一人的隔间里的小鬼。
陈默站起身,替她盖好滑落在地板上的毯子。
“尽量,别做恶梦。”
他轻声说,提起桌下的长盒,刚想要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转过头时,维娜已经睁开了眼。
“我睡着了吗?抱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虚弱。
“是我吵醒你了,我讲的那些对你来说可能都很枯燥,我一直都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
“不,很有趣。”维娜摇头说:“有机会我也很想亲眼去看一看,你话里说的那些地方,莱塔尼亚的千塔林,龙门的小吃和节庆,东国的樱花和神社。”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只是稍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她解释道,目光又垂落下来,凝视着陈默握在手里的长盒。
“要出发了吗?”
陈默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不舍,可很快,就被平息下去,短促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时间是早上的九点,距离狐狸的第一个信息过去了十分钟,陈默没有回复,狐狸也没有继续再打过来,但陈默从窗外,能够看见狐狸停在楼下的车。
“是吗。”
维娜微微笑着移开目光,那笑容让人觉得有些勉强,松开了拉住陈默手臂的手,轻轻对他挥了挥。
“我等你回来。”
“那可能会很晚。”
“我会一直等。”
陈默犹豫了,几秒之后他才回答。
“……好。”
陈默点了点头,却在那只手送开的时候,心里忽然轻松了一些,但很快,又涌现了一丝说不清的留恋。
这本该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可这一刻却清晰的在他心底弥漫。
“走了。”
陈默说,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维娜一直注视着他离开,直到关门的轻响响起时,她才收回目光。
于是在陈默没能注意到的时候,那双漂亮平静的金色瞳孔,渐渐黯淡了下去。
“我也,没什么好的理由来留下你不是么?”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房间里响起,回荡在只有她能听到的地方,尽管她已经做出了自己能够做的尝试,可她终究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来跨越她们之间的隔阂,来跨越阿斯兰这个身份所继承在她身上的一切,她的使命和职责。
不顾一切永远是一个太过美好的词语,但谁又能真正为了谁不管不顾。即使她能,她也没法将那些跟随她的人拖下水。
【~#
陈默能够理解,他没有期待,他也不会允许。
他们终究不仅是二十多岁,做事单凭意气的少年人。
那句我会一直等就足够了,多少年了,陈默就为了这句话而活着。
就算他想要一直聊下去,找一个看起来很拙劣的借口,可在天明之后,总是会有离去的那一刻。
维娜从沙发上站起身,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亮起的天空,雪很大,如同她从卧室里走出来时一样,她赤着脚,
抱着毛毯,维娜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又一声轻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后,就只剩下了风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那本书像是被遗忘了,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天空渐渐明亮起来,一缕光穿过窗户落在书的封面上,穿着维多利亚长裙的女主人公从台阶上缓缓走进花园,在她眼前,是姹紫嫣红的世界。
陈默再见到猎狐犬时,他坐在汽车的驾驶位上,穿着厚厚的大衣,比起昨天,狐狸带上了一条黑色的羊毛围巾。
狐狸隔着车窗,露出笑容对他招了招手。
“这里的鬼天气要比龙门那边冷多了。”
这是陈默上车后听到她的第一句抱怨,随后,他注意到了放在副驾驶前的纸袋。
“饿了没?你的早点。”狐狸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
勉强算的上是外人关于维多利亚食物的一个冷笑话。
陈默打开袋子,袋子里是一个纸盒,很意外的,他以为猎狐犬会去买他嘴里所抱怨的那些食物,又或者只是几块面包,但不是。
陈默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狐狸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脸上故意露出很不乐意的笑,“我做的东西,也没那么难以下咽吧。”
盒子里堆放的只整齐的蛋挞,煎蛋和一杯尚有余温的米粥。
“来替我践行?”
“就当是这样吧。”
“怎么样?”狐狸问:“我可是学了好久。”
“你还有这个时间?”
“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每天都提着手铐和武器满大街的抓人?”狐狸开了一个玩笑。“偶尔也该空出些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啦。”
“挺好,这手艺,以后退休了可以考虑去开间早茶店,生意该会很不错。”
陈默诚恳的评价,可嘴里龙门的味道,或许会是此生最后一次。
狐狸永远如此深入人心。
“有那么好?”狐狸似乎有些惊讶。
“信不信由你。”
上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
下一篇:可爱的少女心,可是无所不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