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您是在怪罪我吗?殿下。”
他这么说。
特蕾西娅愣了愣,这句话仿佛直入心底,让她失神,她张开口,看着陈默的目光微微垂下。
“我能够怪罪您吗?”她这么问。
“当然,因为的权利来自于您。”他走到特蕾西娅身前,铠甲钢铁碰撞的轻响:“不用觉得自责,殿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理所当然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好在,还有您在,您是卡兹戴尔的大英雄,您在萨卡兹中的声望无人能及,萨卡兹需要您,需要您的不仅是您的议会,还有在前线战斗的战士,深陷这场战火中的百姓,您的子民。”
“我知道您的难处,殿下,有些事您不能做,所以……”
他侧过身。
“去做您该做的吧,殿下,去安抚您的议会,去告诉他们,您对我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去痛斥我的羁越和无礼,将我赶出巴别塔,然后……漠视我即将犯下的罪行,这是您身为君王该有的本分。”
特蕾西娅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侧目将目光放在陈默身上。
看着那张和过去差别分明的脸,看着他身上饱经战火蹂躏的甲胄,上面的每一道厮杀中产生的划痕,上面混杂着鲜血和泥泞的气息。
甲胄的主人变得略微消瘦的脸颊,甲胄的主人他不再像是当年遇到的那般年轻而满怀希望,不如说从她遇到这个人起,她就没在陈默身上看到过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是萨卡兹的这场战争,还是那夜那场关于理想和现实的争论,又或许是在一个个曾经陪伴在深夜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也许和这个人接近了一些,但现在他们的距离却在不断地拉远。
特蕾西娅还记得工业区胜利的那天,她走上高台,迎接着人们的喜悦和欢呼,她觉得自己离理想更近了一些,她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过希望。
【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站在我身边,作为朋友和战友,而不是因为是否是萨卡兹的身份,我希望有一天,如果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您能允许我,给予您应得的荣誉。】
【您是想封赏我吗?】
【不止是你,还有博士,凯尔希,所有曾我们付出过努力的人。】
【我很期待……】
【可我总觉得你会拒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陈默先生您似乎不会轻易同意。】
【……只要您还愿意相信我,殿下。】
特蕾西娅忽然想起了马尔科。
那个曾经巴别塔忠心耿耿的战士,为了不让自己的君主为难,他选择了自尽。
在下令处死他前,他的狂热和呼喊,让那个温和仁慈的特蕾西娅见鬼去吧,就是这样处死我,殿下,将我处死,这才是您该做的。
“不,我不会这么做,我不会让一个愿意为我们的事业付出的人,去承受本不该属于他的罪名。”
“您错了,殿下,我的罪名名副其实,我的确犯下了恶行,也的确在未定罪的前提下处决了很多萨卡兹权贵,这是无从争辩的事实。”陈默反驳道:“您心里还怀抱着当初那个理想,对吗?”
“但很多时候,人总得为了自己的理想做出一些牺牲,做出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追求理想的道路布满荆棘,殿下,想必您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您不愿意参与进阴谋和诡计里,你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对待追随您的人,同样包括您的议会。”
“可他们不这么看,您的子民也不这么看,您的犹豫不决只会害了在前线争斗的萨卡兹们,战士在流血,他们在牺牲,在死去,而您要漠视这一切在您的眼前发生,却装作无动于衷?”
他低声说,目光落在面前的特蕾西娅身上。
“我知道您并不是这样的人,您是一位仁慈的君主,但卡兹戴尔需要的不仅是您的仁慈,它需要您的仁慈在您结束这场战争之后,抚慰它的伤痛。”
“你这是在逼我,陈默先生。”
特蕾西娅的目光中充斥着沉痛。
“不是我在逼您,是您的理想在逼您,您已经为了理想踏出了第一步,已经愿意为了萨卡兹做出牺牲,那何不再做出一些取舍,殿下。”
他抬手将特蕾西娅抱在了怀里,特蕾西娅没有反抗,这个动作许是有些羁越的,但走到了如今这步的陈默不再在乎了,他既然敢当着萨卡兹议会的面胁迫他们,又岂会在意他们的看法。
他靠在特蕾西娅耳边轻声问。
“您感受到了吗,这身冰冷的铠甲上遍布的血迹和呼号,他来自此时正在前线为您而战的战士们,您并不是孤身一人,再长的路终究会有尽头,再深沉的黑夜也终究会迎来属于他们的黎明。”
“不要再犹豫了,殿下。”
他松开手。
“为了那些还活着的萨卡兹,为了您的理想,为了这片卡兹戴尔,去做本该您做的事。”
陈默看着特蕾西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看着他走进议院,就好像刚决定开战前,在人潮拥挤的大街到,在议院大楼前,他和博士看着凯尔希和殿下的身影一同走进其中。
仿佛预示着卡兹戴尔的转折。
“现在有什么感想?”
不知何时,博士站在了他身旁,陈默没有去看他。
“感想嘛,你没有拦下殿下,让我平白多费了一些口舌。”
“拦不住的,特蕾西娅决定的事,我不会去反驳。”
“这就是道歉的方式?”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博士说,他转移话题称赞道:“很生动的演讲,让人记忆深刻。”
“难道不是因为殿下心里清楚?”
“特蕾西娅向来清楚。”
“战争结束之后,那些流散的雇佣兵群体和现在的议会,你有什么想法?”陈默问。
“重新统合的卡兹戴尔不该继续有雇佣兵这种东西存在,不过要彻底取缔他们将是一个不容易的过程。”
陈默接过话头。
他说:
“但好在我们还有议会的诸位议员和他们手底下的军队用以筛选。”
“特蕾西娅的威望无人能及。”博士回答。
“恭喜,你手底似乎又有了一枚不错的棋子。”
“……我可听不出你话语里恭喜的意思。”
博士侧目看了一眼陈默,陈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见不得人的。”
他说,又问:“需要我做什么?”
“你听说过疤痕市场吗?”
“我的人头在里面值不少钱,现在恐怕更值钱了。”
“很多萨卡兹的门阀和权贵都在其中占有股份,包括巴别塔的议会和特雷西斯手下的势力。”
“所以……”
“你有没有兴趣将自己的赏金一笔勾销?”博士问。“从今以后,议会和殿下的争斗将从议会转到暗处,转到你的身上,他们会借用你来试探巴别塔和殿下的底线,刺杀和危险将层出不穷。”
“什么时候动手?”陈默问。
“战事结束之后,将雇佣兵变成无辜浮萍,在他们还没反应之前,我们抢占先手。”
“我等你的消息。”陈默回答,他越过博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今天之后,不只是我,恐怕你和凯尔希女士的处境也会更加凶险,保护好凯尔希女士和自己博士,别死在战争结束之前。”
“比起你,我的安全不用担心。”
博士回身望着陈默的身影。
“你去哪里?”
“赶在巴别塔和议会下令从格莱驱逐我和我的人之前,我要去接一个人。”
博士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我建议你尽快。”
【=
“不用你说。”陈默摆了摆手。
博士注视着他走远,直至离开。
阿斯卡纶的身影从廊柱后浮现。
她望着一眼陈默离开的地方,又看向博士。
“他最后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他知道你在这儿。”博士说。
“哈,头一次,我居然会被人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的职责。”阿斯卡纶轻笑着,语气带着些感慨:“我现在还是不敢去想,当初殿下捡到的小佣兵现在有了这番能耐。”
“他要去见谁?”她又问。
“一只阿斯兰。”
“那只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阿斯兰,我记得叫……维娜。”
“你没记错,他不放心将阿斯兰继续留在格莱,其实我也不放心,议员们可能会有反应,保护好巴别塔和罗德岛,保护好殿下和阿米娅,不要离开她们,阿斯卡纶。”
“请放心,博士,我会保护好巴别塔和殿下的安全,也包括您和凯尔希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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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罗今天又是骂骂咧咧的从外面回来。
对她而言,每天憋在同一个地方,没有架打的日子实在难受的不行,格拉斯哥帮跟过来的人,要么是熟悉的知道斤两打起没意思不好下重手的,要么就是太弱。
其实他们的待遇不错,就是显得无聊了一些,像是被放在这里就无人问津,要不是因陀罗闲不住每天到街头逛两圈,她觉得自己肯定得憋出一身毛病。
至于上次从治安管理所将她接回来的事,她才没有放在心上。
“啊,你终于回来了,小汉娜,今天没惹事吧,不要想着让维娜再将你从治安所里捞回来了哦。”
揶揄的笑声从头上响起,站在门口的因陀罗抬起头。
“我当是那个无聊的家伙,原来最无聊的那个,摩根,有本事你别躲在上面,下来给老子打一拳,让老子爽一下。”
她捏着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我不要下来,打我你是打不着,可谁知道下回你憋不住再砸墙的时候拳头长不长眼。”摩根趴在二楼的窗台上,“再说了,我不像你,我很忙的。”
因陀罗不屑的偏过头。
“嘁,你那些事,我还真懒得去搞清楚,反正跑来跑去的总是不见人影,和过去一个样子。”
“哎呀呀,人家再忙也不会忘了你,我的小汉娜……”摩根拉长了声音:“别忘了上次还是我和维娜去把你从治安所带回来的哦。”
“谁叫那家伙先挑的事……喂,你就是来笑话我的吧?”
“欸,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摩根撑着下巴,看着下面:“说我关心你你不信,那就当成我替维娜来看看,你有没有给她惹麻烦吧。”
“啧,你别想着去告状,今天老子可没惹事!”因陀罗大声说。
“别紧张嘛,我没想去告状啊。”摩根看着下方不知为何有点得意的因陀罗,像是在安慰小孩子的语气:“但是啊,我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你做的事情,哪一件不会落到她耳朵里?你以为她是谁啊?”
“……”
因陀罗没有说话,过了几秒,她才嘁了一声。
“那以后老子不出门行了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啦,别这么生气嘛,往好处想,我们也来了好一阵子了,这里的人怎么样,你我都清楚吧?维娜的处境不错,我们都用不着太过紧张,还有那位来过两次的萨卡兹殿下,看上去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你说的对,我承认。”因陀罗没有反驳:“这里的人还不错,不像过去遇到那样,要么太坏,要么太弱,但这不代表我非要喜欢这种生活。”
她轻哼了一声。
“嘴上说着”不喜欢,实际上还是不习惯吧?”摩根问。
“我……嘁,怎么可能不喜欢,突然之间不用躲来躲去,不会担心好几天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也用不着睡着了还要担心有敌人靠近。”
摩根感叹道:“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怀念呢,那时候你哪怕正在睡觉,听到一点响动就要睁开眼,还会对着空气挥好几下拳头。”
因陀罗脸色垮了下来。
“……是谁非要偷偷靠过来?没给你揍出黑眼圈,算老子手下留情。”
“不过还是担心吧,不知道这边会是什么情况,稀里糊涂就跟着跑到了卡兹戴尔,还得提防有人对自己下手,你来的路上可是看那个萨卡兹都觉得不对劲呢。”摩根说:“现在好了吧,虽说卡兹戴尔在打仗,但这里完全看不到战争的影子,不光能好好睡觉了,还总有热乎的东西可以吃,也用不上害怕吃着吃着坐在对面的人忽然掏家伙来偷袭。”
因陀罗沉默了几秒。
“离开伦蒂尼姆这么久,一路上那想过这种日子,快大半年了,我已经阵阵要有半年多没见过血,揍过人,拳头都要起灰了,摩根,你说说看,你让我怎么习惯?”
“你瞧瞧,你说的这些,都说明维娜带我们一起来卡兹戴尔的决定是对的,想想刚离开伦蒂尼姆那段时间我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摩根抬头望了一眼远处高耸的巴别塔大楼:“我们需要的这里都能给,不光是一张床,一点吃的,你呀,你总是对我说的这些没兴趣,但你心里都明白吧,维娜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是,我怎么会不明白,我不需要知道敌人是谁,我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敌人,我也能看清谁是真正的朋友,谁又能真正帮到维娜。”因陀罗说:“我还没忘,我跟着她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想看她拔剑,为了那一天,我什么都能做。”
她的话语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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